元棠没觉得惋惜,只觉得可笑。
上辈子元栋多高高在上啊,回到村里别人?请他?喝酒,意气风发的元栋总是挥斥方遒,仿佛懂得一切。
可这样懂得一切的人?,重来一次居然会为了贪念去放任自?己走上错误的道路。
这让元棠觉得无比滑稽。
曾经她和赵换娣一样,都觉得弟弟出色能干,学习好,工作也不错。在认清家?人?面目之前,她对元栋总是抱有一种看自?己作品的欣慰和感叹。
如今看来,这作品只怕上辈子就带着瑕疵,脆弱不堪到一点点风浪都经不起?。
只是一点穷困带来的压力,就能把他?逼到这个份上。
抛开学历的光环,元栋的灵魂是如此的虚弱无力。
元棠转过脸,不愿意再看他?。
很快轮到女子短跑,她迎着班级的掌声站到准备位。
元栋捏着手?里的笔,不想站到前面,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愿意让大姐看到自?己。他?蹭蹭脚上的鞋,不被人?察觉的往体育老师身后站了站。
随着“三二一”的哨响,元棠如箭一般射出去。
赵霞在边上嗓子都要喊哑。甭管之前有什么对元棠的看法,此刻二班也是一样的激动,为元棠打气。
很快,元棠不负众望的跑过终点线,以两?秒的差距拿下了高一年级段的女子组第一名。
二班的人?热烈鼓起?掌,一个个大嗓门为元棠喝彩。
女生们也跑过来,学着男生们一样把元棠举起?,嗨哟嗨哟的往上抛。
隔着人?群,元棠笑的肆意又畅快。
元栋的影子落在众人?背后,他?低下了头,可又不自?觉的想要抬头去看大姐。
两?人?的眼神偶然交汇,明明离的很近,却被欢呼声隔开。
沉寂与热烈,默然与欢欣。
一切都颠倒过来。
元栋只觉得天地之间,别的都已经消失,只留下独孤的他?,和众星捧月的大姐。
他?几乎要捱不住这样的落差,草草结束计分就以身体不舒服为由?躲回了宿舍。
不,不应该是这样。
元栋坐在床铺上,机械的抠着床铺的边缘。
他?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都算好了。
他?重生的,他?掌握了先机,他?面前有条条大路,未来一定会顺利。
没有人?的宿舍里,只有他?自?言自?语的声音。
“我都算好了,这次挣到一百五十块,还有一个月还能再挣一百五十块,等到第三次我就把钱拿回来。我可以趁着暑假去摆摊,我可以去卖冰棍,我还可以去买邮票……猴票,全国山河一片红,对!买邮票!还有九零年沪市股票交易所,九一年申市交易所……”
元栋握紧了拳头。
他?不会输!
第040章
这次的运动会, 元棠拿了全校女子短跑二百米的第一名,四百米的第二名,接力跑她在最后?一棒发挥出色, 成功反超两队, 虽然只是第三名, 但另外两队都是高二的,姑且也算得到了高一年级段的第一。
学校给综合分数高的班级发了奖状, 每个项目前三名各发一个本子, 上?面盖了“白县一中春季运动会奖品”的章。
元棠拿了三个本子, 站在全班前头听校长拿着喇叭做结束演讲。
随着“今次春季运动会圆满落幕”的声音, 主席台上?的咔嚓一声,留下了一张俯拍的大合照。
对元棠来说, 这次运动会最显著的影响就是,她在班上?的人缘好了许多。
之前她一直忙着自己的事, 跟班上?很多人都保持着距离。而一场运动会过?去, 班上?很多人都对她热情了不?少。
事业学业都顺风顺水,元棠的成绩很快就从二百多名迈入了前二百名的行列。
白县的春天总是过?去的飞快, 就好像是一阵风吹过?,几场春雨稀稀拉拉的下完,夏天就迫不?及待的登场。
元棠上?次进的货卖了一多半, 她瞧着天气变化,就主动给周凤霞去电话问有没有什么新货。
