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昂嗤一声,擦了擦眼泪,“985 毕业的大学生,每个月拿女朋友的钱窝在家里……”
“你要是觉得五千少,那,那一万总行了吧?现在应届生找一万的工作很难的。”
陈子昂忍无可忍,“我说的不是多少钱的问题!而是我一个大男人,我不能这么没出息!你发个招聘启事,看看这样的提议哪个人能接受?! ”
“女生都能接受你们男的怎么就不行了?!”秋恣宁无语了。
陈子昂一愣。
“这不就是全职太太么,不需要带小孩,包吃包住,有房有车。还额外给每个月一万块的零花钱。你去问问有多少女大学生愿意答应?”
陈子昂一愣。
“你知道我这栋楼的公寓租金多少钱吗?整租一个月一万二,全款五百万,你要奋斗多才能住得起这个价格的房子?陈子昂,你的未来没那么重要,你也未必能像你想象中那样有出息,奋斗二字比你想象中困难一万倍,985 不代表年薪百万……”
“我这次的实习工资,一个月 8000。”陈子昂直直看着秋恣宁,“我相信我有未来,你别看低我。我的未来不应该只是在厨房做饭,在客厅给你打扫卫生。我读了这么多的书,我爸妈在我的身上寄托了这些希望,也不是为了让我有一天去给人做保姆。”说到这里,他抽了抽鼻子,又缓缓垂下眸子,轻声说道,“我之所以做这些,是因为我爱你。”
年轻男人的眼泪,直直砸在地上。
秋恣宁没说话了。
她虽然刻薄,但也不忍心在这时候说出“你能找到这个实习还不是因为我”这样的话。
她抿抿唇,扯出一个苦笑,“所以我们不合适。你说的没错,你应该好好努力,去拼一个好的未来。”
陈子昂:“秋恣宁,其实,你没喜欢过我吧?你只是把我当作保姆。是不是只要是任何一个会替你收拾家务,爱你,照顾你的男人,你都会愿意……”
“但我选择了你,这就是喜欢。”
她打断了他。
陈子昂摇摇头,叹了一口气,“你真可怕,你不像个女人。我以为你需要我的爱,需要我的照顾,需要我的承诺……但没想到,你,你要的更多,也更残酷,你要我全部的未来……”他抬眸看她,目光里露出祈求:“这是唯一的,和你在一起的方式吗?没有别的可能了吗?”
楼道很安静,他们相隔一米,静静站着,她看着他这几日消瘦而憔悴的脸,原本发亮的眸子,此刻变得通红,他一只手握着一大束玫瑰花,另一只手紧紧拽着那枚丝绒盒子。
秋恣宁回避开他的目光,“嗯,这才是我真正需要的爱人。”
陈子昂走了。
脚步沉重,眼泪滴在地上。她的心也跟着疼,忍不住叫了一声:“喂。”
他转过头来,眼睛红得像兔子一样,他没有看她的脸,而是慢慢走到她的身边,拉起她的手,将那个盒子塞到了她的手里。
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轻声说道:“收下吧,我真的……选了很久。”
楼道的尽头有一个垃圾桶,陈子昂将那束玫瑰轻轻地放在了垃圾筒上,他的步伐很慢,没有再回头。
陈子昂没有再来找过秋恣宁。
秋恣宁的日子恢复到过去,一觉睡到下午,再晃晃悠悠醒来,披散着头发,去两条街之外的 nugget 喝一下午咖啡,工作到深夜,再去酒吧喝酒。
俞又扬后来约过她两次,她不愿意出门,找理由拒绝。俞又扬知趣,很快转移目标。
就如同他所言,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人是不可替代的。
秋恣宁会继续喝酒到深夜,不太愉快的日子里,就将脑袋埋入工作当中,也不会觉得寂寞,毕竟粉丝在哪里,每发一条微博,片刻后,都会响起无数声回应。
你看,这就是事业,永远比男人靠谱。
秋恣宁的妈妈给她打过几次电话催婚。依然是老生常谈,诸如此类“女人还是需要有一个肩膀依靠”,又或者“没有结婚生子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接到电话的秋恣宁正一个人坐在吧台前,正有三分醉意,听到这句话,“哈?”了一声:“妈,这是你们那代人的经验了,换了我们这代人,大家心里只会想着:没有和大帅哥谈过恋爱的人生,才是不完整的。”
这句话说完,就听身侧传来“噗嗤”笑声。
等电话挂断,他转过身来,眉目深邃,标准世俗意义里大帅哥的模样,男人正对着秋恣宁,“你好,我姓万。”微微一笑,又对酒保招了招手:“这位女士的单记在我名下。”
秋恣宁最烦男人拿钱包装逼,听了这句话,也对酒保微微一笑:“再给我来杯山崎 55。”
男人面色不变,只是笑着问:“独身主义?”
