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清汤寡水的一日,花锦看着桌上的饭菜,一口都咽不?下去。
沈昭见她这般模样,放下折子,心?中了然,劝道:“你在病中,这些本?也不?能吃的。”
花锦也不?想病,尤其不?想装病,但她更不?想跟沈昭算账,提起那?夜的事,她都觉得心?中烦闷。
沈昭又去看折子了,他如今是大忙人,日理?万机。
可沈昭看不?下去折子。他其实也觉得近日的吃食不?大好,想起花锦闷闷不?乐的样子,遣人去芙蓉阁买了些吃食,他提着食盒,天黑前就回了府上,就在推门?前,听见房中的声音。
添云为花锦按着背:“主?子,韩小将军递了信来,您要不?要看?”
花锦轻叹一声,她趴在榻上,露着背,腰肢纤细,肌肤柔嫩光滑,身形曼妙。添云瞧着花锦喟叹模样,自作主?张地说:“那?就不?看了,奴婢出门?就命人烧了。”
花锦闷闷道:“我饿了。”
饭都没什么油水,她的点心?已经?吃完了。添云也没法子了:“可您的病一日不?好,一日就要吃那?些东西。奴婢瞧着殿下没有计较的意思,不?若这病,您就不?装了吧。”
花锦摸不?清沈昭的想法。
按理?说,是他挡了她的逃跑路,他有什么好生气的,总归是她吃亏,打碎了牙往肚里咽。可没办法,她人都在沈昭掌心?了,没有一丝转圜的余地。
也罢,总归是她不?守诺在先,沈昭生气归生气,还是把一年之约应下了。
她与沈昭争执、惹沈昭生气,没有一丝好处,如今的地位摆在面前了,她被这一纸婚约,困死了,还无?能为力。
与其鱼死网破自讨苦吃,不?若婉转一些,说不?准还能给?自己讨个退路。
花锦很快就想通了,不?过?想通是一回事,她怎么知道沈昭这厮想什么,所以一口回绝了:“再装几日。你明日遣人去买些零嘴回来。”
否则逃跑的事还没有个下落,她先被饿死了。
话音刚落,门?就被推开了,添云手一抖,摁的劲儿?大了些,花锦惊呼一声,以为是萤雨,支起身子嗔怪道:“你来之前就不?能......”敲个门??
花锦怔了怔,哑口无?言。
她上半身□□,露出了雪白的胸脯,没想到沈昭突然进来,还是添云反应快,拽过?外衣扔在了花锦身上,顺势跪下去给?沈昭行?礼。
花锦手忙脚乱拽过?衣裳。
她的人盯着书房,沈昭一有动静便来通报,不?过?近些日子沈昭忙于朝政,回来的一夜比一夜晚,盯梢的人就偷了懒,与人吃酒去了。
花锦心?中一阵懊恼,不?知刚刚的话沈昭听了几分。
添云轻咳一声:“那?奴婢先告退了。”
她这一嗓,将花锦游离的魂拽了回来,花锦披上外衣,坐了起来,草草地盖住裸露的肌肤,这才抬眸看向沈昭。
沈昭手里还拎着食盒,他偏着头,说不?清是什么感受,片刻才问她:“还病着?”
花锦下意识“啊”了一声。
往日沈昭来的时候,添云就想办法扑些粉给?她,让她显得苍白些,再加上她本?身兴致不?高,所以瞧着一病不?起,没骨头似的。
今日来不?及了。她面颊泛着粉,柳眉斜飞入鬓,明媚张扬,瞧不?出一丝病气。
沈昭松了口气,庆幸她不?是真的因为心?病垮了,又气她拿这种事来躲过?质问。
听她这么说,沈昭提着食盒就要走:“那?这些吃食,本?王赏添云她们了。”
花锦隔着很远,但就是闻到了食盒中散发的香气,她连忙爬起来:“什么?”
