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眠春潮—— by小涵仙
小涵仙  发于:2024年05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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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欣龄暂停电影,易思龄去开门。她虽然喜欢唱反调,但该接受的意见还是虚心接受,这次开门之前她看了猫眼。
是谢浔之身边的管家,梅管家。
易思龄打开门,有些惊讶,“梅管家,你找我有事?”
她对梅叔的态度比对谢浔之的态度好多了,大概是梅叔长了一张发财的圆脸,温和又慈爱。
梅叔一笑,眼睛就眯起:“我来给您送晚餐。”
易思龄这才注意到他手上提了两大只食盒。怪笨重的。
“给我?可我点了晚餐。”
“就是您点的那些菜,一样没差。”梅叔换了拖鞋,进来,把盒子放在餐桌上,打开盖子,将里面的菜一样一样端出来。
“正好昨天空运来一批海鲜,有一条东星斑还没吃,今儿派上用场。您尝尝味道好不好,哪里不好我回去给厨师提意见,让他们改正。”
每一道菜都拿瓷碗装着,没用打包盒,瓷碗都是青花瓷,看着特别精致。
香味弥漫在空气里。
“就是巴斯克,”梅叔表达歉意,“现做的话太赶了,家里厨师也没经验,怕不好吃,我去外头甜品屋买的。但您放心,都是最高级的。”
易思龄:“……”
等等,她有些迷糊。
之之餐厅…该不会就是谢家开的餐厅吧…
“你们谢家还涉足餐饮业?”
梅叔:“我们不做餐饮。”
“那这些?”
“这些是家里厨师做的。”
“所以我打电话是给…”
“给少爷打的啊。少爷把您点的菜记下来发给我,交代我办好。”
“……”
易思龄窘爆了。
她居然给谢浔之打电话让他送晚餐!
那在电话里他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拒绝!
她把那张订餐卡拿给梅叔,梅叔一看就知道是夫人的笔迹,想笑又要憋着,不然太不严肃了。
“看字迹是夫人写的,少爷八成不知道。”
“……所以电话是谢浔之的号码。”
梅叔点头。
易思龄好尴尬。谢浔之的母亲为了撮合这桩塑料婚姻还真是操碎了心啊。
梅叔又偷偷说了一个小秘密,声音压得极低,像在互换情报:“之之是我家少爷小名。嘘。只有夫人和董事长知道。”
家里其他人都不知道呢,若是知道了要闹翻天,少爷铁定搬家。
易思龄直言不讳:“挺土的。”
梅叔点头:“是的。”小名不能取太矜贵的,就得接地气,大师说好养活。
晚餐送到,梅叔不多留,又跟三小姐打了声招呼,就告辞。
姐妹两转战到餐桌。
易欣龄打趣:“难怪我不知道之之餐厅,原来是只有某人才能吃到。”
她迫不及待咗了一口肉小排,嘴里理出一条完整的骨头,对易思龄比一个赞:“姐夫真靠谱。姐,你嫁了吧,以后天天都能吃到。”
易思龄:“吃吃吃,一条鱼一根排骨,你就把我卖了。”
“你不是人。”
易欣龄不做声了,低头吃饭。
收了宁宁一盒限量手办,她顶着压力也得办事,宁宁要求不高,就让她吹一两句枕边风。
她心虚地夹了一块最好最嫩的肉放在易思龄碗里。
易思龄吃掉后说:“我半小时后再原谅你。”现在还要生气。
易欣龄:“哦。那我等你。”
吃完后,易欣龄继续把那部电影看完,点了一份草莓和樱桃,开了一瓶好年份的波尔多。
易思龄心里装着事,根本没心思看,小口小口抿着红酒,过来十来分钟,她假装去洗手间,实则跑去卧室的小阳台给谢浔之打电话。
不能莫名其妙白吃一顿。
易思龄抓着手机,远处灯火点点,倒映眼中,大脑有些空泛,红酒后劲大。她不知道该说什么,电话响了三声,对方接通。
那端很沉默,似乎在等她先说。
易思龄吸了一口冷风,“……我不知道这个电话是你。”
“你早上拿来的纸袋里有一张订餐卡,我不知道上面是你的号码,以为真是餐厅。”
“梅管家说是你妈妈写的。”
“嗯。”谢浔之淡淡应。
散会后他想了一下这事,应该问题出在那张卡片上。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易思龄软绵绵地趴在栏杆上,看到一条路正在堵车,车尾灯连成一串红灯笼。
谢浔之跟同伴打了个招呼,很快就有人顶牌,他出包厢,找了个清净的地方,“不是你说你饿了?”
