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发愁,这晚上睡觉那被子铺开不铺开啊,铺开了明早咋还原啊?”
顾致远也不见外,一屁股就坐在了中间,将手里的盆递给了许宁言,冲她使了个眼色:“你先把盆拿回去吧,我陪几位大哥婶子唠唠嗑——”
许宁言从善如流的接过两个盆,往住的房间里走。
走进去大堂了,还听到后头的声音:“大兄弟,那是你妹子吗?”
然后顾致远的回答:“那是我没过门的媳妇——”
许宁言撇了撇嘴,回屋去了。
等她将东西收拾好,把换下来的衣裳都搓洗了一遍,晾好。
顾致远也回来了,因为房门打开着,他站在门口敲了敲门:“收拾好了吗?准备一下去吃饭吧!”
许宁言转身出来,将门锁上,就看到先前唠嗑的那几位,手里都牵着半大的孩子,正站在前台那里,眼巴巴的等他们呢。
见两人过来,都长松了一口气。
顾致远走过来,跟前台说了一声,清点了一下人数,领了去食堂吃饭的票,带着一群人,往食堂走。
这去食堂的路上,许宁言才知道,他们也是今天才到的甘州,只比许宁言他们提前一两个小时到,绿军装也交代过他们了,可他们记不住不说,也胆怯。
如今有顾致远和许宁言带头,大家都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做啥都看着他们俩,觉得有了底气。
不愧是军区的招待所,食堂也是打扫得干干净净的。
也有不少军人在排队打算吃饭,看到顾致远他们一行人,不知道有人说了句什么,排在前头的军人们都纷纷让开了位置,让顾致远他们先进去吃。
顾致远知道这些军人是知道他们的身份的,都是战友烈士的家属和遗孤,所以才有这一出,这也是他们的心意。
当下点头,道了谢,带着人走到了前头。
后头跟着的那些人,大人们战战兢兢的,小孩子们不太懂事,闻着食堂里传出来的饭香,只咽口水。
出示了票,就有人将他们带到了角落的桌边,示意他们坐下。
没多大一会,每一桌就端上来一大筐的馒头,一盆子红烧羊肉炖土豆,还有一盆子炖杂菜。
菜一端上来,大家眼睛都直了,都不敢伸筷子。
“这,这是给我们吃的?”这可是大块的肉啊!谁家能吃得起这样拿盆烧的肉?
帮忙上菜的小战士点点头,热情的道:“你们远道而来,这是咱们领导特批的,给你们大家加加餐!放心吃吧!管饱!”
有了这话,大家还不太放心,又看向顾致远。
顾致远却环顾了一下四周,只有他们这两桌上有红烧羊肉炖土豆,其他人的桌上,都是普通的炖土豆,和炖菜。
所有的军人都吃得很安静也很快速,没人朝这边多看一眼,也没人说什么,似乎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许宁言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一幕,眼睛有些发热,低下头去揉了揉眼睛。
顾致远看着桌上大家期盼的眼睛,点点头:“吃吧!”
这下大家如同下山的猛虎,都伸出了手。
一手抓一个大馒头往嘴里塞,另一只手也不空着,只往那羊肉炖土豆的盆里去。
顾致远知道自己和许宁言是有些洁癖在身上的,不动声色的先拿了几个馒头放在一边,又赶快拿起盆里的勺子,给自己和许宁言碗里舀了两勺子炖杂菜,然后示意许宁言吃。
坐在同一个桌子上的人看到两人只吃炖菜,忍不住拿筷子示意:“你们咋不吃肉啊!这可是羊肉,不吃可亏大了——“
一边热情的要帮顾致远和许宁言夹。
顾致远忙婉拒:“不用了,我们俩这换了地方,有些水土不服,不敢吃肉,吃点清淡的就好。”
同桌的人一脸的同情,“你们城里人的肠胃就是不如咱们乡下人瓷实!可惜了,这么好的肉,在家可吃不到!”