她从沈昭手中夺过?食盒,将食盒中芙蓉阁的饭取了出来,鸭肉的酱汁散发出诱人的味道,外酥里嫩的鸭肉被切成了两份,汁水泛着光泽。
花锦很合时宜的更饿了。
反正又一次被戳穿,她也懒得再演了,饿了好几日,鸭肉都变得别有滋味,她吃的津津有味。
沈昭忽然坐在了身边。
花锦吃东西的动作一顿,她犹豫片刻,还没说话,沈昭就先提起了她病重那?夜:“你愿景倒不?小,还想休了我。”
花锦一听,就知道自己肯定犯糊涂,给?他念了一遍他自己亲笔写的东西。
沈昭:“怎么?怕我与你算账?”
花锦:“无?耻之徒。无?论怎么看,都该是我与你算账吧?”算上去年雪中逃跑,他已经?拦了她三次:“你我之间的情意,居然让你费尽心?思伙同韩小将军骗我,好本?事。”
沈昭眼眸一片冷意:“既然你我之间有情意,为何不?能为我留在京城?你害怕的,都是浮云。我可以允诺只爱你一人,护你周全。”
花锦:“只爱我一人?那?就是为了稳固帝位,你还会再娶。我嫌脏,也绝不?可能有皇后那?样的可怜心?胸,殿下的好意,心?领了。”
花锦吃着肥美的鸭肉,见沈昭沉下脸,又问他:“既然你我之间有情意,为何殿下不?能与我一同离京?因为在殿下心?中,帝位太?重要了。”
沈昭被说中,眉心?紧蹙,却?也没什么反驳的。
花锦移开视线,算是头一次诚心?实意的与沈昭说:“殿下喜欢我,无?非是因为,我与殿下太?相像了。亦或是殿下从前不?愿接触任何女娘,我因祸得福,以燕王妃的身份与殿下有了羁绊。可这份情意太?浅了。”
太?浅了?
花锦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忐忑的说:“爹娘养育我,数年的情意都可以被人挑唆冲淡。太?子与我算是青梅竹马,是我从前的倚仗,可殿下瞧,这些情意都是累赘。”
她从不?愿说这些,总觉得矫情,她见沈昭沉思着,语气松快的说:“不?过?殿下允诺一年。这一年,殿下迟早会知道,我并非殿下正缘。”
她还在试探他的诺言做不?做数。
沈昭不?想太?早撕破脸,他看着花锦松懈模样,想让她就停在这般状态,不?要再对他设防。沈昭的视线从她雪白的脖颈上离开:“不?必再反复试探,我不?会食言。”
花锦吃饱了,她堆出笑脸:“那?多谢殿下了。”
她起身去净手漱口,忐忑片刻,还是回头说:“小将军是被我蛊惑,才帮我的,论此事,错在我,你不?必为难他。”
沈昭轻笑一声,看着花锦背影,他慢悠悠地说:“他答应骗你时,果?断得很,倒是难为你,自身难保都记得护他。”
花锦见沈昭脸色不?对,她刚想补救两句,沈昭就摆摆手:“过?两日陛下寿辰,他也在。你是我妻,皇后若传你,回绝了便是。”
皇后与沈昭已经?算撕破脸了。
杨嬷嬷之死、太?子的势力被斩断、韩氏衰落,皇后忧心?劳神,在坤宁宫大病一场,直到陛下寿辰,宫中家宴,她才撑着病体?爬起来。
白蓉在宫中深受陛下喜爱,出身又不?被陛下忌惮,一时间荣宠万千,连言淑妃都要甘拜下风。
花锦想见白蓉了。
她点点头,洗漱好,爬上榻,心?中还算计着,没注意到沈昭走过?来,没听见沈昭说话。
沈昭见她在走神,轻叹一声,伸手就拽住她的脚踝,将人轻而易举拉了过?来:“又闷着想什么?”
