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丁小兵,猫蛋狗蛋就跑到四舅母身边,“我们能去看电视吗?”
如今民风淳朴,再加上丁小兵一看就是这里的老住户,四舅母寻思一下,“你俩都答应了,能不让你们去吗?”
话虽这么说,到时候大人还得过去看一眼才行。
元妮可没想到,最先融入胡同生活的竟是猫蛋狗蛋。
晚饭得自己做着吃,顾超和元妮出去买菜的功夫,丁小兵的奶奶就找上门来了。
她是这一片的居委会主任,是个白胖白胖的老太太,长得相当富态,笑容也和蔼,
“你们就是新住户吧,对这儿还习惯吗?我是这一片的居委会主任,治安联防也归我管,我代表大家伙欢迎你们。”
姥姥姥爷也不知居委会主任是个多大的官,见丁老太太瞅着比公社书记还气派,顿时肃然起敬。
看到丁老太伸出手,姥姥也伸出手,拘谨的跟对方握了一下。
丁老太已经在这巷子里住了六十年了,她阅人无数,看到姥姥姥爷的做派,就知他们是从乡下过来的。
丁老太可没有看不起乡下人的毛病,往上数三辈,谁不是乡下人?
她笑眯眯给大家伙介绍情况,“反正吧,我们这儿都是平头老百姓,也没有太多讲究,你们住进来,注意几点就好,按时缴纳垃圾费卫生费,不要扰民。”
姥姥姥爷频频点头,“一定一定。”
“对了,我还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您说。”
丁老太瞅了瞅姥姥姥爷,又看了看四舅舅四舅,
“劳动最光荣,咱现在缺一个收垃圾的人,主要工作内容,就是把各家各户摆在门口的垃圾,一起送到巷子口去。
这活儿挺脏又埋汰,但也需要人做,不知道你们有兴趣没?”
第221章 无巧不成书
大家伙万万没想到,丁老太上门,竟然是给他们送工作的,这简直是瞌睡了天上就给掉枕头啊。
姥爷拍着胸脯,“这活我能干,不就是收垃圾吗?茅坑要不要掏?我一块儿给掏了吧,准保干干净净的。”
丁老太太说活的时候十分谨慎,毕竟有些人敏感,收垃圾又不是啥好活,又脏又臭的,一张嘴就让人干这个,有点看不起人的嫌疑。
看到陈家人的反应,她这颗心才放到肚子里,“光收垃圾就行,掏茅坑就不必了,前些年管道改造,巷子里好多人家都装上了抽水马桶。
路口有个公共厕所,有环卫工人定期清理,不用咱们自己动手。”
马桶大家都能听懂,可啥是抽水马桶呀?
连续坐了几天几夜火车,再加上天气极度炎热缺水,大家伙的肠道都干结,来这院子里之后还没上过大手。
猫蛋狗蛋倒是解过小手,都是按照村里的习惯,直接尿在树根底下了。
所以陈家人根本不知道,元妮这院子里头,用的也是抽水马桶,高级厕所。
丁老太太看他们神色迷茫,“你家没改造?那就去路口上公共厕所吧,尿盆啥的都在那儿倒。”
她说着,还给大家比划了一个方位,“就在那个方向,绝对不会走错的,你们闻着味儿找就行了。”
四舅母试探着问,“我们都是从乡下来的,想自食其力摆摊修自行车,还想收破烂,能行吗?”