顾致远微笑。
虽然桌子上大人小孩参半,可战斗力都非同寻常。
一大筐子的馒头被吃了个精光,装菜的两个盆,汤汁都被拿馒头沾光了,菜盆锃光瓦亮的就跟洗过一样。
除了顾致远和许宁言,大家都是吃得肚子滚圆,打着饱嗝,一脸的满足。
“要是在部队能天天吃到这些好吃的,俺能在部队呆一辈子——”
此言一出,得到了大家的一直认同。
有人眼珠子咕噜噜的一转,似乎有什么想法。
顾致远清咳了一声:“你们没听人家小同志说吗?这是咱们刚到,部队领导特批给咱们加餐的!你看看别的战士同志吃的,也就是二合面对馒头,炖杂菜,可没一点荤腥!”
同桌几个也想起来,顿时流露出失望之色来。
许宁言也跟着感叹了一句:“这估计都是部队从自己牙缝里省下来招待咱们的,咱们多吃一点,部队的战士们估计裤腰带又要勒紧一些了!咱们可不能给部队添麻烦增加负担!再说了,这俗话说得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部队再好,总不如自己家舒坦呢!”
这话倒是勾起了大家的思乡之情。
“可不是,出来这些天了,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
“我家都剩下几个大老爷们,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吃上饭呢——”
顾致远趁机起身,示意大家跟着他,一起回前头住的地方去。
等他们都出了食堂,角落里那个一直关着门的小隔间里,几个穿干部军装的军人,彼此看了一眼。
“没想到这次来的家属里,还有这样通情达理的!”
“接待的人说了,这两个是未婚夫妻,小姑娘是当初许解放同志的遗腹女,如今在县城百货大楼上班,她未婚夫是京城国安局八局的,思想觉悟自然高一些。”
有个领导模样的眼神一动:“许解放的闺女不是在荆山县百货大楼上班吗?未婚夫是京城国安局的?”
立刻有人上前解释:“许副团长从荆山县回来的时候,汇报过,国安局的这位同志姓顾,当初为了荆山县国营机械厂间谍案,潜伏到荆山县,认识了许宁言同志。本来顾同志已经回京城了,这次是不放心许宁言同志一个人来咱们军区,才请假陪同前来的!”
领导点点头,沉吟片刻后才道:“既然如此,那谈话就从他们开始。”
“是!”
顾致远他们将人带回前面住宿的地方,也就各自回自己的屋子了。
都坐长途车而来,顾致远他们还好,能买到卧铺票,其他人估计都是买的坐票一路坐过来的。
即使他们能吃苦,身体好,也有些吃不消了。
吃饱喝足,回屋没多久,此起彼伏的鼾声就响起来了。
顾致远担心许宁言没吃饱,去前台要了一瓶开水,让许宁言晚上冲一杯奶粉也能垫吧垫吧。
被许宁言反手给他冲了一杯麦乳精,又塞给他一包钙奶饼干,然后将人给推出了门。
顾致远眼睛一弯,知道许宁言是看出来他没吃饱。
回到屋里关上门,一贯不爱甜食的他,今天却一口麦乳精一口钙奶饼干,全部解决完了。
早上六点钟不到,天刚亮,起床号就响了。
大家纷纷打着呵欠从床上爬了起来。
洗漱过后,早饭是一人两个大馒头,一碗面条汤。
吃完早饭在门口集合,一辆军用卡车早就静静的等候着他们了。
顾致远先上了车,接过了行李,又将许宁言给拉了上去,又帮着其他人把包裹接上来放好。
等大家都安顿好,许宁言和顾致远选在了靠车厢口的位置,虽然早上有些凉意,风大,还容易吃灰,可比窝在里头强。
最外边是两个小战士,上车后,就端坐在了最外面,一脸的严肃。
本来还想八卦问几句的其他人,也就不好意思开口了。
车在城里还好,出了城后,路就颠簸了起来。
坐在车里就跟坐在摇摇车里一样,感觉脑浆子都要摇出来了。
等到了目的地,车一停稳,大家软着手脚爬了下来,都各自找了一棵树抱着哇哇大吐起来,几乎没将胆汁给吐出来。
也就是顾致远面不改色。
许宁言是早有准备,预备了一盒清凉油,不时的在额头和鼻子下涂一点,饶是这样,下了车,也脸色发白,直犯恶心。
西北军区的驻扎地在甘州市下面的一个县城旁边的镇上。
因为军区的缘故,这镇算是方圆几百里最繁华的地方了,比起县城来都不差什么了。
招待所就在军区的对面,将大家安顿下来后,负责护送他们的战士,让他们就在招待所等着听军区的安排。
不要出招待所,每天的饭菜会送到房间里来。
大家此刻都昏昏沉沉的,不管护送的战士说啥,都点头说好,只等战士一走,一个个都躺在了床上,动弹不得了。
足足睡了大半天,到了下半晌,大家才陆续缓了过来。
孩子们恢复得更快一些,已经在跑出去,在招待所的院子里玩耍起来。
这边招待所的气氛感觉比起甘州那边更严肃一些,除了军人压根看不到其他人。
许宁言和顾致远估摸着今天休息一晚,明天大约要么是军区的人来让他们配合调查,要么就是许长风该出面了。
没想到两人倒是高估了许长风的耐性。
天还没黑呢,许宁言和顾致远刚在自己屋里吃完晚饭没多久。
就听到了敲门声。
许宁言还没来得及打开门,对面的顾致远先拉开了门,然后就听到顾致远意外的声音:“许副团长?”