他的声音在电话里很好听,那种沉沉的磁性贴着耳朵。
易思龄迟缓地眨了眨眼睛,醉醺醺说:“那你可以不管我嘛。我们又不熟。”
谢浔之觉得她喜欢娇里娇气地说话,但并不排斥,只是还没适应,因此起了一层很浅的鸡皮疙瘩。
他靠在会所的走廊上,“那下次不管你,这次是我多管闲事。”
又或许不会有下次了,他忽然闪过这丝念头,眉头皱起。
不知道她考虑的怎么样了。
“谢浔之,你好无趣。”
谢浔之打住思绪,“是你太有趣了。”
易思龄笑得有几分娇肆,甜甜地说:“你刚刚有趣了一点。”
谢浔之好不容易下去的鸡皮疙瘩又泛上来,很奇怪的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挠他。
不知道为什么,气氛有些微妙的暧昧。
“是不是喝酒了?”他忽然问。
易思龄瞪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谢浔之无声笑了笑,不喝酒,她对他态度没这么好。
“晚餐好吃吗?”
“好吃,你家厨师不错,芋头很绵,比我在港岛吃过的都好吃。”
“嗯,家里种的。”
谢园对吃很讲究,专门在郊外庄园规划了一块地,种植各种适宜本地生长的蔬果。每日吃的蔬菜大部分都是自己庄园种的。
“你还种地!”易思龄惊讶。
“不是我。”他解释,“请专业人员种植的,我不在行。若你感兴趣,下次带你去看看,那里还能摘草莓。”
易思龄继续趴在栏杆上,眯了眯眼,“草莓……我喜欢。下次吧……不说了,头晕。”她打了个哈欠,声音弱下去,困意一寸寸围剿。
谢浔之问最后一句:“什么时候回港岛。”
“明天晚上,爹地派他的飞机来接我。”
他嘴角勾了勾,听出来她在炫耀她爸爸有私人飞机。幼稚。
“早点睡,明天十一点吃燕窝。”
又叮嘱,“别再喝了。”
易思龄软绵绵地应了声谢谢,刚要挂电话,她又想到什么,“谢浔之。”
“嗯?”
“你小名好土哦。之之?”
“之之!”
那零星勾缠和暧昧全部灰飞烟灭。
谢浔之血压都上来,握紧手机,沉而怒:“易思龄!”
她越来越过分了,也许会更过分,这远远不是她的极限。
啪。她挂了。
会所的走廊灯光暧昧,四周安安静静,谢浔之听着忙音,不知为何,气得笑出声。
池桓生出来抽烟,正巧撞见这一幕。
三哥生气,比他亲哥上树还稀奇。他笑着凑到谢浔之面前,“三哥,刚刚和小嫂子打电话吧。”
池桓生是池桓礼的亲弟,跟谢知起一样大,平时喜欢跟着他哥这一圈发小玩。池桓礼嘲笑他是跟屁虫。
谢浔之收起手机,不想接话。
池桓生早就从他哥那里听到了八卦,说三哥最近忙着哄小未婚妻,一个头有三个大。
“您那样连名带姓喊人不好,不够宠爱。难怪她挂你电话。”池桓生拍拍胸脯,“哥,你信我,我恋爱有经验。”
谢浔之终于望向他,“那该喊什么。”
“该喊宝贝,宝宝,哦,港岛那边流行喊女孩bb啊,bb猪啊,傻猪猪啊,老婆仔……”
“不然您喊公主也行!喂——哥,去哪!您别不信我说的,这些真的有用啊……”
谢浔之脚步加快,觉得自己今儿一整天脑子都进水了。
从那一碗燕窝开始。
次日,早上十点四十五,易思龄打着哈欠来开门。是她能忍受的起床时间,没有太大的起床气。
开门之前她喊了一声:“是不是梅管家?”