她扬眉,“这年头还有人因为女人不想结婚而觉得奇怪么?”
“不。”男人摇摇头:“不结婚很好。但能下这个决定的人不多。”
“又有谁是故意想要孤独终老呢?不过是碰巧走了这条路。”秋恣宁扯嘴角一笑,“如果把女人的人生比作一场长跑,结婚就是路途中的一道小岔路口,有的女人跑到 20 多岁那年,注意到那个岔路口,‘嗖’地钻进去了。而有的女人呢,啥也没注意到或者懒得注意到,就这么晕乎乎乐颠颠地跑了下去,跑到 30 岁、40 岁,才发现岔路口没了。没办法,时间过了,就只能这么跑下去。”
年纪越大,棱角与个性就越鲜明,独立生活的能力越强,就越不容易将就。
而她已经明白,她真正想要的一切,男人给不了。
有些东西若能得到,就握紧,若得不到,也不勉强。
万姓男人想了想,试图共情,也说:“我们男的也一样啊,年轻的时候选择太多,死活不肯收心,做了几年玩咖,到现在,也就这么耽误下来了。一把年纪了,一个人在酒吧喝酒。”
秋恣宁好笑,瞥了他一眼,见他打扮和俞又扬差不多,也是差不多的年纪,直白道,“你不叫没收心,你看你这细皮嫩肉穿金戴银的,还有大把选择的余地。等你哪天秃了萎了,肯定立马就在通讯录里找一个 20 多岁的清白小姑娘,忽悠人家和你结婚。还美名其曰浪子回头。”
男人这样的物种,天生就喜欢消费女人,越是阅人无数的男人,越不舍得让自己孤独终老。毋论他们嘴上怎么说,总会在老得玩不动的那一天给自己找一处港湾,像购置一床被褥那样选择一个实惠又柔软的怀抱。
男人没想到这个女人如此刻薄,愣了愣,不答了。
过了一会儿,服务员将山崎递到秋恣宁的面前,男人见了,干脆和她聊起了威士忌。二人的阅历相当,共同语言不少,随着聊天气氛从针锋相对变得缓和,又渐渐变得有些暧昧了,他心念一动,忽然对仰头喝酒的秋恣宁说:“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微微张嘴的时候的样子,很美。”
酒吧里的爵士配乐懒懒,纸醉金迷的调子。
秋恣宁睨了他一眼,缓缓放下酒杯,凑到男人面前,半张了嘴,朱唇轻问:“这样么?”
索吻姿态。
男人弯弯嘴角,迎了上去,可还没等那男人反应,秋恣宁对着他的脸,肆无忌惮打了个嗝。
“嗝——”
酒气伴着香水味袭来,男人僵在原地。
“酒不错。你也不错。”她挥挥手,晃晃悠悠起身离开,“可惜我现在,戒男人了。”
盛以晴又在深圳多留了半个月。
眼看着十一月过了中旬,深圳的秋天也要结束了。陈撰的房子早就装修完毕,他继续回到公司上班。留学中介那边打来电话,大概从 12 月起,就能陆续收到 offer,请他不要担心。陈撰笑了笑只回答:“出国的事情再说吧。”
随着异地的时间拉长,视频电话的频率也降低了不少。上次视频,陈撰见到盛以晴新买的高领开衫,还颇为诧异:“深圳也这么冷了?”
他们错过了一个季节。
好在项目上的进展一切顺利。孙宁来到深圳后,与盛以晴在研发中心见过几次面。两个人自从上次吃饭后就加了微信,孙宁似乎与她颇为投缘,除了工作需要,私下里也会约着盛以晴吃饭。
这一段时间不忙,难得空出了周末时间。周六下午,孙宁约盛以晴陪自己去美无限的线下美容店做 spa。盛以晴坐在出租车里,顺带给陈撰拨了个视频电话。
嘟嘟几声,视频被挂断,盛以晴一愣。
只听片刻后,陈撰拨了语音过来。
盛以晴问:“你在哪里呢?”
