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眠春潮—— by小涵仙
小涵仙  发于:2024年05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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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她身体不好,不能舟车劳顿,降温的雨天也要避免出门。
谢浔之脑中浮现易思龄的脸,他眸色暗了暗,淡声说:“是很好看。”
“但外表不是最重要的。”他搁下笔,看着小妹,沉稳说:“相敬如宾靠的不是外表。”
是修养和包容。就算易思龄不漂亮不好看,他也能做到如此。
可偏偏易思龄太漂亮太好看了。这就有些难办。
谢温宁:“婚姻也不是只有相敬如宾一种模式啊,还有很多其他的,比如如胶似漆,恩爱白头。大哥你怎么就要选最没意思的那种。你这是偷懒哦。”
被妹妹一语道破,谢浔之眸色暗了暗。
对于他来说,相敬如宾的确是婚姻中最偷懒的做法。
但如胶似漆?大概不可能。他从小就习惯独立,重视私人空间,不是那种要黏着谁的人,想必易思龄也如此,不然也不会这三天都不回复他。
他又想到这桩事。
不知道她这几天怎么了,几乎是销声匿迹。是没有看见他发过去的消息,还是看见了不想回?
谢浔之皱了皱眉。
谢温宁见大哥神情不佳,知道他有自己的想法,也知道很多事强求不来,她只能默默祝福,这场“盲婚哑嫁”还不知道日后是什么样子,期盼跟慧星大师说的一样,是天作之合。
“对了,我来是跟你说,妈妈让你过去一趟。在花厅。”
谢浔之简单收拾了书桌,穿上大衣后,和谢温宁一道走去花厅。半路上,他忽然开口问:“宁宁,请教你一件事。”
谢温宁惊讶:“大哥,你还有事请教我?”
谢浔之把打开,点开和谢温宁的对话框,发过去一个小黄脸微笑的表情,“如果有人单独发这个表情给你,是什么意思?”
谢温宁噗嗤一声,“这是阴阳怪气的意思啊,哥。就是你不想搭理对方,又不得不敷衍对方的时候就能用,或者你看不惯对方的时候,你可以用这个表示不爽。而且你一发,对方就知道你什么意思了。基本上聊天聊到这里就聊死了。”
聊死了。
谢浔之蹙了蹙眉,修长如玉的手指抓握手机,他凝神看着这个微笑的表情,果然,越看越阴阳怪气。
那晚怎么没看出来?没看出来就算了,还依葫芦画瓢回了一个过去。
“哥?你怎么了?”谢温宁瞧他一直盯着屏幕走神。
谢浔之回神,说:“知道了。”
知道易思龄为什么三天不回他消息了。
她在闹脾气。
还闹很大。
谢浔之平静地把手机收回口袋。
到了花厅,杨姝桦把那张红纸递给谢浔之,让他自己看。
谢浔之先是看到他和易思龄的生辰八字,而后再看见背面的八个字——天作之合,金玉良缘。
“这是?”
“慧星大师给你们合了八字,上上吉,说你和思龄是天作之合,金玉良缘!”
谢浔之看着这张红纸,几秒后,淡淡笑:“妈,你信吗?”信他和易思龄是天作之合。
怎么看上去都不像。
杨姝桦和他理论:“怎么不是?你和思龄长相家世都匹配,性格也互补,不就是天作之合?”