周凤霞掰着指头给她数,有新到的阳伞, 带着蕾丝的小花边, 好看是好看, 就是贵。还有夏天用的香水,当然不?是大城市那种专柜货, 就简单的塑料瓶子装着,味道有几种,主调就是花香,喷在身上?有一股香精味。不?过?香精味在这时候可不?是后?来人们印象中的劣质味道。正相?反,因为之前几十年工业上?的落后?,这时候的人们最爱的就是这种工业产品。
元棠挑了几样,又把店里已经卖空的货补上?,听说周凤霞还进了些手链,她二话没说就让先?发三百条过?来。两人约好打款时间,元棠匆匆挂上?电话。
回到家,她拿起账本算起了账。
前后?几次进货,她现?有的流动资金大概在七千多,店里的货压了将近一千块。加起来已经将将要够到万元户的门槛了。
元棠觉得如果这时候有人来采访她,问她如果成为万元户有什么感受,她大概会装一下。
也就完成了一个小目标吧(笑)。
不?过?这话说的并不?算错,算上?现?在的人口规模,和?收入层次,她这万元户,跟后?来的一个小目标身价确实差的不?是很远。
元棠舒坦的躺在床上?,算着自己的支出。
马上?天气热了,得买几个摇头电风扇,店里放一个,家里一屋一个。还有就是她的土豆泥生意?现?在明显不?是很好,天气一热,人们都爱吃点凉快的,校门口因为她做的久了,还有学生经常来捧场,贸易园那边的摊子最近却是销量下滑不?少。
元棠有心?想弄个别的出来,一时之间也想不?到合适的生意?。最后?思?来想去,只想到一个,那就是做刮凉粉。她这段时间也算是把白县的小摊子都看了一遍,只有之前那个老太太卖的煎凉粉,而且那老太太用的还是豌豆粉。
所以她就放下心?来,决定做一个拌绿豆凉粉。
绿豆凉粉好做,关键的是调汁子。元棠跟孙家兄弟说定,先?暂时停掉土豆泥的买卖,只做刮凉粉和?茶叶蛋。凉粉的做法?她教给两人,只要前一晚上?把绿豆粉跟水按照一定比例煮开,再倒入大搪瓷盆里放一晚,第二天就能用。
元棠为怕东西坏还跟贸易园门口卖冰棍的老头说好了,凉粉早上?拿来放他冰柜里,用的时候再拿出来,一个月给他十块钱。
孙家兄弟俩按照元棠的教法?做了第一次,第二天忐忑的带着凉粉到店里。元棠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料汁,用一个圆圆的刮子现?场制作给他们看。
刮子挂上?七八下,把凉粉放进碗里,蒜汁、自己做的酱、大料水、辣椒油和?花生碎,滴几滴香油,再把一根洗净的黄瓜在刮子上?蹭几下,把粉拌匀。
“喏,你们尝尝。”
胡燕已经毫不?客气的接过?去,尝了一口就两眼放光。
“好吃!”
吃起来跟凉皮差不?多,但又很爽口。
孙家兄弟两个也给了好评,问定什么价格合适。
元棠伸出五根手指头。
胡燕喷了:“一块五?”
元棠:“五毛,一碗。”
几个人都觉得定的低,元棠却给他们算起成本来。
凉粉这东西本身就不?值钱,一碗粉能做一大盆,一大盆保守估计能出二十碗,这么一均,原料成本一碗也就一毛。料汁就算贵,一碗下来也超不?过?两毛。
定五毛这个价格,也是对半挣。
“咱们这条街外头卖吃的不?少,之前卖土豆泥为啥生意?好?不?就是咱们卖的便?宜吗?所以这次咱们价格也不?能涨。”
最主要的是,凉粉不?顶饱。
卖五毛,别人当个零嘴吃,或者?苦夏的人买回去顶一顿还好。卖一块,别人还不?如去外头吃碗面呢。
元棠自始至终都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儿,就是她走的是价廉物?美的路边小摊这个赛道,没看她选的东西都是土豆绿豆这些不?值钱的吗?
