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子米又嫩又甜,十分清爽,入口无渣,好吃极了。
许宁言不禁示意顾致远再丢两个进嘴里。
接下来,许宁言一边剪毛豆,一边被顾致远投喂,喂完一个莲蓬,又剥了好几个嫩生生的菱角米出来。
嫩菱角米也是脆甜的,这是荆山县本地人最爱的夏季时令果菜了。
两个人配合默契,手里没闲着,嘴里也没闲着。
顾致远投喂了几个后,就住了手,去厨房拿了一个大碗出来,将剥出来的莲子米和菱角米放在里头。
然后才说起去西北军区的事来。
“你这次去,对给许长风作证,是怎么想的?”
顾致远问道,总得先搞清楚许宁言的态度,他才好安排下一步的行动。
许宁言毫无顾忌地翻了个白眼:“我当然实话实说!难不成还指望我替他们隐瞒不成?真以为我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吃了亏默默忍受的冤大头呢!”
顾致远笑了,就知道这小丫头,一贯是睚眦必报的。
“这次去西北,肯定不会很顺利!不知道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许长风在西北军区多年,肯定有一些人脉,他们不来硬度,估计会先来软的,打一打感情牌——”顾致远提醒道。
“我知道!保不定我那所谓的亲妈还会用母女亲情,孝顺来道德绑架我!不过我这个人对于他们,肯定没道德的!想绑架我,可没那么容易!来软的我不怕,来硬的,大不了豁出去了,大家一起身败名裂好了!这一个人,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看谁硬刚得过谁!”
有顾致远陪着自己,许宁言底气十足。
顾致远笑了笑,伸手揉了揉许宁言的头:“行,只要你不愿意,没人能勉强得了你!”
许宁言听了这话,知道顾致远这是许诺了护自己周全,顿时冲着顾致远灿然一笑。
顾致远眼神一缩,心跳一下子就快了几拍,强忍住了心中的悸动,起身:“我这次来,给你带了点东西,要不要看看?”
说着不等许宁言回答,就进屋去,一会子,抱了一大包东西出来。
一件崭新的女款军大衣,几大块巧克力,还有一包奶糖。
他进来的时候,许宁言是看到了的,他就带了一个行李包,这些东西估计就占据了行李包的五分之四。
许宁言心里一时酸一时甜,一时涩,几乎忍不住哀嚎:大佬不仅位高权重,有钱又帅,还一片真心不放弃,这谁顶得住啊!怎么办?头上痒痒的,这恋爱脑有点控制不住的想长出来啊!
深呼吸几口气,勉强控制住自己的心跳,许宁言顾左右而言其他:“这八月天,你给我带军大衣做啥?”
顾致远看到许宁言的脸色泛红,眼神躲闪,心里一喜,看来小丫头对自己也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尤其是故意岔开话题,欲盖弥彰的样子,更是可爱得让人想捏一下她粉嘟嘟的脸颊,嘴角一弯:“西北那边晚上冷,风沙大,带上以备万一。”
“那你呢?”许宁言忍不住问。
顾致远不甚在意地摆摆手:“我身体好,用不上。”
好吧,这是顾致远的一片心意,千里迢迢从京城背过来,她自然不好拒收。
默默地将东西收到屋里去,看看天色,差不多了,就进屋准备晚饭。
顾致远习惯性地跟着进去帮忙添柴火。
顺便说起自己的安排:“你的行李都准备好了没有?还要开介绍信,粮票什么的我带了,你不用担心,就是行李衣服多带一点。如果都准备好了,我就让人去买票,明天下午走?”
许宁言自己的行李早就准备好了,倒是还好,“我这边都准备好了,只是你要不要多休息一天,毕竟又要坐好久的火车——”
顾致远心里一暖,这丫头,总算没白疼她,还知道关心自己呢,“无事,早点去早点解决了也好!”
