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为爽文女主的绿茶妹妹—— by谁家团子
谁家团子  发于:2024年05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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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你无关。”顾九卿淡声道,旋即吩咐陌上,“伤人的孽畜留不得,立即处理了。”
看来她猜得不错,真是司马睿放的蛇。不过,司马睿嫉妒归嫉妒,倒没有趁机放一条让人顷刻间就致命的毒蛇。
其实,顾桑不知道的是,并非司马睿不想,而是司马睿无法善后。如果司马骁被毒蛇咬死在静安寺,第一个惹人怀疑的就是他司马睿,若被有心人扒出他跟顾九卿私下联络的事,顾九卿也会受尽唾骂。
司马睿不得不放弃。
嫉妒使他发狂,但尚没彻底丧失理智。

第56章
陌上捏着金环蛇从顾桑身边走过, 软绵的蛇身突然弹动了一下,冰凉的蛇头几欲触碰到顾桑的手背,惊得她条件反射性地抓紧顾九卿的手臂, 身子也死命往顾九卿靠去,仿佛只有他身边才安全。
顾九卿微不可察地拧眉, 低眸看向那双死死抓住自己的纤纤玉指,视线略顿,他抬手覆盖住她的手背,女孩手背的骨头细弱柔软,与男子天生不同。
他稍微用力, 掰开她一根嫩白的手指:“衣服快被你扯烂了。”
清冽低哑的声线落入耳畔,夹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轻哂。
顾桑恍然回神,豁地缩回了手, 肌肤上那种由顾九卿掌心传入的冰凉入骨之感瞬间消失。
她的手不同于他的寒凉,当她的手抽离,顾九卿手心里尚残留着那股子温暖柔软。
顾桑小心瞄了眼惨遭她‘蹂/躏’的地方,顾九卿一身纯白衣衫无一处褶皱,偏右臂处的布料被她抓的皱巴巴,落了瑕疵。
顾九卿仪态端方,向来不允衣容有失。
“大姐姐,我帮你捋顺。”
说罢, 就要上手拂去衣间的皱痕。
下一刻,她的手就被顾九卿一把握住了。
“皱了便皱了,呆会儿换一件便是,何须劳烦妹妹。” 他看着再次落入自己掌心的玉手, 微微握紧,似乎是贪恋那股子热乎劲儿, 不舍再松开。
泡在热腾腾的温泉池中,他并没感受到任何温暖。但此刻,身上却感受到了一丝久违的暖意。
顾九卿的视线从她手上慢慢移到脸上,白生生的,显然尚未从毒蛇带给她的惊吓中恢复过来。
温泉池中她杀蛇的一幕清晰浮现脑海,他不禁嗤笑了声:“胆子怎么变小了,我记得妹妹曾经徒手可杀蛇,当时那条蛇比金环蛇的毒性更强,也不见妹妹临阵脱逃,这会子反倒被吓住了。”
还不是被逼出来的。
天知道她有多害怕蛇这种滑溜的生物,见之便心跳如鼓,头皮发毛。
然而,顾九卿带给她的感觉比小黑蛇更恐怖,分明是想杀她,两相其害取其轻。
她只能选择看起来稍弱的小黑蛇。
心里这般想着,面上却道:“我怕蛇,可我更怕蛇会伤害到大姐姐。那是我第一次砸死一条毒蛇,若搁在平时,我是万万不敢的。”
反正她的意思是,为了顾九卿,她什么都能做,连命都能豁出去。
当顾桑杀死那条意图攻击他的毒蛇时,她说出这番话,顾九卿是压根不信,只会觉得顾桑虚伪透顶。
此时此刻,他却觉得,她或许是真的。
顾九卿薄唇抿起,狭长的凤眸深深地凝了一眼顾桑,唇角略微上扬。
他牵着她的手缓步走进内室,一眼就看见摆放在窗侧的纯白小花,空气里散发着清淡的花香,闻之令人心情舒畅。
他俯身轻嗅,花香扑鼻而来:“这是你摘的?”