简单,省钱,还方便?。这就是她的主打。
一番商议后?,几个人最终同意?了。孙家兄弟空出一个炉子,元棠让他们去找人跟她一样,在自行车后?座上?加个架子。
“打个玻璃罩子在上?头,料汁啥的都放里面,加个纱帘。”
夏天了,不?比冬天,苍蝇乱飞的影响人食欲,也容易出问题。
“别可惜东西,闻着有味了赶紧扔,料汁可着当天的做,别叫剩下。凉粉也是,一天卖不?完就送人或者?扔了……”
一到夏天,多少人在外面吃东西坏肚子的,天气一热,什么都容易变质。
孙家兄弟猛摇头,扔是不?可能扔的,大不?了剩下的他们留着自己吃。
元棠很难跟对方解释吃坏了肚子更麻烦这件事,大多数人对早几年饿肚子的体会还心?有余悸,只要是粮食,坏了拿去喂鸡喂猪都行,就是不?能扔。
元棠也不?费功夫去劝说,时代?的烙印总要时间去慢慢抹平。只要别把变质的食物?卖给客人就行了。
五一假期过?完,天气终于如愿以偿的热烈起来,温度一天比一天高。胡燕蔫蔫的守着店,现?在除了下午四点过?后?会有一波客人,上?午偶尔有个别客人,中午的时间几乎都是空场。
倒是石头和?小冬的凉粉摊子总是有人络绎不?绝的来,天气热,本来自己在街道中开炉子做饭的都不?想动弹了,外面吃的又贵,思?来想去不?如来吃刮凉粉。清清凉凉的一碗下肚,虽然下午老早就得饿,好歹中午省了做饭的功夫。
石头兄弟俩因为前些天土豆粉卖的不?好的满脸愁绪逐渐消散,凉粉从一开始的一天只准备一盆,到后?来的两盆,三盆……
等到月末一算,收入比卖土豆泥还高一截子呢。
元棠还是只收自己的五百块,顺带问俩人下个月是不?是要回去农忙。
“是得回去,前后?得一个星期吧。”
元棠:“那行,下个月我来看着摊。”
县一中也要放麦收假,放在往年,她都要回去帮着家里收粮食。今年她总算是从农活中解放出来。
兄弟俩有些放心?不?下,元棠表示应该问题不?大。她这个摊子已经支开快半年了,周围的人头都混熟了。就算没人看摊,谁还能给她砸了不?成?
“你们放心?回去吧,我能看下来。”
胡燕表示自己今年也不?回,她家的地本来就不?多,农活上?头能忙的过?来,就算忙不?过?来,二哥也能找来朋友帮忙,最多两三天就干完了。
元棠和?胡燕两人守着店,一人卖刮凉粉,一人看着摊。
一连过?去六天,就在元棠以为一切顺利,明天她就要收假回学校,石头两兄弟也要回来接手的时候,变故发生了。
下午三点多,所有人都被太阳炙烤的昏昏欲睡,元棠和?胡燕头对着头趴在矮桌上?午休。忽然就闻到一股焦糊味道。
元棠最先?反应过?来,手里拎着水壶就往外冲。
出门就看见隔壁摊子冒起黑烟,钱红梅两口子干的裁缝生意?,本来是只裁裤边改衣裳的,可去年县里时兴起给小孩做褂子,还有一种绵绸的布料,都说摸起来软和?,小孩穿上?好。于是好多有小孩的家庭就找裁缝铺子做绵绸里衣。
钱红梅两口子占着好地方,生意?自然不?缺。她进了一大堆的绵绸料子,堆叠在门口还嫌不?够,干脆弄个熨衣板子往外接了一大截,把布料挂起来,好让人家看的更清楚。
元棠定睛一看,冒黑烟的就是那一片挂起来的绵绸料。她眼疾手快把手里的水往上?泼,可火势一点不?见小。
她喊了两嗓子,却不?见钱红梅应声,胡燕也跟了出来,吓得脸色发白。
元棠喊了几嗓子喊不?出人,问胡燕:“你见他俩出去了吗?”
胡燕勉强想起:“好像是出去了,刚才我看见钱红梅往外头去,她男人中午回去睡觉,就一直没来。”
元棠再烦这两口子也知道人命关天,确认了里面没人,她赶紧大声喊着着火,一边自己拎着盆子去接水过?来灭火。
胡燕要跟着去,她拦下:“你别去,先?去收店里东西。”
不?管火能不?能灭,一人多就容易乱,元棠顾不?了别人家,只能先?顾自己。
胡燕二话没说就开始回去打包,先?把钱装好,接着从门口开始往大蛇皮口袋里塞,匆忙中,手被铁丝网刮了好几下,可她一点都顾不?上?看那渗血的地方。
一边收东西,一边喊着火。很快对面尤马尼就听见声音出来了,他睡得头发乱糟糟的,开门就看见斜对面冒烟,吓出一句“卧槽”。
反应过?来就赶紧喊伙计拿店里的盆子去接水,他则是挨家挨户的喊人过?来帮忙。
元棠一直在跑,接水,泼水,手上?不?停歇。后?来人多了,水龙头也不?够使的,有人就一路小跑去喊管理?处,让叫水车来灭火。
好在最易燃的就是钱红梅家的绵绸料,烧完那些料子之后?,火势在众人的帮助下变小了,最后?终于在水车来之前灭了火。
钱红梅回来时候,人整个都瘫下去,她瘫坐在街道中,先?是大声哭骂,又捶地痛哭。
她的店面已经被烧光,过?道的四间门面,她的损失最严重?,次之就是隔壁元棠的精品屋。烧倒是没烧多少,但外面几乎全被熏黑了,屋里的东西也被不?知道哪儿进去的火星子燎到,烧的黑乎乎的。
对面的两家碎了玻璃,外面也有不?同程度的损失。
钱红梅哭的要晕死过?去,管理?处的方主任抹着汗一路小跑过?来,确认了没人受伤才松了口气。这口气还没下去多少,就被钱红梅揪住了领子。
“你赔我店!”