既然顾致远这边没问题,许宁言也觉得早点解决了许长风那边更好。
两人达成了协议。
第二天一早,许宁言在家开始忙活路上要带地吃的,天气热,很多东西不能放长久,不然就坏掉了。
所以许宁言想了想,做了炒面,还烙了饼,又将上次熬的牛肉酱装了两小罐头瓶子。
然后开了卤锅,只卤了一点鸡蛋和一点卤肉,又蒸了一锅馒头,当作晚饭吃。
之前早就跟林红说好了,狗腿子放在她那里帮着寄养一段时间。
毕竟是公安局的院子,更安全一些,也不怕有人偷摸地将狗打死拖回去吃了。
林红也很乐意,周子安更是求之不得,狗腿子这条狗在他看来灵性十足,训练训练都能当警犬了,之前只能看,如今能寄养在自己家,恨不得许宁言早早就去西北,把狗给他留下。
其余的也没什么了,钥匙照样交给林红,让她隔两天来帮着浇水扯草,院子里的菜,也让她随便摘就是了。
两人的行李收拾了两大包,顾致行除了几套换洗衣裳,日常用品外,就没什么了。
倒是许宁言,换洗的衣服,日常用品,还有吃的,硬是塞满了一个大藤编的箱子,多余塞不下的,都塞进顾致行的行李包里了。
看着两大包行李,许宁言忍不住想叹气,她明明有个空间,可是却不能用。
想想所看的年代文中,坐火车的描述,她就想崩溃啊。
还好顾致远买的是卧铺票。
两人进站,顾致远让许宁言背着挎包,手里拎着一个尼龙网兜,里头有两个搪瓷的脸盆,两个饭盒,两个茶缸,他自己背着自己的行李包,又拎着许宁言的大藤编的箱子,凭借过人的体力终于挤上了火车。
卧铺车厢的人不多,他们买的票一个是中铺,一个是下铺,上铺和对面都还没有人。
挤上车,饶是顾致远也是满头大汗。
将行李包和箱子放在了行李架上,先拿着茶缸子去车厢连接处接了两杯开水,等晾凉了喝。
自己才又拿着毛巾去接水,打湿毛巾擦了擦满头的汗。
等他坐下来,火车已经开出了老远了。
车上有些闷热,顾致远打开了车窗,风吹了进来,总算舒服了些。
许宁言闻着这吹进来的风,带着煤炭烧焦的味道,还能接受。
外头太阳下山了,半边天空都是通红的晚霞,两人用湿毛巾擦了手,开始吃饭。
许宁言打开饭盒,是中午刚卤好的五花肉和鸡蛋,此刻还有些余温。
馒头虽然有些冷了,这个天气吃不妨事。
饭盒一打开,这诱人的香味一下子就弥漫开了,隔壁几个铺位的人闻到了香味,纷纷嚷嚷起来:“吃什么了,怎么这么香?”
有人已经跟着香味寻到了他们的铺位,看着摆放在小桌上两大饭盒油汪汪的卤肉和卤鸡蛋,忍不住吞口水。
就有人试探着问:“同志,你们这卤肉可真香,我有肉罐头,能跟你们换不?”
顾致远沉下脸来,摇摇头:“不换!”
来人很想多磨一下,可顾致远沉下脸的架势十分吓人,只得悻悻然的退回去了。
顾致远一口馒头一口肉,吃得喷香,自家小丫头做的好吃的,自己都吃不够,才不便宜别人呢!
车厢那头有不懂事的孩子闻到了味道,也嚷嚷着要吃肉,被家长拍了几下屁股,嚎了起来。
许宁言皱了皱眉头。
顾致远却十分淡定:“快吃!吃饱了早点睡!明天中午还要转一趟车,大后天才能到呢!得把精神养足!”
