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有限合伙—— by柳翠虎
柳翠虎  发于:2024年05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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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威吃过晚饭后又把自己锁进了书房里。
电脑屏幕上依然是下午给林珊看的聚会方案。这是他花费三天三夜才想出来的。林珊的话语让他觉得有些刺耳。那个瞬间,他瞥了她一眼,宛如看见了一个陌生人。
然而,他很快意识到了,这是林珊的习惯,贬低他、忽视他,用蛮横掩盖脆弱。林珊没有变,变化了的是他自己。
书房传来了敲门声,曲繁漪温柔的嗓音跟着响起:“威威,我给你切了水果哦。”
迟威咳了一声:“你进来吧,我有事找你帮忙。”
曲繁漪很欣喜放下水果,凑到屏幕前:“你的方案做好啦?”
迟威:“嗯。你帮我看看,成不成?”
曲繁漪的眼神亮晶晶的,直接坐在了迟威椅子的扶手上,鼠标滚动,认认真真读了一遍,看向他:“很好啊!没想到威威你做手术厉害,组织活动也这么厉害啊!”
迟威不好意思起来,摸摸鼻子:“你别捧杀我。”
曲繁漪一脸真诚,“真的很好。”又指了指屏幕:“但这里,‘医学院回忆分享’环节,可以做成视频。还有上边,一些‘珍贵瞬间回顾’,都需要视频,威威,你会剪视频吗?”
迟威一愣:“我好久没剪了。”
曲繁漪自告奋勇:“我来吧。”她转过头看向他,一脸认真:“这可是我们家的大事!我一定得帮你做好。”
迟威的心动了动,没忍住捧着曲繁漪的脸,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口。桌子上的手机振动。迟威心下一紧,等曲繁漪走了,他才看了一眼,是林珊发来的一条裙子链接,只有一句话:“还挺好看。”
迟威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头。
后来的两周,迟威确实忙了起来。除了要组织同学聚会,一个个联系询问老同学们的时间,而另一方面,近几日的手术太多,他几乎日日加班,回了家,看几眼论文,恨不得倒头就睡。
曲繁漪见他这样,更是万分认真照料,买了鱼油、红参,各类保健品,怎么滋补怎么来。
姜太太问过她,你是不是特别慕强?
曲繁漪点点头:“对啊,我这人特别奇怪,我就是那种事业粉,希望丈夫特别努力上进,而我呢,就跟在他身后,给他 100%的支持。他越拼,我也越激动。反正我不想亲自努力。我只想做成功男人背后的女人。”
这天迟威下了夜班,曲繁漪早已给他准备好了热水,昨晚连续三个手术,他站了一夜,腰酸背疼,这会儿总算得以放松,他泡在热水里,周身暖融融的。
“叮——”
一条消息跳了进来,他甚至懒得看,这个点还会发消息的,不用看都知道是谁。
他已经两周没见林珊了。林珊也没有发来消息。这会儿只发了一张图片,是两片柚子,她说:“减肥晚餐。”
刚刚散去的疲惫又回来了一些。他此生第一次发现,爱情也不是全然甜蜜的。曾经他被她需要,为她做一切,都觉得心甘情愿,而今天,大概是连日的工作太劳累了,他再看到林珊胡闹一般的信息,就好像父亲在最疲惫的时候看见了捣乱的女儿。
他深吸一口气,回复:“我给你叫一份新荣记的外卖?”
消息发出,手机依然安安静静。林珊没有再理他了。
夜班之后,迟威会有一整天的假期,他睡了个懒觉,醒来时发现屋里的温度又比昨天低了几度。拉开窗帘,发现窗外地面潮湿,一场秋雨一场寒,北京的秋天匆匆来了,又匆匆要走。
家里很安静。
曲繁漪不在家,每个周一到周五的上午 9 点到 11 点,她要去上两小时的瑜伽课。
厨房里已经准备好了早餐,保温的鸡蛋饼、黑豆豆浆和两根油条。
桌子上还放着一张小纸条,工工整整写着:“记得吃饭哦!对了,我叫了理疗师,一会儿上门来给你按摩。”
迟威笑了笑。
正将纸条放到桌面上,门铃就响了。他一愣:“理疗师来这么早?”随即对门外喊了一声:“来了。”
他几步走到门边,拧开门把手,推开门,在看到来人的那个瞬间,脸色一僵,愣在原地——
怎么是她?
