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抱着急救包被地上那个白衣死尸般的男子抓住脚踝时,三魂六魄差点四散奔逃去见马克思。抖成筛子的她听清他虚弱的求救后,内心的道德终究没法抛下他不管。
等回过神来——穿越了,人在战国时期的人才输送基地大魏国。
好巧哦,救下来的白衣男子竟是孙膑。985、211它能顶啥用?
秦昭翻遍整个记忆宫殿,连魏国的文字都看不懂!
从高知沦为文盲的她不禁含泪感慨:始皇大大果然牛啤,秦国才是历史的正确答案。
“姑娘之恩,膑此生必报。”“不必此生——军师先生,咱们去秦国接招贤令吧。”
“?”“你打仗,我搞后勤,完美。”
未曾想,这个后勤,搞着搞着,似乎就脱缰了呢?
*#真·残疾大佬X伪·咸鱼后勤#
#一条咸鱼蹦哒一下也能……不那么咸的#
*【感谢@鱼肚白太太为本书制作的封面】
文案废决定就先这样了,后面想到再补吧。
高亮:秦孝公时期!文案里的始皇大大就是个感叹词(祖龙怒视)……
2021.12.31!
【感谢@鱼肚白太太为本书制作的封面】
1、秦孝公时期!文案里的始皇大大就是个感叹词(祖龙怒视)……
2、复健期作品,慢热
3、作者并非本文中涉及领域的专业人士,所知皆来源于书本网络,只能尽量考究,无法做到完美,请允许文学创作加工的存在
4、非正史向,非正剧,请做平行世界看待就好
5、防盗已开,72小时,感谢支持
内容标签:天作之合?穿越时空?历史衍生?基建?轻松
搜索关键字:主角:秦昭;孙膑┃配角:嬴虔,嬴渠梁,卫鞅,庞涓……┃其它:
一句话简介:然后我混成秦国栋梁。
立意:你的坚持是否有价值,不取决于世人的评述,而在于你本身。
秦昭攥紧胸前的挎带,咬唇压低呼吸。
四周黑压压的,能见度很低。空气里弥漫着奇怪难闻的味道,刺激得鼻子几乎处在罢工的边缘。
被暗色包围后,静谧反倒让诡谲的氛围越发浓重。偶尔听觉捕捉到的一两声“噼啪”的响动,瞬间就能让心脏跳上一次重拍。
沉浸度拉满。
代入感极强。
如若后续剧本的情节过关的话,闺蜜挑的这间密室逃脱,可以给出四星好评。
扣一星因为今日庆生活动是那家伙牵的头,结果本人临门接了个电话,丢下寿星自个儿跑了。
一朝入行骨外科,休假就是薛定谔的猫。毕竟天灾人祸,皆不可预知。
有个24小时待命的优秀闺蜜,也就只好微笑着将她原谅。
穿过拐角,秦昭停下踱行的脚步。
——地上有团昏黄的光。
光源来自一根火把,浸过油脂的布缠燃火正贴地烧着。
火光算不上明亮,却能让人看清一条隐约的、烙在夯实的土基上的乌黑印记。
应是燃烧中的火把跌落,在地上滚动留下的痕迹。
密室的老板真的是细节狂魔,内设能做这么真实的。
只是……在解谜游玩的密室里丢燃烧的火把,真的没有消防隐患、不怕引发火灾吗?
秦昭迅速环顾火把周围,除了一片漆黑外,根本没有某种红色储气瓶的存在。
危机感微妙地骤升。
压下蠢蠢欲动的吐槽欲,她快步过去拾起火把,将火源控制在手中。
燃烧面充分接触空气后,火把嗖地膨大了一圈。
被黑暗压缩的视野随着火光扩大。
秦昭这才稍微看清了当前密室的陈设。
夯土地面,粗木囚栏,干草铺底,处处阴暗压抑到叫人绝望。
是……仿古的囚牢?
秦昭不自觉捏紧挎带,垂目看了眼腰间的医疗器械箱。
这份来自闺蜜的生日“惊喜”馈赠,理论上按照游戏规则进入密室时是要“没收”的。然而剧本配置里竟有急救箱的存在——作为解谜者们收集场地内的线索的道具。
甚至进剧本前工作人员都没仔细核对,这箱子就被当做角色扮演的解密工具保留下来。
铝合金的器械箱和久远感十足的地牢布景怎么看都不搭。
秦昭皱起眉,开始在回忆翻找:闺蜜到底选了个什么设定的密室,她是不是进错本了。
囚栏的木柱一直延伸到更深的黑暗里,仿佛没有尽头。场地大到过分,且一个有用的线索都没出现。
秦昭压下不断冒泡的吐槽:寸土寸金的地段如此挥霍,老板将有钱任性贯彻得淋漓尽致。
毕竟从进门算起,她摸索而行已有段距离,最初的密室还没走到头。
密室解谜这样布置合理吗?
