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姐觉醒后—— by酥肉锅
酥肉锅  发于:2024年06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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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辈子,元棠是合格的长姐,供养了家里四个大学生弟妹;是称职的女儿,为重病的父母养老送终;是慷慨的长辈,父母去世之后又为了弟妹的孩子们殚精竭虑……
哪怕最后她独身一人在除夕晚上发病而亡,元棠也从未怨恨过不公的命运。
直到——
弟弟整理遗物时,从一个生锈的铁盒里拿出一张字迹模糊的录取通知书。
“姐,其实当年你和我都考上了高中,爸妈一直不让我告诉你。”
“姐,你别怨恨爸妈,他们也不容易。”
“姐,对不起。”
望着被火苗吞噬的纸张,元棠突然觉得这辈子成了一个笑话。
再睁开眼,元棠回到了十五岁。
父亲抽着烟袋,母亲摊开弟弟的通知书,一脸愁云:“大丫,你没考上县一中。家里也不容易,想再供你一年也难,你是老大,少不了要多吃点苦……不然你出门打工吧。”
元棠面无表情盯着沉默的父亲,期待的母亲,以及脸上有些许不自在的弟弟。
“我不去。”
重活一辈子,她再也不要成为别人嘴里那个好大姐。
她要为自己活。
从当年那封通知书开始,从小乡村到大城市,前路漫漫亦灿灿。
【高亮】
1.男主背景板,感情戏在很后面。
2.架空八九十年代背景,群像,原生家庭。
3.现实向,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
4.前半部分求学,后半部分创业。
5.女主和女主弟弟双重生。
内容标签: 重生 打脸 年代文 成长 正剧
搜索关键词:主角:元棠、江沛
一句话简介:从当年那张通知书开始
立意:时代拼搏造就个人成功
作品简评:
作为家中长姐,元棠耗干了心血为父母弟妹付出,四个弟妹成才,她却碌碌一生。直到人生末尾,元棠才知道是父母拿走了她的通知书。重回十五岁,元棠一边创业一边读书,再次走上漫漫求学路。
本文文风朴实,生动描绘了八九十年代的社会风貌。跟随女主的视角,不同背景的女性参与到故事中。文笔流畅,贴近现实,对原生家庭的探索更是引人深思。原生家庭,婚姻,爱情,事业,各个女性的不同选择引人深思。

一阵炮响,白烟散尽,元棠飘在半空,俯视着自己人生的结尾。
两室一厅的老房子,是她用早年攒下的钱买的。局促的六十多平米,坐落在一个老旧的筒子楼中。
房子大概是什么时候买的,她也记不太清。
依稀是父母去世之后,弟妹都已经成家。而她过年时候窝在老家的旧房子里,村里有人放烟火,那烟花“砰”的一声炸开,四散的光芒转瞬即逝,只留下刺鼻难闻的磺硝味道。在那个味道里,元棠第一次觉得,自己不能再住在乡下了。
父母都已经病逝,弟妹们都留在了城里,四十多岁的她独自住在乡下,总是被人指指点点。
于是她下了狠心,去县城里做了三年的住家保姆,才在县城的边缘买下这么一套小房子。
当初买房子时候,弟妹们都不太同意,都觉得她上了年纪太过固执。明明乡下的房子也挺好,住她一个并不拥挤。何必非要进城呢?再者说,大姐年纪大了,在城里也不好说人家,等老了难道要靠着他们几个弟妹过日子?