顾桑勾了勾唇,笑意清软:“对啊,大姐姐喜欢白色的花嘛,我便去寺外摘了几朵点缀屋子,大姐姐是不是感觉屋里亮堂了许多。”
顾九卿轻碰花蕊,漂亮而泛白的面庞上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难为你将我的喜好一直放于心。”
他只说过相比其它鲜艳的花儿,只白色的花朵可入眼,她便放在心上。
“大姐姐的喜恶,就是我的喜恶。”顾桑脸上的笑容带着一丝谄媚,却又不显恶俗,反而狡黠灵动。
话是这般说,但顾桑本人比较倾向于五颜六色的鲜花。
白色的,总感觉丧得慌。
可那有什么关系,一个人的喜好随时都会改变。
顾九卿站在窗边,只欣赏了片刻徐徐绽放的白色小花,便感觉体力不支,一阵眩晕袭来,顾桑随时关注他的状态,第一时间就发现他的异样,伸手将他扶靠在榻上。随即,又取过软枕放在他背后,力求让他靠的舒服。
顾桑看了一眼顾九卿发干的嘴唇,起身去倒了杯水:“大姐姐,润润嗓子。”
温泉池里泡久了,身体本就有些缺水,顾九卿连喝了好几杯水方觉舒适了些。
“大姐姐,你的身子深受寒毒侵蚀,比较虚弱,可别着凉了。”顾桑知道顾九卿畏寒,体贴地找出一条厚被褥给他盖上。
端茶倒水,嘘寒问暖,无一不周到妥帖。
顾九卿黑羽乌鸦般的长睫垂下,投下一片阴影。
他眼皮沉重,神思倦怠,声音也渐渐低弱下去:“我先睡会儿,妹妹自便。”药浴减缓他的毒性发作,却也让他困顿乏累。
话音刚落,他便阖眼睡了过去。
看着毫无精神的顾九卿,顾桑心里跟针扎似的难受。她伸手掖了掖被角,确保无一丝风渗入,便坐在塌边守着他。
她撑着下巴,瞧他惨白的面孔,瞧他的眉眼,瞧他挺翘的鼻,瞧他削薄的唇,瞧着瞧着,人便有些恍惚。
他的唇形尤为好看,有棱有角,只是唇色发白,不复往日靡丽的色彩。
盯着盯着,脑子里不自觉浮现出旖旎的风景。
如果被这样好看的唇亲吻着,该是怎样的感觉?
下一瞬,顾桑猛地一阵摇头,啊呸,混想什么呢。
什么感觉,你不是早就体验过了嘛,当初被蛇咬伤,就是被这两片薄唇吸出了毒血,何况还是心窝那般私/密禁/地。
又出现另一个小小的反驳之声:可你昏迷了,全无印象啊。
顾桑拍了拍自己燥热的脸颊,走到窗边,试图让风吹散她心中再次升腾而起的浮躁。转瞬又担心顾九卿怕冷,反手将窗户掩上。
她重新坐回塌边,就那么近距离盯着他,看着女主这张绝世容颜,眼皮逐渐搭聋下来,没一会儿,就靠在塌边睡死了过去。
陌花端着素斋回来,见此一幕,又默默地退了出来。
陌上处置完毒蛇,瞥了一眼陌花手中原封不动的斋饭,问道:“主子没吃?”
陌花木着脸说:“主子睡了,三姑娘也睡在主子身侧。”
陌上习以为常道:“又不是第一回。”
陌花委婉提醒道:“毕竟主子他……”
陌上说:“我知道你的忧虑,反正我听主子的。主子信任三姑娘,我便信三姑娘。”
顾九卿醒来后,一眼就看见身旁熟睡的顾桑。
小姑娘的睡姿极为不雅,一条腿搭在他身上,另一条腿撑在地上,毛茸茸的脑袋则搁在他手臂上。
他睡的太沉,竟不知她何时溜到了榻上,这回绝然不同于以往的同塌共枕,以前他是半睡半堤防的状态,哪怕是寒毒发作痛不欲生时,他也习惯性防范周遭的一切事和物,绝不会有片刻松懈。
而这次,却全无半点防备意识。
只因为身侧之人是她,便觉心安?
