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眠春潮—— by小涵仙
小涵仙  发于:2024年05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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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上 | 豪门日常 | 先婚后爱
港岛地产大鳄易坤山有四个如花似玉的女儿,易思龄作为长女,理当沉稳懂事,偏偏一身娇贵,三个妹妹又无底线宠她。
港媒对她评价褒贬不一,称她恃靓行凶,奢靡无度。
易思龄结婚那日,宾朋满座,风光热闹,豪车将街道堵得水泄不通,被港媒誉为“世纪婚礼”。
可婚礼两个月前,她连未婚夫的长相都不知道,只知道他是个古板无趣,不解风情,大她六岁的外地佬!
那夜,她委屈得落下泪来。
谢家是京城的顶级豪门,谢浔之作为谢家第三代话事人,温雅贵重,沉稳端方,受到各方赞誉。
他从未想过,父母会为他挑一个哪哪都娇作的小姑娘。无妨,相敬如宾。
后来,他尝到甜头,相敬如宾成了笑话。
易思龄:“谢浔之,我还是喜欢你以前那样,不理我,不和我睡觉。超酷。”
谢浔之停下工作,温和地注视新婚妻子:“你想要的游艇我已经下订单了,这季巴黎看秀我陪你,喜欢就买,好吗?”
“条件是?”
“你过来,亲我一下。”
易思龄沉默,想到那件被他弄坏的睡裙,脸微微发红。不情不愿挪上去,坐在他身上。
#古板爹系从相敬如宾到恋爱脑#爹系老公和他的调皮girl!!
#两个相差十万八千里的人被迫结婚了#
#悠闲有钱,豪门日常,逗逗老公,搞搞事业,亲亲姐妹,家和万事兴#
——她花钱如流水,他正好有数不清的钱。她很娇贵,他也可以永远娇惯她。
【阅读指南/高亮排雷,必看!】:
·双C | 六岁差 | 群像 | 温馨日常|慢热 |酥甜爽
·女主有炮灰前任,男主男德标兵高洁(极端男主控勿入,可能会不适,男主就是更爱)
·双豪门先婚后爱,势均力敌,腻歪推拉
·女主团宠,嗲作傲娇可爱高调,非傻白甜,生活和事业不依赖男主,人格独立完整,头脑清醒(非大女主,是嗲作豪门大小姐。)
·女主全程被男主宠,备婚过程完整,后期搞事业,有孕期,主打豪门温馨腻歪小夫妻日常,不吃日常风勿入。
·浮夸玛丽苏,纸醉金迷,不喜勿入。
ps:请勿盗梗/融梗/抄袭,尊重原创,尊重作者劳动成果哟~
非常重要!
【请勿ky,请勿提任何三次元名字,本文没有原型~一切提到的都会删!!谢谢宝贝们配合!!】
内容标签: 都市 豪门世家 天作之合 甜文 日常 先婚后爱
搜索关键字:主角:易思龄;谢浔之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和古板爹系老公的婚后豪门日常
立意:家和万事兴
作品简评:
易思龄是港岛众星捧月的明珠,从小生活顺风顺水,直到被迫和一位远在京城的陌生男士订婚,平静的生活彻底被打破。京城谢家的继承人谢浔之从小被寄予厚望,行事作风沉稳严谨,和性格娇贵,我行我素的易思龄是两个世界的人。因为一纸婚约,二人发生啼笑皆非的碰撞,殊不知性格互补的两人才是天作之合。在不同性格、地域、文化的碰撞中,男女主互相包容,互相引领,共同经营一段和谐美满的婚姻关系。