但元棠买下房子后,弟妹们逐渐发现了有个大姐在城里的好处。
他们都是上班的人,孩子总不能及时照顾。父母去的早,也不能总指着另一半的老人来帮忙。
长姐如母,几乎没怎么犹豫,他们就习惯性的把孩子丢给了长姐看着。
“大姐,我今个加班,你帮着我接下浩浩吧。”
“大姐,我晚上有事,你把云云接去你那儿吧,注意别给她吃雪饼,这孩子一吃雪饼就发烧。”
“大姐,飞飞的围巾是不是落在你那儿了?你给送过来吧,他明天上学还要用呢。”
回望过去,元棠骤然发现,自己的人生分为了三部分。
第一段人生,她是懂事的长姐,为了弟妹出门打工,尽心尽力了十几年,将两个弟弟和两个妹妹供到了大学。
第二段人生,她是孝顺的女儿,在弟妹们忙于自己的小家的时候,父母得了重病。她因此留在了家乡,殚精竭虑伺候老人,最终让两位老人含笑而终。
第三段人生,她是面目模糊的长辈,弟妹们的孩子亲亲热热的围在她身边,然后在长大之后渐渐少来,一直到现在……
屋子里已经布置起了灵堂,弟妹们都到了,身边却不见孩子们的身影。
元棠讽刺一笑,大前天是除夕夜,她独自一个人,加上腿脚不利索,就简单炒了两个菜。吃完了饭还好好的,半夜突然脑子疼起来。
元棠知道自己的身体,猜测到是高血压引起的脑梗,赶紧想要爬起来找药吃。结果没等站稳,人就重重摔下去。
除夕零点,元棠听着窗外的鞭炮声音,从一连串的响声,到后来的渐渐沉寂。在没有供暖的老旧房子里,她仿佛一个看客,看着倒在地上起不来的自己逐渐停止了呼吸。
她死了,死在了除夕的夜里。
不过也幸亏是除夕,第二天早上,二弟元栋来拜年就发现了。
这么些年,元棠和元栋的关系始终最好,元棠飘在空中看着元栋在灵前痛哭,三妹元柳,四妹元芹和最小的弟弟元梁搀扶着他。心里顿时也不免酸软。
人生到了结尾,那些曾经的不甘不平,此时都没了意义。
她作为大姐,家里五个孩子,她跟元栋是龙凤胎的老大老二,下面是双胞胎的三妹四妹,最下面是父母的小儿子元梁。
五个孩子,父母也只是地里刨食的。她又是老大,免不了多承担一些。
不过好在弟妹们都争气,元栋考上了家里第一个大学,虽说只是个大专,但那年月的大专出来也是安排工作的,元栋顺理成章分去了教育局,成了家里第一个吃皇粮的人。
后面的三妹四妹读书也不错,那时候元棠已经出门打工了,见过了世面的她坚决不同意父母让两个妹妹也辍学的想法。
“我没考上高中我认了,元柳元芹明明考上了,没有不让上的道理。”
元栋那时候刚考上大学,家里正是钱紧的时候,元棠咬了咬牙,在南方打了两份工,白天在鞋厂干活,晚上去夜市摊上给人打下手。
到最后,元柳和元芹,一个考了个二本,一个考了大专。等毕业那年,正好赶上包分配的末班车,一个去了医院,一个去了学校。
最后的元梁跟哥哥姐姐们都差着岁数,也被家里二老惯的学习一般,但家里既然已经出了三个大学生了,最后一个怎么也得上大学。元栋给元梁报了一个三加二的大专,总算是让爹妈的腰杆在村里人的目光中坚不可摧的支起来。
一家五个孩子,四个都是大学生!
十里八村都数得着!
元棠在家伺候爹娘晚年那几年,爹妈最高兴的就是家里来人。
甭管谁来家里,两个老人都要絮叨几句。
“火车跑的好,全靠车头带,我家就是栋子争气,带了个好头。”
“去城里享福?我才不去呢,我在家里过的多自在呢。栋子都说在城里给我找保姆呢,我说咱都是庄户人家,哪儿用得着保姆那么金贵。”
“哈哈哈哈哈前三十年看父敬子,后三十年看子敬父。还是要上学啊。只有上学才有出息。”
元棠想起父母说这些话时候的神情,那样的光辉自豪。
家里似乎人人都过的很好。
只除了她。
弟妹还没考上大学时候,她远在天边。等弟妹考上大学了,她回到家,就成了一个模糊的影子。
父母夸赞的火车头,是弟弟元栋。
父母跟人炫耀的教子有方,不包括她。
就连来家里的客人,也只是围着父母奉承。
元棠看着灵前的火纸明灭,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这辈子不管好坏,她总是无愧于心的走完了。
谁让全家人都争气,只她一个没考上高中呢?
