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意详细阐述了遇到许银来俩口子的事情,又夸大了那位马厂长的贡献,将他给自己的钱和票都多说了些,这样自己如何有钱有票买到这些东西,就说得过去了。
果不其然,大队长和支书都信了。
不然许宁言这分家就分了那么点钱,哪里有钱买到这些东西回来?
支书心细,倒是多问了一句,那怎么昨晚没回大队住在哪里?要知道没开介绍信,招待所都不收的,她一个单身姑娘,昨晚也不知道怎么过的?
许宁言趁机就将看到顾致远受伤,将他送到医院去抢救,然后耽搁了回来的时间,只能在医院凑合了一宿的事情,春秋笔法的说了。
顺带将顾致远的话也带到了。
大队长和支书听说了,也吓了一跳,这顾致远可是上头叮嘱过,让他们多照顾的。
因为顾忌顾致远的成分,这次顾致远请假,他们只口头批假,没开条子。
真要出了什么事,他们也要担责任的好吗?
又追问几句,听着许宁言说没有大问题,这才放下心来。
再看许宁言,想着这丫头昨儿个救人,在医院估计也吓坏了。
一早上又赶回来,确实挺辛苦的,看着都快站不住了,也就挥手让她快回去歇着去,这两天反正也没什么活,也不着急上工。
许宁言确实是累得不行,也就顺从地背着背篓往小屋赶。
没走出两步,被支书叫住了,犹豫了一下才道:“昨天你小姑,呃,珍珠带着人去你屋里找你,没看到人,又看到大门锁上了,想砸了锁进屋去,被大队里那只癞皮狗拦住不许进去,珍珠还被咬了一口,癞皮狗也被许家人打伤了,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许宁言一听,拳头立刻就捏紧了!
沉下脸,拔腿就往小屋跑。
小屋门上的锁还牢牢地挂着,但是门口一片狼藉,本来垒好的碎石院墙,被拆得乱七八糟,石头滚落了一地。
门上有几个大脚印,还有石头砸过的痕迹。
门口还有一滩血,也不知道是许珍珠的,还是癞皮狗的。
强压着怒火,许宁言打开了门,先将背篓给放下了。
还好狗腿子给力,凭一狗之力,愣是没让许家人进来,屋里还跟走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许宁言担心狗腿子,这可是看家守户的大功臣,也不知道伤到哪里了,严重不严重?
将门一关,也顾不得收拾院子里的狼藉,一边喊着狗腿子,一边往后头山里去寻。
大队里的人都知道那癞皮狗白日里都是在后山,若是要躲起来,肯定也会躲在山里。
平日里它身强体壮的,还能在山里抓兔子野鸡养活自己。
这受了伤进山,别不会被别的野兽给吃了吧?
若是狗腿子真出了事,许宁言定要让许家人受教训不可。
一边喊着狗腿子,一边往山里头走,满山就只听到许宁言的声音。
眼看太阳西沉,后山林木茂盛,渐渐暗了下来。
许宁言擦了一把额头的汗,知道不能再往山里去了,不然天一黑,山里可危险得很。
正犹豫是不是下山的时候,旁边一从灌木丛悉悉索索的,好像有什么东西。
许宁言后退了两步,警惕地看着那灌木丛。
就看到狗腿子顶着半脑袋结块的血痂从灌木丛里钻了出来,冲着自己摇尾巴。
许宁言眼圈一热,咧开了嘴,冲着狗腿子招手:“狗腿子,你还活着太好了!”
狗腿子慢慢的走到许宁言身边,发出低低的呜呜的声音。
许宁言蹲下来,试探着伸手,查看狗腿子的伤势:“你别怕,躺着我给你检查一下伤势好不好?”