许长风也十分惊讶:“顾同志,你怎么在这里?”
许宁言拉开门,就看到许长风和一个女人站在走廊里,正和顾致远说话。
听到这边的门响,许长风和那个女人都回过头来。
那个女人三十多岁的模样,个子差不多有一米六五左右,身材微丰,即使脸上有了几分风霜之色,可也掩盖不了她漂亮的事实。
尤其是眉眼看着就有几分眼熟,许宁言立刻就知道了,这个女人就是伍红芹,这具身体的亲妈。
她终于有些明白,为何许长风照顾恩人的遗孀,给照顾回自己家了。
生了三个孩子,在西北这地方,风沙吹着,还能有这样的美貌,当初应该更漂亮吧。
三人六目相对,许宁言面无表情,许长风神色虽然尴尬,不过还算镇定,唯有伍红芹,看了一眼许宁言后,一脸的不耐烦和厌恶,虽然她努力想掩饰,可压根就掩饰不住。
第345章 后妈都没你心狠
许长风先笑着打了个招呼:“你们一路还顺利吧?我跟你妈两个人昨天接到通知,说你们已经到甘州了,我们俩这是一夜都没睡好,就想着快点见到你们!所以今天一下班就过来了,你们吃饭了没?呆得还习惯不?这地方干,不比咱们老家水多空气湿润,要是有什么不习惯的,吃不惯这边的饭菜,你尽管跟叔和你妈说。”
“你妈可有好几个拿手好菜,到时候都让她做给你尝尝——”
许长风十分热情,热情中又带着一些愧疚。
看许宁言没说话,伍红芹也没搭腔,只好又道:“本来要带你两个弟弟妹妹过来的,只是他们都在学校没放假,等你这边事情办完了,到时候再让你们姐弟妹见见!”
一边说着一边拿手扯了扯伍红芹的衣袖:“你来之前不是一直念叨着孩子吗?怎么这见了面,倒是不说话了?”
转过头来,还不忘记解释:“你妈多年没见着你,这是心情太激动了,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走廊里,四个人,就只有许长风一个人巴拉巴拉的说个不停,其他人都没说话。
气氛顿时尴尬起来,饶是许长风这样圆滑会打圆场,也圆不过来这场子。
到后面,他的声音也越来越低,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因着顾致远在一旁,他心中恼怒许宁言一点面子都不给,可面上却看不出一分不满来,反而只看得到愧疚和不知所措。
已经有隔壁房间的人听着动静,打开门来看了,虽然觉得四个人之间气氛看起来怪怪的,不过还是热情地问了一句:“小顾同志啊,这是来找你们的不?今天就开始谈话了吗?”
看到许长风身上军队干部四个口袋的军装,问话的人有些怂了。
一听此言,隔壁好几个房间都打开门探头来看。
伍红芹顿觉丢脸,不耐烦地道:“怎么,看到长辈了,这点眼色都没有?就让我们在门口站着?不知道请我们到屋里去坐?真是一点家教都没有——”
许宁言气笑了,冷笑一声:“那可不,我连家都没有,爹妈都不知道是谁,哪里来的家教?”
伍红芹脸唰一下子沉了下来,“你这话什么意思?”
许宁言毫不退让地回瞪过去:“你什么意思,我就什么意思!”