钱红梅还嫌不够, 上?去就要跟方主任厮打。
方主?任猝不及防被人这样玩了个难看,反应过来后也来了气,把?人推一边去。
关他屁事?啊!
可钱红梅不听?, 她跌坐在地, 哭的撕心裂肺, 只想找个人来发泄怒气。
“我店里的东西都是在市场上?烧的,你们为什么?不看好?!”
元棠脸上?沾着灰, 日头底下?又流汗, 一道道的灰色印子在脸上?, 她拉着胡燕站在人少的地方, 虽然形容狼狈,好在没有?受伤。胡燕及时把?大部分东西都带了出来, 只有?炉子,铁架子和几个忘在柜台下?的耳环, 以及一些来不及收的小卡子没拿走, 损失尚在可控范围内。
元棠用一条新的丝巾给胡燕擦手,皱着眉头听?钱红梅在人堆里撒泼打滚。
钱红梅哭天抢地, 两个眼?睛布满血丝,抻着脖子嚎的时候都能看见上?面的青筋。
“我赁的是你们的摊位,市场难道不该给我个说法?凭啥就只烧了我的店铺!为啥不早点去叫水车?”
她哭的眼?泪在脸上?糊成一团:“要是早点救火, 我的店就不会被烧光啊!我们一家子就靠着这个店过日子……”
方主?任一肚子气,可他却没急着跟钱红梅撕撸。当着众人的面,他是管理处最大的, 于是他冷着脸让人去检查, 看到?底是什么?引起的火灾。
自从天气热起来, 县里的消防宣传页子早就发下?,让注意?用电, 不要把?易燃物品放在玻璃后头。他也让人拿着大喇叭来市场喊过好几次,贸易园是县里的中心,门面房一间?挨一间?,万一烧起来都是连成片的,他能不注意?吗?
方主?任咬着后槽牙,心道别让他逮住钱红梅,要让他知道这次着火是钱红梅自己弄的,他肯定要她好看。
钱红梅的铺子烧的光秃秃的,布料碎屑掉了一地,就连熨斗都烧的黢黑。查看着火情况的人看一圈有?点拿不准,就问谁是第一个发现的人。
元棠被人叫到?前面,她一头一身的灰,表示自己出来时候就看到?那些挂起来的绵绸布料在烧,别的没看见。尤马尼也表示自己看到?了。
“烧的可快,根本来不及灭。”
一个有?经验的人从碎布头里扒拉出来一片,跟方主?任确认:“那就是了,这个料子里头带化纤的,估计是玻璃啥的给照上?了。”
钱红梅把?布料全堆在门口,中午日头毒,一个光点就能烧起来,带化纤的面料烧的快,所?以造成了这个结果?。
有?了准话?,方主?任一改刚才的态度,冷眼?看着钱红梅。
“刚才你去哪儿?了?不知道市场上?说过,要注意?玻璃反射吗?你看你给造成多大的损失!都给烧完了!你家一个人都不留,连着火都是别人先知道的!从灭火到?现在半个多小时,你上?哪儿?去了你?”
方主?任的咄咄逼人给钱红梅问的哑口无?言,她去哪儿?了?她去买菜了啊。
县里早上?有?人担着菜沿街叫卖,很多市场上?的人都是摆摊的时候听?见叫卖的就喊过来,在店里就买了。她嫌上?午的菜贵,有?些卖菜的卖不掉就会在下?午时候聚集在新华路边上?抖菜底。她下?午没生意?,就想着去捡便宜,蹲在新华路上?挑了好一会儿?,跟人讨价还价。结果?等到?回来才发现店被烧了。
方主?任一眼?扫过去就看到?钱红梅拎的菜,冷哼一声:“铺面是赁给你们的,你们烧了自己的货,还把?市场的东西都给烧了。我会上?报情况,看这个损失要怎么?办。”
言外之意?,不光是钱红梅店里的货他不会管,还要追究烧了市场店铺的损失。
钱红梅人都傻了,她破口大骂方主?任的无?耻。她都这么?惨了,对方居然还想着让她赔损失?