狗腿子先是往后躲了躲,又站定了,一双眼睛水汪汪地看着许宁言,温顺的躺了下来,尾巴有一下没一下的拍打着地面。
许宁言心中一定,狗腿子这是允许自己触摸它了。
低头仔细检查了半天,狗腿子的头被打破了,还好血已经止住了。
身上还有或多或少的伤口,也不知道是在山林里被刮伤的,还是被许家人打伤的,反正都被许宁言算在了许家的头上。
看狗腿子没有大碍,许宁言松了一口气。
从空间里摸出两颗煮好的鸡蛋,剥开后喂给狗腿子吃了,才带着它抄小路下了山。
回到小屋的时候,天都要黑了。
许宁言打开门,示意狗腿子进去后关上了门。
她得给狗腿子清洗包扎伤口,免得伤口感染。
又从空间里翻找出蜡烛、剪刀、生理盐水、还有碘伏、纱布和棉签来。
将蜡烛点燃,借着烛光,给狗腿子将受伤部位周围已经凝结成块的毛发给剪掉后,再用生理盐水给冲洗干净伤口。
最后才涂抹上碘伏,又裹上了纱布。
整个过程中,狗腿子都十分的温顺,即使许宁言拿着剪刀剪他的毛,冲洗伤口的时候痛得低低的呜咽,也没动一下,更没有反口就咬人。
等到伤口包扎好,更是摇着尾巴围着许宁言打转。
许宁言笑着摸了摸它的背,“谢谢你帮我守住了大门,晚上奖励你吃大骨头!”
说着收拾好了屋子,看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做饭也来不及了,她累了这一天,也懒得做了。
反正也没有外人,直接从空间里给狗腿子拿了两根大骨头丢给他去一旁啃着去。
自己捞出两份牛排啃了,又痛快喝了一碗银耳汤,随便洗漱了一下,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这一觉,一直睡到了下午,还是被狗腿子的叫声给惊醒的。
睁开眼,就看到狗腿子警惕地冲着门外,从喉咙口发出低沉的呜咽声。
然后就听到有人敲门:“四丫姑姑,你在家吗?”
是大队长小孙子铁柱的声音。
许宁言心里疑惑他怎么来了,莫非大队长有事找她?
一面扬声冲着外面:“我在家呢,你等一下!”
说完,翻身起床来开门,一看外头,太阳都到西边,已经是下午了。
她居然睡过头了,误了上工?
开了门,铁柱也没进来,站在门口冲着里头喊:“四丫姑姑,我爷爷让我来通知你,这两天你就不要去上工了,把院子收拾好,休养两天——”
许宁言一愣,大队长他们可是连平日里社员请假都有不批的时候,怎么会主动让她休息?
见铁柱说完,扭头就要跑。
忙喊住了他:“铁柱你先别走,来,你把话说清楚了,给你糖吃!”
从兜里摸出一块大白兔奶糖来,冲着铁柱晃了晃。
铁柱眼睛一亮,本来已经跑出院子的小脚丫又飞快地倒腾回来。
“四丫姑姑,这是什么糖?”
许宁言冲着铁柱露出一个狼外婆的笑容:“这是大白兔奶糖,城里人才吃的,比水果糖可好吃多了!”
铁柱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淌,就要踮着脚去拿糖。
许宁言却把手抬高了,让铁柱拿不到,笑眯眯的道:“想吃糖,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铁柱眼珠子和脑袋只跟着糖打转,“四丫姑姑,你想问啥?”
“你爷爷怎么突然不让我去上工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铁柱忙回答:“这个我知道,大队里都传遍啦,说四丫姑姑你跟牛棚的顾同志私奔,在县城被姑姑你亲爹妈看到了,他们把顾同志打了一顿,打得顾同志都住到医院去了!顾同志挨了打生气了,不要你了,所以四丫姑姑你就灰溜溜地回来了!”
“现在大家都说四丫姑姑你坏了名声,成了黑五类都不要的破鞋了!那个黑五类要是不娶了你,你以后就嫁不出去了!谁家都不会要你了!”
“还有人说要开批斗会批斗你!说你作风不正啥的?我爷爷跟我奶奶说你是冤枉的,只是如今大家都在说你,要是你去上工,肯定要被人唾沫淹死!所以让你这两天不要上工了!免得出人命!”
“还让我告诉你,这两天不要出门,晚上睡觉也警醒些!”
许宁言一听就知道,这恐怕是许家的手笔。
要知道虽然自己跟许家断亲了,可在外人眼里,说起她来还是许家的四丫。
这种自家人传出来的黄谣,在乡下人的眼里,那可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不然谁没事传自家的闺女搞破鞋?多丢人!