果然不太对劲吧?
这瞬间,秦昭的鼻子甚至在沉闷的空气里分辨出了些腥味……
曾经的职业素养拉响警报,那是血液的气味——绝不是独自体验带剧本的密室时,某些感观放大后产生的错觉!
秦昭压下心中的不安与疑虑,蹙眉继续前行。
火把前撩,她脚步一顿,呼吸一滞。
只见前方有一壮年男子侧倒在地。
其身蜷曲,双手扼颈,面目狰狞。口张且舌伸,目赤而暴凸,眼角几欲决眦。
即使少了几行血泪,这般突然暴露视在野中,“开门杀”的威力依旧十足。
没有失态尖叫,只是心脏失了个速。
秦昭攥挎带的手捏紧又松开。几息后,呼吸渐渐平复。
“不慌,演员而已……想想曾经见过的标本,想想那些流出去必被马赛克的病灶图。”
心中默念着,秦昭平静下来后小心靠近男子。
密室逃脱需要在每个封闭的空间里找到线索,拼凑解谜后才能去往下个房间,最终找到出口顺利逃脱。
不出意外,这位扮演倒地的演员身上,大概率留有相应的信息。
等等——
不对啊!
密室里的真人演员有这么高的演技吗?
能保持惊愕痛苦的神情姿势一动不动?
火把扫过去,秦昭发现男子的神情定格在脸上,不见丝毫松动。而贴地的那一边脸,已有了不正常的绀紫色块浮现。
她愣了愣,蹲下伸手探向男人的脖颈,指腹感受不到任何一点跳动。
呼吸停止,体温散逸,脉搏消失,尸斑渐现。
——这个人已经死了。
秦昭连忙摸摸外套口袋,想打电话报警。
左侧口袋空空荡荡——早在进密室之前,根据游戏规则,她就把手机锁进了储物柜里。
秦昭起身后退,腿有些发软,还未迈出几步便踉跄着差点摔倒。
她扶住木柱低头咒骂一声,克制着不让颤抖干扰身体的正常运转。等她稍微调整好些,脚却再也提不动了。
脚下传来粘腻的触感,血腥味直冲鼻腔,感觉就像踩在快凝固的血泊里似的。
火把的光诡异地撩动一下,差点熄灭的燃火掉下一大团灰质后又幽幽地亮了起来。
差点失去视野的秦昭,那瞬间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她喉间吞咽,低头就着火把向下看去——
瞳孔地震。
不是未干的红油漆,昏黄的火光下那一滩生命色暗到发黑。
是血,真真正正的血!
秦昭捂住嘴,短促的吸气声从她指缝里溜出来。
她颤抖着慢慢转身,几乎要握不住火把。
身后,年轻的女孩顺着囚牢围栏跌坐在地,血液自她身下蔓延开。
她的右手死死捂住左侧脖颈,左手垂在膝间。黑红色顺着她的手臂流淌而下,染透了她大半边衣物。
少女身体上方遗留着喷射状的血痕,不远处就是男子的尸体。
他们中间横着一把短剑,剑尖染着红。短剑附近有翻倒的简易案几,食盒和饭菜洒了一地。
不知是不是错觉,秦昭似乎看到女孩的眼里有那么一丝光。
难道?!