花锦的脚踝滚烫,她的思路被打断了,被沈昭压着,不?舒服地推他,她听见沈昭埋在她颈间,闷声说:“你是我妻。”
是他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娶回来的,沈昭想起韩嘉鸿就一阵烦闷:“父皇寿辰时,别让我见他再亲近你。”
陛下的生辰, 天下?大赦,举国同庆,不过陛下?节俭, 只办了家宴。
花锦与沈昭到?时,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 花锦打量了一眼,发现?太子并不在席上,看来陛下生辰一过, 东宫就?要易主了。
许久未见皇后, 又瘦削了许多, 白蓉就坐在皇后下方的位子,陛下?总越过皇后,与白蓉说笑?, 视线不自?觉就?会凝到?白蓉身上。
白蓉年轻娇柔,懂察言观色, 拿后宫当官场, 经营的风生水起。
皇后已经刻意去忽略二人的眉来眼去, 她饮了太多酒, 一直到?宴席结束,要人搀扶着才能站起来。
因为?太子沈焰和韩氏族人一事, 皇后与陛下?已经连表面的平和都装不下?去了。待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沈昭要留下?与陛下?谈话,花锦只好先行一步, 在殿外等待。
天色已晚, 雪花飘飘悠悠落了下?来, 零星小雪掉进花锦的脖颈,她才恍然想起来, 去年这个时候,她还在为?爹娘的偏心悲痛欲绝。
韩嘉鸿从偏殿出来的时候,遥望见花锦立在雪中,乌黑的发丝被染白,她伸出五指,感受手心的冰凉,神情茫然,美人怅然,为?这雪景平添几分?意蕴。
韩氏保下?来了。
他也应下?了与房七娘的婚事,做了许多从前?厌恶的事,送走兄长那天,他立誓会担起重任,不负兄长教诲。
他给燕王妃送去许多信,一封回信都没有收到?过。
韩嘉鸿刚想上前?,只见大殿的门被推开,白蓉与沈昭一起走了出来,韩嘉鸿生生停下?,立在廊下?瞧着对面的情景。
花锦看起来和以往一样温和平静,她与白蓉叙旧,沈昭就?在一旁静静地等着。
不能再久留了,花锦与白蓉道过别?,刚想离开,就?被白蓉握着手腕扯了回去,白蓉贴上前?来,紧紧将她拥在了怀中。
花锦正要笑?,就?听见白蓉在她耳边轻声说:“陛下?病了。为?保万无一失,还是让燕王殿下?动作快些?。”
白蓉替她拂去肩上的雪花,缓缓松开她,起身笑?道:“你可要常常念着我?。”
花锦赶忙谢过她,这才撑伞与沈昭离开,她并不打算向沈昭透露任何消息。
正出神想着,沈昭忽然牵住了她的手,花锦下?意识就?想甩开,但她脚下?一滑,险些?狠狠摔在地上,惊慌失措地站好,这才没抗拒沈昭牵着她。
沈昭的手温热,他肩宽,往他身边挤了挤,雪都落不在花锦身上了。
白蓉瞧着二人依偎着的背影,雪愈下?愈大,她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正想离开,余光瞥见一直呆呆站在廊下?的韩嘉鸿,吓了一跳:“小将军何事?”