这是一言不合,眼看就要打起来的架势。
许长风看着不对,瞪了伍红芹一眼,勉强解释道:“你妈一贯刀子嘴豆腐心,你别跟她一般见识!不过你妈说得对,我们这站在门口也打扰到别人休息了,不如进去屋里谈?”
顾致远看了许宁言一眼,才道:“那边是女孩子的房间,不适合外人进去,不方便,到我房间里谈吧!”说着让开了房门口。
这话把许长风和伍红芹噎得不轻,可又不好说什么。
许长风还没说话呢,伍红芹蹬蹬蹬地就率先进了屋子。
招待所的单间房间,陈设都差不多,一张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一个柜子,没了。
伍红芹进去后,不管不顾,也不问,一屁股就先坐在了椅子上。
许长风歉意的笑了笑,也跟着进去坐在了另外一把椅子上。
等到许宁言和顾致远进去,已经没地方坐了。
许宁言看了顾致远一眼,坐在了床边,不耐烦地道:“你们来做什么?”
伍红芹一拍桌子:“这就是你跟亲妈说话的态度?看到我跟你许叔了,连人都不会喊,就你啊我啊的?像什么样子?”
许宁言嗤笑一声:“你是哪门子的亲妈?把前夫遗留下的唯一骨血大冬天的丢到山路上等死的亲妈?人家后妈都没你心狠呢!你是怎么有脸在我面前充大尾巴狼的?拿长辈的款的?”
“我生了你,就是大恩!没我你能有今天?没我你能活到这么大?你这就是不孝!”伍红芹脸涨得通红。
许宁言一步不让:“是我要你生我的吗?生了又将人丢在路边等死,这条命早就还了!少给我扣大帽子!你养我啥了?我能活到今天关你屁事?”
伍红芹急了:“你那养母的工作不是我们出钱找的?还有每个月的十块钱生活费,不都是我掏的?怎么就没养你?”
许宁言冷冷地看着伍红芹:“那工作关我屁事?我有没拿一分钱的好处!还有那十块钱的生活费,你怎么有脸说出这话来?那是部队给烈士遗孤的津贴,每个月十块钱好吗?要你掏钱了?先别说那十块钱,我一分钱都没见着,就是见着了,那也是部队养着我,国家养着我!我要孝敬,也是孝敬部队和国家!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你,你怎么知道?”伍红芹神色有了一丝慌乱。
不过很快她又狡辩道:“就算就算是部队给你的津贴,可这也有我的一份,也都该我管,我不同意,你也分不着——”
许宁言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戏谑地看向了许长风:“果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许长风一张老脸一下子通红,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努力维持着最后一点体面:“小言啊,这过去的事情,是我跟你妈做得有失妥当,伤了你的心!如今我跟你妈都知道错了,想弥补你!你也不要总惦记着过去那点不痛快不放!这人,还是要想前看是不是?”
“我跟你妈今天来呢,一时看看你,二来呢,是跟说说我们的打算。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气,这也不怪你!我们俩也是真心想补偿你,我已经打了转业报告回老家去。到时候我们一家子团聚,我这个级别,转业到地方呢,也是县级干部,别的不说,在荆山县还是能护住咱们一家子的。”
“你跟小顾同志的事情,我们也都知道了,小顾同志是京城人,虽然跟你在荆山县确定了关系,可要是他家里嫌弃你是个孤女,没人帮衬,不同意你们的婚事怎么办?我知道,你肯定会说,你是烈士的女儿,又在县城有工作,条件已经算是顶好的了是吧?”
“可你这丫头不知道,这姑娘没娘家,就算高嫁了,没娘家人撑腰,将来婆家人作践你咋办?可若是知道你是县级干部的女儿,有我们给你做靠山,到时候给你一份厚厚的陪嫁,你下头还有两个弟妹,真要有事,他们还能不给你撑腰?谁还敢小瞧你?”
第346章 后脑勺被开瓢
“你何必非要犟着跟自己,跟我们过不去呢?小顾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许长风见他不管怎么说,许宁言都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只得扭头去寻求顾致远的赞同。
顾致远微微一笑:“许副团长,你这不仅是看轻了我,也是看轻了我的家人!我跟阿宁两个人的事情,这次回京城,我已经跟家里人都说了。我家里人都十分喜欢阿宁,要不是阿宁年龄不够,恨不得我们现在就领证结婚呢!”