本文风格轻松诙谐,文笔成熟细腻,不论是主角还是配角都塑造鲜明,活灵活现,细节描写更是引人入胜,围绕男女主的日常生活,展现一个相亲相爱的大家族,带给读者幸福感。

第1章 Beginning·不眠
易思龄收到毁掉她一天好心情的消息时,一个年轻公子哥正站在她桌边,邀请她喝一杯。
是余信银行的三少爷,平时眼高于顶,身边红粉佳人无数,此时腆着脸,倒有几分滑稽。
易思龄朝他莞尔,珠光宝气的手指敲了敲手机屏幕,示意她现在有事。
目光挪走,不再理。
消息是圈里一个小姐妹发来的,平时偶而约麻将,关系不近不疏,没想到这突然冒出来一下,差点把易思龄创死。
【bb,听说最近要结婚了!恭喜啊!】
易思龄没看懂,无措地咬住唇瓣,琢磨许久,发过去一个问号。
对面笑她还在装:【哎呀!反正大家都知道啦,快说!未婚夫是哪位大佬!!】
一旁久等的公子哥隐有不耐,又不敢发作,干脆去敬坐在易思龄对面的女人。
女人替易思龄全了场面功夫,敷衍笑笑,喝了一口。公子哥有台阶下,不至于跌了面。
易思龄没空管这些社交上的七弯八绕,她满脑子都是“结婚”“未婚夫”,心里涌起说不清的烦躁,清亮的眸眯起,心不在焉地朝落地窗外眺去。
这里视野极好,能俯瞰整座维港。
清早下过一场小雨,此时天空蓝得很洁净,浮光璀璨的摩天大楼矗立在开阔的江岸,直升机悠悠穿过,缓慢地降落在不知哪位富豪的停机坪。
强光刺目,她又转回来。
今天的场合颇为热闹,是庆祝这家泰式餐厅开业的餐会,因老板人脉广,会交际,来捧场的宾客很多,有几个熟人想过来敬酒,见易思龄心不在焉,也识趣避开。
何必惹易大小姐不高兴,连余公子都没讨到好。
“你到底怎么了?”易乐龄看了对面好几眼,都没得到回应,只得出声唤。
易思龄把手机往沙发一扔,“我要结婚了。”
桌上冬阴功火锅热气氤氲,白雾模糊她那张稠艳的脸。
易乐龄被这重磅消息砸得大脑转不过弯,愣了好几秒,才说:“…结什么婚?”
“就说嘛,结什么婚。”易思龄郁闷地抱住双臂,生闷气。
易乐龄哭笑不得,耳根子被她的娇嗔弄得发酥,无奈说:“又是哪家狗仔造谣你结婚,惹得你心情不好,老头没发话,你结什么婚,跟谁结婚?”
话虽如此,实则两人心里都没底。
上个月,易坤山公开接受《财经天下》的访问,港媒一向八卦,插科打诨地问了几个与财经无关,却能让收视率暴增的问题——
“易先生,您知道大家对您感兴趣,对您的四个宝贝女儿也感兴趣,当然呐,对您未来的女婿更感兴趣。”此处是一阵笑声,主持人继续:“方便透露下,有合适的驸马爷人选了吗?”
易坤山等笑声完了,才不紧不慢,“是有不错的。”
主持人开玩笑,“那看来是好事将近咯?”
易坤山也开玩笑,“我争取吧。争取在五十岁之前,给我家那位大小姐挑到模范老公。”
台下一阵起哄的笑。
主持人:“易先生真是风趣幽默!那就让我们一起期待和祝福吧!”
易思龄就是这个倒霉的易家大小姐。她的婚事永远是圈里热议、猜测、八卦的焦点。
“不过…”
易乐龄垂眸,叹气,“老头最近是奇怪,又是在采访上发疯,又是话里话外暗示…我上周还撞见他和郑董一起打高尔夫,两人搂搂抱抱的,你说会不会…”
“老二!”易思龄气愤地瞪着她,“我警告你啊老二,不准咒我!”