近段时间,他真是……越发魔怔了。
顾九卿揉了揉眉心,低头凝视着顾桑酣甜的睡颜,沉默半晌,他抬手推开她的腿,又将被褥盖于她身,方才起身下榻。等他重新换了件雪色白衣,勉强吃了几口斋饭,她仍在熟睡,全无苏醒的迹象。
这般好眠当真令人羡慕。
他负手站在塌边,斜阳从窗棂照射在他身上,将他的身影投射在榻上,他的影子笼罩着那方娇小的人儿,似重叠在一起,勾勒出缱绻暧/昧的意味。
他莫名笑了声,转身离开。
夜幕降临。
顾桑被寺里浑厚的钟声惊醒,她发现顾九卿不在,而自己则睡在榻上,先是迷糊了一瞬间,而后便反应过来,顾九卿定是去了后山疗毒。
她转头看向窗外的夜空,没想到自己竟然睡了将近一天。都怪话本子的故事太吸引人,昨晚不知不觉就看了半宿,今日才会这般嗜睡。
感觉肚子有点饿,正准备出去找吃的,陌花便端着斋饭叩响房门。
陌花将饭菜摆在桌上,一碗米饭,一碟清油炒青菜,一碟清炒地瓜,还有一碟咸菜。
没办法,佛门之地不见荤腥。
顾桑眯眼笑道:“陌花姐姐,你帮我留了饭菜?”这个时辰,早就过了饭点。
陌花将箸筷递给她:“主子吩咐,奴婢莫敢不从。”顾桑出门没带丫鬟,主子就命她照顾顾桑的饮食起居。
“大姐姐身子不好,还担心我的温饱问题,大姐姐对我的这份好我必定日日铭记于心。”顾桑双手捧着饭碗,颇为动容,“只恨我不能以身替大姐姐受苦。”
陌花:“……”
顾桑:“对了,陌花姐姐,大姐姐今晚上还要泡一整夜吗?”
陌花点头道:“主子体内的寒毒凝聚的寒气不易驱散,时间短了,效果不佳。”
顾桑在心中算了算顾九卿来静安寺礼佛的次数,问道:“大姐姐每回来静安寺,都是寒毒发作之时?”
陌花说:“十之七八。”
十回有七八回是毒发,两三回是安抚六皇子。
这跟原书描写的剧情完全不一样。
原书是女主到静安寺,基本都是同男主私下相会。
大概率,剧情已经崩得不行了。
顾桑转了转溜圆杏眸,继续埋首饭碗。
顾九卿每天晚上泡药浴驱毒,及至天明回寺,白天基本呆在房间闭门不出。
这回药浴驱毒的功效不同以往,后遗症特别显著,顾九卿变得容易嗜睡,白日里大半时间都在昏睡,偶有精神状态尚佳时,会让顾桑给他读话本子上的故事。
顾九卿一边翻看佛经,一边听她读话本子。
顾桑以为他没有听,便故意乱读一通。
经书不轻不重地敲在她脑门,顾九卿睨她一眼:“重读,我听着。”
顾桑抚着额头,嘟囔着抗议:“大姐姐,你在看佛经。”哪能一心两用?