“傻?不请我进屋坐坐?”
穿着白色上衣,白色半裙的女人娉娉婷婷站在门口,望着他,脸上泛起笑来,她笑起来的时候,眼角与嘴角弯着同样的弧度:
“怎么说,也是我曾经住过的地方呀。”

第54章 她只不过把一个男人弃之如敝履的爱情,全部,都给了另一个男人。
林珊换鞋进屋,脚踩在软绵绵的羊毛拖鞋上,往四周看了看。
略微有些失望,此刻家里竟然只有迟威一个人。他穿着一件深蓝色的纯棉家居服,有些拘谨地跟在他身后。
迟威的家和之前大不一样了。
曾经和林珊住在一起的时候,家里总是乱糟糟的,堆满了各色各样的东西,林珊生性懒散,拿了东西不喜欢放回原位,总需要迟威跟在她身后收拾,然而那个时候,刚刚毕业的迟威还很忙,早出晚归,林珊也在忙着复习国考,期待考入国家卫生总局。
打扫卫生的阿姨一周只来一次,家里一周,也就清爽这么一天。以至于林珊后来听人说起迟威家是豪宅的时候,她也是只疑惑地想到:“不豪吧?也就面积大了一点点。”
然而此刻,她环顾这套熟悉而又陌生的屋子,心口飘过一丝惆怅,她勾勾嘴角,对迟威说道,“你老婆做什么的?她是不是很闲?”
迟威回答:“全职太太。”
“难怪了。”她轻哧一声。
两个人在客厅的沙发上坐着,林珊坐在迟威的斜对面,气氛沉闷。
但林珊死活不想走,她想见一见曲繁漪,或者说,让曲繁漪见一见她。
自她回国以来,一切都是按照计划再走,她知道他娶了新妻子,但那不足为惧,迟威对她的爱有多少,她拥有绝对的信心。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自两周前开始,迟威就再也没有来见过自己,她忍了两周,怕了两周,忍不住在昨晚发了消息。然而,迟威还是没有来。
她没办法再等了,一大早,杀到迟威家。打算会会他这可怜的娇妻。
迟威给林珊倒了一杯水,又坐回沙发上。他看起来面无表情,可手心却在微微渗出汗水来。时间已经显示 10 点半了,再过半个多小时,曲繁漪就会回来。他不知道林珊来他家的目的是什么,但无论如何,不能让曲繁漪见到她。
想到这里,迟威猛地站了起来,“我带你……”
却没想到,林珊也在这时候站了起来:“我想……”
迟威示意她先说。
林珊抿了抿嘴角,有些可怜:“我想用一下洗手间。”
曲繁漪出了瑜伽教室,本想着走路回家,就见到路口停着一辆共享单车。她有些开心,觉得运气实在好,今日可以早一点回家。
昨晚半夜下了一场雨,这会儿地面干了,天被洗刷过,透着凉意,是穿着长袖卫衣刚刚好的时节。北京的秋天来了,然而树叶还没有黄。
辅路上的车很少,行人零零散散,迎面不远处驶过来一辆共享单车,狭路相逢,曲繁漪先摁了铃,却没想到,对面人也跟着摁铃。
道路两旁是笔直的杨树,树叶在日光下泛着银光,叮铃铃的声音来回响动,曲繁漪抬了眸子,这才看清了车上的人,心跳漏拍,下意识摁下了刹车。
曾宇邱也跟着刹了车,一只脚踩在地上:“好久没见到你了。”
他一点没变,笑起来露着一口白牙,在嘴角两侧,有两个浅浅的括弧。
曲繁漪下意识挽了一下头发:“你今天没课?”