许宁言却没什么胃口,虽然是卧铺车厢,人也不算多,可味道也不算太好闻。
幸好两边车窗都开着,能透气通风,不然只怕更憋闷。
她随便吃了几口,怕吃多了心里堵上,全部推给了顾致远。
自己从挎包里摸出一根洗得干净的黄瓜咔嚓咔嚓地啃了起来。
顾致远跟许宁言在同一个屋檐下住了那么久,很是知道许宁言私下的一个小癖好习惯的。
有条件的时候,吃东西很挑剔,对环境也挑剔。
火车上太拥挤吵闹,她肯定没啥胃口,本来打算一会去餐车问问,看能不能给她弄点热汤面,吃着会舒服一些。
可看许宁言啃黄瓜胃口倒是不错,倒是放下心来。
等他解决完所有的卤肉,卤鸡蛋,就连卤汁都用馒头蘸着吃光了。
这才收拾饭盒要拿去洗,走之前看天色已经暗下来,车厢里的灯亮了,不放心地叮嘱了许宁言两句,让她看好行李,有事就喊他。
许宁言点点头,陌生的环境,顾致远不在身边的时候,她肯定会很警惕的。
顾致远洗饭盒去了老大一会,估计是很多人排队等着洗碗。
这期间,有乘务员过来,也有几个人从他们铺位面前经过,有人目不斜视就走了,有人看她一个人,特意多看了两眼,还有人看着就鬼鬼祟祟,眼神不正。
看到许宁言一个人坐着,穿着普通,看着像是个没出过门的小丫头片子,就凑了上来:“小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怕不怕啊,啊啊——”
刚伸出去想揩油的手,直接就被许宁言一下子捏住了手腕骨,疼得当场就跪了下来,鼻涕眼泪都出来了。
隔壁几个铺位的听着动静,正要探头来看。
身边突然有旋风刮过一般,一个人影卷了过去。
顾致远排队刚把饭盒洗完,就听到一个男人的惨叫声,他十分敏锐的感觉到了不对,又担心许宁言,一下子拨开了人群就往自己的铺位跑。
就看到一个男人,跪在许宁言面前,只哀嚎着求她放手。
冷着脸上前,一脚将那个男人踹翻在地,拿脚踩在他背上死死的压住,将手里洗干净的饭盒交给了许宁言收好。
许宁言拿一块干净的手帕将饭盒上的水珠擦干净了,放进了尼龙网兜里。
转过身来,顾致远已经在审问那个男人了:“你想干什么?”
那男人哭丧着脸:“我,我没想干什么,就是想跟女同志聊聊天——嗷,我说,我说,我就是想沾沾便宜!这位大哥,你行行好,放了我吧!我要是知道这位女同志这么厉害,打死我也不敢啊!再说了,我也没沾着便宜啊——”
这动静很快就招来了乘警和列车长长。
上前了解了情况后,立刻表示会将人抓起来,等到下一站的时候,交给下一站的警察。
顾致远看着周围围上来看热闹的人,皱了皱眉头,跟着列车长走到了车厢连接处,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又掏出证件来示意了一下。
列车长立刻变了脸色,敬佩地看了顾致远和许宁言一眼,点点头离开了。
等顾致远回来,许宁言忍不住问他:“你跟人家列车长说啥了?他刚才瞅我那一眼,咋跟我领导知道我是烈士遗孤后看我一个样,看得我后背发凉?”
顾致远揉揉她的头发,笑笑:“等会你就知道了。”
没多大一会,列车长就过来了,示意两人拎着行李跟他走。
第341章 孤男寡女
一直往前,到了软卧车厢,推开了一个包厢示意:“你们就在这个包厢里,把门关上,就没人来打扰了。快到站的时候我会来提醒你们的,有什么事情,随时来找我们!”
顾致远道谢后,又跟着列车长走到一边,办理了补票,目送列车长离开,这才回到包厢。
软卧这边人少,清净,安安静静的。
顾致远拎起小桌子下的暖壶,“我去打点开水来,你把门从里头反锁上,我回来了敲门,你确定是我了再开门。”
许宁言点点头。
等顾致远打来热水,示意许宁言关好门,把窗户也关上,拉上窗帘洗漱,示意他就在外头守着,让她不要害怕。
许宁言有些尴尬。
不过还好她有空间,反锁上车厢门,先进空间里痛快地洗漱了一把,换了里面的衣服。
外头也换上了另外一套看起来破旧不起眼的棉布的衬衣和裤子。
这些衣服是她特意准备的,一是为了路上看着不起眼,不被小偷盯上,少惹麻烦。
二来则是为了去西北军区给许长风一家子上眼药去。
洗漱好出了空间,她怕顾致远怀疑,又烫热了毛巾洗了一把脸,收拾好之后,才拉开了车厢门。
顾致远大约是为了避嫌,也是怕许宁言不好意思,并没有就守在车厢门口,而是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靠在车窗旁,看着车窗外的夜色。
外头已经彻底黑下来了,两边都是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清楚。
偶尔一闪而过,看到几点微微的豆大的灯光。
他看似悠闲,还有几分心不在焉,可大部分的心神都放在车厢里。
许宁言在里头拧开锁,他就听到了,立刻站直了身子。
看着车厢门拉开,许宁言的脸颊红扑扑的,带着水汽,头发也被打湿了一点,贴在脸颊边上,一双眼睛也湿润润的看过来。
顾致远心跳加速,咬了一下腮帮子,让自己清醒了些。
见许宁言端着小盆的水要去倒,顺手就接了过来,示意许宁言回铺位上坐着。
他将自己的那条毛巾捞过来搭在肩膀上,让许宁言又关好了门,才放心的离开。
没过十分钟,他就回来了,也大致洗漱了一下,头发湿漉漉的还带着水珠,将盆放好,毛巾也搭好了。
犹豫了一下,坐在了对面的铺位上。
车厢狭小,两个对铺之间距离很近,这样对坐着,似乎都能感受到对方呼吸的气息。
不知道是不是把窗户关了的原因,许宁言觉得这车厢一下子变得既狭小,又闷热起来。
她不由自主的拍了拍自己有些发烫的脸颊。
顾致远也有些坐立不安。
以前他辅导许宁言作业,两个人在一个屋子里,围坐在火炉边,也没有现在这样让人紧张,手足无措。
还好车厢门此刻没关上,顾致远一下子站了起来,到走廊里站了站,似乎才将心情给平静了下来。
回来后,两人都镇定了些。
顾致远没话找话:“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什么?或者我去餐车给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吃的?”