丁大妈点头,“行啊,劳动最光荣,收破烂的时候要注意,不要拿人家的煤球和晾在院子里的衣服,名声一旦坏了,你连院都进不去。
摆摊是有地方的,而且要收管理费,管理费不多,一天也就几分钱。等明天早上,我领你们去办手续,顺便给你们介绍一下管事儿的人。”
现在各个地方的政策都宽松了,早几年就有回乡的青年,在街上练摊卖大碗茶,现在摆摊的更多了。
四舅舅四舅母如释重负,两人原本想着,皇城根底下规矩大,没想到竟然比县城放的还开。
正好这时候,元妮和顾超回来。
得知丁大妈的身份之后,元妮十分热情的给她塞了个大西红柿,“挺甜的,您刚好可以润润喉。”
夏天正是吃西瓜的时节,可西瓜挺贵,黄瓜西红柿就成了平替,丁大妈推辞几次之后,才笑呵呵的收下,
“一见面就拿你们东西,这多不好,待会儿,我让小兵给你们端点酱菜过来。”
关于蔬菜的深加工,东南西北各不相同。
东北腌酸菜,川蜀做泡菜,丹县腌咸菜,老京城人做酱菜,反正就是那么一回事,一切都是为了下饭加省菜。
做完饭的功夫,四舅母就把刚才发生的事告诉元妮了,“这地界想的真周到,还能上门给解决问题。”
怨不得人都愿意往大城市跑。
“咱明天早点起,顺手买辆二手三轮车,趁着走街转巷,顺便看看情况。”元妮也心急。
应人事小,误人事大,秦老太太死了,秦鸿飞跑了,必须要找到大花。
晚饭极简单,西红柿鸡蛋挂面汤。
大家刚端上碗,丁小兵就送来了一碗酱菜疙瘩,“我奶去年做的,入味儿着呢。”
街坊邻居讲究礼尚往来,不能让孩子把空碗端回去。
元妮把酱菜疙瘩倒出来,顺手给里头盛了一碗挂面条,“你也尝尝我们做的家常饭。”
丁小兵和丁老太都是社牛,端上碗,他就笑着说道,“姐,你的手真巧,这饭闻着就香。”
吃完了饭,元妮强打精神,准备把自己的宝贝规整一下,顾超帮他打下手,大家伙正忙着,丁小兵又来了。
他手里抱着小板凳,十分有礼貌,先跟姥姥姥爷打招呼,然后就叫猫蛋狗蛋,“陈卫星,陈大寨,跟我看电视去。”
猫蛋蹭了一下鼻子,指着小雯和小雨,“我姐能去看吗?”
丁小兵小手一挥,“能去,王大爷大方着呢,不过,你俩得跟女生坐一块儿。”
他丁小兵是这一片的孩子王,啥人都带,就是不带女生一起玩。
小雯小雨在县城读书,是见过世面的大孩子,四舅母早说过,这两天让她俩盯紧猫蛋狗蛋,可千万不要忙中添乱,让俩孩子再跑丢了。
俩妹妹立刻配合的去拿板凳。
四舅母也跟着一起站起身来,“我跟你们一起看看去。”
结果这一看,就深陷其中。
早在70年代初期,龙国就跟小本子国结成了友好邻邦,文化往来频繁。
当时小本子国的娱乐产业已经很发达了,拍摄出大量的家庭伦理狗血剧。
其中最有名的就是排球女将,血疑。
排球女将引进的时间很早,鉴于国内的电视尚未大量普及,排球女将仅仅在几个地方台播出。
丁小兵要领大家去看的,就是排球女将。
猫蛋狗蛋尚且懵懵懂懂,完全没意识到将要看到什么。
小鹿纯子连同热血沸腾的片头曲,令他们这代人魂牵梦萦,难以忘怀。
王大爷家离的不远,据丁小兵介绍说,王大爷本人是传说中的八级工,而且他们全家都有工资,才有财力买电视。
“王大爷家是大彩电,不是贴玻璃纸显色的,是真正的彩电,你们看了就知道了。”王小兵介绍的津津有味。
猫蛋和狗蛋儿用力点头,争取把这些专业词儿全都记住。
王大爷家也是独院,院里没种花草,清一水的青砖铺地,堂屋门口摆着长条桌,桌上面就放着珍贵的大彩电。
院子里已经摆了好几排小板凳,稀稀拉拉坐着人,胡同里边的老传统,人不到板凳得到,先占着座。
丁小兵不愧是孩子王,刚一进院里就有孩子冲他们招手,“大哥,这里。”
丁小兵领着猫蛋狗蛋过去,给他们介绍了新朋友,然后又指点小雯小雨坐到另一边去。
四舅母看着好笑,就没急着走,而是站在门口观望着。
邻居们很默契,进来就找地方坐下,眼瞅着人都快坐满了,突然跑进来一个埋汰老头子。
他左右看看,拽起一个老太太就走,他声音很小的训斥老太太,“傻丫头又开始闹腾了,你怎么不干正事,光顾着玩儿啊?”