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半跪在女孩子身边,按照急救的要求,手指瞬间压住了破裂的血管。
外伤后左侧颈动脉破裂大量出血,预估出血时间半小时左右。
摸不到大动脉搏动,失血性休克晚期。
手脚苍白冰冷,瞳孔没有对光反应。
没救了……
秦昭不死心地一项项检查,最终得出的诊断与期待相违。
明明刚才还看到了这个孩子想要活下去的目光,生命却总在无情处宣判。此刻,秦昭不敢再去确认少女的眼睛,种种迹象疯狂地在心里宣告先前的眼神是错觉。
活着不应该是错觉,生命不应该是遗憾。
这是刑事案件,必须要保护现场,尽快通知警方。
目睹生命以非正常的方式消散在眼前是需要勇气的。秦昭紧抿嘴唇,咬住喉间一切破碎尖锐的声音。捶打发软的腿,强迫自己快些动起来。
转过身,来处的方向是一片浓重的、不正常的漆黑。
秦昭有种预感,她就算鼓足勇气以最快的速度跑过去,也不一定穿过黑暗碰到边界。
眼前的这片黑暗,似乎连火把的光都能吞噬殆尽。
而那扇隔绝光明的密室门,藏在无边的暗色里,仿佛和外面世界的入口一起消失了。
心绪不宁。
思绪纷杂。
某种可怕而荒诞的预感慢慢在心底浮现。秦昭拍拍脸,抬头搜寻天花板和墙面的夹角,期望能找到一点绿色微光。
——找到监控就好了。如果摄像头在工作,这里就不算脱离掌控。
然而和消防器材一样,秦昭连监控摄像头的影子都没找到……甚至她目力所见的密室“天花板”,都在违背正常的模样。
更甚者,她连永远长亮的安全出口的指示标都没有寻到。
不会的,不会的。
秦昭拽紧医疗箱的带子,肩上的疼痛令她从纷乱里清醒几分。
她不能在这里崩溃……如果不能走入口,那“通关密室”后的出口,总是能让人走的吧?
不想再思考下去,秦昭颤巍巍地迎向“剧本”设定里她该去往的地方。
两边,无数的囚牢柱子形成一道狭窄的通道。火光很微弱,照不见它究竟通向哪里。
秦昭举着火把蹒跚起步。
路过血泊时,火光扫到少女的尸体,秦昭似乎在年轻的脸上又读到一点绝望的希冀。顺着女孩的视线,她放在膝上的左手手指散开,露出一块小小的、穿着绳结的木片。
鬼使神差地,明明知道要保护案发现场,秦昭还是取走了这块木椟。
那一瞬间,少女眼里最后的光熄灭了。
——就像等着人取走自己最重要的东西似的。
秦昭不知该以何回应。
此刻的她似乎慢慢冷静下来。思索片刻后,她抬手阖上了少女不瞑目的眼。
停留时间有些久了。
秦昭慢慢起身,余光一扫,发现少女身后的囚牢门是半开着的。
链条、锁和钥匙就散落在囚牢里。里面铺地的干草被拖带到外面的过道上,和零星几道血痕以及过道上的土灰共同组成了清晰的痕迹。
——有人从囚牢里出来,就算是用爬的,也手脚并用离开了这里。
能出去!
秦昭深吸一口气,无暇顾及其他。
她放轻手脚,屏住呼吸,沿着痕迹的指引,快步跟了上去。
是月夜。
当月光冲破云翳,将洁白洒在秦昭脸上的时候,她嗅着室外完全不一样的空气,差点落下泪来。
她不想回忆起囚牢过道的逼仄,不想回味那些压抑苦闷的惊慌与恐惧……从出口出来后,她才有种活过来的真实感。
从出口出来?
举着火把的秦昭呆滞地站在原地:
密室逃脱只有一间“密室”的可能性有多大?密室解谜出口直接做成露天的可能性有多大?