韩嘉鸿紧紧盯着远处的背影,他长叹一声,白蓉打趣道:“待春日,小将军就?不必再羡慕旁人了。”
他与房檀清的婚事定在了春日。
韩嘉鸿垂头丧气的哼笑?了一声,从前?花锦要嫁给太子,他无能为?力,如今花锦嫁作燕王妃,依旧不是他能觊觎的。
他倒宁愿自?己此生不得善终,算是惩戒如今荒唐度日的自?己。
花锦早就?发现?了韩嘉鸿,她上了马车,知道沈昭这厮憋着坏,也没出神的想。
沈昭兴致也不高,尽管沈昭淡然惯了,整日都是一个表情,但花锦就?是莫名察觉了他身上的戾气,不同寻常的沉闷。
回了燕王府,花锦早早就?歇下?了,沈昭不知忙什么去了,直到?三更半夜才回来,带了一身寒气,也没敢伸手搂着花锦,缩在床边睡了一阵子,天未亮就?走了。
没了杨嬷嬷催促啰嗦,花锦睡到?午后才醒来,清熙郡主邀约她相见。
清熙开朗大方,结识了许多友人,韩嘉鸿就?算她挚友,从挚友酒后吐出的真言来看,清熙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她从前?也倾慕沈昭,听说韩嘉鸿想拐着花锦离京,看韩嘉鸿喝的不省人事,她酒醒了,对韩嘉鸿佩服得五体投地。
料想花锦逃跑失败,又被韩嘉鸿背叛,心情定然不好,张罗了好些?日子,才为?花锦贴心设计了一场宴会。
花锦没想到?这宴摆在了芙蓉阁。
清熙是这里?的贵客,早安排好了最宽敞的屋子,花锦直到?坐在清熙对面那一刻,都以为?今日是来喝酒的。
清熙:“酒?窈窈,孤陋寡闻啊。”
见清熙意味深长,花锦直觉不对。
清熙勾唇一笑?:“窈窈,我?知你近日为?离京的事忧心,所以今日特?意为?你找些?乐子,你可要答应我?,不能告诉燕王殿下?。”
清熙拍拍手,门被推开,屏风后,几个高大魁梧的男子依次入内,上身的腹肌轮廓分?明,肌肉饱满有力,他们手上拿着木剑,伴着乐声打斗了起来。
说是打斗,也不算,他们动作极慢,充满了观赏性。
花锦目瞪口?呆,就?在这时,一个俊俏的男子绕过屏风,他上身裸着,肌肉线条优美,接过花锦的酒杯就?要给她满上。
花锦脸“唰”的憋红了,她吓了一跳,移开视线,猛地要站起来。
清熙却摁住了她:“蓟州的特?色,我?忙了好些?日子,才在京中芙蓉阁给你张罗了一场,别?怕,燕王殿下?不会知道的。”
花锦浑身都烫起来了,她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睛,见她脸红的厉害,清熙见怪不怪:“我?第一次看,比你还羞赧,不过,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怎么,京中对女娘处处约束,还不许女娘自?己找些?乐子了?”
“在蓟州,这阵仗,只能是大户人家看的,你不知吧,有时夫妇二人还一起观赏。”清熙又劝道:“我?想让你开心些?,窈窈。”
清熙自?己也冒了很大的风险,她平时哪敢与父兄说这些?,不过是私底下?寻开心。要不是韩嘉鸿背弃花锦,她猜测花锦肯定要难过,是绝对不敢把这一出演到?京中的。
花锦明白清熙的心意,不想辜负清熙的好意,只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颤着声线感激道:“多谢你。”
清熙终于松了口?气,她撞了撞花锦的肩膀:“你我?之间,不必言谢。其?实不离京,也有许多乐子可寻。”
花锦咬唇,脸都快熟了,硬着头皮点头:“不过此事,被发现?了也不妥。”
清熙:“所以,一定不能被发现?。”
见花锦出神,清熙怕她又想起伤心事,招招手,唤俊俏男子过来:“愣着做什么?”
俊俏男子抖了抖,连忙为?花锦倒满酒,几乎要把酒杯推在花锦嘴边,花锦躲不开,只好就?着他的手喝了一杯。
清熙又摆摆手,让他滚开,换了个人来倒酒,几杯下?肚,花锦倚在清熙身边,面颊通红,不知是喝的还是羞的。
乐声太大了,屏风后还有雄厚的吼叫声,他们打斗了这么久,也不知累,清熙一摆手,就?换招式摆弄。
花锦脸上挂着醉醺醺的笑?容,她托腮倚在案上,心想没什么,反正她早晚要去蓟州,就?当提前?过了瘾。
只是眼睛过瘾,也没什么吧?
花锦抻了个懒腰,有些?困倦,清熙盯着那些?人,忽然问花锦:“窈窈,你觉得,哪个顺眼?”
花锦眼神微眯,慢吞吞的嘀咕:“顺眼?那,那个。”
她手一抬,指了个眉眼清秀的,清熙喝的也有点迷糊,不过她酒量大,盯着那些?人本分?表演,听花锦真有看顺眼的,便说:“送,送你了。”
花锦歪着脑袋,嘴角挂着笑?,摆摆手:“不行。”
清熙:“为?什么不行?”