“是我。”
门外传来清淡却有力的两个字。
易思龄愣了下,把门打开后,看见谢浔之站在那。
他今天依旧穿了西装,外罩一件黑色大衣,矜贵斯文。
西装就是检验男人身型的试金石。肌肉不能太发达,穿着像一头熊,也不能太瘦,像一根细竹竿,要刚刚好才俊朗。
谢浔之就是刚刚好,修长而挺拔,宽肩腿长。当然,光有身材没气质没气场,穿西装还是牛头不对马嘴。
巧了,他又有。
易思龄不免多看了两眼。
“我脸上有东西?”谢浔之见她一直盯着他看。
易思龄迅速收回目光,脸泛起红:“噢……”
长软的睫毛颤了颤,“我在想你平时是不是很闲,都不用上班,早上还能特意跟我送燕窝。”
谢浔之:“……我其实很忙。”
“没看出来。”
哪有大忙人连着两天送外卖。老二忙起来连吃早饭的时间都没有,是兰姨每天给她把早饭拿到车里吃的。
谢浔之不想年纪轻轻高血压,决定不和她说这个,他转到正题:“易小姐,燕窝还吃不吃?”
“当然吃。”易思龄拿过来,冲他笑,“谢谢,拜拜,你去忙吧,大忙人谢先生。”
她抬手就去关门,谢浔之伸手扣住门沿,冷白的手背因为用力而凸出几道青筋。
他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我没说要走。”这句话放在他这里,就是明摆着有了情绪,可旁人体会不出来。
易思龄警惕地看着他:“你不会还要陪我吃吧,你这么闲?”
谢浔之:“嗯,是闲。易小姐,我想陪你吃早饭,可以吗?”
易思龄咬了咬唇,不能把人赶走,只能让人进来,她嘟嘴,“不用换鞋,又不是家里。”
谢浔之进门后将大衣脱下,挂在玄关的衣架上,然后走进来。
他脚上那双牛津鞋纤尘不染,比一次性拖鞋还干净,踩在地毯上,没有任何灰尘的印子。
易思龄拉开椅子坐下,把燕窝拿出来,还有一份小笼包。
今天的燕窝不是雪梨味,是芋泥牛奶的,制作芋泥的香芋就是昨晚芋头小排里的香芋,他们自家种的,一吃就知道。
易思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说了喜欢吃今天才有,但她只是想想而已,倒没这么自作多情。
谢浔之坐在她对面,姿势说随意也不随意,很规矩也谈不上,三分松弛。他就这样看着她吃东西。
易思龄吹了吹燕窝的热气,“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啊。”
谢浔之:“是。”
不然也不会来送这份燕窝。集团里一大堆事等着他。
易思龄睨他一眼,“那你说呗。”她咬了口芋泥,嘬了一勺牛奶。
她吃东西的模样很秀气,若要再准确一点,有点矫揉造作,是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地吃。
今天的睡裙不是昨天那条,当然也不可能是。墨绿色的丝绒吊带裙,外披同色长衫,不是低胸,但领口也不高,能完整地看见她明晰而精致的锁骨,光滑而圆润的肩头,修长而白皙的颈。
谢浔之眸色沉了沉,挪开视线,看向茶几上的那瓶花,“想问问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完全是突如其来。
易思龄吃东西的动作一顿,这才正眼看他,一字一顿强调:“才两天,谢先生!”
“你今晚回港岛了。”
谢浔之沉沉地回望过来,眼眸如潭渊,说不出温润还是危险。
危险更多一点。
犹如一头信步闲庭的白色雄狮,再如何优雅,如何高贵,如何绅士风度,也改变不了骨子里是猛兽的事实。
被这样的目光咬住,易思龄心口有些慌。
从没有谁敢用侵略的眼神看过她。那些人都是奉承,追捧,怕她发脾气而小心翼翼……
谢浔之看出她的不自然,不动声色地敛去锋利感,淡淡说:“易小姐,这件事总要有个结果,拖太久只会对大家都不好。来都来了,何必空手而归。”
易思龄压下不适,故意瓮声瓮气地说:“谢浔之,你就这么想和我结婚呢?”
