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于是拉着他到院子里,将芥子袋一扬,空中“噼里啪啦”落下许多东西。
用檀木打的家具、各色金银器具、珍宝奇玩,他甚至在一片混乱里看到了一只......凤凰?
“为什么会有凤凰?”他问。
闻丹歌:“不是说龙凤呈祥是好兆头吗?龙寄存在刘大娘那。时间匆忙,准备得有些仓促,你不要见怪。日后有时间了,你喜欢什么同我说,我去找。”
这哪里是“仓促”,宗主夫人和应宗主使尽手段争的家产,也不过这里的十分之一。要是被他们知道自己放弃了这么多财宝......他促狭地想,大概会气绝而亡吧。
即使闻丹歌将这些世间罕有的珍宝摆在他面前,捧给他,应落逢依旧没有真实感。他不在乎这些器物的价值,却明了了一件事。
她是真的想与他成亲,不在乎什么狐妖血脉、炉鼎体质。
或许这之中,他能解毒占了很大的原因,但他再要奢求什么,就是不自量力了。
既如此,更应该尽早报答她。
下定决心,他又问起彻底解除刃毒的方法:“在那之前,还是把你的毒解了吧。”
闻丹歌没料到他这么执着,眼神飘忽:“今天已经很晚了,有什么事还是白天再说吧。”说罢慌忙起身,素来稳健的步伐踉跄了一下。
应落逢心中起疑:“为什么要拖延?你莫不是再诳我?”其实根本没有刃毒一说?
她直呼冤枉,却不敢真的就这么走了,无奈:“今天真的不适合......对了,既然决定要去信洲,不如先把身体养好。以你的底子,我们可能还要留几个月。”
他点头称是,却守着门,目光一寸不离地盯着她。
闻丹歌低咳一声,接着道:“祝女君说我们还没有一起吃过饭,改日请我们去她府中用饭。”
他颔首,继续盯。
闻丹歌打量四周,就是不肯看他:“我看你养的花长得不错,明天我辟一块空地出来,想种什么种什么。”
应落逢道“好”,依旧不肯放过她,那目光仿佛在说“编,继续编,我看你能编到什么时候”。
闻丹歌词穷了,败下阵来:“书上说,换毛期很敏感。”
他不解:“所以呢?和解毒有什么干系?”
她磨磨蹭蹭挨到他身边坐下,难得显出局促。应落逢放出尾巴,缠上她纠结的手,轻声安抚:“只要我们一处,再艰难都会过去,不是吗?”
闻丹歌第一次觉得吸尾巴是一种痛苦,强忍诱惑:“是......不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亲吻可以解毒?”
“亲吻的下一步是什么,落落。”
应落逢茫然摇头,闻丹歌叹一口气,拿出那本唯一的参考书,示意他和自己一起研读。
能和她一起领略琴棋书画的奥妙、翻阅古今文字,是他梦中才有得美好愿景。
如今梦想成真,他本该欣喜,却在看到文字描述的刹那如坐针毡。
偏偏闻丹歌还要将那些羞耻的文字念出来。
“只见湖边墙角中,那狐妖红着眼,掐着小姐纤如细柳的腰,声音沙哑——”
“今晚,命都给你。”
【??作者有话说】
(叼玫瑰)(把读者小天使逼到墙角)(声音性感得可怕)留评,命都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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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 命都给你。”
从前应落逢不知道,原来文字也能杀人于无形。短短两句话,尾巴被激起一阵又一阵的战栗,闻丹歌见状, 十分心安理得地给他梳起毛来。
他瞪她一眼, 因为毫无威慑力, 又气冲冲把尾巴夺回去。她眨巴眨巴眼, 把书放下:“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你懂吗?”