陈撰回答:“刚出门呢,不方便视频。”背景音果然嘈杂。盛以晴开玩笑:“你现在还住在我家吗?是不是把家里霍霍了,不敢让我看。”
陈撰一笑,说:“你等我给你发几张图。”
又听手机嘟一声,还当真是她家的沙发、窗台和卧室的照片,竟然出乎意料的清爽干净,电话那头的陈撰语调得意:“怎么样?我把你家照顾地很好吧?”
盛以晴将照片放大了仔仔细细看了,震惊,“你每天忙着装修,还有时间做饭?”
“啊?我哪有时间做饭。”
盛以晴皱眉:“照片里,我家厨房上架着一口锅呢。不是你做饭?”
陈撰一僵,随后慌忙解释:“啊……不是我还能是谁?我就做过那一次,差点忘了。”
盛以晴顿了顿又说:“我本来想着这周末没事就回北京来,结果孙宁又约我。但你放心,估计下周末就能回来。”
陈撰声音里藏了笑意:“急什么?工作更重要一点。我等你回来。”
盛以晴嗯了一声。
两个人没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出租车行驶在马路上,周遭都是繁华高楼,巍然耸立,正午的阳光照在建筑上,耀耀然反射出天与云的颜色。她将脑袋靠在后排椅背上,努力压制自己的胡思乱想——
一个半月没有见面,一开始是两个人都没时间,那时候陈撰每天说着要来深圳找她。可随着陈撰的装修结束,他却再也不提来看她的事情,一开始以为他忙,然而后来才发现,他周末双休,连工作日也是按时下班。她看破没有说破,也干脆留在深圳,哪怕有空,也不肯回京。
情侣手表里显示的位置没有异常, 但一个月前,她因为工作熬夜到凌晨三点,情侣手表忽然发出提醒:请注意!你的恋人心率过高啦!你的恋人心率过高啦!
她诧异,因为三个小时前陈撰已经和自己说了晚安。但那件事情很快被忘记,第二天聊天的时候她忽然提到昨晚手表的提示,陈撰顿了片刻才回复:“可能是做噩梦了?”
后来这样的事情再也没有发生过。
想到这里,盛以晴又打开他发给自己的照片,试图寻找出猫腻,然而才打开图,车就停了,前排司机转过头来对盛以晴说了一声:
“目的地到了。”
美无限的 spa 馆针对的是高净值人群,花费重金打造成了太空风格,盛以晴一进门就看到了孙宁的助理,对她微微颔首,引她去更衣室更衣。孙宁与盛以晴淋浴结束,裹着厚厚的浴袍,踩在云朵一般软绵绵的拖鞋上,推开门,只见眼前一片蓝紫色灯光,目之所及一片空旷,只在最中央摆着一个巨大贝壳形状的容器,张着口,散发幽幽蓝光,宛如深海。
孙宁对盛以晴解释道:“这是无重力漂浮舱,我从国外引进的。你应该在尽调的时候看过,这台漂浮舱的技术属于加州的一家公司,去年被我们公司收购了。”
说完,她对盛以晴一笑,两个人脱了浴袍走入舱内,漂浮仓缓缓盖上,往下一仰,竟然飘了起来,如同躺在一张水床之上,水温与体温完全融合在了一起,水如同丝绸般从她们的身体流过,孙宁看到盛以晴惊讶的表情,解释道:“这里面是高浓度矿物盐,模拟人在母体时的环境。这周工作那么辛苦,带你来放松一下。”
盛以晴笑笑:“应该的。这个年龄不就应该拼命工作吗?”
她们闭着眼,一起躺在漂浮舱里,过了一会儿,秘书过来和孙宁轻声说了两句,她皱了皱眉头,也不介意盛以晴在场,直接与回复道:“不搞出孩子就行。这次的女人挺老实的,就这样吧。”
秘书欠身离开,孙宁看了一眼盛以晴:“处理一点家事。”见她瞪大了眼睛,又补充了一句:“哦,不是 eric,是我爸。当然,未来 eric 肯定也会有这些事情,我的态度都一样——不搞出孩子就行。”
盛以晴目瞪口呆。
她一直以为传闻中“大婆教”的成员都是一些除了家庭一无所有的女人,她们没有自立的能力,家庭地位基本为零,面对老公出轨,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孙宁绝对不是,她聪明而又才干,拥有一家上市公司。盛以晴想象不到,这样的女人为什么可以轻易说出老公出轨,回家就行这样的话来?