“上午有一节音乐课。刚上完。”见她一身运动装,抬了抬下巴:“一起呗,去玩。”
“去哪儿玩?”她一愣。
“朝阳公园。”他指了指马路对面,“我最近心情不太好。打算找棵树抱一抱,没想到就见着你了。”
前方郁郁葱葱的一片,配合北京难得的秋色,她的心念动了动,抬头问他:“为什么心情不太好?”
曾宇邱的眸光从远方落到她身上,神色莫辩,半晌,弯起嘴角:“你管这么多呢?反正现在好些了。”
林珊在洗手间里待了十几分钟,迟威又看了一眼时间。
他一面疑惑她的来意,一面惶恐她的存在,不安地开始想着曲繁漪回来以后的说辞。也就是这个时候,厕所里传来了啜泣声。
迟威的心沉了沉,走到门边,敲了敲门,“林珊?”
门开了,林珊站在镜子前,她转过身来,掌心托着一枚硕大的钻戒,泪眼汪汪看着迟威。
这是曾经他向林珊求婚时的那枚钻戒,离婚那天,她将钻戒还给了自己,再后来,又变成了和曲繁漪求婚仪式上的道具。他亲口对曲繁漪说:“反正没什么用了,你拿来戴着玩吧。”再后来,曲繁漪用他打给她的现金,买了一枚更大更闪烁的钻戒。
这个洗手间是客卫,平时他们不怎么用,大概是上次曲繁漪回家时摘下后,就一直放在了洗手台的托盘上。
此刻面对林珊责备的眼神,迟威有些尴尬,他摸了摸鼻子,半晌,才冒出一句不是安慰的安慰,“咳,都过去了。”
林珊擦了擦眼泪,“我能到处参观一下吗?我今天就想来看看,等告别完,我就走。”
迟威赶紧说好。他又慌忙看了一眼时间,然后麻利地将家里每一个房间的每一扇门都打开了,一边开门,一边迅速介绍起来:“这是卧室、这是衣帽间、这是主卧卫生间,这是厨房、这是餐厅……其实基本格局都和以前一样,噢,之前你说要做小孩房的,现在是客房,一般小漪会用……”
林珊走进了客房,她的目光落在了书桌上,桌上放着厚厚的,好几本手账本,每一本都做了贴纸和装饰,正前方的一本,标题贴着:“家庭收纳”。林珊看了一会儿,伸出手,迟威正想阻止,就见林珊又将手收回,再次环顾了一圈客房,走了出来。
他们最后来到书房,迟威比划了一下,说道:“格局其实和以前差不多。因为都是我的东西,所以她也没怎么整理过。”
林珊的目光却落在书柜顶上的一个箱子上,她指着那个行李箱说道:“你忘了吧?”
迟威一怔,没懂他的意思。
林珊说:“那个箱子是我的。”侧眸看向他,楚楚可怜:“你从来没有打开过吗?”