俗话说得好,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尤其是这种男女之事,更是说不清楚。
乡下人一年也没个啥娱乐,最爱听的就是这种男女风月的八卦。
原主的记忆中,十里八乡就有不少因为这种流言蜚语发生的悲剧。
所以大队长这是怕她想不开,也闹出人命来,才让她不要去上工。
只是她这不上工,恐怕在那些人眼里,就是心虚没脸见人了。
当然若是她去上工,迎接她的就是大队里那些长舌妇们的唾沫星子了。
若真是一个普通的孤零零的被分家断亲的小姑娘,恐怕此刻都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可许宁言不怕啊,这些流言蜚语对她来说,压根就不算什么。
她只发愁,这大佬回来要是听到生产队的人都在传自己和他的黄谣,绝对会生气!
要是误会自己对他有觊觎之心,那就完蛋了!
得想法子,在大佬回来之前,把这该死的黄谣给杜绝了才好!
心里琢磨着,脸上还笑着跟铁柱道谢:“行,我知道了!你回去替我谢谢大队长!”
又抓了一颗糖递给了铁柱,目送他一蹦一跳地离开,眼神顺便往牛棚一扫,就看到牛棚门口,顾致远正推开门,从里头慢慢的走出来。
听到这边的动静,扭头看过来——
许宁言瞪大了眼睛:他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顾致远昨日许宁言走后,在医院里是越呆越不自在。
孙周有事,不可能全天候守在医院照顾他,蹭了个病号饭,拍拍屁股就走了。
也恰好,隔壁床在许宁言走后没一会,就住进来一个病号。
病号一个人,照顾的家属就三个,一问是一家四口,爹病了,丢下两个孩子在家不放心,索性当妈的带着两个半大的小子都来医院照顾。
那家当妈的见孙周要走,只留顾致远一个人不放心,倒是主动热情地提出来帮着照看顾致远,让孙周忙自己的去。
孙周也没多想,这个时候大家看到对方有难处,搭把手也是常有的事,也就答应了。
那家大儿子看着七八岁了,能跑腿,就让他帮着跑腿照看顾致远上厕所,打洗澡水和打饭。
活不多,也不用怎么照看,一天给三毛钱。
隔壁床一听,满口子的答应,拍着胸脯保证绝对给照顾得妥妥当当的。
孙周这才放心地走。
可他放心得太早了,这隔壁床一家子就不是省油的灯。
当着孙周的面说得好好的,三毛钱也到手了,等他一走,却变了模样。
要上厕所,半大的小子毛手毛脚的将人扶着去,也不顾忌他的伤口,连拖带拽地,伤口都差点没扯裂。
这也就罢了。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孙周走之前留下足够的粮票和钱了,打回来的饭菜,饭少了一半,菜里的肉都被挑干净了,还翻得乱七八糟,看着就让人食欲全无。
顾致远就算没有洁癖,看这饭菜被人动过,那半大小子嘴边和手里的油都没擦干净,也吃不下去啊。
那两个半大小子的妈一看顾致远不吃,就自顾自的说什么既然顾致远不吃,不能浪费粮食,她们好心点,帮着解决之类的话。
不等顾致远同意,那家小儿子就跑过来就将饭盒直接拿过去给吃光了,连饭盒最底下的肉汤都没放过,拿舌头舔了一遍。
吃完后,饭盒就随便拿水涮涮,油腻腻的就丢在了桌上。
顾致远自认为城府忍耐性还算不错,又看那一家子确实估计生活窘迫,闭着眼忍了。
大不了这饭盒他丢给孙周用,再买上两个崭新的赔给许宁言也行。
可没想到,到了晚上,他让那家大儿子打水来擦澡,敷衍潦草也就算了。
给他擦洗完后,那家得寸进尺,说自家也没带暖壶和瓷盆毛巾啥的,开口就说不嫌弃顾致远用过的,让借给他们家也用用。
顾致远脸立刻就黑了,断然拒绝。
饭盒能丢给孙周,可这毛巾,他想起这毛巾也许许宁言昨天用过,本就浑身不自在,哪里还能让别人碰。
那家本以为顾致远好说话,结果碰了个钉子。
那家大儿子恼羞成怒,摔摔打打的就要拿盆子和暖壶出气。
顾致远只一句话,这都是昨天才买的全新的,摔坏了原价赔偿!