许宁言一脸无语:“不用了,我不饿!”
“那,要不,你先睡?”顾致远看了看手表,“过一会就要熄灯了!”
许宁言这才意识到,这软卧包厢是安静安全了,可这孤男寡女的,无端端的就生出一点暧昧出来了。
好在她见多识广,并没有忸怩下去,反正大佬的人品是毋庸置疑的,也就爽快的答应了一声,爬到上铺去了。
果然才爬上去,躺好,盖好了被子,外头走廊的灯,和头顶的灯一下子就熄灭了。
眼前一下子就暗了下来。
然后听到悉悉索索的动静,啪嗒一声,顾致远打开了床头的小灯。
车厢里灯光昏黄。
顾致远将车厢门虚掩,并没有关严实,笔挺的坐在了下铺,眼神柔和:“你睡吧,我守着。”
许宁言瓮声瓮气的开口:“你也早点休息吧!”
然后翻身朝着里面,没有再说话了。
车厢里安静的只能听到火车行驶在铁轨上的声音,窗户被打开,只留了一条小缝,白色的纱帘被风吹得摇摇晃晃,一如顾致远此刻的心情。
没过多久,就听到了许宁言平缓下来的呼吸声,应该是进入了梦乡。
顾致远一直几乎是屏着的呼吸才彻底放松下来,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借着灯光看了一下手表,已经八点二十分了,外面也安静了下来。
顾致远这才小心的关上了车厢门,反锁上后,坐在了许宁言的下铺。
深吸了一口气,才脱了鞋,半靠在了被子上,眯上了眼睛。
鼻息间是若隐若现的肥皂的味道,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淡淡的甜香。
顾致远忍不住抽动鼻子多闻了两下,才意识到,这是许宁言方才坐在下铺,她身上的味道。
脸一下子就红了,还好灯光黯淡,而且许宁言睡着了,无人发现。
他似乎能听到自己胸腔里,那一颗心几乎要跳出来的声音,从来没有这么深刻的意识到,他和许宁言,此刻共处在这狭小的封闭的空间里,是一件多么幸福又折磨人的事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凭借傲人的自制力,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本打算这一夜就这么闭目养神的守过去,可听着外头“框次框次——”的声音,车厢摇摇晃晃,夜晚的风太温柔,而许宁言绵缓的呼吸声更是如同催眠曲一般,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
还是车厢外头有人说话走动,惊醒了他。
顾致远眼睛睁开,只有那么两秒钟的迷茫,很快就清醒了过来。
看看手表,已经是早上六点了。
外头天色已经大亮,顾致远惊出了一身冷汗,苦笑着揉了揉眉心,他居然睡得这么沉。
从回到京城后,他的睡眠就又不好起来,孙周他们都以为他是工作压力大,只有他知道,其实在荆山县的时候,他的睡眠一直都很好。
如今他似乎才发现,他不是在荆山县睡眠好,而是,在许宁言身边,他能很快的安心的睡着。
悄然无声的翻身而起,晨光透过薄薄的白色纱帘,将车厢里照得亮堂。
许宁言还睡得很香,似乎光亮有些扰人,她嘟嘟嘴,皱着眉头翻了个身,又睡得平稳了。
顾致远轻手轻脚的将里头那层蓝色的厚窗帘拉上,挡住了外头的亮光。
然后也不敢离开,继续躺回床上,闭目养神。
见她醒了,顾致远也坐了起来,让许宁言先去洗漱。
许宁言拿着茶缸子和牙刷牙膏,毛巾去了车厢连接处。
此刻还算早,上厕所的人不算多。
她捏着鼻子先上了厕所,洗漱好后,换顾致远去。
等顾致远洗漱完,拿着两人的饭盒去了餐车,一会摇摇晃晃的回来。
打了两大饭盒的白粥,四个大馒头,一点咸菜,还有两个水煮蛋,放在了桌上。
许宁言睡了一夜起来,精神好了一些,加上软卧这边环境好一些,气味也没那么难闻,终于有了胃口。
干掉了一饭盒的白粥,一个馒头,吃了一个水煮蛋,剩下的都让顾致远给解决了。
吃完饭没事干,加上火车上,好些话不能说,两人大眼瞪小眼了半天,还是许宁言装作从书包,其实从空间里摸出数理化丛书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给我讲题吧!”