她在嘲笑他急不可耐。
好歹是身份贵重的谢家太子爷,京城里响当当的人物,也不怕传出去跌了份。
谢浔之咽了下喉结,无所谓她的阴阳怪气,换了个更松散的姿势,云淡风轻:“易小姐,想和你结婚,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这婚结不了,才叫丢人。
他已经在父母面前立了军令状,这场婚必须结。
易思龄,这个小精怪,就算爬到他头上作威作福喊他小名一百遍,他也是要娶的。

第14章 蟾宫折桂
易思龄握着勺子,镇定地和他对视。明明他目光温和平稳,但易思龄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多了迫人的意味。
沉默中,她心跳一点点加速。
插科打诨肯定是拖不下去,这事还是需要一个结果。这两天她其实盘算过,的确,嫁给谢浔之并不坏,甚至在各个方面都很好,是上上之选。
他的家世地位不必说,又是家里的长子,年纪轻轻就掌管大权,比起港岛那一圈还要和兄弟姐妹争权夺利的公子哥强太多。郑启珺上头不就有个哥哥?上到他父亲的两个情人,下到一堆同父异母的弟妹。何止郑家,港岛哪个豪门的家庭关系不是错综复杂到每天上演宫斗?
何况有谢家的助力,对爹地,对乐龄以后当家都有好处,开拓内地市场也是事半功倍。
何况谢浔之样貌也好,气质,谈吐,修养……古板了些,无趣了些,老成持重了些,但无伤大雅。只要他愿意答应她的条件,她也愿意联姻。下一个联姻对象,不见得有谢浔之这样优质。
事情一条条罗列出来,不是很难抉择。
易坤山说她是一条糊涂咸鱼,在这种大事上,她可是很精明。
“稍等。”易思龄放下勺子。
谢浔之看着她起身往卧室里走,不知她要做什么,只耐心等,二十分钟后,她折返。
易思龄身上的墨绿睡裙换成一套精致大方的卡其色套装,耳环戒指项链无一不全,妆容明丽,让她看上去有种天然的高贵,若是不笑不说话,男人理所当然认为这种女人不好进犯。
她手中拿着一支笔一张纸,还假模假样客气地为谢浔之倒了一杯水。
谢浔之看着她,不说话。
易思龄把水放在他面前,“谈谈。”她特意换了正装,总不能穿着吊带睡裙跟人谈判,失了气场。
谢浔之眉尾微抬:“想谈什么。”
易思龄交握双手,压在那张纸上,手指上那枚Cindy Chao的粉缎带蝴蝶结戒指,发着亮。
“结婚可以,但我有一些小小的条件,当然,你有什么条件也可以提,争取让双方都满意呢。”
她认真起来,连音色都认真了,虽然还是带着娇气。谢浔之明白她这是要签婚前协议,早想到的事,他颔首:“好。你先说。”
易思龄把笔帽脱掉,盖在笔尾,“你知道,我们结婚对我来说就是远嫁,我会很想家。所以婚后每年我要在港岛住三个月,你抽不出三个月不要紧,但每个月必须抽出五天来港岛陪我,不然你我三个月都不见面,外头会说闲话。其他时间我想回家,你也不能阻拦我。”
其实易思龄是想说结婚后她住港岛他住京城,但一想,不妥。被港岛那群看不惯她的人知道了一定会八卦他们婚后不合,说谢浔之其实根本不喜欢她,娶她就是应付家里,还会说她连个男人都搞不定,那她的面子往哪搁。
最重要的是被易坤山知道,她还不得烦死。
“这是应该的。”谢浔之点头,目光温和。
她没有直接说婚后异地,已经让他很意外了。
“结婚后,我们两家肯定会在生意上有往来,如果有需要你的地方,希望你能全力支持。”
“这也是应该的。”
“不论婚前婚后,我的财产仍旧是我的,我有多少财产也不会对你交代。你的也可以是你的。”
但你想给我,我也会要,不要是傻子。易思龄在心里说。
谢浔之不知为何,笑了笑,“我不会要你的东西。”
易思龄满意地笑了,忽然又变脸色,冷冷看着他:“你不能乱搞女人,尤其是明星,这种高危职业,一旦发酵会很严重,影响我们的婚姻不说,影响我们两家的股价就麻烦大了。到时候我家损失多少,你得双倍赔我!”
双倍赔,这是霸王条款。对赌协议都没这么狠。
谢浔之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了两秒,方才缓缓说:“易小姐,忠诚是婚姻的基础。若违背,我可以净身出户。”
易思龄睁大眼睛,和他对视几秒,想确定他没在说大话。
他知不知道净身出户代表什么?代表他名下几百亿的个人资产全部都给她。
一辈子这么长,他能保证他永远忠诚?