那家当妈的才慌了神,扑过来扇了大儿子两耳光,又哭哭啼啼哭自家命苦,如何可怜,求顾致远大人有大量,不要跟一个孩子一般计较……
闹腾的护士都惊动了,跑来一看就明白了。
当场呵斥了那家两句。
顾致远才明白,这一家子干这个是惯犯了!他家男人身体不好,据说是当初为了工厂受的伤,容易复发,一年要来住好几次医院。
厂里每年都给报销医药费,还有误工补贴之类的,又能吃医院的食堂,省得家里开火做饭,所以一家子就都跟着住在医院里。
开始卖惨,到处宣扬自家男人是为了公家受伤落下病根,一家子过得如何的拮据,连饭都吃不饱。
能住得起医院的,除了少部分人,大部分手头都还算宽裕。
听了这家女人的哭诉,都挺同情的。
给钱票的少,但是这家匀点吃的,那家匀点喝的还是能够的,倒是让他们尝到了甜头。
比在家里吃得饱还吃得好!
因此也就成了习惯了,当家男人一病,就一家子都跑到医院来住着,蹭别的病友的吃食。
要是有人不给,他家两个孩子,就眼珠子都不错的盯着人家吃,稍微脸皮薄一点点,扛不住这眼神,也就多少给点。
这一家子就此成了例,不少病人都吃过他家的亏,暗地里抱怨的不少。
没曾想顾致远这么倒霉遇上了。
顾致远是个不喜欢麻烦的人,更何况这一家子挤在病房里,实在太闹腾了。
那家女人还跟顾致远开口,说让他晚上跟自家大儿子挤一挤,凑合几天。
顾致远哪里还能住得下去?当即强烈要求出院!
正好孙周晚饭前还是不放心又跑了一趟医院,知道了这事后,都不敢看顾致远的脸色,麻溜地去办好了出院手续,开了药,收拾好了东西,先将人接到了自己住的地方。
休息了一晚上,本是打算让顾致远在他住的地方先休养两天,等伤口好得差不多了,再回去。
却接到了通知,说昨天跑掉的那两个人有线索了,就在隔壁县,需要他过去确认是不是他们要找的两个人,若是,还要将人带回来。
去隔壁县刚好经过红星公社,顾致远索性就让孙周将他也带上,送了回来。
到团结大队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
他也没有惊动人,只让孙周扶着他从小路绕道回到了牛棚,运气算是不错,没遇上大队的人。
中午随便对付了两口,看许宁言住的小屋一直门关着,也不好主动上门。
索性又休息了一会,听到外头的动静,他才开门出来。
出门先是往许宁言住的小屋看了一眼,就看到大队长家的小孙子铁柱正从小屋那边出来,许宁言站在小屋门前看过来。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看到铁柱看到他后,先是停住了脚步,上下打量了两眼后,拔腿就往大队支部跑,嘴里还乱七八糟地喊着:“爷爷,爷爷,跟四丫姑姑私奔的顾同志也回来啦——”
啥玩意?私奔?
顾致远以为自己是幻听了!
扭头去看许宁言。
许宁言捂住脸,你说这大佬受伤了不在医院好好养伤,你跑回来干啥?她谣言还没来得及处理呢!
怎么办?装没听到行不行?
深吸了一口气,许宁言硬着头皮走到顾致远面前:“顾同志,这说来话长——”
神色都很凝重。
“顾同志,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你跟四丫要是不结婚,这事只怕不是那么容易过去的!不仅名声坏掉了,要是有人去举报,只怕还要拉去游街!”
大队长脸色也不好看,若真是被举报了,先不说他们大队今年的先进生产大队是没指望了,就是跟上头那位让他们照顾顾同志的领导也没办法交代啊。
支书闷头抽烟,一脸的愁容。
他和大队长谁也没料到,许家人那么心狠,这是要将四丫往死路上逼啊!
那些话都是从许家人嘴里传出来的,说得有鼻子有眼就跟亲眼看到似的,让别人不相信都不行。
若是只团结生产大队内部传也就罢了,偏偏今天一大早的,隔壁生产队的大姨子就跑来问,原来昨天这话就传到别的生产队去了。
这是想遮掩都遮掩不住了。
如今不仅是把四丫和顾同志,更是将团结生产大队一起给架在了火上。
一个处理不慎,别说四丫他们俩,就是大队干部都要跟着挨批。
越想越恼恨许家人,支书眼里掠过一抹狠意,真是老虎不发威,当他是病猫是吧?