顾致远一笑,接过书,气定神闲地问:“说吧,哪道题不会?”
一上午就在讲题中度过去了。
中午,打了一饭盒的热汤,一个炒菜,就着许宁言带的干烙的饼和肉酱吃了,就收拾行李,准备转车了。
临下车前半个小时,列车长特地来通知了一趟,还热情的告诉他们如何转车。
等到车到站,列车长帮着将行李拎下了车,不等两人感谢,就转身上了车。
又折腾了一个小时,两人才转上了去西北军区的列车。
一路上越往西北,越是荒凉。
绿色越来越少,戈壁,荒山越来越多地映入眼帘。
中午太阳炙烤着大地,那热风卷着沙子从车窗进来,吹得人满头满脸的沙土灰。
到了晚上,温度一下子就降了下来,车窗都关紧了,身上穿着单衣还觉得冷。
还好两人都是卧铺,有被子盖,实在冷,还有那件崭新的军大衣呢。
吃得都是面条和馒头,让许宁言这个一日没有吃点大米就想得不行的南方胃,痛苦不已。
好不容易到了甘州站,他们的目的地,许宁言真的是长出了一口气。
到站已经是下午了,甘州站虽然大,可没下来几个人,看起来空荡荡的,有些荒凉。
走之前,顾致远已经让给这边军区发了电报,说了到达时间。
果然下了火车,就看到两个绿军装十分醒目地站在站台上,手里举着牌子,上面写着几个大字:许宁言同志。
顾致远示意许宁言跟在他身后,走了过去,打了个招呼:“你好,是西北军区的吗?这位是许宁言同志,我是她的未婚夫顾致远,我们是收到你们军区的公函,从荆山县赶来配合调查的!”
说着掏出了两人的介绍信,还有那封公函。
两个绿军装仔细查验了一遍介绍信后,不着痕迹的看了顾致远一样,然后敬了礼:“顾致远,许宁言同志,我们是西北军区奉命来接你们的,请跟我们上车!”
说着递回介绍信和公函,就要帮着接过行李。
顾致远后退了一步让开了两人的手:“能麻烦你们二位也出示一下证件好吗?”
两个绿军装愣了一下,皱了皱眉头,这是不相信他们?
不过回想起顾致远介绍信上的单位,也就了然了,十分配合地也出示了一下证件。
双方互相验看完毕后,都松了一口气。
绿军装帮着接过了行李,一边在前头带路,一边介绍情况:“我们的车在外面,上车后,还有一百公里的路程才能到军区。今晚就先不走,在我们军区在甘州的招待所休息一晚上,明天早上出发!”
怕两人误会,又解释了一句:“路不太好走,现在出发,不出意外要五六个小时才能到,而且晚上有狼,万一遇上沙尘暴,那就更糟糕了,所以为了安全起见,我们明早出发。”
顾致远点点头:“给你们添麻烦了!”