“再说我们家也只是普通人家,没有许副团长口里说的那些事情!更何况,阿宁嫁给我,我身为她的丈夫,自然是要护她一辈子,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她的!所以许副团长这话,我不敢苟同。”
漂亮!许宁言给了顾致远一个赞许的眼神。
许长风的脸色却十分的难看,不过他很有唾面自干的勇气。
酝酿了又酝酿,再度开口,语气更诚恳了些:“小言啊,就算顾同志家风清正,可你多个靠山,多几个亲人难道不好吗?不说我,就说你亲妈,还有两个弟妹,都是你的血脉亲人,你就算不看在我的份上,就是看在他们的份上,就——”
说到这里突然卡壳了。
许宁言一挑眉毛:“就如何?”
许长风期期艾艾的说不出口了。
伍红芹早就不耐烦之极,要不是来之前,许长风千叮咛万嘱咐,要她压着脾气,在没得到许宁言亲口允诺之前,不能将人得罪,她早就动手了。
她肚子里爬出来的赔钱货,他们夫妻俩这般低声下气地来求她,倒还拿上乔了?
真是狗坐轿子不识抬举!
这些年,她随着许长风职位的升迁,除了许长风的几个上级,在军区大院家属区里,都只有她被人奉承捧着的份。
已经多年没有吃过这样的瘪了!
尤其还是自己当年就丢掉的那个死丫头!
在她心里,许长风就是一家子的依靠,许宁言这是明显要断了许长风的前途,一家子以后生活。
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将许长风来之前的叮嘱给抛到了脑后。
上前一把将许长风往后头一拉,一脸理所当然:“你许叔的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还装什么傻?你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就算我再讨厌你,你再不想认我,这关系你也撇清不了!咱们就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谁出了事,都不好!我们也没别的意思,也不要求你做啥,到时候军区问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你说两句好听的话就成!也不费你什么力气!”
“到时候你许叔转业回了老家,也有你的好处!大不了到时候你的嫁妆,我们多给你预备点,一台缝纫机,一辆自行车,再加两百块钱!这放在哪里都是极体面的了!你要是答应,这丰厚的嫁妆就是你的了,你要是不答应,在领导面前胡说八道,坏了我们的事,那就别怪我这个做妈的心狠了!”
“你不让我过好日子,你也别想过好日子!你不是有正式工作吗?我就去你单位闹去,我是你亲妈,我出面说你不孝顺,恨我,故意给家里使绊子,害得我们一家子过不了好日子!不仅如此,我还要去京城你未来婆家面前闹!没我同意,你婆家敢要你,我就敢要你婆家出一次大血,不拿出厚厚的彩礼来,休想娶你进门——”
许长风嘴里说着:“你看你,你这一生气就口不择言的毛病啥时候能改啊?你这么说话不是伤孩子的心吗?”
一面又一脸为难地冲着许宁言和顾致远解释:“你们也别跟你妈一般见识,她这是当初你爸牺牲后,受了大刺激留下的毛病。一生气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一点都不顾及他人!这还算好的,若是不让她将这口气发泄出来,气狠了她要么拿刀砍人,要么就拿刀子伤自己,唉——”
言外之意很清楚,最好是同意伍红芹方才的话,不然接下来说不好伍红芹就会干点什么了。
许宁言笑了,没想到这个年代居然就有装精神病发疯,然后为所欲为不用承担任何责任的人了?
换做别人也许真被糊弄到了。
可想糊弄她?别说不是真疯了,是装的!就算是真疯了,也别想讨着好去。
当下顺嘴就接了一句:“是吗?你老说她一受刺激就发疯,我这不是还没见过么?正好这次发疯让我见识见识呗,也好让我开开眼界。”
这个态度,顿时把许长风给整不会了。
伍红芹脸上凶悍的表情也一顿,不过她很快就回过神来,左右看看,这房间内没有顺手的东西,抄起刚才坐的椅子,就朝着许宁言砸过去。
许长风嘴里喊着不要,作势要拦着伍红芹,实际将顾致远扑过来的路线给挡住了。
眼看那椅子就要砸到许宁言的头上了。
说时迟那时快,许宁言也顺手抄起了许长风方才坐着的那把椅子朝着伍红芹砸了过去。
两椅相撞,必有一伤。
顾致远见状,本来是去拉伍红芹的手一缩,顺势一推,许长风往后退了一步,正好踏入了两把椅子相撞的范围。
一声闷哼响起,两把椅子齐刷刷都砸在了许长风的背上。
许长风一个趔趄,噗通一声,当场跪倒在地上,后脑勺当场就被开了瓢,血顺着后脑勺往下流。
伍红芹傻眼了,接下来该怎么继续?她还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场面,是去先看许长风有没有事呢?还是继续发疯?