易乐龄排行第二,比易思龄小两岁。
易乐龄知道自己踩了小猫尾巴,但该说的还得说:“你把渣男甩了,前男友万一变老公,是晦气。不过我思来想去,爹地选郑家的几率最大,你要做好准备。”
“不可能。”
易乐龄耐着性子,语重心长:“Mia,我现在是假设老头非要你嫁去郑家,你该怎么办。”
易思龄沉默了许久,扬起下巴,轻哼:“那就嫁呗。渣男敢娶我,我还不敢嫁啊?我怕他?”
易乐龄揉了揉眉骨,换上更为温柔的语气,半哄半讲道理:“Mia,我有必要提醒你,渣男和你分手一个月就和嫩模搞上了,别说你打算忍。我讲这些是让你提前有个准备,想想怎么应付,别同我赌气…好不?”
两人口中的渣男是郑家二公子郑启珺,也是易思龄的前男友。
刚在一起时,郑公子对易思龄百依百顺,无有不应,也不知两个月前发什么邪火,因为一点小矛盾非要和易思龄逞狠,放话说易思龄不服软,他是绝不会让。
可他忘了,易思龄压根就不是服软的人。
放出去的话哪能收回,郑公子要面子,一段感情就这样没头没尾地断了。
再听到对方消息是上个月,狗仔拍到郑公子携新欢出入豪华酒店——易思龄的酒店。
这事让易思龄沦为圈里的笑柄,她对此耿耿于怀。
“我没跟你赌气。这不叫忍,我和他逢场作戏,这叫演,你懂什么啊。”她语气娇纵,又轻佻,还不讲理。
易乐龄头都要炸了,恨不得扑过去掐她,幸好忍住。
掐了她,还得花大钱哄,不划算。
这时,有服务生过来,说有位张先生问她们是否得空,想请她们喝杯莫吉托。
什么玩意,易思龄随口打发,继续道:“反正嫁给谁都是逢场作戏,郑启珺好歹是熟人,其他的我连认都不认识。”
“你以为我想吗。”
她声音低下来,纤长的睫毛也跟着垂落,手指拨弄腕上的钻石镯子,漂亮的脸被雾气模糊,有种说不出的委屈。
她很少很少有委屈的时候。
易乐龄心里难受,她知道易思龄联姻是定局,就连她也很可能逃不掉。
时间问题而已。
清冷的脸上多出几分挫败,亦有沮丧,“算了,我说不过你。如果真是渣男,你不如找个新男友,气气他。”
话刚落音,易乐龄又懊恼不已,骂自己发神经,连这种拱火的话也敢跟易思龄说,正要找补,就看见对面那双黯淡的眼眸重新明亮起来——
“乐!你果然是我的小诸葛!”女人很激动,声调都变了,“只要我现在找个男人,管他真啊假,姓郑的都会气死,说不定他脸上挂不住还能主动退婚!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
易乐龄抿了抿唇,无奈地叹口气。
最后两道甜品是莓果碎冰激凌和椰奶布丁。老板露米过来敬酒,顺道再次感谢易思龄把铺面租给她。
这家餐厅选址在星顶酒店高层,全港最好的旺铺之一,寸土寸金,想租的人一大把。露米全靠哄易思龄开心才将铺面拿下。
因为酒店是易思龄的,这栋楼、地皮都是她的。
易思龄心情稍霁,态度不错。露米更殷勤,吹捧的话信手拈来,她是港姐出生,前几年嫁入豪门,靠的就是长袖善舞,八面玲珑。
寒暄途中,那位被打发走的服务生又来了,毕恭毕敬说:“易思龄小姐,有位谢先生想请您去他的包厢聊几句,问您是否得空。”
服务生哪里懂名利场的弯弯绕绕,只知道把话恭敬带到,没想过这话一出,场面登时难看起来。
请易大小姐去包厢聊天。
好大的派头。