顾九卿说:“眼在看,耳在听,互不影响。”
顾桑撇撇嘴。
女主怎么就喜欢上了听故事?她不就那天见他难受,便给他读话本子转移注意力嘛,结果就上瘾了。
读故事跟写字都是一件辛苦活儿,读书费嘴,写字费手。现在手倒是闲了下来,嘴巴又要受累。
算了,看在女主被寒毒折磨的份上,她就善良大度一点,不跟他计较。
方才的话本子是本虐恋故事,男女主虐来虐去,虐的她眼睛疼。
所以,她准备换个故事。
顾桑眨了眨眼,建议道:“大姐姐,这本富家千家爱上落魄书生的故事,我看过结局,实在太过悲惨,不如我们换个明快的故事。我读的轻松,你听的心情也好。”
顾九卿回:“随你。”
他对书中的内容并不感兴趣,只喜欢听她朗读故事的声音。
或明媚,或悲沉,或清甜,她的声音似乎带着某种魔力,诱他沉沦。

不断翕合的少女唇, 饱满莹润,似绽桃含春,无时无刻不在引诱着他。
内心的野兽已经蓄势待发, 他无数次疯狂地想要一品香泽,手里的佛经勉强压制着不断滋生的欲念, 他才能维持表面的平静。
身份未真正明朗前,他害怕将人吓坏。纵观这些时日的相处,顾桑由初时的抗拒抵触,到如今对他刻意的小撩拨表现的坦然自若,对他们之间的相处似乎已经接受良好。但他知道, 如果他有进一步的亲密举动,诸如亲吻,他并不认为她有这么强大的心理承受力。
站在顾桑的角度, 这是惊世骇俗的事情。
就算他已经透露出自己并非真正的顾九卿,摆脱了血缘禁锢带给她的冲击。可这最后一层身份,男女之差,始终是巨大的阻碍。
他尚在思量中。
信任是一件艰难的事情,而他要做的事容不得半点风险。
顾桑拿出新的话本子,翻开第一页,正准备开读时,眼睛倏忽瞪圆, 似看到了什么惊悚的东西,猛地将书本合上。
顾九卿眼眸余光扫过她的小脸,眉心微凝:“怎么不读了?”
顾桑转了转眼珠,弱弱地表示:“我觉得这本不合时宜, 还是再换一本?”
“不必,就它。”
“大姐姐确定?”
“嗯, 确定。”
顾桑再三求证:“不后悔?”
顾九卿拧眉,轻吐一字:“读。”
顾桑眸底掠过一抹狡黠的光芒:“这个故事跟之前的不一样,既然大姐姐喜欢,我就勉为其难为大姐姐读上一读。”
她说罢,重新打开书,兀自压下面皮上的羞臊之意:“且说王家小公子夜半无人之际,偷摸溜进老父新纳的刘姨娘房中,将花荣倦淡的美娇娘抱了个满香怀,不由分说寻那娇娇红唇,刘姨娘半推半就被那孟浪狂徒褪去衣衫,干柴烈火一触即燃,当下二人搂抱着滚上榻……”
这就是一本古代小黄文,通篇都是酿酿酱酱的桥段。
各种场所的偷/情猎欢,假山,后院,桥廊,汤池,秋千架,与之欢乐的女子上至老父的妾室姨娘,下至表亲堂姊妹,还有那被强抢入豪宅的贫穷民女,勾栏院子的花魁娘子。
“红绡帐暖,春暖香汤,如胶似漆,难舍难分……盘桓至窗外鸡鸣,方才整衣而起……”
顾九卿攥着佛经的手寸寸收拢,指骨捏得发白,面皮紧绷隐忍:“这就是你挑选的话本子?”
简短几字,似从喉咙深处一字字挤压而出。
惹人遐想的靡靡之音,戛然而止。
顾桑麻溜地合上书,将封面在顾九卿眼前晃了一圈,干巴巴地笑道:“员外郎公子二三情事,单从书名,哪里能看出里面是什么鬼内容?”