这老太太恰巧就在四舅母前边坐着,四舅母耳朵尖,刚好听见这句话,她心念电转,傻丫头……跟大花有没有关系呢?
四舅母听到了傻丫头几字,就不着痕迹的跟在了老头老太太身后。
别看这老头挺埋汰,骂起人来一点都不含糊,一路都是他在抱怨老太太,嫌弃老太太没把家里给收拾好,尤其是没把傻丫头看好,
“我说堵嘴,你不让我堵,她天天在地窖里嚎,早晚被外人听见动静,还不如给她一下子,来个痛快的。”
老太太慌张去捂老头子的嘴,“你怎么在外头说这些?你不能动那丫头,这是造孽,老天爷不会放过你的。”
“什么老天爷?就是个狗屁老天爷,瞎老天爷,傻丫头什么都不知道,留这种人有什么用?还不如弄死她,咱们多吃两碗干饭。”埋汰老头丝毫不以为意。
四舅母越听,越觉得这两人可疑,天色已经发黑,她脚步又轻,老头老太太一边走一边吵,竟然没有发现她。
她一直跟着,清楚看到老头老太太,竟然进了元妮家对面的院子。
怎么会这么近?怎么会这么巧?
等老头老太太都进去,并且关上了大门,四舅母拔腿就冲进了家。
她尽量稳着心情,可大家还是听出来了,她说话的时候都带着颤音,“出事儿了……”
四舅舅很害怕,一把扶住了四舅母,“你别激动,有啥事好好说,是不是猫蛋狗蛋出事了?”
“不是,是傻丫头,他们说对门有个傻丫头。”
一听是这种消息,姥姥赶紧关上了大门,元妮端了一杯凉开水递给四舅母,“先喝口水慢慢说。”
四舅母推开水杯,“是这么回事,我刚才遇着俩人……”
这回顺溜了,她一口气把事情的经过说明白了。
姥姥姥爷对视一眼,然后才说道,“这事儿不好说,也许他家本来就有个傻丫头?”
四舅母回忆一下,“我听他俩说话那口气,傻丫头应该不是他家的。要是自己家的孩子,就算是傻的,也不该关地窖里吧?”
“不是他家的,那就是拐来的,也许就是大花,先盯住了。”顾超当机立断,不管是不是,总之不能错过。
“要不直接报警?”
“就怕不是,如果不是大花,咱一报警,这片的人就都知道咱们要干啥了,后边再咋盯人啊?”
这倒也是,只能先自己盯着。
四舅舅行动力很强,搬出一个长条板凳,“我今晚就睡门口。”
两家实在离得太近,大门对着大门,中间仅仅隔着一个小巷子,不管对门有啥动静,在元妮家都能听着。
大家伙商量了一下,男人们决定,当晚就在院里边露宿。
姥姥拿出一个旧蚊帐,用竹竿子把蚊帐撑了起来,又紧着弄铺盖。
四舅舅很干脆,说他不用蚊帐,“乡下的大花脚蚊子我都不怕,城里的小黑蚊子算个啥?”