迟威摇摇头:“我以为是我爸妈留下来的一个旧箱子,没有注意过。”迟威本以为参观完房子就能找借口让林珊离开,见她直愣愣地看着那个箱子,只好替她拿下。心里祈祷她能拿着箱子就走。
然而此刻的林珊一脸珍视看着那个箱子,她半跪在地上,一点点用手拂去箱子上的灰尘,又将箱子放平,摁着两边开关,只听“咔擦”一声,箱盖弹起。林珊垂着头说道:“估计你都已经记不得了。”
箱子有些空,两件过时的短袖,几瓶开封了的面霜,一个鲨鱼发夹……都是一些女人的零碎物件。然而最底下,却压着一个沉甸甸的大信封。林珊将信封打开,只见里面是一本结婚相册,一本迟威之前写给她的日记。
纸张已经泛黄,但上面的字隔着这些年,依然清晰而工整,一日一页,记了整整两年。全部是,曾经那个男人对那个女人炽热的爱。
林珊紧紧抿着唇,抚摸着那本日记本,宛若珍宝,一页一页读着,过了一会儿,眼泪大颗大颗的砸在了日记本上。
空气里都是青草和树木的味道。
这时候的朝阳公园,游客不多,零零散散,让人类也暂时成为了大自然的一员。
曾宇邱拉了拉曲繁漪的袖子:“看,秋天。”
她放眼望去,初秋的北京,依然满目皆是绿色,然而不远处,却有一棵枫树,红的正好,在一片绿衣中亭亭而立。
宛如一角早到的秋天。
不等曲繁漪回应,曾宇邱就嗷一声连跑带跳上前,给了枫树一个熊抱。今天的曾宇邱没有戴发带,一身运动装束,配合深邃眉眼,看起来像一只奔赴森林的猴子。
曲繁漪见他这样子,好笑,跟了上去,曾宇邱说:“抱抱,试一试。我每次不开心的时候,就会来朝阳公园,选一棵树抱上半个小时。”
曲繁漪只是贴着树,笔直地站着,听了这话,笑起来:“你没有女朋友吧?”
“哈?大树可比人治愈地多了。”
“那肯定了,人会拒绝你,但是树不会。”曲繁漪戳穿他,“它就立在那里,没有办法拒绝,或许,它其实一点也不想治愈你。”
话音刚落,手就被人牵起,曲繁漪一僵,就见曾宇邱只是将她的一只手贴在了树干上,他说:“你试试,把耳朵贴在树上,听一听,就知道它讨厌不讨厌你了。”
曲繁漪半信半疑,侧过脸,贴着树,闭上了眼睛。
两个人并肩立在树下,世界变得安静了,她似乎能感觉到树的纹路、年轮,以及呼吸。一股温暖的感觉从胃,上升到心脏,让她的神色不由放松下来。
接着,耳边传来了一阵哼唱。男人的声音低沉,但却温柔,一字一句,平和的旋律。
曲繁漪不由睁开眼,看着对面的人近在咫尺的脸。
她看着他,风吹起她鬓边的发丝。
不知道过了多久,曾宇邱也将眼睛睁开了,他们就这么望着彼此的眼睛,静静对视。
而他们不知道,长久的对视是不带情欲的,心灵的接吻。
时光宛如静止。
天很蓝,云朵一片一片,白到发亮。圆鼓鼓地飘在天空,再一点点缓慢移动。明亮到刺眼的蓝天,忽然,曾宇邱将手轻轻覆在她的眼前,声音很轻:
“别这么看我。”
对于他的亲昵,她没有反应,下一秒,曾宇邱低下头,是曲繁漪的手轻轻拽着自己的衣角。
心也跟着被轻轻揪了一下。
他垂下眼眸,目光落在她的唇上。
曲繁漪的眼睛很大,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微微下垂的眼尾,透露着无辜和乖巧。然而装着却是叛逆。
她有一双骗人的眼睛。蛊惑着他,而此刻,这双眼睛,被覆在他的掌下。
喉结滚动。
他无法克制自己的靠近,万绿丛中唯一的一棵枫树,是秋天。而此刻,他的眸光里,她的唇,亦是秋天。他忘记了她的身份,情不自禁一点点靠近。
呼吸相闻,曾宇邱的动作很慢,然而就在他的唇距离她只有一毫米时,曲繁漪触电一般清醒了,她猛地将他推开。