谢浔之心想,那他们未免互补得太猛烈了。
他失笑,把红纸收到口袋里,“其实八字这些都是哄人的。”
杨姝桦当即抡他一下:“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上头哪次办大事不是找慧星大师算的,人家德高望重,是活佛,你一个小孩乱说什么。”
谢浔之挑眉,心思根本没在这,只是安静地站着,视线望向窗外的一株梅花。
杨姝桦:“明天晚上回家里吃饭,都早点回来,我请了二叔和小姑两家,还有你宴姨,一起商量你的婚事。去港岛提亲还得拜托他们一起。就是你三叔一家去伦敦陪小琰了,赶不及,不过婚礼前一周他们都会回来。”
男方提亲除了父母必须到场,还要有媒人,以及家族中有份量的亲戚长辈跟着一起,显得庄重体面。
谢家家大业大,人丁兴旺,一直是京城中的望族。谢浔之的父亲谢乔鞍是家中长子,下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分别是谢浔之的二叔谢敬华,三叔谢春华,小姑谢宜绾。和谢浔之同辈的堂表弟妹更有二十来个。
谢浔之作为大房长子,是老爷子钦点的继承人,在家族中地位非同一般,他的婚事是谢家如今最大的事,可以说全员出动。
谢浔之对即将到来的热闹很淡然,点头说好。
三书六礼,明媒正娶。
每一个环节都少不了。
他从没有想过他结婚会如此的繁文缛节,而且朝着越演越烈的方向而去,完全超出了他的预计,就是不知道这是否合她心意,是否风风光光,热热闹闹。
又说了几句,谢浔之用工作当借口脱身。从温暖如春的花厅出来后,深秋的冷寒扑面而来。
他站在花园里,修长挺拔的身躯宛如一棵冷杉,静默片刻,他从西装内侧口袋掏出那张红纸。
把红纸的两面都拍下来发给易思龄。
【母亲去南因寺为我们合了八字。】
【大师说,你我是天作之合,金玉良缘。】
他得主动些,不能由着她发闷气。

易思龄根本没有发闷气,她的手机泡水坏了。
自从那晚从京城回港岛后,她的手机就失踪了。第三天,栗姨才在洗衣机里找到手机的尸体。
是她晕晕乎乎把手机扔进脏衣篓,那脏衣篓里都是用过的浴巾,佣人没注意,一起扔进了她专门洗浴巾的洗衣机里,就酿成了这桩惨案。
易乐龄被迫提前下班陪她去买手机,又等她纠结了半小时是买一直用的牌子的最新款,还是另一款好评如潮的国产牌子。
最后决定两款都买。
易乐龄心疼自己的半小时。
买到手机后,两人在商场找了一家可颂店坐下。
易思龄捣腾新手机。打开whatsapp,里面塞满了各种消息,全是这两天恭喜她结婚的。圈里的各种群也因为她和谢家联姻炸开了锅,一些背地里看她不顺眼,当着面却一口一个宝贝的塑料姐妹也发来了问候。
【Mia大宝贝!你结婚后是不是就待在京城了……哭哭!】
【以后姐妹局你不在,我都不想去了!】
【什么时候把准老公带来玩啊,我和Tanya还想给你办个隆重的单身趴!把全港岛的帅哥都叫上!】
【就是怕你准老公吃醋[坏笑]】
易思龄:【好啊!party时间确定了通知我噢~但是下周二不行,谢家那边要来下聘提亲。】
易思龄:【期待你和Tanya为我准备的惊喜!别太破费,我会不好意思的[眨眼]】
易乐龄斜眼看她打字,“Tanya本来就看不爽你,现在还被你逼到自掏腰包给你办party,让你出风头。”
Tanya是陈家千金陈薇奇,和易思龄同岁,两人从小学到高中都是一个班,也从小学暗暗较劲到现在。去年Tanya嫁给庄家大少爷,婚礼办得隆重风光,一度成为圈里最热的话题,也有好事之人会带一嘴易思龄。
庄家大少爷庄少洲是港岛豪门圈里的热门相亲对象,易坤山曾经也考虑过庄家,但陈家先一步,也就不了了之。
易思龄眯了眯眼:“看我不爽,还要给我花钱,请我看帅哥。我爽了。”
易乐龄摇摇头,心疼Tanya一秒钟。
易思龄又点开了几条消息,觉得没意思,也就不往下翻了,她退出whatsapp后登陆微信,刚登上去,就收到了几条新消息。
她微信里的联系人少得可怜,全是家里几个。因为易欣龄在京城读书,用微信方便,家里人就都用微信聊天。
对话框一共没多少,不需要置顶,来自老古板的消息顶在最前面,特别显眼。
她默了片刻,不想看。
她三天不联系他,他也无所谓,这样的塑料未婚夫,也没什么意思,但出于某种好奇心还是点开——
【图片】
【母亲去南因寺为我们合了八字。】