顾九卿眼眸余光瞥见桌上竖起的铜镜,里面的自己脸色又红又白,反观顾桑面色正常,眸色清澈如波,仿佛并未被书中那些不堪入目的字眼掀起涟漪。
原来,情动的只有他。
这个认知仿若一盆冷水,瞬间将他浇了个透心凉。
顾九卿看她一眼,面色森冷:“读的很好,下回别读了。”
瞧他倏然冷下的面孔,顾桑以为是自己戏耍太过,见他拎起桌上的茶壶,颇有眼力见地接过他手中的茶壶,倒了杯茶水,眨巴了一下眼睛递给他:“倒茶这种粗活哪能劳烦大姐姐。”
看着她那狗腿的模样,顾九卿心里就来气,冷声道:“不喝了。”
女主阴晴不定的性子……真叫人头疼。
顾桑沉默了瞬息,便将茶杯放下,好像没有看见顾九卿的冷面,唇角扬起一抹微笑,清甜声音带着一丝哄人的意味:“大姐姐想喝水时,我再给大姐姐倒。”
倒显得他无理取闹。
顾九卿脸色更冷了。
经过数回跟女主斗智斗勇的经验来看,当女主无缘由的不高兴时,无论她做什么说什么,女主都不会领情。可似乎也不能冷着女主,如果一直冷着女主,女主会更不高兴。
顾桑暗暗将自己鄙视了一把,瞧吧,让你嘚瑟,又不是不知道女主气性小,开不起玩笑,这下又将人惹毛了。
电光火石般,顾桑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女主似乎特别爱生气,生的还是闷气。就好像男女谈恋爱时,敏感多疑没有安全感的一方总是无缘无故的闹脾气,至少在对方看来,是毫无理由的,但实质上是缺少安全感,或是计较对方其实没有那么在乎自己,也没有那么爱自己。
虽然,她已经说服自己正式女主对她的……不轨之心,可她是顺其自然、顺水推舟的态度。对于女主对她的小暧昧,小撩拨,秉持着不拒绝不抗拒,但也不主动。
她从来都没有回应过女主对她的感情。
如果换一种思路思考,就当她跟女主进入到恋爱模式,那么她这种态度,肯定会让女主患得患失。女主让她明白他的心意,而她纠结挣扎过便顺从了,女主肯定当她是默认了这段有违常理的感情。
无论男女,只要处于恋爱中,心眼都如针眼小。何况,女主还是女的,那心眼就更小了。
顾桑的目光转至桌上的那一方铜镜,看见镜中顾九卿冷若寒霜的脸,忽的福至心灵,她拿起铜镜,屁股往顾九卿身边挪了挪,近到几乎挨到了他身上。
她将铜镜举在顾九卿面前,脑袋顺势往他的方向靠了靠,二人的脸同时出现在镜中。
一个清丽俏颜,一个冷面倾城。
她笑了笑,镜中的她亦是笑靥如花。
“大姐姐,你看到了什么?”
顾九卿漆黑的眸凝着镜中的那张明灿的笑脸,他看到了她。
但他说:“什么都没看见。”
顾桑往他跟前又移动了寸许,她的脸几乎就要挨上他的脸庞,两人近在咫尺,顾九卿能清晰感受小姑娘唇齿间的芳香,一瞬间,他手握成拳,屏气凝息。
“大姐姐,你再仔细看看,看看我眼中有什么?”顾桑眨眼道。
黑白分明的眸子,映着他的脸。
她眼中有他。
镜中是他和她,而她眼中还是他。
顾九卿说:“无聊。”
顿了一息,又补道:“幼稚!”
虽然,顾九卿明白了她的意思,但她还是说了出来。
“我的眼中有大姐姐!”顾桑轻声道,“大姐姐真笨,这都看不出来。”
这便是她的回应。
她眼里有他,至于心里有没有,连她自己都搞得不是很清楚。
不得不说这话确实取悦了顾九卿。
那张冷若寒冰的脸如初雪消融,重绽芳华。
那一瞬,顾桑亦被灼了眼。
顾桑倏地侧过脸,也不知是她有意还是无意,她的唇刷的一下扫过顾九卿的脸颊。
温软的触觉,稍纵即逝。
顾九卿狭长的凤眸颤动了一下,手里佛经应声落地,大掌忽的揽上顾桑的肩膀,略一使力,便将她推倒在了榻上。
顾桑心如小鹿砰砰乱撞,她的手横亘在胸前,既似防御,又似安抚自己狂跳的心。
顾九卿紧紧地盯着她,抬手抚上那一抹朱唇,指尖来回摩挲着,那抹红越发艳丽。他喘气声渐显,低头而下,就在顾桑以为他要吻上她时,顾九卿却忽然起了身。
虽未真正品尝,他也能想象出她的美好。一旦尝到了这种蚀骨销魂的滋味,后续的一切都将失控,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坚守。
顾桑垂眼。
原来矛盾纠结过的,也不只是她。
好吧,心理平衡了。
屋内寂静无声,气氛略有些微妙。
这时,陌上敲响了房门:“主子。”
顾九卿弯腰拾起地上的佛经,平静地坐在窗边翻阅,端的是优雅清贵,仿佛方才险些失控的不是自己:“进来。”
陌上推门而入,将送入静安寺的情报书信递给顾九卿后,便退了出去。
顾九卿放下佛经,随意地翻阅着信件。
以往,顾九卿看这些机密要件时,都会将顾桑打发出去。
这次,他却没有。
顾桑想看看女主背地里都忙些什么,便探头凑了过去,打算悄悄瞄上几眼,一封信随即伸到她面前,顾九卿的声音随之传入耳畔:
“想看就看,何须鬼祟做派?”