露米僵在一旁,甚至不敢打圆场,只能观察易思龄的神情。
易思龄笑笑,把碎发别到耳后,轻描淡写:“这位谢生是谁请来的?可真有意思。”
露米脸色微变,听出来这番话是在点她这个东道主。今天的场合并不严格,有她拟好的名单,也有朋友带朋友,她总不能每个都熟,只能在心里暗骂这个惹事的傻叉。
她赔着笑:“还不是我们bb太有魅力了!就我这小场子都有六七个跟我打听你的,bb放心,我全都没理会!这些不长眼的男人,明知道你有未婚夫了,还非往上凑,就是讨厌…”
正说着,她猛地察觉到易乐龄正不动声色地看着她,有警告的意味,顿时收声。
易思龄是真没想到,她要结婚这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连露米都知道了,偏偏她这个当事人不知道。
八九不离十,就是郑家。
老头不敢跟她开口,所以才瞒着她。
易思龄咽下委屈,强迫自己冷静,随后从包里抽出一张面值千元的港钞,递给服务生,“麻烦带话给这位谢生,我正在热恋中,没心情和不相关的男人聊天。让他哪边凉快滚哪边去,别丢人现眼。”
她想出气,话说得重,要怪就怪这个不长眼的谢生,撞她枪口上了。
服务生觉得自己倒霉透顶,揾个小费,点就咁难噶?
露米强行接话:“bb和未婚夫好甜蜜啊。”
易思龄无辜:“嗯?我有说是未婚夫吗?”
“……”
易乐龄连忙拿脚碰易思龄的脚,意思是你别冲动。
易思龄回蹭了下,告诉她没事,随后笑盈盈地,朝呆若木鸡的露米眨眨眼,“下次我把男友带来一起玩啊。”
不出意外,这消息将不胫而走,迅速传到郑启珺的耳朵里。
餐厅包厢内。
那倒霉的服务生僵硬地站直,双眼死盯地面。
“她真这么说?”谢明穗不死心,非要让服务生把易思龄的原话一字一句复述出来。
服务生越说越小声:“这就是原话,易小姐说她有男友了,正在热恋…没心情和别人聊天…让…让…滚…”
丢人现眼他没敢说。
谢明穗眉心一僵,好吧,原话更难听。
她递给服务生小费,示意他下去,随后不动声色看了斜前方一眼。
冬阴功火锅不停冒着白雾,掩住那双古井无波的眼。
男人霏玉般的长指握着筷子,慢条斯理进食,没有说话。
“小嫂子肯定是不知道婚事…”谢明穗打圆场,试图缓和波涛诡谲的气氛。
“我信她不知道!不是易家说的两个月后办婚礼吗!”谢知起拍桌而起,一张俊脸憋得通红,“好啊,欺负我们谢家是老实人?我现在就去找她问个清楚!”
椅子在地面上划出滋啦的声音。
“回来。”
沉沉的两个字。
谢知起脚步顿住,不敢轻举妄动,但到底憋屈:“哥,她居然敢让你滚,她以为她是谁啊?特首都不敢跟你摆谱!”
这话不夸张。
如今港岛受金融危机影响,市场萎靡下行,和内地的捆绑加深,对内地的依赖也加深。蓝曜集团作为内地五大财团之一,近两年响应政策,加大对整个湾区的投资,放了几个百亿的项目。这次来港,特首全程亲自接待,陪同的还有滨市市长。
谢浔之眼眸半垂,松弛却不懒散地靠着座椅,心思让人猜不出,“我和她还没有结婚,她现在有恋爱的自由。”
谢知起觉得大哥疯了,这种鬼话都说的出来,他心痛地说:“…哥,你醒醒,她就是在给你下马威啊,我承认她长得还行,你一时被蛊惑情有可原,但这可是绿帽!绿帽!二姐,你来劝!”