【大师说,你我是天作之合,金玉良缘。】
红纸喜庆得刺目,四角是金色的“囍”,她和谢浔之的名字并排连在一起,像手牵手,往下是他们彼此的生辰八字。仪式感带来奇怪的氛围感,易思龄有说不上来的感觉,好似看见这张红纸,嫁人一事才成了具象。
铺天盖地的恭喜都不及这张红纸带来的冲击。
第二张图点开,看见那八个字,易思龄心跳一突。
假的吧,她和谢浔之怎么可能天作之合?明明是两个南辕北辙的人,走在一起都像硬凑。换成颜色来形容,那就是撞色,不和谐的撞色。
易乐龄回复了几条工作信息,发现身旁的人没动静了,她抬头瞅一眼,见易思龄正对着手机发愣。
她凑过去看,易思龄反应过来,把手机一挡。
易乐龄:“……”
易思龄:“我在给你选生日礼物,你若是看到了,我还送什么。”
易乐龄看她一眼:“可我生日明年七月份。还有大半年。”
易思龄尴尬地起身:“我去买咖啡。你要不要喝。”
易乐龄:“美式加冰,3shot。”
“你不睡觉了吧。最多一倍。加冰不好,去冰,不啰嗦。”
“……那你不如让我喝白水。”
易思龄嘟嘴,心不在焉去前台点咖啡,点完咖啡,她终于想到了该回什么,于是反手发过去一个[微笑]的表情。
易思龄:【[微笑]】
谢浔之看着那出镜次数太多的小黄脸,无奈地笑了下。
她还在发脾气。三天了。
他耐心解释:【抱歉,之前不知道这个表情的意思,以为只是微笑。别生气了,以后不会再发这个表情。】
易思龄拿着小票,琢磨了一下他说的话是真是假,听上去真的很假。年轻人哪有不知道这个表情是在内涵人。
但转念一想,他又不是年轻人。他是老年人。
她回:【哦。】
谢浔之:【没消气?】
易思龄:【我就没生气。】
她只是当时很气,但三天都过了,气早散了。
谢浔之看着这行消息,神情很淡,熄了手机,往书房方向走,落日余晖洒在他清绝的身影,无形地镀上一层薄金。
这头,易思龄撅嘴等了一分钟,没等到回复,咖啡都做好了,她把手机放进口袋里,拿了咖啡往回走。
易乐龄觉得好稀奇,亲自买咖啡就算了,还亲自在那等,亲自端过来,“这种待遇,喝自来水我也认了。”
她抽出吸管,插进去。
易思龄嘀咕:“说得好像我没给你买过咖啡一样。”
话音刚落,口袋里的手机振动起来,她拿出来一看,是谢浔之打来的语音电话。
要死啊。易思龄遮遮掩掩,说去洗手间,易乐龄瞅她,一眼看透:“谢少爷的电话?”
易思龄瞪她一眼,“你能不能别这么聪明。”
于是也就懒得去洗手间,她点了接通。
谢浔之在书房里点雪茄,面容沉静淡漠,手机放在桌上,兀自拨着,这通电话他没预想能打通,当易思龄怨嫌又娇气的声音传出来时,手中的喷枪歪了下,火苗烧到了雪茄中端。
“你做咩啊,打我电话。”
她的普通话有带一点点港岛口音,咬字不是那么地道,再加上她娇里娇气的语调,在电话里听起来,居然有些可爱。
雪茄已经开始点了,不好暂停,谢浔之维持着点烟的动作,语气低沉而温和:“怕你还在生气。”
他若不管,到时候又指责他,说他对她不够宠。
雪茄点燃,灰白色的烟雾袅袅散开,被骨节分明的长指捏着。朋友都知道,他不碰上瘾的东西。
雪茄不过肺,只是抽个情调,压根谈不上上瘾。其实他也不怎么想这口,就是觉得要跟易思龄拨电话,没点东西转移注意力,显得他很笨拙,很不松弛。
听筒那端,女人语气加重:“说了我没有。没有生气。”
谢浔之敛了敛眸,自动将她的话理解为有情绪的反话,“有也没关系。”
易思龄愣了愣,没懂,“什么意思,你还希望我生气是吧。”
“不是。”谢浔之缓慢地吁出一口烟,咖啡和橡木的味道依次滑过口腔,有些微辣,又回甘,这味道像她,又辣又甜。
“我的意思是,你生气也没关系,我可以哄你,哄到你高兴为止。”
“……”
易思龄刚到嘴里的一口咖啡硬生生咽下去。
谁要他哄了!
易乐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见易思龄紧抿着唇,一张脸像被烫熟。
同一家商场里,黄玟钰和陈薇奇正在某奢牌旗舰店里试刚到店的秋冬新款。
时隔两天终于收到易思龄的回复,黄玟钰差点把脸气歪。
这死妮子找到好夫家后派头更大了,先把她硬生生晾了三天,现下又突然答应了她们办单身party的馊主意,摆明了就是故意气她们啊。不过这妮子胆子可真大,明知办单身趴会惹未婚夫不高兴,她都要出这风头!