顾桑一顿,忙不迭地接过信:“恭敬不如从命。”女主竟然没有避开她,这是不是说明,女主对她的信任更进一步了。
看来,方才‘土味情话’的效果立竿见影。
这封信上写的全是关于东宫太子的动向,连东宫里争风吃醋的琐事皆有。
顾桑扒拉出另一封信,则是关于齐王司马贤的消息。
司马贤不日前突向魏文帝请辞就藩,魏文帝见司马贤言辞恳切,便同意了。司马贤自然不甘心远离权力中心,只是为了避免卷入皇权争斗之中,以便事后渔翁得利。
“齐王就藩途中遭遇了一次暗杀?”顾桑忽然凝眉。
文殊公子被刺杀是吴国舅下的黑手,这回司马贤遇刺,莫不是也是吴国舅的杰作。
顾九卿看她一眼:“你对司马贤的事感兴趣?”
顾桑摸摸鼻子:“只是好奇谁要杀他?”
顾九卿说:“吴国舅。”
顾桑道:“吴国舅不是都重病不起了么,还不消停?何况,齐王目前对太子没有威胁,他不该帮着太子对付康王吗?”
顾九卿将看完的一封密信随手扔进火盆里,嗤了声:“目前,又不代表以后。”
吴国舅想在力竭之前,帮储君尽可能解决一些隐患。暗杀文殊公失败后,便掉头对付齐王,企图让文殊公子失了贤主无用武之地,或是改投太子营帐。
毕竟,良禽择木而栖。与其辅助齐王,还不如辅助太子来的容易。
可惜,吴国舅打错了算盘。
女主好像什么都知道,身在朝堂之外,却对朝堂江湖的动向一清二楚,群臣后院的腌臜事都有所耳闻。
情报工作做的那是相当到位。
顾桑从信件中获取的信息越多越心惊,若非困囹于女子这个身份,女主颠覆整个朝纲怕是轻而易举,女主对整个朝堂的掌握恐怕连皇帝这个正主都要生惧。
等她将这些信件大致看完,才发现顾九卿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这日早上,顾桑如常去寺外采摘了一捧新鲜的小白花点缀顾九卿的房间,回来路过宝相前殿的许愿池时,忽瞥见里面的乌龟王八仰躺在池底,露出白白的肚皮,四只小短腿奋力挣扎,散落在它四周的铜钱被它划蹬出清澈的声响,池底的水被搅腾浑浊,它想要翻过龟身,却怎么都翻不过来。
那模样,既滑稽又可怜。
这是一只老龟,同那棵千年许愿树的历史一样悠久。上了年纪的老龟不同于年轻的小乌龟,行动迟缓,几乎不可能自己翻成四仰八叉的样子。
只能是人为。
顾桑在心里将没素质的翻龟恶人骂了一顿,找来一根长竹竿,准备帮一把老乌龟。
长长的竹竿伸向水中,刚触碰到龟背,一声娇喝突然响起。
“顾桑,这种混蛋事你都干得出来,真叫我大开眼界,菩萨面前的神龟你都敢欺负,也不怕折了阳寿。以后我们许愿不灵了,找谁说理去!”