方主?任不会当着人面跟钱红梅吵,钱红梅现在是光脚不怕穿鞋的,他可还要脸呢。
“她男人呢?都烧成这样了,咋还不来?”
有?跟钱红梅一家走的近的说已?经去找去她家里了,估计要不了多久人就来。
钱红梅跟方主?任吵,方主?任不搭理她。她无?头苍蝇一样的盯着周围,叫嚣着是别人害她。
方主?任不耐烦道:“谁害你?说了就是你东西堆多了。市场早规定了不准外摆,你瞅瞅你都摆到?路中间?了。”
元棠看人群中心吵闹不休,一时半刻不像是能完的样子,她找到?方主?任打了个招呼,说要先走。胡燕手上?的伤不重,但元棠怕刮伤的铁丝带锈,觉得还是趁早去诊所?看看,处理一下?。
有?钱红梅对比着,方主?任对也烧了店但一派平静的元棠观感好了不是一星半点。
他多想对着钱红梅说看看人家,本来钱红梅要是不闹,他也不至于说到?市场的损失。毕竟谁也不想出这样的事?,好在只烧了一间?,他往上?说明情况,等把?店面再弄好,钱红梅接着开就是了。
谁知道之前见面对自己毕恭毕敬的钱红梅居然一下?子就疯了,居然敢当着别人面就甩锅。
方主?任面上?没说太狠的话?,心里却想着就算是这间?门面弄好,钱红梅再想要这个位置也不可能了。
要不给这口气出了,他还当什么?主?任。
因此元棠说要走,说晚点再找他商量看怎么?解决,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他也准备专心的解决好钱红梅的问题。
钱红梅像是真的疯了,她见到?元棠也扑上?来,质问是不是元棠看见烧她店的人了。
问是不是对门的童装店老?板娘,元棠否认之后又开始一个个人名的问。
元棠折腾的疲惫万分,她掰开钱红梅的手:“我就看见着火,别的一概没看见。”
说完不顾钱红梅的反应,她赶紧拉着胡燕走了。
胡燕心里忐忑道:“她不会心里有?问题了,找咱们麻烦吧?”
元棠:“不至于。”
钱红梅现在失去了理智,可自己毕竟是先救火的人,后面也没往她面前凑,而且她自己的店是损失第二?大的。钱红梅只要冷静下?来,就不会把?仇恨转移到?自己身上?。
胡燕拍着胸口:“真是吓死人。”
谁能想到?上?午还好好的,下?午就突然着火了呢?
她悄悄看着元棠,心里想着店铺烧了,对元棠打击怕是很大。
元棠的确情绪不是很好,这场火把?她店里的铁丝网烧坏了,墙壁熏的不能看,店里没拿出来的一些货更是直接报废。
她估计了一下?,产生的损失在两三百左右,这还不包括后面扯皮重新装修要花费的时间?。
可事?情已?经发生,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接受。
她扶着胡燕去了最近的诊所?,给手上?的伤口清创,打了一针破伤风,脚崴了一下?,元棠又让拿了点红花油,开了药让回来吃。
元棠推着自行车,前面是装满货物的大包,后面坐着胡燕,两人一起先回家。
元棠安顿胡燕躺下?休息,自己则是换了衣服开始整理货物。胡燕收的仓促,好些手链项链缠在一起,元棠耐心的一个个拆开,心头感叹自己倒霉。
要是她货少还好,关键是她前些天刚进的新货,光是这次的货款都给出去两千多。
虽然相对于她的存款,这点货也不至于就让她破产了,但元棠难免发愁起接下?来怎么?办。
要是钱红梅不闹,她还不至于悲观,毕竟店面抹个白,再加上?顶棚安上?窗户,要不了三天就能办完。
可钱红梅那个闹法,又得罪了方主?任。
元棠就怕后面这件事?扯皮,方主?任眼?看着是非要让钱红梅赔钱的,钱红梅又一副非要让市场赔她钱的态度。两边这样扯着,估计谁都不会愿意?出钱去修。
时间?耽误起来没个准信。
可元棠一时也没更好的办法,她想着明天再去学校,还有?个半个月就过暑假了。
与其在这儿?纠结,还不如先忙学业。
收拾完东西,元棠自己又骑上?自行车去贸易园。
人群已?经散去,她到?地方就听?见尤马尼在那儿?骂人。
“哪个狗娘养的,活不起了是吧?老?子出去救火,你跑来我店里偷东西?你妈的连摩丝都偷,你要点脸吗?”