直到——
元栋从包里拿出一个生锈的铁盒子。那盒子放了太久,锈迹把上面的字都给模糊了,元棠却眉心一跳,鬼使神差的停在了半空中。
“姐,你原谅我,有件事我只敢现在告诉你。”
元栋打开盒子,里面露出一张字迹模糊的黄色纸张。
元棠顿时觉得呼吸不畅,整个人像是被什么重重锤了一下,让她几乎爬不起来。
“姐,其实当年你和我都考上了高中,爸妈一直不让我告诉你。”
“姐,你别怨恨爸妈,他们也不容易。”
“姐,对不起。”
土黄色的纸张上,依稀能看到【已被白县一中录取,请在九月一日前到高一二班报道】的字样。
最上面的名字,是元棠。
明明已经死去,元棠却能感觉到那股从灵魂深处冒出来的冷气,叫她觉得周围瞬间变成了冰天雪地,冷的刺骨。
元栋的悔恨,掺杂着曾经父母的话一起涌现在脑海里,让元棠的灵魂都要被劈成两半。
“大丫,不是爸妈不供你,实在是你没考上。孩子,再苦一苦你,等到栋子他们学成了,肯定会帮衬你的。”
“爸妈没本事,没办法再供你一年,咱家穷啊,只能委屈你了孩子。”
元栋把纸张放进火盆,元棠不顾那火舌舔舐,疯了一般往上冲。
她考上了!
原来她曾经考上了高中!
她距离自己的人生和梦想,只有那么一步之遥!
不知不觉间,元棠已经泪流满面。
眼睁睁看着那张写着自己未来的纸片焚烧殆尽,元棠把手伸进火盆里,也只是徒劳,她连那点灰烬都摸不到。
元栋烧掉了录取通知书,在地上磕了一个头。
“姐,这辈子我欠了你,下辈子我一定还。”
元棠睁着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这个跟自己命运相连的弟弟。
“你还,你拿什么还?”
她嘶吼,咆哮。
曾经的那些温情,此刻变成了扎人的利刃。
她扫过这个灵堂里的几个弟妹,元栋烧掉通知书的时候,元柳和元芹一点都不奇怪,元梁更是问元栋怎么还留着这个东西。
“我都以为你早把这个烧了呢。”
元栋沉默片刻:“她念了那么久,死了总得得偿所愿吧。”
元棠挥舞着双臂,想要上前去撕扯。
得偿所愿!哈!
得偿所愿!
她活着的时候,不让她得偿所愿。
死了倒是让她得偿所愿。
她上哪儿去如愿。
那象征着灵魂离去的铃声越来越急促,元棠死命挣扎,却被那不知从哪儿来的白光给扯开。眼睁睁看着自己离灵堂越来越远,元棠流干了最后一滴悔恨的眼泪。
一切在眼前变得模糊,不知过了多久,元棠听到了一个声音。
“大丫,大丫,也不看看都几点了,还不起来做饭?”

第002章
元棠闭着眼,似乎还能听见自己灵魂深处的震颤。那要将她淹没的痛苦和不甘,如同潮水一般洗刷着她的身体。
“大丫!”
听声音似乎是母亲。
元棠不想睁开眼,不管这里是天堂还是地狱,她都不想看到母亲那张脸。她想起自己一次又一次羡慕的看着弟妹们离开家乡去上大学的时候,母亲每次都会说她。
“谁让你没考上大学呢,我们做老的,都是一视同仁的。你要是考上了,我跟你爹就算是砸锅卖铁也会供你的。儿啊,你别看了,你就没有那个命。”
元棠讽刺一笑,在渡过家庭的危机之后,父母似乎已经忘了是她在外面打工才供起弟妹的,他们自然而然的揽过了所有功劳,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别人的夸赞。然后丢下一句“谁让你没考上”。
元棠不知道他们怎么能那么理直气壮,那藏在铁盒子里不见天日的录取通知书,就像是扎在她身上的一把刀。
现在刀被拔出来,那源源不断的鲜血染红了她的一切。
“大丫!”
伴随着一声门响,母亲的声音越来越近,直到感觉到身上一凉,元棠才猛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有了知觉。
粗粝的毛巾被用了不知道多少年,上面已经疙疙瘩瘩的多了许多线头,贴在皮肤上有种说不上来的难受。
元棠略过母亲带着焦躁的脸,只眼睛直直的盯着身上的破烂铺盖。
赵换娣掀开女儿的被子,冷不丁的被吓了一跳。
紧跟着她又来了气。
“你说说你,你自己没考上高中,甩脸子给谁瞧呢!家里都快忙疯了,我们体谅你心里难受,躺一天也就得了。你还打算躺到天荒地老不成?赶紧的,去地里给你弟换下来!亏你还是个当姐的,栋子在地里替你一天了,你倒好,躺的怪美,一点都不心疼他……”
一想到自己那大儿子在水田里佝偻着腰种稻子,赵换娣心里就跟被马蜂蛰了一样难受。
搁在往常,这都是元棠的活。
元棠还是呆愣愣的,心里的念头转了好几个来回。
母亲的话没有让她难受,反而心神激荡。
高中,通知书,农忙……
这分明是她的十五岁!