脚步匆匆逃走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林珊的眼泪宛若珍珠,一颗一颗滚落下,落在迟威为她写的那本日记上,到了最后,她抱着日记本呜咽起来:“是我不好,威,是我弄丢了你对不对?你那么好,是我太任性,我本来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是我太傻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像个傻子,什么都没有珍惜…”
迟威静静在一旁看着,眼睛跟着心脏一同酸涩。
过了半晌,红着眼眶说道:“珊…”
他才一开口,林珊就扑进了他的怀里,纤细的胳膊紧紧环着他的脖子,她泪眼婆娑的脸贴在他的胸口,迟威怔在原地,一动不敢动。他的声音带了轻微的颤抖:“林珊…你……“
她带着哭腔:“你别动。让我抱一会儿。”
迟威不动了,林珊瘦弱的身躯在他的怀里起伏着,他甚至不敢环过手去抱她,她如此弱不惊风,人小,五官也小,迟威每次都觉得自己能将她一下捏碎。也大概是因为她的“小”,无论她怎么欺负自己,迟威始终认为,她才是脆弱且易受伤的那一个,值得自己所有的保护。
曲繁漪脚步匆匆走在前面,曾宇邱默默跟在身后。她的心跳地飞快,脸也烧红,她刚刚做了什么?为什么要跟着他去朝阳公园?自从上次在幼儿园见了他之后,她就勒令自己不要靠近。她要收紧她的心,将它塞进口袋里,严严实实地装好。
她深深地呼吸,脚步飞快。
曲繁漪很快进了小区。就在通过闸机时,她短暂地回过头,不远处的曾宇邱站在原地,安静望着自己。
幽暗的书房,门敞开了一半。
林珊的眼泪成功攻城略地,让迟威的大脑一片空白,他什么也顾不了了,此刻,他的眼里只剩下了这个心碎的女人。她的人也像碎掉了一般,眼泪如玻璃珠子散落,止也止不住,他轻轻拢着她,听她用哭哑了的声音,断断续续说着对不起,断断续续自责着自己的任性。
他的所有注意力都在眼前的女人身上了,以至于,他没有听到“叮”一声的开门声,以及,片刻后,弱不可察的,轻轻的,关门声。
电梯里的曲繁漪,脑袋乱成了一片。她的一只手撑在扶杆上,另一只手紧紧捂着胸口,巨大的情绪冲撞,让她心仿佛被灌满了未知的液体,再被一通乱搅。脑袋里一段段闪回的是方才推开门时看到的画面,门口的那双女鞋,以及书房里,迟威紧紧拥抱的那个瘦弱的白衣女人,几乎是在那个瞬间,她就猜出了那个女人的身份。极度的震惊,无措。再然后,这些情绪被抽空了。她没想过她的第一反应会是悄声离开。
她想逃,但不知道逃到哪里去。电梯一层一层下行,落到了地面。曲繁漪的脚步凌乱,站在阳光下,才发现自己的手脚在轻轻颤动。
再接着,曲繁漪迅速冷静了下来,一个念头,以及一个语气蛊惑的声音慢慢地在心里响起:
“比如,世道永远公平,当一个女人的丈夫出轨时,意味着,她也被赋予了一项新的权利——一个,合法,合理,出轨的权利。”
在这个瞬间,她忽然意识到,她再怎么样都不会对不起迟威了。
哪怕她爱上别人,都不可能伤害到他。
在这段婚姻里,迟威最不需要的,就是她的爱情。
巨大的负罪感从她的心口卸了下去,曲繁漪的脚步变得轻快了起来,她快步出了小区的闸机,曾宇邱依然站在原来的位置上,怔怔然看着她的方向。
在见到曲繁漪回来的瞬间,他瞪大了眼,一脸不可置信。
下一秒,一个身影飞扑进了自己怀里。
“你…”他愣在原地,下意识想要推开她,可身体却比自己诚实。
阳光下,两个拥抱在一起的人,嘴角一点一点地上扬了起来。
哪里有什么背叛呢?曲繁漪想。