“很奇怪么?”孙宁笑笑,招呼:“我是在 25 岁那年结的婚,我们公司主做的是生物科技,Eric 的祖父曾是国务院的高官,家里的长辈也都在医药系统任职,双方的父母是朋友,加上自小就认识,很早就让我们订了婚。结婚,然后生子。我们当时都有各自的恋人,但还是结婚了,因为我们都知道,这段婚姻带给我们的东西,实在太诱人了。”
孙宁的公司做的是医疗相关,从商需要政策支持,而 Eric 的背景很好弥补了这一需求。两个人成婚后,孙宁的公司不断做大,双方互惠互利。
“您是独生女?”
“我有一个同父异母妹妹,叫许岁,她跟了我后妈的姓。这两年不在国内,估计马上也要和父亲指定的人结婚。金钱是有诅咒的,外人看我们光鲜,其实并不自由。但无所谓啦,什么位置的人都有什么位置的烦恼,我后来看到了你们在家庭日的视频,还挺唏嘘。爱情在我们的世界里,比金钱稀有太多了。”
“但金钱可以买到一切吧?肯定也可以买到爱情。”盛以晴侧头看了孙宁一眼。
“当然能。”孙宁笑起来:“但我们不会去买。因为不划算。说白了,这件事情在我们的世界里没有那么重要。”
“有钱人竟然也会计算是否划算?”盛以晴诧异。
孙宁奇怪地看了盛以晴一眼:“喂,我们只是钱多,又不是傻。婚姻对我们来说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它会影响这个家族和公司的未来。只有爱情的婚姻是不值得结的,只有当婚姻能够带给你通过努力无法达到的高度时,这样的婚姻才是有意义的。那些没见过的世界的小年轻才会以为爱情是婚姻的全部,一旦失去了爱情,好像婚姻就毁灭了,只能有离婚这一条路,啧——”
说到这里她眼里带笑看了一眼盛以晴,“你说是吧?”
盛以晴脸上的笑僵了僵,“每个人不一样。我没家族,也没什么公司,靠我自己就能过地很好。倘若我结婚,一定是因为遇到了想要相伴一生的人。那些拥有太多的人,才会觉得爱情不值得,但作为我也这样的普通人,爱情是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
“哟。”孙宁扬了扬眉毛,“那假如有一天,你的丈夫背叛你了,你会怎么办?”
“我会……” 盛以晴很平静看着孙宁:“让他后悔一辈子。”
盛以晴提前回北京的消息没有告诉陈撰。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深圳宝安国际机场的停机坪,夕阳下,远处传来飞机起飞的轰鸣声。
盛以晴靠在候机室的靠背椅上,又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之前陈撰发给自己的照片——就在昨天晚上,她从美无限回酒店后,又仔仔细细放大了图片中的每一个角落,然后,她在自己家的厨房边上,发现了一条围裙,一条颜色鲜亮的,不属于自己的围裙。
广播播到:“乘坐 HU3853 前往北京的乘客请注意,我们现在开始登机……”
盛以晴放进手袋里,优雅起身,她将墨镜一戴,一身黑色包臀裙搭配直挺挺的黑色呢绒长外套,方跟鞋叩击机场的大理石地面,发出哒哒哒的声响,宛如机关枪扫射。
也宛如,杀手。
是的,她要提前回去,杀那对狗男女一个措手不及。
将近两个月没有回来。
离别的时候还是微凉的初秋,12 月的北京寒风刺骨。连风都没有礼貌,女杀手冻到瑟瑟发抖,狠狠裹紧呢子外套,分外想念起深圳来。
一辆特别浮夸的红色法拉利 911 停在她面前,盛以晴一怔,就见副驾驶座的窗户降下来,探出一颗漂亮脑袋。
脑袋将墨镜一摘,邪魅狷狂一笑:“hey,baby。”
盛以晴认出人的那个瞬间,饶是心情再差劲,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起来:“你哪儿弄的车?”
“租的。”秋恣宁特别兴奋,跳下来,一边咔一声将车前盖打开,拎起她的行李往前备箱里装,又咔一声扣上盖子,招呼她上车:“最近忽然对车感兴趣了,但又觉得这玩意也是图个新鲜,所以干脆一个月换一辆租着玩。还省了摇号的烦。”
两个人钻进车里,秋恣宁穿着牛仔裤和羽绒服,头发高高扎起,露出饱满的额头,看起来干净利落,与先前披着头发,一身长裙的文艺女网红形象截然不同。
盛以晴诧异:“两个月不见,你转性了?”
“算是吧。”秋恣宁,我这两个月经历了一场心灵巨变。
“怎么变?”