上帝都做不到。
不过她巴不得。
“行啊,就不跟你客气了,我加上去。”易思龄冲他甜甜地笑了。
谢浔之握着水杯,看她美美地写下净身出户四个大字。
字倒是不丑,圆润的簪花小楷,看上去软绵绵。
易思龄写完后继续说:“婚后你不能在外人面前对我发脾气,不能驳我面子,也不能让我有任何的不体面。若是你家人和我闹矛盾,你不能帮他们欺负我。你要在外人面前维持宠我的人设,要让着我。我对面子这事很在意。”
说到宠她的时候,她带了几分理所应当的娇气。
谢浔之淡笑,黑眸宛如流漆,想到她的开场白,要提一点小小的要求,这可不是一点点。
“不会让你没面子。我家人都很和善,也不会和你闹不愉快。”
他想了想,又说:“就是不知道你说的宠是什么标准。”
笔尖在纸上摩擦出沙沙的声音,忽然一停,易思龄抬头,睨了他一眼,撒气:“宠女人你都不懂啊。”
“没宠过,不太懂。”
他那双深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若是你不介意,婚后要麻烦你教我。”
易思龄皱眉。
难怪如此无趣,这种事还要教,那岂不是一切惊喜都变成了标准答案?
又想到了她找狗仔挖他黑历史,都快挖哭了也挖不出来,所以没有前任也许是真的。
“那好吧。”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情很好,说话也软了好多:“你可别看我要求多,姐妹们都说我脾气好,性格好,好相处,你有什么意见,私底下都可以跟我商量。我心情好肯定会答应你。”
脾气好。
性格好。
好相处。
阿谀奉承之人真是什么鬼话都说的出口。
谢浔之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水。
“若实在对我很不满,你可以私底下和我吵架。但不能动手,不能摔东西。”
“到不了和你吵架那地步,更不可能动手。”
易思龄“噢”了声,觉得他又在讲大话。
婚后哪有不吵架的,她爹地妈咪那么恩爱,还不是经常拌嘴吵架。爹地和妈咪吵架没有砸过东西,但工作上生起气来会砸东西,她有一次经过书房听到过。
她不喜欢。男人一旦暴躁就让人喜欢不起来,她爹她能忍,其他人不可能忍。
“你要尊重我,不能做奇怪的事。”
“什么是奇怪的事。”
“很多,比如一大早喊我起床。跟我爹地一样,说我是咸鱼。”
“……”
谢浔之蹙了蹙眉,明明在和她谈正事谈严肃的事,怎地越谈越荒唐了。
“最后一点。”易思龄伸出食指,晃了晃,“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谢浔之到这里已经百毒不侵了。不论她提出再奇葩的要求,他都能云淡风轻,然后答应她。
她抿了抿唇,眼中有微芒闪烁,声音朗朗清清:“谢浔之,我要一场盛大的婚礼,特别盛大,我要热热闹闹风风光光的嫁人,要让所有人都羡慕我。婚礼的一切都不能从简。”
结婚嘛,都是奔着一辈子只结一次的目标去的,怎么能一切从简呢?她不要。她要风风光光。
她还要邀请港岛那一群天天在背后说她坏话的千金来参加,气死她们。
谢浔之沉默了几秒。
“可以吗?”易思龄不懂他沉默什么,这很难答应?难不成他打着领个证家里人吃个饭就算结婚的坏主意?
谢浔之抬眸看向她,嗓音沉沉,像是在许她这个承诺:“可以。我会让你风风光光嫁给我。”
不知道为什么,易思龄心尖一跳,看了他一眼。
谢浔之接住她的目光,淡淡地笑了下。
有些不在言中的东西在这几秒的对视里生发。
关于她提出的要求一条条写好。易思龄把钢笔在指尖快乐地转了一个圈,“fine,就这些了。”
她把纸调转方向,推过去,笔也拿过去,“你看看,有什么修改补充的。”
谢浔之看也不看,把那张草稿纸对折,收进西装内侧口袋,“我会让律师按照你的要求把协议理出来。就这两天。”
易思龄疑惑:“你没有要求?”