花锦咂了咂舌:“沈昭。”
清熙嘀咕:“燕王殿下??对,殿下?若是知道了,我?就?死定了。不过芙蓉阁的老板,嗝,与我?交情甚好。窈窈你瞧,外面,好大的月亮。”
花锦朦胧朝着窗外瞥了眼,遗憾的说:“糟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她该走了,否则沈昭就?要四处寻人了。
花锦起身,一旁脸早就?红透了的添云来扶她,清熙也跟着爬起来:“窈窈,京中还是有很多乐趣的,不要再走了,你走了,往后就?没人与我?一起说笑?了。”
花锦站都站不稳,她心情说不清的好,拍了拍清熙的肩膀:“今日多谢你。”
见花锦要走,清熙忙说:“险些?忘了,韩小将军托我?递信给你。”她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到?了花锦手上:“你可千万,千千万万,不能说漏今天的事。”
清熙瞥了眼屏风后的一众美男,小声说:“这可是,我?的宝贝。”
花锦点点头,拍了拍清熙的肩膀。
她喝的太多了,走路都飘,添云胆战心惊扶着她,绕过屏风后,方才她随手指的男子突然拦了她的路,直直跪了下?去:“我?愿随您一起走。”
清熙乐了,正要看热闹。
花锦被这么一拦,控制不住地蹲在了地上,添云拽不住她,男子壮着胆子伸手搀她。
就?在这一瞬,清熙的酒从未醒过这么快。
房门是被人踹开的,门板子都险些?飞过来,清熙吓得一个激灵,她反应极快,连忙拽过一个美男,结结实实躲在了人身后。
留下?花锦一人要倒不倒的被人搀着,她也算是借酒浇愁,被美男一只手捞了起来,花锦正想感谢,只觉得身边的人在颤抖,她眯着眼问:“添云,你抖什么?”
清熙以为?是自?己的父兄追了过来,心想这都还好说,自?己家的事,关起门来打她一顿就?好了,可她定睛一看,从缝隙中瞥见沈昭的背影,险些?吓晕过去。
喝大了,见着活阎王了。
两个时辰前。
沈昭回了?府上, 听说花锦去赴清熙郡主的约了,他也不想花锦整日闷着,闲下来去想逃跑的事?宜。
可他瞧着窗外的落日渐渐被黑沉沉的夜取代, 花锦还是没有回来。
沈炽正与沈昭说太子的事?,见沈昭目光落在窗外, 沈昭眼神冷然,摩挲着手指,心不在焉地摆弄折子?, 他端坐在案前, 不笑时显得凶神恶煞。
沈炽打了个响指:“三哥, 想什么呢?”
沈昭反问他:“清熙郡主,平日里最喜爱什么?”
换寻常人,譬如沈炽, 哪儿知道女娘家喜爱什么,苦思冥想, 清熙相较于寻常女娘是有些不同:“舞刀弄枪?上阵杀敌?”
沈昭太一本?正经了?, 所以?沈炽心里一紧, 以?为是要紧的事?, 没有任何疑义,兄长问什么, 他就答什么。
祝绻正百无聊赖,天家人谈论的政事?他不爱听,聊起清熙, 祝绻可算来了?兴致:“郡主当?为女中豪杰, 喜好也与常人不太一样。”
沈炽正稀罕着, 他都?要以?为祝绻是个哑巴了?,结果祝绻神神叨叨的说:“如今, 郡主估计正在芙蓉阁,赏蓟州的特色呢。”
芙蓉阁的老板是祝绻的挚友,祝绻常从老板那里听些八卦趣事?,也算是他情报来源之一,再加上早年?老板落魄时,祝家也对其?有恩。
老板随口一提清熙的安排,祝绻就听进去了?。
沈昭垂眸:“蓟州的特色?又是蓟州。”
沈炽听不懂,他正要问祝绻打什么哑谜,就见沈昭猛地起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沈炽“诶”了?几声,没给人诶回来,百思不得其?解,祝绻也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走吧五殿下,今夜该见不到燕王殿下了?。”
沈昭赶到芙蓉阁时,直奔楼上,有打手听了?嘱咐,不能?放人,他的侍从轻而易举将人打趴,他才继续往楼上走,就这样一路打,打到了?最宽敞的房前。
他折腾的动静太大,幸亏老板今日在场,好说歹说给看热闹的全赶走,清扫了?一条路,专供沈昭出入。
侍从不明所以?,以?为是来缉拿要犯,小?心翼翼的竖起耳朵,听房中动静,结果只听见男子?粗糙的“嘿!哈!”声。
好像人还不少?