赵换娣又嘟囔了几句,不外乎就是催促元棠赶紧下床去干活,家里的稻子还没种完,前些天收的玉米和花生也还没晒,黄豆还有半亩没收……家里忙活了一年,就指着这几天收获。他家不比别人家劳力多,就这么几个小的,个个帮不上忙。元棠能顶一个全劳力,哪儿能一天到晚躺着?
“赶紧起来!给家里的饭做了,上地里替你弟去!”
赵换娣丢下这句话,又出门去了。她借了别家的牛来犁地,结果也不知道是不是天太热,那牛有点蔫吧,她得去畜牧站找兽医买点牲口药回来。
她走后,元棠趴在床头的镜子里看了许久。
十五岁的她,为了做家事方便,头发只留了短短一点,整张脸蛋都露出来。在这个大众审美都倾向于圆脸的时代,她长着一张瓜子脸。此时还没有褪去稚气的脸颊上,一弯乌眉显得格外浓黑,年轻的眼睛里像是藏着一汪水。
元棠痴痴的摸着自己的脸,镜子里那个十五岁还没被生活折磨过的俏丽少女也随着她的动作摸着脸颊……
元棠按捺住猛烈跳动的心脏,冲去正房看家里唯一一张年历。
上面赫然写着1988年7月2号。
她回来了!
回到了一切都还可以重来的十五岁!
元棠任由眼泪流下来,她曾经千百次幻想过的现实,终于成真了。
她哭的时间不长,没留意到大门吱呀的一声,几个弟弟妹妹进了门。
元柳和元芹今年十二岁,她俩是双胞胎,长得很像,个头却有差别。元柳比元芹高了半头,俩人穿着不一样的旧衣,头发乱蓬蓬的,手里还拎着打回来的半篮子猪草。
她俩站在门口,元芹手里牵着最小的元梁,元梁一进门就开始嚷嚷。
“大姐大姐!我饿死了!大姐我要吃肉!”
他是家里的老小,缺了谁那口都不会缺他的,再加上他跟几个哥哥姐姐都差着岁数,更显得是个宝贝了。
就比如现在,元梁进门就直奔主屋翻柜子。从出来到进去不过一分钟,他手里已经举着好几块桃酥。
元梁谁也不让,先给自己嘴里塞两块,手里捏着剩下几块,呜呜囔囔的还在说话,催着元棠赶紧给他饭吃。
元柳和元芹早知道大姐是为什么伤心,元芹进门时候还盯着大姐瞧了好几眼,瞧见元棠在哭,有点不知所措。
元柳扯了她一下,俩人彻底不说话了,就站在堂屋里,低着头。
看到这几个弟妹,元棠心里细密的泛上冷意。
她还记得灵前的事,元芹和元柳对那张通知书并不意外,就连最小的元梁都知道!
他们都知道,只瞒着自己一个人。
元棠刚才平静下来的心,此刻分做了两边,一半烧着,烧的她想从胸腔里吐出那炙热的火气,一半冰凉,凉的她如果可以选择,她再也不想看见眼前这几个人。
她是老大,她早就知道这件事意味着什么。
从她记事开始,她妈就絮絮叨叨给她说,她是家里的老大,是弟弟妹妹的半片天。当父母不在的时候,她就是家里最大的权威,弟妹都要靠她。
元棠还小的时候,真信了这些迷魂汤,觉得自己不再渺小,而是弟妹们的支柱,是父母疲累时候的港湾。
三岁多,她就已经能颤颤巍巍的帮着赵换娣照顾刚出生的元芹和元柳。
五岁时候,她就已经能喂猪,能站在凳子上烧饭。
八岁时候,她就已经能跟着下地,干的不多,但能顶个半劳力。
十岁时候……
元棠冷笑,赵换娣从生了元柳元芹就没有再怀孕,她脾气差了许多。总觉得是连着生了两次双胎,把她身体生坏了。
只有元栋一个儿子怎么行!