“陈子昂和我分手这件事情,让我特别有感触。”
“你后悔了吗?”她睁大眼看她。
“这倒没有。”秋恣宁熟练地把着方向盘,“但我对男人这个物种,有了全新的认识,我以前讨厌男人,但我后来理解了男人,到现在,我决定成为男人。”
盛以晴噗嗤一声,“怎么成为?”
“我无论给陈子昂什么好处,让他放弃事业,全心全意陪伴我照顾我,在他看起来,都仿佛是天方夜谭,在他眼里,只能依靠自己,给自己挣一个未来。而这一切,22 岁的秋恣宁肯定做不到,别说 22 岁,26 岁的秋恣宁,就因为一套公寓,心甘情愿为别人洗手做羹汤。”她叹了一口气,随即笑道:“我要向他学习。不要把对生活的不满和愤懑,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以前我渴望有一个男保姆照顾我,但现在,我只想着自己好好照顾自己。”
盛以晴听完,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又听秋恣宁说道:“好了,咱说正事。说说你的抓奸计划。”
盛以晴刚落地的时候,特意给陈撰发了一条消息,询问他今晚安排,陈撰秒回到:“我今晚就在家啊,哪都不去。”盛以晴拨了视频电话过去,他又摁断,改成语音打过来,说自己在洗手间里不方便视频。
她直接将对话内容递给了秋恣宁,秋恣宁啧一声:“确实古怪。”
又问:“你真觉得陈撰会出轨吗?”
心里乱糟糟的,过了会儿才答:“我不知道,但我觉得,他肯定有事瞒着我。”
坦白而言,盛以晴对抓奸没有什么经验,只知道关键点是得“人赃俱获”,及时固定证据,以防对方抵赖。秋恣宁还带了个单反照相机,确保拍下高清淫图。两个人的车子抵达盛以晴小区的地下车库。
911 熄了火,音乐暂停,盛以晴只听得到自己心跳咚咚,她猛地想起了什么,慌忙低头看了一眼情侣手表,只见自己心跳正在极具上升,马上就到了提醒的临界值,她果断伸手解开表带。
也就她触碰表带的那个瞬间,手表震动,发出了提醒:
“请注意,你的恋人此刻心跳过高!请注意,你的恋人此刻心跳过高!”
是陈撰?!
秋恣宁目瞪口呆看着这个傻逼手表,问:“卧槽,他也紧张了?”
然而下一秒,提醒声骤停,对方的数据瞬间清零,就连位置都消失了——是陈撰摘了手表。
两个人女人在地下车库面面相觑。半晌,秋恣宁缓缓开了口:“看来,他确实有事瞒着你。”
就在他们的车顶上方,钢筋混泥土的建筑一层层叠放,一层里是一户人家,有的层楼里亮着灯,有的层楼是暗的。而盛以晴的家灯光昏暗,只有电视的声音开得很大。
陈撰懒洋洋靠在沙发上,摘下来的手表放到了一边,他拍了拍心口,担心差点露馅,以至于忘记看一眼盛以晴的位置。厨房里的人正在忙碌,身上系着一件色彩艳丽的围裙,似乎是忙累了,拿了一边的酒,一边喝,一边走到沙发边踢他:“上半场结束,你倒是爽了。”
他勾着嘴角笑,“你急着什么?一会儿还有下半场。”
那人嗤了一声,解下围裙,“我累了,先去睡一觉。”
这么说完,径自进了卧室,扯了被子,大大咧咧往下一躺。陈撰皱了眉头,几步跟过来,“喂喂喂,你别睡她的床。”
“说得好像我没睡过一样?”床上的人半睁眼睨他。
陈撰语塞,那个人伸了个懒腰,“不是还有几天回来么?大不了,再给你们买一套新的。”
第59章 谁又希望,自己被爱的理由,是因为“足够实用”
北京已经供暖了一个多月,秋恣宁将羽绒服扔在车里,背上相机,又见盛以晴身上只裹了一件薄薄的紧身毛衣,将身材凹地玲珑,顺手从后座里将自己的围巾扯了过来,牢牢系在她脖子上,一脸嫌弃:“小心感冒。”
盛以晴正盯着手表发愣,被秋恣宁这么一勒,缓过劲来,扯了扯嘴角调侃她,“有点男人那味儿了!”
“死!”她轻轻推了推她头,过了会儿又说:“我和你说,要是这男的真敢出轨,咱俩弄死他,然后我们一起过!我养你!”
盛以晴嗤了一声:“我才不用你养,我收入不少,也是富婆。”
秋恣宁很高兴,“哎,你说说看,我们俩富婆,无敌了!”