谢明穗嫌弃地掩住鼻,选择没听见。
谢浔之不紧不慢抬眸,看向自己毛躁的弟弟,“小起,你如果继续管不住这张嘴,就立刻回京,闭门思过一个月。”
男人的语气很温和,但谢知起打了个寒颤。
大哥说闭门思过一个月,那就是一天一分钟一秒都不会少。
他把嘴闭上,闷闷坐下,谢明穗趁机掐了这小兔崽子一把。坑死了。
事情发展成这样,是谢明穗没想到的。这次陪着大哥来港城,一是为公事,其次就是为婚事。
百忙之中抽出这个中午,想见一面易小姐。
见是见了,也出乎意料——
易小姐很漂亮,派头也很大,浑身上下的行头怕是价值千万,只是说话如此不客气,不知是否在给大哥,给谢家,下马威。
她越发看不懂母亲的这番操作了,挑来挑去这么多年,最后挑了易小姐。
这不是温良娴淑,宜室宜家的花,是漂亮夺目,娇贵难养的花。
大哥端肃,和这样的花怎么合得来?
谢明穗在心里叹气。
这顿饭吃得没滋没味,草草结束。谢浔之让梅叔去结账,谢明穗把谢知起拉过来,低声教育他悠着点,小心又挨呲儿。
易思龄也吃得没滋没味,一杯冰激凌被她拿叉子搅成五彩斑斓的调色盘。
“口红花了。”易乐龄让她不要再想有的没的。
易思龄立刻从包里掏出粉饼和口红。“不过渣男住我们家隔壁,这倒是不错。”
她旋出口红膏体,认真地望着镜子里那张漂亮的脸:“以后吵架了,随时回家。”
她很会安慰自己。
易公馆在浅水湾28号,郑公馆在前面两百米,29号。
易乐龄哄她:“不需要您亲自吵,派个老四就够了。”
易思龄笑起来的模样很娇气。
冬阴功汤仍旧冒着热气,一顿饭吃到尾声。易乐龄去了洗手间,她离开后,易思龄就开始发呆,莹白的指尖把口红当成笔一样转。
她还得想个对策把戏做全,光靠一个假消息肯定不够,要不找干脆雇个假男友?
一分心,指尖的口红没停稳,砰地摔在墨绿色的珐琅釉地砖上,滑开好远。
易思龄拢起指尖,撅嘴,没动。
她心情又坏了,和这支口红赌气,偏不捡,就这样看着,直到那小金管微微颤颤停在一双男士皮鞋前。
锃亮的牛津皮鞋,手工制作,英伦式,洁净无尘。
往上,是挺括的西装裤管,裤缝笔直,面料考究。
易思龄眨了眨眼,视线不由自主地再往上。
谢浔之面无表情地停下脚步,将这支拦路的口红拾起,起身时,目光精准地看过来。
猝不及防和这个陌生男人对视,易思龄心口一惊,目光含着几分无措,又有几分罕见的惊艳。
她的世界里很少有这种类型的男人。
男人身型峻拔,又修长,气场强盛,可气质截然相反,是温沉的,趋近于无限的平和,甚至可说是庄严。高贵中流淌着不容撒野的庄严。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戴墨镜的桀骜少年和一个气质温婉的都市丽人。
他停下,另两个也停下。
彼此间没有交谈,气氛沉滞。
男人紧接着迈步而来,纵使他目光温和,有礼,点到为止,仍旧像一片深不可测的阴翳,蔓延过来,带来无形而沉重的压迫感。
他就在易思龄跟前停下。
易思龄拢着指尖,不知为何,心跳加快。
她佯装镇定,笑笑,指他手中的口红:“先生,这是我的。”
很动人的一把嗓音,令人想到煮沸的红酒,会在空气中散发一种若有似无的,诱人又浓稠的香。
谢浔之眼眸微动,他当然知道是她的。
他从始至终一直在观察她。
一个月前,母亲给他发来一张女孩的照片,问他感觉如何。他在会议茶歇时匆匆点开。
很漂亮。
这是唯一印象,再多没有了。
真人比精修照还要精致,像一枝灿若明霞的富贵花,漂亮到近乎肤浅的地步。眼角眉梢透着被人宠出来的娇贵,漫不经心瞥来一眼,慵懒,傲慢,但不讨人厌。
漂亮到这个地步,讨厌她其实很难。
可就是这样一个漂亮到过分的女人,在和他结婚倒计时只剩两个月时,与别的男人热恋中,没空和他谈婚论嫁。
还让他滚。
这婚事八成得黄。
谢浔之收回目光,把口红放在桌上。
易思龄正要说谢谢,男人转身离去,留下一道没有情绪的背影。

第2章 弗洛伊德
易思龄真是莫名其妙,困惑地看着那道背影步出餐厅,看不见了,才后知后觉不爽。
从小到大她可从没被谁这样冷漠无视过,她把口红摔进包里,力道有些重。
易乐龄正好回来,看见了这一幕,但不知其中细节,只知道一个男人替易思龄捡了口红。
她对易思龄说:“刚刚那帅哥还蛮有型的,是你喜欢的风格。”
易思龄故意问:“帅哥?边个?”