他还有什么不懂的?只是不免怀疑:“这个解毒之法听起来,好似不怎么正经。”岂止不怎么正经,一时之间都分不清谁才是炉鼎体质。
闻丹歌:“不正经吗?既然天道如此塑造人, 这就自然之事, 和吃饭喝水没什么区别。”
她说得坦坦荡荡, 毫无遮掩之意。应落逢默了片刻, 喉结几番滚动,红晕一寸寸从脖颈往上蔓延, 像一张洁白的布匹,一点点被茜草染色。
她情不自禁地伸手,戳了戳他稍显饱满的面颊。经过这么多天的修养,总算有点肉了,从前他太瘦, 虽然时下流行什么瘦骨风流,她还是喜欢他现在的模样。
一只褪去青涩的小狐狸。
他被她戳的向后微仰, 不得不出手制止:“......我想好了。”
“想好什么?”她问。
于是他又讨厌起她这种不解其意的性子。好的时候认为她这是耿直爽朗, 不好的时候就觉得不解风情。
真叫人又爱又恨。
闻丹歌后知后觉自己好像惹他生气了, 诚心道歉:“天色已晚, 我不打扰你休息了。”前辈教过她, 伴侣生气时不要叨扰,给彼此留一些私人空间。
“回来。”
闻丹歌低头,衣角被他拽着,看褶皱的形状力气还不小。她顺从地重新坐下,继续哄人:“好,我不走,我在这给你守夜。”
谁要你守夜了!
他又瞪了一眼,往日里水波荡漾的眸子此时瞪得圆润,让她想起成熟的杏子。杏子没有砸在头上,说明自己没有说错话,她轻轻握住他的手,等待下一步的指令。
回来两个字已经耗尽了应落逢的勇气,想让他再直白一点简直难如登天。两人都在等对方开口,等着等着,他先扛不住,倦意侵上双眼。迷蒙间,似乎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接着是一片柔软。
睡意昏沉,只记得对方转身离开前,落下一句很轻很轻的“好梦”。
像是某种咒语,他居然就这么睡去,一夜好梦。
次日清晨醒来,尚且睡眼惺忪,映入眼帘的却是她撑腮桌边的侧颜。
————
“二公子,不能再慢了。再耽搁下去,无物宗那边就要......”“书绪,你去看看。那人卖的是不是盛琉璃。”
面对主子的嘱咐,书绪还能不依?虽然有满腹叮嘱,也只能先叫车夫停马,自己下车去向路边卖花的小贩询问。
这种地方怎么会有盛琉璃卖......还是路边小摊贩......二公子就是想要拖延时间。书绪一面在心底埋怨,一面掏出一颗上品灵石,问商贩:“这花怎么卖?”
商贩抬起头来,一双眼无波无澜,正是易了容的闻丹歌。
她回忆着应落逢交代的话,复述:“百金一枝,换算成灵石就是五十颗。”
书绪皱眉,自然而然开始讲价:“什么东西卖这么贵?也就是我家公子好风雅,不然你这花一灵石一株都没人要。”
和落落说的一模一样......闻丹歌不答,起身开始收拾东西。书绪见谈不成价格她就要走,不免着急:“哎!十灵石一株我都要了!包圆了也省得你明日再来摆摊不是?”
她摇头,仍然不肯松口:“一口价,不卖。”说完,身后像是有洪水猛兽追赶,一溜烟没影了。
书绪:??他眼花了吗?怎么跑这么快?
“二公子......花没买着。”他哭丧着一张脸,回禀。二公子默了片刻,半晌才从珠帘后传来嗓音:“等。”
闻丹歌回了缥缈山,将刚才发生的事转述给应落逢,不禁感慨:“落落好聪明。”
饶是被她夸了数月,应落逢仍然有些不适应,悄悄红了耳根,借咳嗽掩饰失态:“并没有......开价那么高,正常人都会犹豫。何况睦洲尹家已经落魄。”
一月前,他从祝灵犀那里得知睦洲尹家的二公子将路过此地,而根据前世记忆,尹二公子此行目的地是信洲无物宗。
无物宗将与尹家联姻,尹二公子的联姻对象便是无物宗少宗主,赵元冰。
闻丹歌对离恨泉的记忆出了错。无物宗欢迎任何人来取离恨水已经是几十年前的历史了,如今的无物宗风雨飘摇,老宗主去世,少宗主资历尚浅难以服众,宗中各长老蠢蠢欲动。
按理来说,联姻是对的。但睦洲式微,不仅无法给予助力,甚至需要无物宗提供援助。是以这一场联姻,世人都觉奇怪。
只可惜前世应落逢的消息来源太狭窄,只知道这些,别的都无法探知。闻丹歌听了他的分析,思忖片刻,道:“你有没有觉得,无物宗的状况和方寸宗很像?”
应落逢一怔,旋即反应过来:“老主去世、少主势弱......岂止方寸宗,拂月宗亦是如此。”
一个两个雷同,还能说是巧合。可倘若仙盟大半如此,这之中是否有异样?