月光把这间狭小的院落照得清晰,秦昭连矮墙上的土裂缝都能看清。
她几欲昏厥,甚至怀疑自己吸入过多有毒气体,导致自己产生了幻觉……
下一秒,有什么狠狠地拽住了秦昭的脚踝。
她猛地一激灵,战栗过境,全身的汗毛竖起——
触感纤细,仿佛骷髅指节的纠缠;
力道极大,似乎要将她拖入地狱。
秦昭壮着胆子磕着牙向脚底扫了一眼。
这一眼下去,她三魂六魄直接四散奔逃着要去见马克思了——
惨白的衣服上粘着血污,纷乱的黑发在脚下如瀑散开。
“救……救我……”
听不懂白衣人的话,不知道他说的哪一地的方言。
一直压抑惊恐的秦昭瞬间被打出暴击。
——她似乎在唯物的世界被唯心的厉鬼“索命”了。
身体与灵魂分离是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秦昭曾以为这是无稽之谈,根本不存在某个场景需要这般的描述。
此刻的她是真真切切体会到这种分离感了:
控制肢体的神经似乎出了岔子,思维在高八度地尖叫,脑子在叫嚣着离开快跑,身体却高度紧绷到一动不动,嘴巴连一点宣泄惊恐的声音都喊不出来……
如果她的灵魂有模样的话,秦昭觉得它现在一定是爱德华·蒙克那幅《呐喊》画作里的样子。
——甚至她对自己处于这种场合,还能分出神来自我吐槽感到一丝惊奇。
人的恐惧是有限度的。如果没被当场吓死或吓晕,心理的防线会在应激后慢慢恢复。
至少现在,抖成筛子的秦昭终于能喘息着,把视线再次聚焦到脚下那团唯心程度拉满的人形生物上。
不怪她胆小,相反地,在大多数情况下,秦昭反而是超勇的女孩子。否则她不会独自一人就敢玩密室逃脱,不会见到两具尸体后迅速冷静下来。
和对惊悚片的接受程度一样,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崩溃点。短短时间内,秦昭受到的冲击无法排解,白衣人形的出现刚好成为击溃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感谢白衣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不至于让秦昭真的吓昏过去。只是拽她脚踝的手有些过于用力,皮肤上肯定都留下印子了。
幸亏是这个动作,秦昭没有出走的触觉告诉她:这是个人,绝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鬼魂。
如果是人,那就没什么特别可怕的。
扫视过白衣人后,秦昭紧绷的身体稍稍放松,心防并未放下。
拽住她脚踝的应是位青年男子,只看背影便能感受到他身上苦难的味道。
说是白衣其实不然,血污与泥灰早已将素色织物的颜色改换。袖口满是擦痕,甚至有几处经纬断裂。
秦昭踟蹰着蹲下,轻轻取下青年扼住自己脚踝的手。本以为要废些劲,不想这只手很容易就松开了她。
或许不是白衣人拽不住了,而是他已经没有更多的力气维持。
——青年似乎失去了知觉。
他的手并不好看,指甲缝里甚至挤进许多草梗与沙砾。
秦昭翻转他的手,发现他的手心几乎没有一块好皮:忍受极痛、下意识攥紧手时指甲刺破掌心的伤口,加上在地上爬行时沙石的划痕,连虎口处的茧子都破裂了。
秦昭想起囚牢地上行进的痕迹,如果猜的没错,从牢笼里逃出来的应该就是这位青年了。
牢门既然是打开的话,为什么又要爬着出来呢?
“喂,醒醒……”
秦昭脑子很乱。她举着火把蹲下,戳戳倒地的青年。
对方没有什么反应,似乎已经昏死过去。
迟疑着将青年翻了个身,秦昭将黏在他面上的乱发拨开。
月光洒下来,她这才看清他的模样,发现自己最后的疑惑完全是“何不食肉糜”。
青年面色苍白,神情痛苦,他的下唇被咬破了。
拂开他的鬓发时,秦昭在他的脸颊上看到一个墨字。她认不出是什么字,却能辨认刺字人的粗暴和伤口新鲜的红肿。
红肿宛若一条条狰狞的蜈蚣,将青年原本清俊的脸毁坏殆尽。
白衣人身上的血污集中在下肢。秦昭条件反射地掀开他的衣物,瞧了眼出血点的伤口,却不想眼前的创口令她惊愕万分。
他的髌骨消失了,似乎是生生从他身上剜去的。他的昏迷与慢慢升高的体温,绝对和这伤脱不开干系。
天杀的密室——
到底是谁在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
“救我……活下去……不能死……”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清。”
秦昭俯下耳朵,青年昏迷中的言语很难辨认。
她区分不了那些怪异的音节,带着方言口音的字词加深了理解难度。又或许因为白衣人太虚弱了,他的声带根本不能好好工作。
“现在不是管你在说什么的时候……我得带你去看医生,你的伤口再不处理可就糟了。”
秦昭吃力地扶着青年坐起,让他半靠在自己怀里。而后举起火把,环顾四周。
这里根本算不上院子,只是一条空出来的死胡同。三面全是围墙,唯一连接通外界的地方,可能就是来时那间囚牢了。
死都不会再回牢房的,绝对!