尤马尼站在店门口,一脸要气晕的样子。
元棠打声招呼,问他丢了什么?。
尤马尼一脸晦气:“丢了几瓶摩丝,还有?两把?椅子和一台风扇。”
东西不多,但气人啊。
说着还往外唾了一口。
隔壁的老?板娘没多一会儿?也跑过来,问尤马尼丢了什么?,说自己丢了两件衣裳。
两个丢东西的人搁在一块骂,气的不行。
可再气也没办法啊,人多眼?杂,谁顺手牵羊了都不知道。
元棠问起自己走后,钱红梅的事?怎么?处理的。
尤马尼撇撇嘴:“还能怎么?处理,说不通,差点打起来,叫公安了。”
钱红梅的丈夫姗姗来迟,一看店烧了也是懵,听?人说完,钱红梅男人就一口咬定是被人放火了,他倒是聪明,要是认了是自己的错,就要被方主?任抓着要赔偿。可要是人放火,就是市场的责任。
两边说不通,差点挥舞拳头打起来。最后只能报警。
元棠哦了一声,觉得事?情突然变得棘手。
方主?任还在局子里,元棠只能回家。走半道上?又觉得还是要跟孙家兄弟说一声,她去找了人,正好这俩人刚从乡下?上?来,虽然失落却也说能理解。摊子开不了了,店里烧起来时候,那做好的玻璃框子也坏了。
不过这会儿?大家都想着再扯皮,两三个星期也够扯皮完了吧,到?时候再开就是。
第二?天果?然如她所?料,店铺的赔偿始终说不拢。
钱红梅两口子的心血都在这一个店面上?,之前为了把?店面开到?贸易园来,欠着亲戚们的不少饥荒。本来说要还的,可钱红梅觉得亲戚的钱等一等也没什么?,还不如多买点料子,谁知道现在鸡飞蛋打,光是店里的成本就有?将近一千块。
如今店没了,钱红梅死都不肯承认是自己的错,甚至她开始反口说自己那天不是出去半小时,而是只出去上?了个厕所?。他男人也站在她这边,一反以前的态度开始胡搅蛮缠。
元棠很容易就想明白了,钱红梅没有?硬关系,就是靠着给方主?任送钱进来的。着火那天她已?经把?方主?任给得罪彻底了,现如今就算是她松口,方主?任也不可能给她摆摊的机会了,还不如豁出去闹一场,把?自己的损失降到?最低。
两边争执不下?,元棠几次去找方主?任都看他满脸阴郁。
元棠只能去上?学。
可还没等贸易园这边掰扯个一二?三出来,另一件大事?发生了。
标会兑不出钱来了。
小?河村。
农忙到了尾声, 村里的孩子们都收了假回到学校,田间地头只有各家的大人在忙着种秋粮。相较于往年,今年的小?河村种秋粮的少了一小半人家。
这一小?半, 就是村里投钱最积极的几户。
赵换娣哼着戏腔回家, 今天在镇上?有大集, 她左右无事,带着元梁跟几个妇女一起去赶集。集上好吃的多, 元梁又看?见什么要什么, 她走时候揣在兜里的三块钱, 很快就花个精光。
快一年前, 她还能为了家里丢的一块三气的好几天的睡不好吃不下,可现在一年过去, 她已经能大大方方的花掉三块钱。
赵换娣把这一切看?做是?自己应得的回报,是?对她智慧的奖励, 因此很快适应了家中新的消费观念。过去的几个月, 她不光是?去赶集,还给家里人人都添置了东西, 给元梁买的新崭崭的小?书包,给元栋买的磁带,给元德发也买了几包他?没?抽过几次的带滤嘴的香烟。就连元柳元芹两个丫头片子?, 她也一人买了一根新头绳和一包铅笔。
前几天农忙,她身体坏了下不了力气,就在家做饭, 一天买一个猪蹄子?, 吃的全?家人嘴巴冒油。往年对家里人来?说要脱层皮的农忙, 今年过去后还被元梁追问?啥时候还有这种日子?,能天天吃大肉, 多美啊。
赵换娣乐呵呵的表示往后每年都这样,家里有钱了,猪蹄子?随便吃。
庄稼收完她就拦着不让秋种。家里劳力不够,又不差那一点粮食,干啥去吃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