行李箱放在车里。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两个人走的安全通道,而没有坐电梯。
7 层很快到了。
落日的余晖撒在楼道的窗户里,窗户外灰扑扑而宽阔的马路、巨型又敦厚的建筑,是她熟悉的北京。楼道很安静,正对的两户人间都关着门。
两个人轻声轻脚靠近盛以晴家门前,手握在门把手上,正要解锁,这才发现门没锁,只是虚掩着的。
房间内安安静静,时隔两个月回家,家里的变化却不大,像是一直有人妥帖收拾,客厅的灯开着,电视也开着,声音很低,却没有人,她低下头,只见玄关处摆了两双拖鞋。
盛以晴看了秋恣宁一眼,秋恣宁点点头,两个人推门,蹑手蹑脚入内。
沙发上明显有过活动的痕迹,茶几上放着被摘下来的手表,以及那条颜色明艳的围裙。盛以晴怔怔看着,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身后的秋恣宁拿着相机果断咔咔摁了快门,拍下物证。
这才发现,卧室的门虚掩着,她们弯腰偷偷靠近,只有些微昏黄的光从里面透出,而被窝里裹着两个人,睡着了,男人只露出一个的后脑勺。他一只手环绕着怀里的人,紧紧依靠在一起。
盛以晴心一凉。
还真的,抓奸在床了。一时间只觉得双腿发软。
秋恣宁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握紧了她的手,悄然架起相机,给了盛以晴一个眼神示意:“上!”
一时间,愤怒绝望与伤心统统涌了上来,所有的情绪汇在一块,她心一横,跳上床,猛地扯开被子。
一旁的秋恣宁见状,赶紧对着床一阵猛拍,却没想到闪光灯没关,而室内太暗,咔咔几声快门摁下,闪烁的灯光一下将床上的人惊醒。
只听床上的人“嗷”一声坐起来,巨大的动作将盛以晴绊倒,再接着,两个人一起滚在床上,秋恣宁只管着拍照,嘴里不忘指挥:“扯他被子,露出脸来,要拍有脸的。”
而床上依然乱成了一团,男女扑腾在了一起,盛以晴的作战力惊人,见男人防守,干脆拽了枕头一个劲就往男人头上砸去。男人被砸得嗷嗷乱叫,又听见秋恣宁说要拍脸,不知道对方来意,愣是不敢把脸露出来,一个劲扯着被子,往被子里缩去。
盛以晴见他这样,认定了陈撰就是心虚,心里来气,手也越发不留情。
秋恣宁眼疾手快拍了几张,见了这单方痛殴得画面只觉得不对,猛然想起来:“还有一个小三!小三呢!你找找小三!”
盛以晴一愣,又开始掀被子,也就在这时候,一个巨大的抱枕从床上滚下,瘫在了秋恣宁的脚边,秋恣宁一愣,见这抱枕圆鼓鼓的,一米多长,可不就是刚刚被窝里那个形状?
这,这……
她正要提醒,就听被窝里的男人忍无可忍,从一头钻了出来,扯着被子将盛以晴一裹,用力压在了身下,极度不耐烦问道:“他妈的你们到底是谁啊?!”
这声音?
盛以晴一怔,不再挣扎,叫了出来:“俞悦?!”
“啊?”
又听“啪”一声,一下灯光大亮,陈撰忽然出现在身后,一只手环着一打刚买回来的啤酒,另一只手还摁在电灯开关上,他目瞪口呆看着床上一脸凌乱的盛以晴和俞悦,又看了看秋恣宁:只见俞悦正手脚并用骑在一坨被子上,宛若如果来佛,而被子下镇着的一个头发凌乱状如泼猴的女人。就在一边,另一个女人一手拿着相机,另一手揪着一个一人高的人形抱枕…
他愣了半晌,等认清了每一个人的脸,这才问道:“你们……在干嘛?”
俞悦嗖一下跳开,瞪着盛以晴和秋恣宁,“你问她!”
眼见事情败露,盛以晴火速反应了过来,将枕头往边上一扔,又狠狠踹了俞悦一脚,神色如常道:
“抓贼。”
客厅的电视关了。灯光大亮。
围坐在一起的四个人,都有几分尴尬。盛以晴和秋恣宁在沙发上端坐,居高临下看着地毯上并肩而坐的两个男人,北京的暖机开得热烈,陈撰和俞悦都是夏天装扮,两个大男人短袖短裤,俞悦手里还紧紧抱着方才那个一米多长的娃娃,神色竟莫名有些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