“先别想这些。”她道,重新将话题拨回,“如今无物宗不肯等闲人进入,我们想要取离恨水,就只能跟着尹二公子?”
尹二公子路过此地,为寻求庇护告知了祝女君,祝灵犀由此得知。但无物宗不欲声张,两家联姻的消息很久之后才放出,是以现在,除了尹家和无物宗,没有人知道尹二公子此行的目的地是哪里。
他们要跟,却不能直说。只能借计靠近,徐徐图之。
至于尹二公子喜欢盛琉璃......应落逢是这么解释的:“应礼开剑的时候,睦洲尹家也派了人来,二公子正在此列。有一日我偶然听见贺兰姑娘和他谈起盛琉璃。”
从前他只能在暗处听他们侃侃而谈,谈那些与他毫不相干的盛大仪式与金贵花儿。但现在不同,他已不必躲避旁人的目光,不必艳羡他们的眼界。
因为已经有人把世上最好的都捧给他了。
他看了眼缸中郁闷的蟠龙,洒下一点鱼食:“无物宗如今局势不明,跟着尹二公子进入是上上策。”
闻丹歌点点头,没有继续追问。应落逢心中本来还有几分忐忑,害怕她问为什么别人都不知道尹二公子的目的地,他却知道。重活一世这种事太过离奇,是比他的炉鼎体质和狐妖血脉更深的秘密,他还没有勇气坦白。
他知晓她并不是毫无察觉,她原比表现出的聪慧。但她不会问,就像之前他隐瞒自己是狐妖。他不主动坦白,她就当做不知道。
“好,明天我就按照安排,不去摆摊。后天再去?”她道,“这招叫什么?欲拒还迎?”
应落逢咳嗽一声,无奈:“都说了别看那本书......”天晓得她为什么那么执着于《霸道狐妖爱上我》这种三流话本,自从看了这本书,她就时常冒出一些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
闻丹歌不吭声了,悄悄把书往身后藏了藏。
第二日,闻丹歌果然没有去摆摊,却收到了祝女君的来信。
她把信给应落逢看,只见上面赫然写着:尹二公子求见。
“要去吗?”原计划是以盛琉璃为诱饵,扮成一对去无物宗寻亲的小夫妻。没想到这位二公子有几分手段,不出一日就看穿了闻丹歌的伪装,还找上了祝女君的路子。
“去。”应落逢起身,“和聪明人说话,不是更好吗?”
祝女君府中,尹二公子一行人早已等候多时,一起的还有祝灵犀。
经过一个月的“补课”,祝灵犀早就和应落逢混熟了,一见他来便拉到一边悄声道:“你可一定要拒绝啊。”
“嗯?”闻此,应落逢隐约猜到尹二公子不是为了盛琉璃而来,再问,“因为什么事?”
祝灵犀:“尹二公子要路过澹洲,你也知道的,那处乱得很,他就寻上祖母,希望找一个护卫。”
澹洲并不是去信洲的必经之路,大概是绕道去无物宗,混淆视线。应落逢点了点头:“女君推荐了阿鹤?”
“是啊,也不知道祖母怎么想的。”祝灵犀道,“你们不是忙着准备成亲吗?祖母干嘛要在这个紧要关头拆散你们?”
应落逢皱了皱眉:“二公子有说报酬是什么吗?”
祝灵犀摇头:“左不过是些金银财宝,难道你们还会缺?”
他直觉不对。祝女君不是莽撞的人,一个月的相处下来,他知道这是一位值得尊敬的老者,她既然推荐了闻丹歌,就一定有特殊的原因。
抬眼向正厅望去,闻丹歌恰好也投来目光。视线交汇,她颔首,示意无事。
但怎么可能不担心?略坐了一会,实在放不下心,应落逢走上前施了一礼:“女君。”
祝女君向他介绍:“来的正好。这位是睦洲尹氏的二公子,将去澹洲,想寻一位得力同伴,我便向他推荐了阿鹤。你看如何?”