四舅母哭笑不得,取出纱巾,让他盖头脸,“明天要去摆摊儿,满脸包不好看。”
天气实在太热,在院里露宿的大有人在,还有些人干脆睡房顶。
顾超和姥爷躺下的时候,还能听见隔壁邻居在聊天。
姥爷岁数大了,躺下就开始打呼噜,顾超睡不着,睁眼看着一闪一闪的星星,有些像元妮的眼睛……
这一夜睡得又香又沉,第二天天不亮,大家伙就被推门走道的声音吵醒了,原来是有人赶早起床上厕所。
姥爷摸了摸肚子,“不行,我也得去一趟,顺便给你们探探路。”
老爷出门以后,元妮儿也打着哈欠走了出来,听说姥爷出去上厕所了,元妮哭笑不得,“家里就可以上啊,我这院里装着抽水马桶。”
等姥爷回来以后,元妮专门领他去了卫生间,告诉他怎么使用抽水马桶。
姥爷很感兴趣,“这东西好是好,就是太费水了,等我有空教教孩子们。”
早饭吃馒头,煮白粥,就着丁老太送来的酱菜,别有一番风味。
随着第一缕朝阳透过天空,胡同也醒了,孩子哭大人闹,炊烟袅袅,自行车铃叮铃铃,上班的上学的,纷纷走出家门。
丁老太上门了,她一见面就笑,“昨天睡得还好吧?你们不是要摆摊吗?走,我领你们认地方去。”
四舅舅立刻拎出自己的工具箱,“爸,元妮,淑芬,走了。”
丁老太在前头带路,元妮儿给四舅母使了个颜色,准备开始套话。
要想知道对门是不是大花,有一个最简单的办法,那就是问丁老太太,巷子里头原本有没有傻Y头?
这话不能直接开口问,得套,四舅母的笑容很淳朴,说起自己在乡下收破烂的事,一开始是用鸡蛋换物件。
丁老太太立刻听进去了,这世界上,就没有一个老太太能禁得住鸡蛋的诱惑,“用鸡蛋换物件?这法子好呀,一斤牙膏皮能换几个鸡蛋?”
四舅母估算一下说了,“不知这边的行情咋样?”
丁老太一竖大拇指,“还是你们那边的物价实惠,换的多,我们这边最多换三瓜两枣。”
“物价是实惠,唉,收破烂这活不好干啊,我有一次去小张村,没走几步,就差点让武疯子给打了。”四舅母擦擦额头上的汗。
“对对对,你要进院子里收破烂,得防这种人,真被打了,可没地方说理去。”
“丁大妈,咱这片有这种人吗?”
“没有,你们把心放到肚子里,不光是咱胡同没有,隔壁几个胡同也都没有,这边人都精着呢,连脑子不够数的都没有。”
元妮儿和四舅母对视一眼,两人要的就是这句话。
丁老太很快就把他们领到了地方,是胡同后边的马路,此刻正值上班高峰期,马路上全是自行车。
“这片都归咱们居委会管,你看,那边已经有两个摆摊的了,你把摊子跟他们摆在一起,管理费交给老胡。”
老胡带着红袖箍,热情的冲着丁老太挥手,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丁老太这个居委会主任还是有几分实权的,老胡就是居委会请的临时工。
两个摆摊的人,一个卖油茶,另一个修鞋,跟四舅舅的买卖不冲突,而且这个位置,刚好对着小巷的出口。
四舅舅很满意,笑容满面的走过去。
就在这时,一个埋汰老头踩着布鞋,背着手,晃晃悠悠从巷子里出来。
看见此人,丁老太和四舅母的脸色都变了。
四舅母认出来了,这就是对门的老头。
丁老太压低声音说道,“你们认一下这个人,这是汤老头,咱这儿虽然没有疯子,但有无赖臭流氓,汤老头就是头一份,不管是收垃圾还是收破烂,都得小心他……”