没有路的话,就自己开条道,自己闯个出口。
秦昭仔细打量着围墙。
比起司空见惯的、至少两米打底的墙,这里的围墙矮到她原地起跳就能扒上墙头。只要四肢协同一下,翻过去不算难事。
但带个人的话……
尤其这人没了髌骨站不起来,甚至还昏死过去根本没法配合。秦昭有些头痛,逃离的难度系数忽地拉到顶尖。
青年连昏死过去都不安稳。
他皱着眉,低哑而破碎地发声。头在秦昭怀里小幅度地转动,甚至某个瞬间,他惊醒过来伸手拽住了她的领口。
一双失神的眼睛,像是风雨里飘摇的浮萍,被外物疯狂鞭策打压着,永不甘心沉底,一次次浮出水面。
尽管他是因剧痛无意识地睁眼,秦昭在这双被迫沧桑的年轻凤眸里窥见他灵魂的一隅。
她顺应着覆上他的手背,男人的手大她一整圈。
无暇的手安抚着他紧绷的手筋,以温柔祛除痛楚。
“安心,我不会丢下你的,一定带你出去。”
“……”
她的承诺轻柔而坚定,他仿佛真的听见了,松开手彻底闭上眼睛。
安抚好怀里的青年,秦昭略带愁容地望向围墙。
已知她绝无身怀秘技的可能,试问普普通通的女孩子,要怎么带着一个青年飞檐走壁?
思维碰撞,想破脑袋都找不到正解的秦昭突然听见了鸟叫声。
是鹧鸪。
山地林间才能听见的鸟鸣,换在院落里显得格外突兀违和。
秦昭抬头,鹧鸪声传来的方向,墙头不知何时蹲着个带着斗笠的黑影。
在她屏住呼吸的瞬间,火把忽然炸出声响。墙头的黑影立马握住腰间的剑柄,伏低身子冲她射来森然的眼光。
秦昭下意识护住怀里的人,怔然与黑影对望,一动也不敢动。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是你吗?”
又是难以辨认语音。
秦昭甚至怀疑从囚牢出来之后,华夏的地图被换成了外国。
否则就算是杂着方言跟口音的中文,怎么可能半个字都听不懂呢。谨慎起见,秦昭选择以不语应对。
墙上的黑影见她没有额外动作,侧耳听了听,握剑的手遂松开。
“小姑娘挺机灵啊?看来不用杀进去接人了。”
黑影摸了摸斗笠冲她笑了声,秦昭如听鸟语。只见黑影朝墙下打了个手势,便环臂坐在墙头。
“阿一,上来接货,这趟带添头。”
黑影话音刚落,墙头立马又多出个人,呼吸间就跳落在秦昭身边。
这人身形高大,动作却轻健得很,落地连灰尘都没溅起。
“啊,啊。”
他憨厚地挠挠头,指向秦昭怀里的青年,然后伸出手。
“女娃子发什么愣,快把人给阿一。”
“啊。”
黑影在墙头低声催促,秦昭犹豫片刻,让阿一过来接怀里的人。
阿一把青年小心地搬到背上,冲她点头示意,接着便左手环背固定白衣男子,冲刺、上墙、右手勾挂起支,健硕的身子一旋,竟背着人从矮墙上飞过去了。
原来轻功是真的?
秦昭目瞪口呆。
黑影笑笑,冲秦昭递出右手,似乎要把她提着飞过墙。
秦昭拍拍衣服,把火把塞进黑影手里。就着火光,她看见一张疑惑的、饱经风霜的脸。
轻功体验过墙可以,提兔子翻墙大可不必。
秦昭吹吹手掌,退后小跑上攀,在黑影讶异的目光里,轻松翻坐在墙头。
“哈哈,彩。”
秦昭没有搭理黑影,坐在墙头的她居高将周围的一切尽收眼底。
没有高楼林立,没有灯火通明,没有人声鼎沸,没有车水马龙——
云中的月光无情地将一切展开在她眼前,能见度不高的深夜,一座存在历史书册上的城池,被遥远隐约的城墙轮廓包裹在她脚下。
或许从一开始秦昭就知道答案了。
无论是不寻常的“密室”,还是两具死尸和白衣男子的衣着打扮,都和二十一世纪格格不入。
她只是自我欺骗着,下意识忽略那些致命的细节,不到最后都能将之归于巧合。
很遗憾,她的侥幸被眼前的一切击得粉碎。——你穿越了。
——秦昭,你已经不在诞生出你的世界了。
秦昭有些木然。她完全不知道穿越的契机,更不明白穿越的意义在哪。
就算生活总有千万种不如意的姿态,成年人多少会有某个瞬间期待自己消失解脱。但每个人从来都是想想就过,继续扛着欢乐与隐痛过活。
她已经过了爱做梦的少女时期了。
“走吗?”