他看了眼闻丹歌的表情,见她无异色,吸了一口气道:“女君有心抬举,自然可以。只是我们......许久不曾分离,此去山长水远,我恐她一人在外......”“郎君不必担心,尹某并非那等棒打鸳鸯之辈。”尹二公子笑道,“自然是一同前去。”
棒打鸳鸯......应落逢脸热,羞得抬不起头。闻丹歌发觉他的不自在,偷偷在桌下握住了他的手。
他一惊,唯恐被祝女君发现,轻轻挣了一下。闻丹歌却不松手,握得更紧。他挣的力道大了些,磕到桌角,发出一声轻响。
祝女君看过来,刚好瞥到相交的两只手。
应落逢:他不活了。
【??作者有话说】
落落: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感谢在2024-03-15 21:13:22~2024-03-16 20:59: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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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物宗 ??
◎应落逢一怔,不自觉摸了摸脸:“胖的这么明显吗......”◎
好在祝女君只轻轻扫了一眼, 什么也没说,向闻丹歌淡淡开口:“你呢?怎么说。”
闻丹歌收回手,正襟危坐:“一切听凭女君安排。”
祝女君满意地点点头,又留他们一起用晚饭:“尹二公子难得来这一趟, 留下用餐便饭吧。阿鹤你们也是, 吃过饭再走。灵犀, 带客人去逛一逛园子。”
一看架势就是对闻丹歌有话要讲。应落逢和尹二公子齐齐起身告辞, 祝灵犀便领着他们去了后头的花园子。
仲冬时节,花园里没有什么争奇斗艳,只有一排青松绿竹,添了几分生机。
一行三人都没有什么赏花的心思, 尹二公子看着池塘里荷花谢后的淤泥, 意有所指道:“不知祝小郎君可知道, 这附近有无盛琉璃可卖?”
祝灵犀:“那花奢靡, 祖母不喜,可不是我们这种小地方买卖得起的。二公子若想买, 澹洲或有。”
尹二公子惊奇:“是吗?可昨日我在路边看到一花贩,摊上就有盛琉璃。她开价五十灵石一枝。我那小厮不识货,略辩驳几句,那商贩就拂袖而去,不做我这桩生意了。”
祝灵犀蹙眉:“也许是赝品, 怕被贵人识破,这才假装不卖。镇上居然有此等奸猾之辈, 二公子且放心, 我回头告之祖母, 待祖母把人抓住一定严惩不贷!”
应·奸猾之辈·落逢咳了两声, 插嘴:“二公子所说的人, 我好像识得。”
“哦?是吗。”尹二公子朝他一拱手,自我介绍,“在下睦洲尹氏,行二,尹叙白。”
应落逢也回以一揖:“应落逢。”
听到他的姓氏,尹叙白好奇:“可是方寸宗的那个应?”
他摇头,轻笑:“并不,只是凑巧。”
尹叙白又看了他两眼,隐约觉得他的长相有些熟悉,一时又无法将他和记忆里的应礼联系起来,只好作罢:“方才应小郎君说,识得那卖花之人?不知可否为我引荐一二?”
“自然可以。”应落逢欣然答应,“此去澹洲,还要二公子多多担待。”
另一边书房里,祝女君单独留下闻丹歌,随手抽了桌上一卷竹简:“你问的洗髓之法。”
闻丹歌接住竹简:“您上回不是已经给过答案了吗?”
祝女君:“洗髓之法失传已久,岂能只听一家之言?这个法子的成功率更大一些,但代价也更大,你们可要想好。”
听此,闻丹歌便知道自己没有瞒住,女君恐怕早就知道她讨洗髓之法是为了应落逢,深深一礼:“多谢女君。”
祝女君看着她深伏的腰背,神情复杂:“此法走险,稍有差池就会反噬。你......”“女君不必多言。”闻丹歌打断她的劝解,转移话题,“女君能否告诉我,为什么一定要我护送尹二公子去澹洲?”
知道她不会被自己的三言两语劝动,祝女君也就歇了心思,道:“澹洲是边界,绝地谷出了异样,大概是封印出了问题。你既回来了,便去一趟吧。”
“封印松动?”闻丹歌回想起破庙里的那夜,因为时间匆忙且毒素发作,并没有十分的把握那就是魔。尤其是之间还掺杂了妖气。后来她忙于方寸宗的事情,只来得及把消息告诉莫惊春,让她去探探。如今算来,莫惊春也确实许久没有传回消息了。
刃毒不解,她就没办法恢复全部的修为。而解毒的前提是,应落逢洗去炉鼎体质放下心结。
个中步骤,缺一不可,且一步都不能错。闻丹歌领了命出来,便见应落逢和尹叙白谈笑风生,浑然不似一个时辰前才见了第一面的模样。
闻丹歌:?这就是小郎之间的友谊吗?