她只不过把她丈夫弃之如敝履的爱情,全部,都给了另一个男人。

第55章 嘴巴那么软,可以干的事情有很多
盛以晴出差三天,陈撰忙着灾后重建,顺便住在盛以晴的房子里。
得知她中午 11 点落地北京,提前了半个小时就来机场候着。等到不远处出现一个女人的身影,披着头发,套浅咖色风衣,手里拖着明黄色行李箱,步伐飞快。他这么远远看着,心里蓦然柔软起来,迎接的脚步也不自觉加快。
等到她跳到他面前,一只手拿过她的行李箱,另一只手顺势将她拽进怀里,也不顾周遭还有其它人,将脸埋进她的脖颈,“你这几天想……”
下一秒,怀里传来手机铃声打断了陈撰的撒娇。
盛以晴见了来电显示,当即推开男人,一脸严肃接了电话:“喂,谢总……”
电话那头谢总声音严肃里透着喜悦,告诉盛以晴总算约到了孙宁见面,为表诚意,他们将宴请地点设在国贸一家人均 1500 的黑珍珠。
“今天中午十二点半,你赶紧过来!对了,记得带上你草拟的 oss 章节。”
盛以晴听到消息差点没跳起来,陈撰这边刚将她的箱子搬上后备箱,见她这副模样,撇撇嘴腹诽:“见我都没这么开心。”
盛以晴挂了电话神清气爽,跳上副驾驶,扯了安全带,又从包里掏出电脑开始复合一遍之前写过的章节,陈撰见了她这样,老老实实将音乐声关小了,踩动油门一路往南。
车里安安静静,只有一个被冷落的男人是不是透过后视镜偷瞄副驾驶座的女人,几次忍不住想要开口,见到她紧紧蹙着的眉毛,又干脆闭了嘴。
轿车在机场高速一路疾驰,过了四环,这个点的国贸不堵,比预计提前了 10 多分钟,他将车停在路边,车窗降下,等着盛以晴处理文件,好不容易等到她的眉头一点点舒展开,陈撰轻咳一声,正要开口,嗡嗡一阵震动——
她的电话又来了。
“行吧。”男人讪讪凑过去替她解安全带,可脸还没凑到她跟前,就觉得眼前一黑——盛以晴下意识伸手按住他的脑门一把推开,再接着,就见这个女人嘴里叽里咕噜说着一串“好的好的没问题,好的 ok……”,麻利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草草丢下一句再见,头也不回地走了。
“……”
一顿午餐宾主尽欢,甚至在工作日不喝酒的孙宁,都因为畅快而豪饮了两杯红酒。盛以晴不敢大意,下午三点还有一场会议,恰好探讨 OSS 章节的部分。信达的 banker 自信满满将自己写的章节发给各方中介,却受到炮火,客户为难说道:“信达这几章写的确实不太理想,刚好,我们孙总今天发了一份合盛草拟的 OSS 章节,各方面都很满意,大家可以看看这个版本……”
会议结束后,OSS 章节草拟的任务,如愿由盛以晴负责。
很快,后续项目会议的安排也都由合盛负责,按照以往经验,这个项目的 leadbank 基本由他们收入囊中。
这么一顿忙活完到了晚上 7 点,盛以晴连饭都来不及吃,这个点的同事们基本回家了,办公区域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白炽灯条横平竖直悬在屋顶,直到下半时她这才猛地想起来——我靠!陈撰呢?
拨过去的电话只响了一声嘟就接通,不等盛以晴开口,那头带了笑意的声音问她:“忙完了?”
“你……没生气?!”
“中午的事情么?当然生气,可你认真工作的样子实在好看。我一边生气,一边又忍不住被你吸引。”
盛以晴的嘴角忍不住上扬。270 度环绕的落地窗外是凌空的天与晚霞。此刻,她宛如一只玻璃缸里的鱼,被浸泡在粉色的云里。她低下头,揉了揉发烫的耳朵,拎着包进了电梯:“那你现在在哪里?”