侍从忙自责的问:“殿下,人有些多,要不要再从府中调来一些?”
房外火烛上的光落在沈昭眉眼上,他面无表情的盯着房门,眉眼间?积压的狠戾吓的侍从瞬间?哑了?声。
门被踹开那一刻,侍从腿一软,也没想到房中是这样“香艳”的场景,入眼帘是一众小?麦色的腹肌,上身全都?裸着,各个长得眉清目秀。
这这这......
花锦正被一个男子?搀着,她皮肤白皙,与男子?的肤色差别太大,显得更?加娇小?玲珑,喝了?太多酒,她的唇瓣殷红,泛着水光,一直到脖颈都?通红一片。
琴声悠扬,但在沈昭踹开门那一刻,琴弦被狠狠勾断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在了?门口的沈昭身上,他正勾着唇,紧紧盯着握在花锦腕上的那只手。
花锦脊背僵硬,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她不敢抬头,尽管她劝说自己,这都?是小?事?,但还是忍不住心虚一瞬,半倚在添云怀中,不敢动弹。
天老爷,这是哪一出?
清熙龇牙咧嘴的想,这下坏了?。
凝在腕上的视线太明显了?,花锦觉得手腕都?烫了?起来,她下意识想抽回手,结果男子?对她满眼担忧的问:“怎么了??”
花锦心中一沉,男子?问完,看清熙瞥他一眼,也反应过来了?,他看清熙都?瑟缩的模样,讪笑着松开手。
来人瞧着尊贵,老板一使眼色,房中乌泱泱跪了?一地,那些赤身的美男挤在一处,竟让沈昭觉得刺眼。
沈昭顺势将侍从怀中的剑抽了?出来,他冷着脸,周遭温度也降了?下来,剑被抵在了?男子?脖颈上,男子?终于彻底认识到了?此事?的严重性,他忙解释求饶。
沈昭身上的杀伐气太重,剑抵着男子?,寒声问:“你愿追随她?”
花锦咂咂嘴,觉得唇间?浓烈的酒香还没有散去,她喝的头痛欲裂,那丝冷静全变成了?浮云,抬头见沈昭表情凶戾,花锦一掌推了?上去,她脚下踉跄,直直就要摔倒。
沈昭怕伤到她,只好丢掉剑,将花锦扶稳,他神情莫测,总之不是什么好脸色。
清熙心中默念,快走,别注意到她。她尽力缩在一旁,减小?存在感,但沈昭一只手桎梏着花锦的腰,任她在怀中推搡打闹,寒眸瞥向了?清熙:“你,玩物丧志。”
清熙一僵,直觉要完,沈昭要罚死她了?。清熙欲哭无泪的看了?眼醉醺醺的花锦,心想算了?,为窈窈豁出去一次。沈昭一旦开口罚她,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她父兄出面都?没有用。
就在清熙绝望之际,花锦忽然睁开眼,她迷迷糊糊间?,精准地捂住了?沈昭的嘴,她的手心还沾着酒香,整个人都?像醉在了?酒坛子?里。
沈昭闻着她身上的香气混在酒香里,心中的烦闷更?盛。
花锦嘀咕,怪罪他:“多大点事?,小?心眼。”
清熙愕然,忽然想起韩嘉鸿与她说,燕王殿下并不爱花三?娘。清熙钦慕沈昭,但她也与花锦交好,这二人谁把谁伤了?,她都?难过。如今瞧着,就算不爱,迁就也是有的。
清熙回过神来,懊恼的想,她现在自身都?难保,还有闲工夫揣测沈昭与花锦的情意。
花锦的力气很小?,沈昭攥着她的手腕,轻而易举将她的手拿开,他反正已经落了?怀中酒鬼“小?心眼”的评价,不大开杀戒,都?对不起这个绰号。
花锦在醉酒时异常敏锐,察觉沈昭意图,她似醉非醉,眼眸直勾勾瞧着沈昭,脸颊泛红的软声说:“我不舒服。”
她本?就大病初愈,虽然装病,但沈昭也不清楚她是何时好的,见花锦额角出了?汗,不安分地挣扎,沈昭打消了?将时间?耗在这儿的念头,拦腰将人抱了?起来。
清熙一口气还没舒完,沈昭就又停下了?步子?,他可以?放过这些小?倌,但组局的人......