她不懂,晚饭的时候自然而然要坐到应落逢身边,却发现自己晚了一步。
他左边是尹叙白,右边是祝灵犀。三个人相谈正欢,怎么看都不是她能参与进去的氛围。她不死心,绕着应落逢转了两圈,第三圈时他终于发现了,递来一个温柔的笑,然后继续投入到小郎君之间的话题里去:
“这个时节用珍珠粉最好,不会太干,还能滋润肌肤。哎,落落你家里有没有啊?没有的话我这里还有一罐未用过的夜光珍珠粉!”“不曾用过这些东西......”“应小郎年纪轻,用不上这些东西。但保养之道,早些开始也无妨。若是不清楚自己适合什么粉质,各式各样我都带了一些,路上可以试一试。”
闻丹歌默默离开,在祝女君身边坐下。祝女君乐了:“怎么,和我这样的老人家坐在一起委屈你了?”
她摇头,半晌才问:“女君,你知道哪里有卖珍珠粉吗?”
祝女君:“......我没你这个学生。”
————
经过一个月的休养,应落逢的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用传送阵不会有太大反应。闻丹歌对自己的成果十分满意,瞧,脸颊鼓鼓囊囊的。
来送他们的祝灵犀也道:“呀,应小郎气色好多了。”
应落逢一怔,不自觉摸了摸脸:“胖的这么明显吗......”糟了,这一个月闻丹歌喂什么吃什么,平添了生胖的烦恼。
这样想着,他暗暗瞪了一眼罪魁祸首。养猪小能手眨了眨眼,不解其意。
尹叙白在一旁将两人的眉来眼去尽收眼底,笑道:“我听说,成亲之后若是生活美满,就会丰腴一些。我瞧着正好呀,应小郎要是再瘦一点,倒显得闻女郎不是了。”
闻丹歌仿若遇着知己,猛地点头。应落逢说不过他们两个,叹了一口气,只好在心底暗暗想:今天可要少吃点。
“那么,灵犀,代我们同祝女君告别。”闻丹歌即将发动传送阵,尹叙白从马车里探出头,与祝灵犀告别。祝灵犀遥遥冲他们挥手:“保重。”
传送阵只通了一小段,约莫半个时辰后,马车重新驶在道路上。
应落逢好奇,问在外赶车的闻丹歌:“为什么不能一直用传送阵?”
闻丹歌:“澹洲处于边界,闻迎前辈在这一带许下威罚,不允许使用大规模的术法。”当然,这道禁令随着时间的推移,威力越来越小。等刃毒彻底解除,她还要过来补一道。
两辆马车,芥子袋不好收纳的物品与小厮一辆,尹叙白应落逢一辆,闻丹歌既是护卫也是车夫。到底是祝女君推荐的人,尹叙白也没有那么不长眼真把她当护卫使,才走了一阵便叫停:“舟车劳顿,我们在前面客栈歇一歇吧。”
闻丹歌点头,牵着应落逢下车。起初应落逢还有点不好意思,毕竟领了差使,在未婚的雇主面前黏黏糊糊成何体统。可一看尹叙白的脸色,那笑中没有一丝促狭。
他开始好奇尹叙白和无物宗少宗主的婚事了。
对于在客栈休整,唯一不满意的就是尹叙白的小厮,书绪:“二公子!不能再慢下去了......”顾忌着还有外人在,书绪没敢把话讲得太直白。但闻丹歌和应落逢都知道,他在催促什么。
两人默契地离开,留主仆二人密谈。闻丹歌耳力好,即使没有可以去听,也还是有只言片语飘进耳里:“少宗主.......吉日已定......晚了出事......”
尹叙白从始至终没有说话,只在最后安抚地说了一句:“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二公子!”这下,即使是应落逢也听到了。两人回头,便见书绪急得面红耳赤。应落逢赶忙走过去缓和气氛:“有话慢慢说,怎么吵上了?”