易乐龄:“给你捡口红的。”
“哦……”易思龄懒洋洋地拉长尾音,评价:“太一般了。”
易乐龄故意逗她:“不会是他没被你的美色所吸引,所以你故意损人吧?”
易思龄的脸陡然涨红,“老二你今天太讨厌了,敢帮着外人欺负我!”
易乐龄双手合十,举过头顶,恳请她放过。哄了有十分钟,又答应跟易思龄搞到那颗在拍卖场上失之交臂的红宝石,易思龄才勉强不和她计较。
吃过饭后,两姐妹分开,一个去集团总部上班,另一个来楼下酒店点卯。
易家涉足的行业很多,其中地产,航运,黄金珠宝和酒店是四大版图。十家酒店中,星顶酒店是易山坤创立的第一家,最有纪念意义,所以他才把星顶当做长女十八岁的生日礼物。
其他富豪送女儿不外乎珠宝华服豪车豪表,而易坤山出手就是一家顶级豪华酒店,这份礼物令易思龄在圈中名声大噪,羡慕她的千金小姐不计其数——并非因为这家酒店。
易坤山是富豪圈里的“奇葩”,没有儿子,也没有乱七八糟的情妇、私生子,唯有四个女儿,各个都是掌心宝。易思龄又是长女,享受的宠爱之多,不是那些家里有嫡的庶的哥哥弟弟一大堆的女孩能够想象的。
酒店聘请职业经理人打理日常运营,易思龄不常来,她有很多自己的事。
每年要收到上百封来自各大品牌、杂志、俱乐部、社会组织、或是私人的邀请函,晚宴、party、看秀、出入各种名利场更是家常便饭。因为她在名利场的炙手可热,星顶酒店这四年的业绩节节攀升,更达成了与百年珠宝品牌Bariya的合作。Bariya的首席设计师连续四年亲自为酒店外部设计圣诞布置。
这个合作令星顶酒店的名气大增,在港岛顶奢酒店中独占鳌头。反正她的宗旨就是一边玩一边把钱赚了,若要规规矩矩去集团总部上班挣钱,打死不干。
在酒店例行惯例寻了一圈,签了几个文件,回到易公馆后,临近饭点。
“您回来了?”栗姨从厨房走出来,正巧撞见易思龄,她有些惊讶,毕竟大小姐并不经常在家吃晚饭。
“吃晚饭没有,厨房炖了汤,您要尝点吗?”