“唔,你楼下。”
“楼下?”她诧异,叮一声,电梯门开,她步行而出,写字楼的大堂此刻人来人往,可她却一眼认出了站在马路对面的男人,身长玉立,穿黑色衬衫,搭配黑色西裤,衬出修长身形,他一手插兜,另一只手拿着手机,似乎在等人。黄昏的光落在他的身上,背景变得模糊而朦胧。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轻,混在北京晚高峰嘈杂的背景音里,显得有些不真实,他说:
“我来接你下班了,老婆。”
她的脚步慢了。
仿佛感知到她的目光,陈撰抬起头来,对着她微微笑了笑。
盛以晴没让陈撰吃晚餐。嘴巴那么软,可以干的事情有很多。等到两个人再从浴室出来时已经过了十点,浴缸里的人晕乎乎的,累到眼睛都不想睁开,陈撰贴了她的唇问她想吃什么。
“随便吧。”
他轻笑一声,说好,水里传来动静,是他从浴缸里出来,扯了浴巾擦干就去了厨房。丁零当啷的声音传来,泡在水里的盛以晴,猛地想起什么,也跟着跳起,慌忙穿上衣服蹿到了厨房,大喝一声:“等等!”
“怎么了?”陈撰一怔,切葱花的手僵在原地。
“放着我来!”盛以晴抢过陈撰手里的刀,认真看着陈撰:“我忘和你说了!你这装修是不是得一个多月?这一个月你是不是都得寄宿在我家?”
“……所以?”
“这一个月的家务谁做?饭谁做?开支谁支出?一旦有分歧的时候按照谁的意见来?!”
陈撰笑了,“我寄人篱下,不应该都由我做么?”
“不不不不!”盛以晴这回吸取经验了,义正言辞:“我们是夫妻。不能再让你一个人单方面付出太多!”
“那你想怎么样?”他垂眸看她,眨了眨眼试探,“要不……这顿饭你来做?”
女人的脸上露出为难神色:“……我不会做饭。”
“那你一会儿洗碗?”
“……咳…你打算做什么?”盛以晴挣扎了几秒,往厨房探了探头,诚恳道:“要是你做的不是我想吃的,说实话,我也不是很想洗碗……”
陈撰无奈了,抢过她的刀,继续切菜,“那我做饭,我洗碗,你在一旁陪着我?”
盛以晴琢磨了半天,“…要不我给你点钱吧?也算付出……”
话还没说完,就被陈撰瞪了一眼,往她嘴里塞了一颗洗过的圣女果,将这女人赶出了厨房。
应该如何平衡家务这个问题困扰了盛以晴一个晚上。凌晨六点时,陈撰被一阵动静吵醒,这才发现身边早已空了,卧室的门开了一道缝,渗出客厅昏暗的灯光,以及已经大量的天光。
“什么时候起床的?”他揉了揉眼睛,坐到她身边。
“三点!我昨晚没睡着!”熬了一通宵的盛以晴此刻神采奕奕,她盘着腿,腿上垫了个抱枕,抱枕上是略为发烫的笔记本电脑:“我搞了一晚上,查了文献、知乎还有小红书,刚曲繁漪醒了,我打算一会儿和她约个电话会。现在这是我的初步成果!你看看?”
说完就递了个表格上来,细分了所有可能出现的家务以及在共同生活时可能出现的分歧,密密麻麻十几条,甚至细节到当双方对空调温度产生分歧时应该听谁的。
陈撰看得头大。盛以晴在一旁解释:“你看这一条,我不会做饭,也确实不喜欢洗碗,那么这个你来做,作为补偿,我会负责拖地和洗衣服。还有,你把钱全都给我了,那么未来的生活开支肯定得我来支付,比如旅游时候的机票酒店,还有我们俩的衣食住行,以及家里的投资理财,都由我来负责。毕竟拿了你的钱嘛,你甚至可以给我定一个 kpi,年底我可以根据收入给你分红……”说到这,她又拿过电脑,点开了邮件界面,麻利输入了陈撰的邮箱:“这是初稿,回头你先审阅一下,看看有没有意见,如果你觉得 ok,我们就可以立即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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