杨靖儿被人套麻袋黑打了一顿,事后怎么都找不到幕后凶手,也不知是得罪了哪路小人。故而听说太子妃到静安寺上香散心,便也跟着过来求菩萨保佑,去去霉运。
熟料杨靖儿刚拜完菩萨出来,一眼就看见顾桑趴在许愿池边拿竹竿戳乌龟,又见乌龟四脚朝上,想当然以为这定是顾桑的‘杰作’,好不容易抓了个现行,怎可能轻易放过此等机会。
这可不是她找事,是顾桑错在先,她占了大理。
杨靖儿挺直了身板,企图将周围人的目光吸引过来,高昂着声音道:“这只神龟已活了上千年,静安寺落成之日便有了,同神兽无异,岂容你肆意欺凌?”
顾桑没有理会杨靖儿,略一使力,老龟便顺着她给的力道成功翻身。
见状,杨靖儿愣了一瞬,心想顾桑铁定是将乌龟翻来翻去的戏耍,随即指着顾桑的鼻子道:“你将寺中的神龟翻来覆去的折腾,弄出了好歹拿什么赔?我定要将此事告知方丈,且看方丈如何处置?”
“现在的小姑娘怎么一点分寸都不懂,这是佛门之地许愿的神龟,又不是家里豢养的小乌龟,怎能随便捉弄耍笑?”
“小姑娘长得挺乖巧可爱,可做出来的事却……啧啧啧,简直让人不敢恭维。”
“也不知家中长辈如何教养的,对佛寺中蓄养上千年深受佛法熏陶的生灵全无敬奉之心,怕是府中下人没少受她苛责谩骂。”
不断围聚过来的香客们,只听信杨靖儿的一面之词,纷纷谴责起来。
杨靖儿底气更甚,抬头挺胸,那张圆饼大脸不无得意地瞪着顾桑。

第58章
顾桑放下竹竿, 随手掏出一枚铜币扔进许愿池,方才不紧不慢地转头看向‘正义凛然’的杨靖儿,那眼神里适时地露出失望, 她摇头叹息:“杨五妹妹,你怎么还跟以前一样老爱误会人呢?”
杨靖儿怒:“不要脸, 谁是你妹妹,少跟我攀亲!再说了,谁误会你了,我可看得清清楚楚。”
“杨五姑娘。”顾桑立马改口,“我知道你的堂姐是太子妃, 而我大姐姐即将成为康王妃,可太子和康王之间的事……不是我们这些内宅姑娘可置喙的。但你就算再不喜欢我,也不能往我身上泼脏水吧, 伤害寺中灵龟的恶名我可担不起。”
人群中有人听出了端倪,原来两位姑娘的家族是对头,分属不同阵营。
再看骂人的杨家小姑娘,衣着华贵,本该是圆润有福气的脸看上去更为刻薄,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而她嘴里作恶的顾家小姑娘则是淡定从容,即使为自己分辨,说话也是柔声弱气, 那双眼睛纯稚明净,一看就是人美心善的好姑娘。
当然,这只是单纯从两姑娘的面相来看,知人知面不知心, 事实真相究竟如何还有待论证。
杨靖儿大声道:“你这是狡辩,眼见为实, 我都亲眼看见了。”
顾桑道:“还请杨五姑娘慎言,你看见了什么,看见我将四仰八叉的神龟翻过来,可你看见是谁将它翻成这样的吗?”
杨靖儿撇嘴:“不是你,还能是谁?”
就在此时,一个小沙弥拿着长棒疾步走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妇人和五六岁的小男孩。
小男孩眼睛红肿,明显哭过了一顿,正被妇人拎着耳朵数落着:“你这孩子怎么就不听话,我一转身的功夫,你就用棍子给许愿池的乌龟翻了个身,这又不是自家屋里养的普通乌龟,冲撞了寺里的菩萨佛祖,以后不保佑你了怎么办。”
小沙弥看到许愿池边围聚的香客们,以为他们是忧心仰面朝上的乌龟,拨开人群走了进去,看见池底悠然自得的老龟,随即一愣,转瞬看到顾桑脚边放置的竹竿,立马反应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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