尹叙白瞥了书绪一眼,淡淡训斥:“大呼小叫成何体统,你自下去领罚。”
书绪跺了跺脚,到底没敢忤逆,咬牙出去了。应落逢顺势留下,给他倒了一杯茶:“书绪也不是有意的。”
尹叙白苦笑:“我知道他是为了我好。但......”他目光复杂地看了眼应落逢,没有继续说下去。应落逢知道,他们之间还没有搭建起信任,他还不相信他们。
要尹叙白与他们坦诚,还差一个时机。
只是谁都没想到,这个时机来的这么巧。
此地离缥缈山不足千里,离最近的澹洲也有数千里,又因为闻迎的威罚,正是鱼龙混杂之地。闻丹歌一行不过五六人,却有两辆马车,各个穿着不凡,很快引来了歹人的觊觎。
才入夜,闻丹歌便听到门外有异动。他们订了三间房,尹叙白一间,两个下人一间,他们这对“夫妻”一间。
因为充当护卫,闻丹歌并没有入睡,只是进屋叮嘱应落逢一些事项。却没想到才关上门,外边的小贼就迫不及待。
应落逢收到示意,放轻声音:“有几个?你应付的了吗?”
闻丹歌侧耳听了听,比了个“三”的手势,又补充:“我们这里三个,尹叙白那里不止。”
大概是看尹叙白衣着最华贵,所以更多人手在他那边。应落逢皱眉:“他们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莫不是客栈老板与小贼同流合污?”
她点点头:“开客栈能挣几个钱,他们什么都沾点。”
他张了张嘴,大约没见识过如此“淳朴”的民风。不过再怎么“淳朴”,也“淳朴”不过闻丹歌去。只见迎魁剑身闪烁,月光一晃而过,还没来得及破门的小贼便纷纷倒地。
应落逢眼尖,瞧出小贼手上烟筒露出的是迷药粉末,焦急:“不好!尹公子恐怕中了迷药!”
话音未落,闻丹歌已经不见踪影。他从小贼身上翻出迷药解药,大呼一声“有贼”,将客栈里未睡的住客唤醒。
等他赶到尹叙白住处,地上已经东一个西一个躺了五六人了。闻丹歌见他来了,指了指榻上昏迷的人。
毕竟是未婚的小郎君,还是要保持距离。
应落逢将解药给人喂下,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尹叙白才转醒。此时闻丹歌正忙着看两个中招的下人,只在这间屋里设了结界。
确定屋里只有他们两个,结界也在运行之中,尹叙白深吸一口气,对应落逢道:“应小郎,我有一事相告。”
【??作者有话说】
阿鹤:胖?哪里胖了!这么多年一直......(落落手动消音中)感谢在2024-03-16 20:59:37~2024-03-17 16:29:5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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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闻女郎,是怎么走到成亲这一步的?”◎
应落逢未料到他现在就愿意向自己坦白, 不过转念一想,经此一役,他的安危彻底与闻丹歌捆绑在一起。且他真正的目的地也不能隐瞒,还不如尽早告之, 在心底留个好印象。
于是他掩好门窗, 道:“尹公子, 你说。”
尹叙白似是还未从迷药的效果中脱离, 声音虚弱:“祝女君可有告诉你们,我此行的目的?”
应落逢点点头,回忆道:“去澹洲探亲,是吗?”
他叹出一口气, 缓缓阖上双眼:“是, 也不是。我的家族, 也就是睦洲尹氏, 前几年因为......算了,总之你只要知道, 如今我已没什么亲戚可以投奔,探亲只是一个噱头。”
“应小郎,我要去信洲。和无物宗下一任宗主,成亲。”
是示弱,是利诱, 也是威胁。他坦坦荡荡地告诉他们,他身后虽然没有尹氏, 却有无物宗。只要将他安全护送到信洲, 无物宗下一任宗主不会少了他们的好处。
应落逢装作吃惊, 沉吟片刻后答应下来:“虽然和计划有偏差......但既然祝女君为你做担保, 我们答应你。”
尹叙白一怔, 睁开眼仔细打量他。应落逢被他的目光盯得不自在,问:“你看我做什么?”
他靠在榻上,若有所思:“果然,家里是你做主啊。我还以为闻女郎那样艺高人胆大,会更强势一点。”
被他话中的“家里你做主”惊到,应落逢“蹭”地站起来远离他,语气带了几分恼羞成怒:“这和谁更强势有什么关系?我们只是因为祝女君,相信你不是坏人。”
尹叙白觉得好笑:“你一口一个‘我们’的,还不承认家中大权掌握在你手上?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拿捏闻女郎的。我将要成亲,虽说是联姻,可与入赘也没什么区别。你传授点经验给我,以后我嫁过去了,也好学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