两位绿军装正色道:“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车站外是一辆吉普车,上车后车行驶了没多久,就到了军区设在甘州的招待所。
招待所门口有岗哨,进去之前还得查验登记了一下身份,才允许进去。
往里头走,是难得的两层小楼,楼前罕见地种了几棵树,里头的人不多,除了来往的绿军装和招待人员,还有几个普通老百姓打扮的坐在门口的树下聊天,不远处还有几个孩子在玩耍,发出咯咯的笑声。
看到吉普车行驶进来,都看了过来。
顾致远和许宁言下车,被带到前台办理手续。
房间倒是充足的,一人一个单间,安排在对门,有什么事情招呼一声也能听到。
两个绿军装将行李帮着搬进了房间,交代两人,洗澡有澡堂子,晚上吃饭有食堂,洗澡的票和吃饭的票,凭借钥匙去前台领。
食堂晚上六点到七点,过了点就没吃的了。
洗澡也是,晚上七点后热水就没了。
明天早上的早餐是六点,七点开始出发,到时候在门口集合。
交代完这些,两个绿军装就告辞了。
两人将东西略微收拾了一下,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澡。
毕竟在火车上几天了,不仅是衣服,人都酸臭了。
拿好换洗的衣服,带上搪瓷盆和毛巾,还有肥皂这些零碎的东西,两人到前台,一人领了一张洗澡票,根据前台人员的指引,出了大门,往右边走五十米再左拐就是了。
澡堂子分男女,许宁言径直进了女澡堂这边。
这个时候澡堂没什么人,进去后就许宁言一个人。
空荡荡的就看到一排排的热水龙头,没有隔间,也就是说人多的话来洗澡,大家都要坦诚相见了。
许宁言随便选了一个靠里头的水龙头打开,哗啦啦的热水就出来了。
洗澡洗头发,许宁言打了三遍肥皂,才感觉洗干净了。
换好干净衣服出来,就看到顾致远站在不远处,看着天边的晚霞,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那架势,他早就洗好,出来等半天了。
听到脚步声转过头来,看到许宁言头发还滴答着水,接过了她端着的搪瓷盆,示意她先擦干头发。
两人慢慢的往住的地方走。
到了大门口,那几个普通老百姓打扮的人,试探着打了个招呼:“同志,你们也是军区要你们来的吗?”
顾致远和许宁言对视了一眼,停下了脚步,点了点头。
看到两人的回应,那几个人紧张的神色肉眼可见的放松了些,挤出憨厚的笑容来:“我们,我们也是!”
一面打量着两人。
估计是看两人衣着打扮虽然也普通,可一看就是城里人,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东西,让人看着就觉得踏实,
既然又都是军区要他们来的,那大家就是一伙的。
四舍五入,那就是自己人。
既然是自己人,那就好说了。
都凑了过来,满面忧愁:“两位同志啊,这军区要我们来,说是做啥证?咋作证啊?万一我们说错话了咋办?我们这心里没底啊——”
“可不是,咱们啥也不知道啊——”
“不会来了就不让咱们走了吧?我家里的地还没拾掇完呢——”
大家七嘴八舌的道。
顾致远清了清嗓子,挡在了许宁言面前,放缓了声调:“大家都别怕,军区要咱们来配合调查,我们就实话实说,有啥说啥!知道的就说,不知道的就说不知道!大家难道还不相信咱们的子弟兵吗?咱们老老实实的配合他们的工作,越快完成调查,咱们就能早点回家,大家说是不是?”
本来这些人就有些六神无主,他们大多是乡下的农民出身,没出过远门,也没什么太多的见识。
初来乍到,心里就忐忑不安。
加上顾致远站在那里,语气沉稳,看着就给人一种信任感,大家不由自主的就将这话听到了心里,连连点头:“同志你说的对!咱们这下心里有数,知道怎么办了!”
“实话实说,这我会啊!”
一群担心了一路的人,此刻心终于落下了大半,脸上的笑容也真诚了些。
几个人往旁边挪了挪,给顾致远和许宁言腾出空来:“天还早,咱们这人生地不熟的,在外头唠唠嗑也挺好,大兄弟,大妹子,来坐——”
“可不是,这军区招待所就是干净,那褥子,那被子,叠得比咱们供销社卖的那水豆腐还方正,东西也归置的整齐,我都不敢碰,就怕碰乱了!”
“那床我也不敢挨,我身上这衣裳比人家那褥子还埋汰呢!我怕碰脏了要我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