村里老何家就是只有一个儿子,长到了十五岁去游泳,抽筋淹死了。
没过几年,老何头就也死了。
赵换娣怕啊,做梦都是梦见元栋出了事,她只有三个丫头片子傍身,后半生被人戳着脊梁骨说她没后人。
所以在元棠十岁这年,赵换娣硬是顶着大队部让她去结扎的要求,揣着怀孕的肚子进了山。
白县是个小盆地,周围都是大山,她往山里一钻,谁也找不到她。元棠她爹也跟着,两人打定主意非得再要上个儿子。
家里唯二的俩大人走了,计生办来了也没办法,大队想罚也找不到人,只能先把她家的牛给牵走押着。
元棠无法描述自己的感受。
父母躲了起来,临走前只给她指了家里的粮食在哪儿,让她好好照顾弟弟妹妹。
一群不认识的人来家,看她如同贼一样,翻来覆去问她父母去哪儿了,然后牵走了家里的牛。
弟弟妹妹只会依偎在她身边哭。
十岁的元棠,在父母躲开的将近半年时间里,担负起了一整个家庭的运转。
等到赵换娣终于抱着小儿子志得意满的回到家时候,她生平第一次摸着大女儿的头夸她做得好,却没注意到元棠瘦的压根不像十岁多的孩子。
元棠盯着堂屋里自顾自大吃大嚼的元梁。
她上辈子,到底是为什么会认为,父母是爱她的呢?
兴许是元棠的眼神太直勾勾,元梁终于发现了大姐的不同寻常。
他生怕大姐想抢他的桃酥,狠狠的一口气把所有桃酥都塞进嘴里,噎的他脸颊通红。
元芹赶紧上来给他顺气,却被他一把推开。
元柳察觉到气氛不对,硬着头皮劝和。
“大姐,你看小弟饿的,爹跟二哥都还没吃呢,你要不去做饭吧,总不能一家子都饿着肚子吧。”
元棠又把目光移到元柳脸上。
看的元柳有点不知所措。
“姐你看什么呢?”
她不安的摸着头发。
元棠摇摇头:“没看什么。”
她只是好奇,上辈子在她面前一直揣着文化人身份的元柳和元芹,以及不怎么搭理她总觉得跟她多说句话都掉价的元梁。这辈子没了自己,是会更顺利,还是走上跟上辈子不一样的道路。
傍晚的太阳已经不太热,暑气却盘桓不去。
元棠自顾自的进了堂屋,差点惊掉元柳的下巴。
“姐!”
堂屋是爹妈住的,家里但凡有点好东西,都是藏在那屋。
家里除了元梁能随时随地进去翻东西,元栋能偶尔进去拿点需要的,她们几个那是进一回就要被骂一回。
赵换娣在外面是个和气人,回家之后却骂人很凶。
“狗肚子存不住二两油”“狗窝里搁不住剩馍”“吃吃吃的死丫头片子个好吃嘴”“怎么不把你娘老子也吃了”……
元柳胆子再大,被骂了几回也不敢进了。
而且她就算是进,也不敢正大光明的进啊。
她瞥一眼旁边的元梁,元梁眼珠子咕噜噜的转,不用猜也知道这小子打的什么主意,说不准马上就准备去告状了。
元棠不管那些,她进屋好一顿翻找。
找上辈子她见过一次的铁皮盒。
她迫切的想要摸到那张决定她命运的纸张。
只可惜翻找了半天,那铁皮盒子还是没见到。
元柳扒着门不敢进,只觉得今天的大姐疯了。
元棠找了一圈,没了力气。
她干脆也拿了几块桃酥吃起来。
这些桃酥放的久了,早就受潮变得软软的,只是就这样受潮的桃酥,她上辈子也没从爹妈这儿得到一块。
元棠吃了几块,又拿了几块。
就在元柳终于松口气,觉得大姐要去做饭的时候,元棠回屋去了。
元柳隔着窗户,声音有点颤:“大姐?晚饭……”
元棠把被子一盖:“不吃。”
元柳欲哭无泪,谁管你吃不吃啊,主要是我们要吃。
元棠摆明了态度不做,元柳只能跟元芹一块下厨房。
俩人动作很生疏,毕竟家里大姐手艺好,又是做惯的,她们两个平时下厨的机会真不多。
勉勉强强做好了晚饭,赵换娣也回来了,元栋和父亲也扛着农具进了家门。
闻到跟往常不一样的味道,元德发眉头就皱了起来。进门先问道:“你姐呢?还没起来?”