许金来那一家子这两年越来越飘了,不给点苦头他们吃,让他们涨涨记性,只怕忘记了这团结大队到底是谁做主了。
顾致远脑子里此刻还有些混乱,脸色却是平静的。
点点头表示自己会考虑的,就没再说话了。
大队长和支书知道,不论谁突然摊上这飞来横祸,都心里不痛快。
顾同志这样没闹起来,已经是极为明理了。
再呆在这里他们也不自在,总感觉好像欺负了人家似的,又凸显了自己的无能,也就指了个借口,先走了。
剩下许宁言和顾致远两人沉默无语。
许宁言清了清嗓子,虽然自己也是无辜受害者,不过在大佬面前总感觉有几分心虚,“我去找许家,想法子让他们澄清谣言——”
顾致远打断了许宁言的话:“众口铄金,没有用的!”
许宁言年纪小不知道这里头的厉害,他知道!
换做别人,拖上一拖,或者赌一赌运气都可以。
他不行!
尤其是在这个关键时候,他不能出一点差错!
不然被人告一个作风不正耍流氓,他就要被革委会带走,那他们之前辛苦筹谋了这么久的计划,就要彻底泡汤了。
许宁言犹豫了一下,建议道:“那要不我去制造一个更大的更劲爆的谣言,把咱们这点谣言给压下去?”
顾致远摇摇头。
挠了挠头皮,“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我们就只能结婚吗?”
一想到要跟大佬结婚,许宁言就打了个哆嗦,开什么玩笑!大佬是什么?大佬是水中月镜中花!是只能高高供起崇拜的冰山雪莲!
岂是她这种一心想躺赢的咸鱼也配肖想的吗?
给大佬当狗腿子,只需要忠心就够了,大佬不会亏待自己。
给大佬当妻子,万一跟大佬吵架翻脸,自己这小身板小心眼,大佬随便动动手指头,自己就灰飞烟灭了!
所以,要离大佬的事业近一点,离大佬的私生活远一点!
顾致远揉了揉眉心,看着许宁言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心下一软,还是个小姑娘呢,还是不要牵连了她为好。
缓和了声音,试探着道:“许宁言同志,这件事情对我们来说,都太突然太意外了!先不说我的年纪比你大太多,就是我的成分你也是知道的,黑五类分子,而你是贫下中农,说来都是我连累了你——”
许宁言一听,大佬这是自卑了?
可千万别!
立刻正色道:“顾同志,成分不好,又不代表你人不好!那许家人成分倒好,却干不出一件人事来!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不过了!这事你跟我都是受害者,你可千万别把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
顾致远听了这番话,心头一动,又试探着开口:“还有这次去县城受伤一事,你就没什么想问的?”
说完眼眸看似看着自己的手,余光却一直盯着许宁言的脸,不放过她脸上的每一丝表情。
许宁言心里嘀咕,能有啥问得?
身为一个大佬有点自己的秘密怎么了?她也有自己的秘密啊?
果决的摇头:“没什么要问的!顾同志你想说我就听,不想说我绝对不会问!”
说着还举起两个手指头来做发誓状。
顾致远眼神里有什么闪动了一下,沉吟片刻,再度开口:“那许宁言同志,对于这件事情,你有什么其他的想法或者打算没有?”
许宁言斩钉截铁地表态:“顾同志,你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我相信你肯定不会害我!我什么都听你的!”
多好的向大佬表忠心的机会啊,她得抓住了!
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里面的诚挚满满的都快溢出来了。
全部写满了:相信你!只相信你!
顾致远差点抵挡不住这炙热的眼神,别开了眼神,只觉得耳尖发烫。
心里一时感动许宁言对他的信任。
一时又有几分的羞恼,这丫头,也太直白不知羞了!这大白天的,就说出这种话来,让人听到了岂不是真将谣言坐实了?
心里各种情绪翻滚,面上却平静无波:“那行,既然你相信我!你就先回去休息。这事我好好考虑考虑,明天,明天给你答复,好吗?”