栗姨全名胡栗栗,比易思龄年长十来岁,在易思龄初中的时候就一直照顾她的生活起居。
易思龄说她晚上不吃,喝一杯无糖酸奶就好。她是特意回来蹲易坤山和梁咏雯的,就不信他们还能瞒多久。
“两位老板都没回来呢?”说话时,花花欢快地跑过来,蹭她的腿,她弯腰把它抱起。
花花是一只狸花加白小母猫,胸口戴着一串闪闪发光的蓝宝石项链。五年前,这只猫还是流浪猫,误打误撞跑到了易公馆后花园,被易思龄发现,当即走上猫生巅峰,从吃不饱到带珠宝。
关于这个名字,易思龄绞尽脑汁想了三天,最后决定叫花花。
因为摸它的时候,它的小脚脚会开花。
栗姨边倒酸奶边说:“先生太太昨夜凌晨飞了京城,您不知道?”
易思龄真不知道这事。昨晚凌晨她还在某个朋友的生日party上蹦迪。
何况两位老板从不报备行程,很难找到。
栗姨在酸奶里洒了一把洗净的蓝莓,搭配浅金草绿配色的铃兰花瓷杯,端给易思龄,“听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所以连夜坐民航飞过去了。”
“重要的事……”易思龄给花花顺毛,想了一圈也没想到这两人合体去京城是做什么。
是生意上的事吗?不像。毕竟夫妻两个同时行动,谈个生意也太隆重了,说谈婚论嫁还差不多。
她直觉有诈。
吃过酸奶,易思龄回房去休息,过会儿,老四易琼龄来找她说话,话题不知为何,又来到了她的婚事。
“我前天躲在书房门口,听见他们在商量你的嫁妆!还有婚宴的酒水牌子!到底怎么回事啊!”
易思龄呆了一瞬,真是接踵而来的坏消息。
她身体朝后倒,呈大字型瘫在床上,左脚的鸵鸟毛拖鞋掉在地毯上,另一只还挂着,摇摇欲坠。
小花调皮,偏要去玩易思龄脚上那只,轻软的粉色鸵鸟毛被薅下来好几绺,在空中慢慢悠悠荡。
“……Della,我好烦,你别说了。”
“心疼你,Mia,才二十四岁就要走进坟墓。我反正是不会结婚的。”
易思龄翻个身,看着她:“你才十五岁……”说这种话会不会太成熟了。
易琼龄说:“十五岁也不小了。”
易思龄有气无力,只说:“你不结婚,那你谈恋爱。小心我告诉爹地你早恋。”
“你怎么每次都拿这个威胁我,我怕你不成。”易琼龄嘻嘻笑,十五岁叫什么早恋,她小学就交男友了。那会儿还脚踏两只船,周六陪一号去植物园,周天约二号去骑马,后来两个小男生知道了真相,约好都不理她了。
她趴在易思龄边上,托腮,对未来充满着美好的幻想:“谁说谈恋爱就要结婚的,我可以谈一辈子恋爱啊!男人嘛,不喜欢就换,反正我有钱,多好。”
易思龄被她逗笑,“…小猪,你都哪学来的这些。”
“别叫我小猪咯。”
易琼龄踢她,稚嫩的少女音端着一种语重心长的调子:“总之结婚这事要慎重,公主,你别被爹地牵着鼻子走,你都不爱那个人,凭什么要和他结婚。”
她们三个都爱叫易思龄公主。
易思龄不做声。心想这只小猪不懂。
“听到没!”
“知道……”
易思龄拿手捂着脸,从指缝中看天花板的法式水晶灯,声音虚幻,有一种铅华洗净后深深的疲惫。
这几天为这事,心力交瘁。
小猫放肆啃她的脚趾,她也不动。
她当然知道婚姻一事需得慎重,何止要喜爱,一点爱还不行,要有很多很多爱才有勇气步入婚姻的坟墓。
但他们这样的家庭,爱是最无关紧要的,她作为长女,拥有婚姻自主权的可能性为零,她已经为自己争取了很多自由,总不能受着金山银山的奉养,转头又怪金山银山是枷锁,是牢笼。
她们四姐妹,她不去联姻,其他人就要去联姻,她不能把烂摊子甩给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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