第003章
元柳把锅底的粥刮上来,她做饭不熟练,粥熬的泄了,她怕被赵换娣骂,就中途加了点红薯进去,结果煮也没煮好,红薯有的熟了有的没熟,黏在勺子上下不来。
元芹给她烧火,俩人都说是对方切的块大才这样,拌了几句嘴。
然后被回家来的赵换娣逮了个正着,一人挨了一巴掌,打的手臂上好大一个印子。
这会儿元柳僵着脸色舀粥,心里怨起了大姐。
要不是大姐不做饭,她就不会被妈骂。
被元德发问到脸上,元柳一点都不想给大姐遮掩。
“大姐不起来,说不吃,让我跟元芹做。”
元芹在边上不说话,默认了二姐对大姐的指控。
元德发眉头拧起来,正好元梁在灶房外面玩,听见元德发说话,就赶紧从屋外跑进来,他学着村里放的电影里的小兵,先啪的立正给元德发敬礼。
“报告首长,我要告发!”
他今年已经五岁多,自从分了地之后不缺吃的,养的黑胖,手里拿着一把木头小手枪,嘴里biubiubiu的先对着元柳元芹突突了一通,把元柳吓的够呛,生怕他说出什么来。
好在元梁还记恨刚才元棠拿了他的桃酥,开口就告元棠的状:“大姐不做饭,还去你们屋里扒东西吃!她吃了五块桃酥!”
其实元棠吃了四块,但元梁数不清楚,就胡乱说了。说完就一脸得意,家里的桃酥都是他的,平时没人敢吃他一块。
刚才大姐瞅着有点不对劲,他出于小孩子的本能反应没有上去扎刺,但这会儿爹妈都回来了,他又抖了起来,就等着一会儿看大姐怎么挨揍。
赵换娣刚回来一身汗,打了元柳元芹之后就去冲凉了,冲完凉就听见这话。
她立马火冒三丈,一阵风一样的冲进堂屋,果真见到桃酥少了,又一阵风刮出来,四处找趁手的东西:“元大丫!你给我滚出来!”
元家的房子不大,三间屋子连着一间后来加的矮房,边上是灶房和牲口棚。赵换娣和元德发住在东边,西边住的是元栋和元梁,元棠姐妹三个住矮房的大通铺。
赵换娣抄起灶房门口的烧火棍就要进去矮房揍元棠。
“没考上高中还甩脸子给谁看!你弟哄着你让你歇着,你倒是抖起来了,敢上我屋里偷东西?缺德丧良心的玩意儿,你就缺那一口吃的啊!好吃嘴成这样!不吃那口能死?饭也不做个饭,跟个猪一样拱着就知道吃睡!给我死出来!”
赵换娣骂的难听,全家人却都习以为常。
元梁攥着自己的玩具一脸高兴,他巴不得妈给大姐狠狠揍一顿。哼,吃他的桃酥,她配吗?
元柳一脸无谓,元芹有点惴惴不安,却也不敢触赵换娣的霉头,只能担心的看着紧闭的房门。
屋里,元棠坐在床边,手指紧紧扳着,纤弱的手骨突出来,细看竟然带着颤。
她闭上眼睛,听着赵换娣的辱骂。
上辈子赵换娣也是这么个德性,尤其早年生活不好,她养成了嘴巴不干不净的毛病。骂起人来总是格外难听。
最让她印象深刻的,是上辈子她去南方打工第一个月打通赵换娣的电话。
那次南下,她是跟着村里一个在外打工三四年的同乡一起去的,同去的还有住在她家隔壁的陈珠。
刚到南方,元棠就觉得那个同乡不对劲,明明说好是去皮革厂,路上对方就反了口,一个劲说皮革厂又累又辛苦,她认识一个开旅馆的,就缺两个打扫卫生的服务员,每天就只用洗洗布草拖拖地,干一天歇一天,不跟工厂一样三班倒,一个月工资能拿个三百块,比厂里还高五十呢。
同去的陈珠几乎立刻动了心,殷勤的问起工资怎么算,包不包吃住这些事。
元棠却很警惕,那年白县也开了一家夜总会,村里的人说起来都是说那是脏乱地方,男男女女搂着跳舞,都不是正经人。
隔壁村有个年轻姑娘就在那儿上班,回家说自己是在旅馆服务员,没多久叫人看见她在夜总会给人端盘子,后来名声坏的不能再坏。
于是等到下车看准时机,元棠拉起陈珠就跑,任凭那同乡怎么在后面喊也不回头。
俩人人生地不熟,找了好几家厂子才找到个一个月工资一百的临时活。
等安定下来,元棠就给家里去了个电话。
时隔多少年,元棠还记得那时候赵换娣在电话里怎么骂她。
“小小年纪不学好,就知道sao,人家给你安排好的工作你还敢嫌累。你是要逼死我是不是?给我滚回来!我不要你那卖sao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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