阿一已经在马车前驾拉起缰绳,黑影早就下了围墙在车前等她。
秦昭心里很乱,但她知道此刻不能伤春悲秋——和那个白衣青年有关,她已经被卷进和他有关的漩涡里了。
生死不定。
宠辱不明。
那么,走走看吧。
稍稍镇定心神的秦昭想要爬上马车,却被黑影拦了下来。
未出鞘的青铜短剑横在她面前。她不解地望向黑影,斗笠裹住了男人的面容,她无法解读信息。
是哪里露馅了吗?
秦昭心里打起鼓来。
“去哪?”
“……”
秦昭恨不得大声咒骂一通。
天知道她到底穿到哪个朝代了——虽然不是历史通,参照物不算具有代表性,但交领右衽上衣下裳的汉服衣装她还是能认出来的。
但她连汉语都听不懂了,难不成时间段在中古汉语之前吗?
青铜剑……
秦还是两汉?抑或者春秋战国?
越想秦昭脸色越白。
交流都不能顺利进行,要不她还是翻回去重新跑一遍阴森的囚牢,看看能不能再穿回去算了。
“去哪?”
黑影不耐烦地用剑柄戳了下走神的秦昭,在她额头留了个浅浅的红印。
秦昭欲答无语,难道还要对上暗号才能走吗?
她揉了揉额头,认命般把那块拴着绳结的木牍递给黑影。
她看着黑影摩挲木片眉头皱起。
算球,死马便当活马医。
黑袍斗笠的青铜剑最终没有向秦昭的脖子砍去。
不必就地复刻木片原本主人的姿态,她也不用鼓起勇气潦草地结束自己的人生。
后知后觉地,秦昭的背后一片湿濡。
从剑柄敲上她额头开始,语言不通不仅是社交上的障碍,还有可能是生命威胁。
尽管先前黑袍男人对秦昭还算友善,未出鞘的青铜剑却昭示着潜藏的危险。
就墙头火光映照的那一瞥,以老者称呼黑袍人更为合适。
槁瘦的老人像棵冬日的落叶树,看上去就是普通营养不良的庄稼汉模样,布满老茧和沟壑的手似乎和农具更配。
但不能否认,老者即使双目遍生眼翳,肃杀的锐利之光依旧令秦昭遍体生寒。
黑袍老者侧目,提起木片以指尖感触上面的阴刻。
秦昭自然知道上面刻有文字。只是她还未来得及细看,依稀记得是籀文的范式。
“你这女娃有点意思,在魏国国都还敢挂秦国的验,老秦人的硬骨头倒是没折。
“还知道留个心眼……就只把名字去了?”
老人哑声笑笑,把木片翻个面继续摸索。
秦昭这才发现,黑袍的眼睛大概是看不见的,或许跟他的翳病有关——从一开始,他都是靠听声辩位。
而那位御车的壮硕男子阿一,大概率有着无法说话的缺陷。
一瞎一哑的老壮组合,哪哪都不像是普通配置。
换句话说,躺马车里的青年人,绝对是某些故事剧本设定里的关键人物。
“竟然把在大梁‘藏货’的地点刻在秦国的验上?果然还是齐人会忽悠……啧,阿一接住,去这。”
“啊。”
完全听不懂的秦昭只能在一边微笑,以淡然硬撑着镇定。
黑袍老者面露不快,环臂抱剑给她让开路,一改先前的热切,不再搭理她了。
秦昭会意,踉跄着翻上马车。
青年躺在车厢里昏睡,她盘腿坐在他身边,这才稍显安心。
还不等秦昭坐定,车帘忽地被挑起。她的心又一紧,生怕再生意外。
老者睨她一眼,不着片语。只将木片随意一丢,绳结在空中翻两下,便跌落在她怀里,精准度令人拍案称奇。
车帘又刷地放下,马车开始缓缓前行。
阿一的御车技术极好,即使没有减震装置,秦昭体感依旧是平稳的。
她屈膝埋头环住自己的腿。
休息一下,等会到了,指不定会有场硬仗打。
马车最终在一条偏僻巷子的尽头停下。
秦昭鼓起勇气下车时,刚好看到黑袍老者从里面打开大门。
秦昭愣了愣,看到门上古老的横木门栓,大概猜到对方又一次翻了墙。
倒也不必腹诽黑袍的行为,里面的小屋黑灯瞎火,根本没人来开门。已经不耐烦的他没有提剑砍门,或许就是屋子的幸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