四舅母凑元妮儿耳朵边上,“昨天我说的就是他。”
元妮顿时警惕起来,“丁大妈,那你得好好跟我们说说。”
丁大妈也很气,滔滔不绝说了起来。
什么踹小寡妇门,去绝户家吃霸王饭,打老婆,偷鸡摸狗,躺自行车前边讹钱,反正,零零总总说了一大串。
元妮儿和四舅母瞪大了眼睛,都觉得自己是长见识了,城里无赖真会玩,没想到,这还没完。
“汤老头最缺德的,就是喜欢当着大姑娘小媳妇脱裤子,以前被人堵住过一次,揍了个半死。
他现在不敢在大姑娘面前脱裤子了,专门欺负小女孩。”丁大妈义愤填膺。
“祸害孩子呀?这不是耍流氓吗?为什么没人抓他?”元妮很惊讶。
“抓过,很快就又放出来了,大家伙都说,别看姓汤的埋汰,可他有后台,他自己也吹牛说,靠山硬的很。
打那以后,大家伙都躲着他,惹不起,咱还躲不起吗?跟你俩说这些个,就是让你俩警醒,离他远点。”
还别说,丁大妈挺有责任心的,要是一般人,不会给新来的说这些个。
元妮眨巴了一下眼睛,“汤老头家里没儿女吗?他这么干,儿女不怕丢人?”
“没呀,他家就老头老太两人守着大院子,听说他俩以前有孩子,但孩子是跑了还是怎么的?反正这么多年没音讯,也没见人来看过他们。
这么缺德的老头儿,活该他绝后,但是汤老太太人挺好的,就是太软弱,治不住汤老头,经常被汤老头打。”
丁大妈提供的这些线索,跟昨天四舅母听到的内容,完全能对得上。
“老爷子,你想好了没有?到底能不能干收垃圾的活?”说完闲话,丁大妈再次步入正题。
姥爷点头,“能啊,怎么不能?胡同不过牙长一点地方,都不用车,我弄个挑子,挂两个筐,就能把垃圾送到巷子口。”
“那行,这活儿就交给你了,筐和扁担,还有大褂和手套,都算是劳动工具,由居委会出钱给买,然后一月给你十五,你看行不?”
“十五?”姥爷眼睛都亮了,这活儿没有承包车厂挣钱,胜在轻松,只要早起一点,遛弯儿的功夫,就能把活干完了。
“你嫌少?”
“不少,够我抽旱烟的,咱现在就买筐去吧?”
“那行。”
丁老太挺干脆,元妮和四舅母跟四舅打了声招呼,又小声叮嘱他,防着点儿汤老头,然后就跟着丁老太太一起去买东西。
丁老太太领他们去的是自由市场,自由市场体现的就是自由,卖啥的都有,主要是农产品。
丁老太太用相当实惠的价格,买到了劳动工具,然后又帮着他们砍价。
元妮花了一百块钱,买了辆二手三轮车,车体完整,就是车轴有点锈,找点油擦擦就行。
四舅母买了草帽,炉钩子,白线手套,然后又买了百来个鸡蛋,连同装鸡蛋的竹篮子一起放到了车上。
丁老太一看就乐了,“你们不歇两天?”
“不歇了,刚进城,一大家子吃喝嚼用都要花钱,还是早点干起来吧。”
丁老太表示理解,又给他们指点了一下方向,“走错了也不要紧,我们这方方正正,只要辨清楚方向,早晚都能走回来。”
等丁老太太走了,大家紧急行动起来,现在已经有了名头,剩下的,就是四处转悠找线索了。
元妮对姥爷说道,“刚才那人你也见到了,你回家跟姥姥吱一声,瞅着点对门的动静。”
姥爷答应一声,“我这就去,等回去以后啊,让你姥拿个鞋垫子,坐在门口纳鞋垫。”
他倒是想自己盯着,可他一个老头子,拿双鞋垫坐门口缝缝补补,实在太奇怪了。
小孩子不知烦恼,该干啥还是干啥。
一大清早,丁小兵就来招呼猫蛋狗蛋出去玩,“练排球去,去不?”