花锦又勾他的脖颈,醉醺醺的强调:“我难受。”见沈昭还不动,花锦挣扎的更?厉害了?,还指着沈昭身后的男子?嚷:“他不走,你,你来背我。”
男子?连忙后撤两步,如避洪水猛兽。
添云咬牙,将花锦乱指的手摁了?回去,恨不得将花锦的嘴捂上,生?怕她再蹦出什么惊人的话。
沈昭总算抱着她走了?。
清熙擦了?擦额头的汗,她脱力坐在酒罐旁,方才紧张过度,酒劲儿现在才缓缓蹭了?上来,她抱着酒坛畅饮,瞧着月夜迷人,这才嘀咕一句,窈窈,好兄弟,保重啊。
沈昭不是没见过花锦喝醉,但她多半是睡着了?,或者不停的掉眼泪,头一次像今夜这样,没心没肺的大笑,笑一会儿就来折腾他。
沈昭的脸都?被她揉酸了?,她也不嫌累。
沈昭好不容易才将人安置在榻上,花锦终于安分下来了?,她刚想爬起来,两只手腕就被沈昭一手桎梏在了?头顶。
沈昭另一只手就攥着人的下颌,问她:“蓟州的特色,喜欢吗?”
花锦有些困倦,懒得细想沈昭话中深意,乖乖的回想“特色”,如实答:“喜欢。”
回应花锦的是一个炽热绵长的吻,她被迫张开嘴,任由沈昭攻城略池,他的唇瓣薄凉,花锦却浑身滚烫,她太热了?,被冰凉的触感打动,难得没有挣扎。
沈昭却想,她不挣扎,是喝的太多了?,若他今日不赶去,她是不是真的要收下那男子?了??
这么想着,他的吻便更?凶狠了?,花锦的唇瓣被咬破了?,分离时,唇间?的痛觉异常清晰。
沈昭定定的看着花锦,见她懵懂的舔舐唇瓣上的血,呼吸一滞。
他这几日,不是没动过一些念头。
心爱之人就在身侧,他有时搂着人,就莫名想要。
不过花锦总以?怕疼的理?由推拒,她不想,他也就纵着她,这几日,花锦更?是常用她病还未好的借口,沈昭见她面色苍白,便歇了?心思。
昨日在宫中,皇后质问他为何杀了?杨嬷嬷。
沈昭看见皇后忌惮的眼神,莫名想起来花锦那一日的恐惧,他本?就不愿答话,皇后却突然说:“太子?是你的亲弟弟。”
沈昭直到离宫,都?因这句话烦闷。
花锦醉醺醺的,却能?察觉沈昭心情不好,她将手抽了?出来,轻轻地拍了?拍沈昭的面颊:“别不高兴了?。”
她的声音很轻,软乎乎落在他耳中。
沈昭一阵心软,结果花锦狡黠一笑:“你不高兴,我就要高兴了?。”
她又乐了?起来,不安分的动弹,沈昭的手臂渐渐收紧,将她柔软的腰肢困在怀中,这下总算是,彻底将人摁住了?。
他们离得太近了?,火越烧越旺,情难自禁,不知怎么搂着滚到了?床榻里面,床帏被顺手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