这么好的机会保护婚前财产,他不提?若是不提,那他的财产就有一半是她的,出不出轨都是她的,而她的还是她的。
谢浔之了然她在想什么,只说:“不用。”
易思龄想说你再看看,谢浔之已经起身,目光温沉地落下来,像一场和风细雨,细究才会发现早已淋湿。
“易小姐,我只想申明一点,我们结婚后会是真夫妻,希望你明白。”
“什么是真夫妻?”易思龄没太明白。
谢浔之看着她,缓慢说:“同床共枕,百年好合。”
“……”
易思龄咬住唇,脸颊泛出一层浅浅的红晕。
晚上八点,谢浔之送易思龄去机场。
易坤山的私人飞机已经停在机场,是一架达索猎鹰7X,性能好,流淌着战斗血统,能抵抗强气流。
迈巴赫直接开进停机坪,后面跟着两台奔驰越野。车停稳后,梅叔和保镖将易思龄的行李拿下来。
整整五箱衣服首饰,再加上她带给家人朋友们的京城特产,还有杨姝桦为易思龄家人准备的礼物。
谢浔之主动说找个时候去易家提亲,杨姝桦别提有多高兴,前一天还觉得这人不懂事,第二天就大反转,这不就是祖宗保佑?当时,杨姝桦就去祠堂拜了列祖列宗,还要在第二天清早去南因寺敬香,保佑这场婚事顺顺利利。
今晚月色并不明亮,但星星一颗一颗,忽明忽暗闪着。
机场里灯火通明,把夜色都照亮,时不时有飞机从头顶飞过。
停机坪宽阔,风从四面八方涌来。
易思龄穿了一件厚实的羊绒大衣,阳光下是梅子粉色,此时灯火昏黄浓郁,色调也浓稠几分。
谢浔之见她把手抄在大衣袋子里,“现在还不是京城最冷的时候,等冬天,你还是要多穿一点。”
“嗯……”
易思龄看他一眼,心想他穿的也不多呀。
但没有再说。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有些怪怪的,虽然答应了和他结婚,但那种又陌生又不该陌生的感觉令她迷茫。
谈条件时她侃侃而谈,现在和他相处,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不说话,虽然她讨厌闷闷的。
梅叔和保镖把行李送到飞机上,有空姐接应。
“那我回去了。”易思龄回头看了眼飞机。
谢浔之忽然问:“你那台车是租的还是买的。”
“法拉利?”
他点头。
“买的。”
京城的第一天,她去名车行逛了一圈,正好有一台新的限定版法拉利,两百公里都没开到,急着要转手套现,她就买了。反正在京城也要用车,她不开,可以给老三开。
“停在哪里?”
“酒店啊,酒店前台说可以免费停两个月。”
“上牌没?”
“……我不是京城户口,上不了这里的牌。”这种事是她无法解决的事,遂有几分气恼。
这几天用的都是临时车牌,还被交警拦下来查过一次。
谢浔之伸出手,“钥匙给我,我帮你上牌。下次你来就能开。喜欢什么数字和字母?”
易思龄从包里摸出钥匙递过去,“……我喜欢1和0。买车的资料都在副驾驶的储物格。”
谢浔之想了想,笑了声,“因为易思龄吗?”
他字正腔圆的语调,带点京腔,乍一下念出她的名字,她不知为何,脸有些发烫。
“你在港岛也开这种车?”谢浔之觉得法拉利不适合久开,偶而玩玩还行,跑城市不舒适,开久了吵得头晕。
“我在港岛不怎么开车,都是司机接送,他一般开我那台飞驰。”
谢浔之颌首,“我也给你配个司机。下次你来,让他开飞驰接你。你在港岛是什么标准,在这里也一样。”
不存在嫁给他还要受委屈。
易思龄哼哼,瞥他,“我在港岛有好多台车呢,也不止飞驰。”
听出她又在下意识撒娇,谢浔之已经渐入佳境,开始习惯,语气保持沉稳:“无妨,你在港岛有多少,这里就有多少。你拍张照片发给我,我让人尽快去办。”
易思龄垂下眸,脚尖动了动,不知道这是不是他在宠她,但这种宠有些奇怪,说不上来的感觉。
“你不自在?”谢浔之看出来她的不自然。
易思龄被他看出来,这才委屈说:“是有些怪嘛。毕竟我们才认识几天,就要结婚了。我和你都不熟。”
谢浔之明白。两个人还不熟,就要结婚了,对他来说,也怪。
但总要熟悉起来的。
慢慢来吧。
“慢慢来。”
他声音放温柔,上前一步靠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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