猫蛋狗蛋刚刚见识了排球女将的神奇世界,对排球正热乎着呢,闻言立刻问姥姥,“奶,我们能出去玩儿吗?”
“小兵啊,你们去啥地方,远不?”
“不远,就在巷子口的空地上,我们在那练排球呢。”
“那就去玩吧,让小雯小雨也跟你们去。”
丁小兵不想带女生玩,不过他是个聪明孩子,见小雯小雨老跟着,也意识到了,对方恐怕不是为了一起玩,而是为了盯着猫蛋狗蛋,“那就一起去吧。”
巷子口有棵老榆树,撑起一片大大的阴凉,此刻树枝上挂了一个排球,下边围着一群小孩。
所谓苦练排球,就是学习小鹿纯子姐姐的绝招,晴空霹雳。
小孩们一个一个跳起来打排球,这个玩法并不复杂,猫蛋狗蛋只看了两眼,就学会了。
小雯小雨并不跟他们抢着玩儿,而是站一旁盯着,这让丁小兵很不舒服,犹豫了一下,干脆让小雯小雨也加入。
小孩们排着队,一个一个跳起来打排球,有多大劲就用多大劲,巴掌都拍红了。
轮到丁小兵,他跳起来,大喊了一声,“晴空霹雳……”
结果打空了。
随即传来了一阵笑声。
天气已经很热了,知了叫的人心烦,只有精力过剩的孩子们,才有精神玩。
就在这时,一脸猥琐的汤老头来了。
他背着手,细细的打量着孩子们,发现多了几张生面孔,而且还有两个秀气的女孩。
“嗨,小丫头,快过来。”汤老头四处看了看,发现没有大人,就冲着小雨招手。
小雨没有姐姐精明,老师告诉她要尊老爱幼,看见老头叫自己,就本能的迈步走过去,“老爷爷,你是叫我吗?”
“就是你,快过来,我给你看个好东西……”汤老头笑的猥琐极了,一只手已经搭到了裤腰上。
第224章 花痴
眼瞅着小雨就要走过去了,丁小兵才反应过来,他拼命跑过去,“千万别去,他会耍流氓。”
小雨尚未见过人性险恶,不知这么老的老头,会怎么耍流氓?
她正在懵懂之际,就见汤老头哈哈大笑,然后解开了裤腰带。
在一众小孩惊惶的眼神之中,汤老头的裤子一直褪到了脚面上。
不过,他还穿着大裤衩子,所以只露出了两条干瘪的罗圈腿。
丁小兵摘下自己的帽子,挡在了小雨眼前,“别看,他耍流氓。”
他话音刚落,石头就稳准狠地砸到了汤老头身上。
扔石头的是小雯,给她捡石头的是猫蛋狗蛋,“打流氓啊。”
小雯岁数略大一点,听村里人说过,有一种花痴老汉,就喜欢当着小女孩的面脱裤子,然后看小女孩惊慌失措,小姑娘们越惊慌,花痴老汉就越满足。
“遇上这种人了怎么办?”小雯当时就问。
“揍他娘的,他想爽,偏不让她爽。”
小雯深以为然。
然而她跟小雨在乡下这么多年,虽然挨过打,却一直没有遇到这种神经病,没想到进城以后,反而遇上了。
小男孩们也反应过来,对啊,为什么要被动防御,不能主动还击呢?
丁小兵戴上帽子,招呼手下拿家伙,“捡石头了,别捡太大的,别把他砸死了。”
小孩们手快,立刻捡了石头丢过去。
一群小孩扔石头和一个小孩扔石头,效果完全不一样。
汤老头疼的哭爹喊娘,“小丫头太不要脸了,没看我还光腿吗?你们是没见过爷们儿吗?”