不用她选择,许宁言先惊呼起来:“哎呀,顾大哥,这许副团长的夫人发疯把许副团长的头给打破了可怎么办?”
许长风:……
伍红芹:……
顾致远闷笑着建议:“我们快去喊人来,快把人送去卫生室——”
许长风大惊,忙出声阻拦:“不用不用,一点皮外伤不碍事——”
伍红芹急了:“什么叫我发疯给打破的,这明明是你——”
许宁言冲着伍红芹微微一笑:“许副团长的夫人受不了刺激,一受刺激就发疯这个情况,想来全军区都知道吧?许副团长刚才不也说了吗?这可是当初许副团长的夫人的前夫牺牲落下的毛病吗?这么多年来,想来许副团长夫人发疯的时候也伤过人吧?既然能伤人,那伤害许副团长有什么稀奇的?不是顺理成章吗?你说对不对?”
“我一个孤女,初来乍到,而且以许副团长的身手,我怎么能伤到他呢?唯有对夫人不设防,才能被伤到啊,对不对?”
伍红芹还试图辩解。
许长风却已经明白了许宁言的意思了,第一反应是去看顾致远:“顾同志,你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小言胡说八道,将黑锅甩给她的母亲?”
顾致远犹豫了一下:“那我把眼睛闭上?”
许宁言爆笑。
许长风差点没背过气去,他算是看出来了,不仅许宁言不好缠,就连顾致远这个浓眉大眼看着正经稳重的,居然也是偏心的。
不过他心里也清楚,顾致远这般举动,就是替许宁言鸣不平呢。
顿时捂着后脑勺垂下了眼睑,挡住了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戾气。
抬头,他的神色却十分平静了,“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说点实际的东西吧!”
顾致远看向了许宁言。
许宁言这才嘴角一翘:“看看,也是会说人话的嘛!说吧,谈点什么实际的东西!”
许长风后脑勺的不过是皮外伤,被椅子上的一块撞破的木片划破了后脑勺,拿帕子捂住已经不怎么流血了。
他一把将伍红芹扯到自己身边,想了想:“之前在荆山县,我找你的养父母一家要回来两千块钱的赔偿,这些年你受苦了,这些钱里有一部分是当初我给你养母找工作的钱,剩下都是她用这工作挣的工资,我们一分钱不要,都给你!”
伍红芹一听,炸了锅:“凭啥给她这么多钱?这钱都是我们的,给她千儿八百顶天了!谁家闺女用得着这么多钱?这钱都给她了,咱们还有两个孩子咋办?不行!我不同意!”
许长风苦笑:“都到这个地步了,就当花钱买孩子一个高兴!孩子心里憋着气呢,不让她出出气,只怕就原谅不了我们!再说了,这孩子在老家吃了那么些苦,多给点钱弥补她,也是应该的!大磊和小静是弟弟妹妹,吃点亏不要紧!”
这话说的,要是外人在场都要感动了,可真是感天动地的继父情啊!
伍红芹气的跌脚:“我这就是生了头白眼狼啊!生她不如生条狗呢!狗还知道冲着我摇摇尾巴,倒是生了她,不仅没得一天的孝敬,就知道吸我们的血呢!”
顾致远脸色一沉,正要说话呢,被许宁言一把扯到一边。
这可是自己的战场,男人裹什么乱?一边呆着去,免得影响她发挥!
冷笑着鼓掌:“我可从未见到这般厚颜无耻之人!谁吸谁的血,这有些人心里真是没一点B数啊!来,来来,有人装糊涂,有人死不认账,今天让我来当着面算一笔账,看到底是谁趴在谁身上吸血呢!”
许长风眼神一动,苦笑:“小言,我都说了钱都给你,你怎么还不依不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