许宁言见顾致远都这么说了,自然不会反对。
看得出来顾大佬是个习惯将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里的人,自己的建议他一个都没采纳,肯定有他自己的考虑和想法。
自己说得再多,不知道大佬的顾虑也是白搭。
万一说错话了,犯了忌讳就得不偿失了。
反正两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都跑不掉,倒不如看大佬怎么处理。
“行!你伤还没好,也快回屋躺着休息去!那我回去了!”
说着就伸手搀扶着顾致远,要送他进屋里去。
顾致远这次没有拒绝许宁言的帮助,顺从地起身,一瘸一拐被扶着进了屋。
许宁言这才看到了牛棚里头的模样。
十分的简单,一张木板床,一张瘸了腿,用石头垫脚的桌子,上面堆了大半桌的东西,墙角一个小小的炉子,旁边一个小木柜。
许宁言瞟了一眼,并没有多看,就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将顾致远扶着坐到了床上,她就转身要走。
还没走到门口,被顾致远喊住了:“许宁言同志,桌上的东西,你带回去吧!”
许宁言这才停住了脚步,好奇地回身去看。
一个暖壶,两个新的搪瓷盆,两个崭新的饭盒,两条毛巾,一个小砂锅,一个茶壶,还有一罐子麦乳精,一包钙奶饼干,一包红糖,一包水果糖。
许宁言看着这一大桌子的东西,也不知道顾致远是从哪里弄来,又是怎么搬回来的。
不过这么多东西,都给是她的?
“那脸盆和饭盒还有毛巾我都用过了,这些都是新的,那些吃的是谢谢你昨天送我去医院照顾我的谢礼!都拿回去吧!”
顾致远冲着许宁言点头。
许宁言大喜,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跟着大佬混有前途啊!
在大佬这块地里,种下一个暖壶脸盆加一条毛巾,就能结出这么多东西来!
这不妥妥的聚宝盆吗?
这大佬,我爱了!爱了!
要不是这时代不允许,许宁言高低要给大佬整两个飞吻!
一双眼睛亮晶晶的,闪烁着快乐的光芒,一会看看桌上这些东西,一会看看财大气粗的顾致远,开心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最后憋出来一句:“顾同志你放心,这些东西我也不白拿!你伤好之前的饭我都承包了!保管将你喂得白白胖胖的!”
说完,也不看顾致远什么表情,将桌上的东西一股脑的拎起来,又顺手将他放在小柜子上的饭盒拿过来,就往外走。
还好这些东西除了顾致远的饭盒都是用尼龙绳绑好的,拎着除了重点,一点都不费事。
出了门,哼着小曲,慢悠悠地就回小屋去了。
听着许宁言走远了,顾致远一直捏着的拳头才松了开来。
方才那小姑娘高兴的眼神,太吓人了,他都怕这小丫头一时情不自禁地扑过来了。
还好没有!
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喜怒让人一眼都看穿了。
自己不过就送她这么点东西,就高兴成这个样子了。
没出息!
心里这么想着,嘴角却忍不住往上翘了翘,又马上绷直了。
既然晚饭有着落了,他看看天色还算早,打算出去割点牛草回来。
此刻只怕大队里的人都盯着他跟许宁言呢,要是饿着了大队里的两头宝贝牛,恐怕又是麻烦。
才摸着了箩筐和镰刀,正要出门,就听到外头有脚步声,听着不少人。
顿时警惕起来,握紧了镰刀,凑到门边,透过草的缝隙往外看去。
就看到几个女人,交头接耳地往河边走,不时地朝着牛棚这边指指点点,嬉笑几句。
隐约顺着风传来几句:“——听说是被亲爹妈抓住了——”
“都没脸见人,偷偷摸摸地趁着中午没人回来的……”
“顾同志要是不要她,我就做个好事,给她寻个婆家!”
“寻啥婆家?干脆介绍给我家二癞子做媳妇去!反正没了名声,也没人要!我家二癞子打光棍三十来年了,不嫌弃她!”
顾致远的脸色铁青。
二癞子他知道,村头吴家的老二,三十多岁了还是个老光棍,一口龅牙,驼背,跳起来都只能打到他膝盖。
还瘸了一条腿,据说是偷看别人家的小媳妇洗澡,被人打断的。
就这样的货色,如今也敢肖想许宁言起来!
看来这谣言的影响力,比他想的还要大,还要深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