“你算是什么爷们儿?老丝瓜瓤子,腿都成麻杆儿了,还给我们跟前充大爷呢?”小雯的嘴皮子十分利索,立刻还击回去。
小男孩们哈哈大笑,他们只见过奶奶姥姥骂人,没见过小姑娘骂人。
没耍成流氓,还挨了打,汤老头想跑,可惜,他的裤子堆在脚面上,刚一迈腿,就被绊倒在了地上。
孩子们冲上去,又是一阵子好揍,猫蛋狗蛋还伸着小腿,搁汤老头手上乱踩。
也亏得丁小兵这群孩子岁数小,心眼也善良,没用太大的石头打汤老头。
要不然,光这一阵子石头雨,就能直接把汤老头送走了。
“行了,就到这里吧,”丁小兵伸手试了试汤老头的呼吸,发现他还有气儿,就招呼孩子们走人,“咱换地方玩儿去吧。”
一起扛过枪,友谊更长久,这次换地方玩儿,不用小雯小雨自己提要求,丁小兵也叫上了她们。
汤老头躺地上,哎哟哎哟的喊着痛,过了好半天才爬起来。
他的鼻子被打破了,流的满脸是血,身上也到处都是淤青,他颤抖着双手,好半天才提上裤子,然后一瘸一拐的朝家里走。
姥姥姥爷就在大门口的阴凉里坐着。
姥姥拿了双鞋垫,正在纳鞋垫,姥爷搞了一筐豆角,利索的摘豆角,时不时抠一下脚丫子。
老两口一边干活一边聊天,看起来自然又默契。
这个时候,姥姥已经知道汤老头是个恶霸老流氓了,当她看到一瘸一拐,狼狈不堪的汤老头时,惊讶的差点没叫出声来。
这是……流氓被人打了?
姥爷嘴里的烟袋锅子也掉了下来。
汤老头的一只眼睛肿着,他面无表情扫了眼新邻居,就直接踹自己家门,“死老太婆,死家里了吗?快来开门,你爷们儿遭罪了……”
汤老太太嘴里喊着来了来了,飞奔着过来开了门,然后小心翼翼的把汤老头搀扶进去。
等大门关上,姥姥这才抚着胸口问姥爷,“不是说,这家老头是个坏人吗?怎么被人打成了这样?”
姥爷捡起烟袋锅子,“坏人才挨打呀,人在做,天在看。”
姥姥思忖一下,觉得老头子说的有道理,不过,不知是哪方的英雄好汉来除暴安良了?
汤老头进了院子,就开始咒骂汤老太太,“你倒是轻点儿扶呀?没伺候过爷们儿吗?没看我身上都是伤吗?你是想弄死我,好跟别的老头跑吗?”
他一边说,还一边用手抽打汤老太太。
汤老太太的脸都被打肿了,还低头强忍着,“你别乱动,我给你找点药擦擦。”
然而家里没有药,汤老太太寻摸了半天,只能兑了点淡盐水,帮汤老头擦拭伤口。
盐水见血,越擦越疼,汤老头又叫唤起来,这回姥姥姥爷都听见了,声音跟杀猪似的,一点都不体面。
“不行,实在是太疼了,你赶紧拿钱给我打酒去,喝了酒,我能好受点。”
“唉唉,行,我这就去。”
汤老太太进屋,熟练的从床头翻出块八毛钱揣兜里,拿起汤老头的酒瓶子就走。
汤老头要喝的酒,是散酒,是最便宜的烧锅子。
别看这玩意儿便宜,一下肚火烧火燎的,跟刀子一样,片刻就能让人犯迷糊,腾云驾雾一般,忘却人间一切烦恼。
想到烧锅子,汤老头的嘴就馋了,他擦了一下嘴角,“要是有点下酒菜就好了,可惜那傻丫头啥都没说,不行,我得再问问她去……”
汤老头这么想着,就爬起来,打开了菜窖上的盖子。
他是破落户出身,家都被败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大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