黄玟钰看了一眼陈薇奇,没想好怎么跟她说,陈薇奇倒是察觉出她心不在焉,放下手中的高跟鞋,走过来,“怎么了,阿钰。”
“Tanya……”黄玟钰咬咬唇,把手机拿过去给她看,“你自己看吧。”
陈薇奇扫了一眼,脸不至于气歪,但好不到哪里去,她平静说:“这丫头故意的。”
“肯定是。”黄玟钰脸色很差,一想到要跟易思龄办party就肉疼,开销大都不说,更要命的是,她要花钱请易思龄出风头,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也不知道陈薇奇在想什么,她跟在陈薇奇身后这么多年,是真的看不懂她。
若说陈薇奇讨厌易思龄,也没那么讨厌,不然发神经吗,主动提出为易思龄办party?若是说喜欢,那绝对不可能。
整个港岛都知道,陈薇奇和易思龄是塑料姐妹,表面上亲亲我我,私底下互看不爽,针尖对麦芒。
黄玟钰:“我们怎么办,到底办不办?”
她不想办。
单身party不比晚宴酒会好控制成本,纯娱乐性质,来的人肯定又杂又多,还得包夜店,请当红DJ,各路有名气的帅哥都有出场费,加上酒水费,至少几百万打底。何况一切标准得按易思龄的消费水平来,她花钱令人闻风丧胆,开的酒水档次不是顶级,她能一口都不喝。
当然还得陈薇奇拿主意。她家世差一截,不敢做陈薇奇的主,也不敢单独跟易思龄使绊子。
港岛富豪多如牛毛,金字塔尖尖的也就那几家,一只手数的出来,港媒隔三差五报道,大家都耳熟能详,易家算一个,陈家也算一个。
家世相当的名门贵女都能玩到一起,是一个大圈子,但女孩子多,意见也多,小心思也多,总有谁跟谁玩得更好,谁私底下不待见谁,久而久之就分化出很多小圈子。
这是人之常情,不可避免的事。
圈里追捧易思龄的多,羡慕易思龄的多,讨厌易思龄的也多,但讨厌也不会明摆着表现出来,见面三分笑,客客气气一口一个宝贝。
陈薇奇家世完全不输易思龄,不怕得罪她,有时当着易思龄的面嘲她几句,也会被对方嘲讽回来。
两人从小到大,亦敌亦友,相爱相杀。
“办。”陈薇奇姿态很懒,随意地拿起一枚胸针,是sales拿来的新款,供她挑选。
“当然要办,还要大办特办,和她做了这么多年的好姐妹,她要嫁人了,我当然要让她风风光光嫁去京城。”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要是不办到,就会落人话柄。花点钱而已嘛,陈薇奇不放在眼里。
黄玟钰松一口气,陈薇奇这么说,肯定是她买单。
“那她又会大出风头……”黄玟钰苦恼。
陈薇奇毫不掩饰自己的坏主意:“我不止要把全港岛的帅哥都请来,我还要把郑启珺也请来。”
这时,黄玟钰这才彻底慌了,觉得自己上了贼船,请郑启珺她是真的不敢。
谁不知道郑启珺和易思龄分手分得不愉快,现在说不定都还在闹。
也许,易思龄转背答应京城谢家的联姻,就是为了报复郑启珺也说不准。
“这……不太好吧。”
易思龄发起脾气来,是要吃人的。
更何况她那三个妹妹全是她护法,护犊子得很,易二执行力强又冷静,易三看着好说话实则脾气最爆,能动手就不吵架,老四呢,人小鬼大还记仇,舌灿莲花,惹一个就等于惹四个,不划算……
这也是港岛名媛圈子里,很少有人敢惹易思龄的原因。因为不划算。
陈薇奇不以为意,要玩就玩把大的。
听说郑启珺得知易思龄联姻后,到处发疯,把平日里跟在他身后的一个公子哥痛揍一顿,打进了医院,这几天又闭门谢客,把自己关在郑公馆里不出来。
陈薇奇闲闲道:“这丫头反正天不怕地不怕,也不怕得罪未婚夫,前男友来参加她的单身趴又算什么呢。”
她和庄少洲办一周年纪念party时,易思龄私底下跟她前男友搞了一张邀请函。
这笔账,她不可能不还回去。

谢园今晚有家宴,厨房一上午就开始忙活。
李管家清早给郊外庄园的经理打电话,让他们送新鲜的蔬菜,水果,鸡鸭。果蔬都是庄园里自种的时令,没有特别名贵的物种,如今有茼蒿,红白萝卜,西兰花,豌豆,草莓也熟透,刚摘下来的,果又红又饱满,还有梨和石榴。
庄园是谢家的产业之一,园内有菜园、果园、鱼塘,也饲养家禽,还修了餐厅,娱乐室,和几栋用来住宿的小别墅。平时会接待一些前来休闲娱乐的领导,也有机关单位,企业,学校组织来此搞农家乐,三瓜两枣的营收倒也刚好维持庄园的开支。
“去冰柜把前天到的海鲜拿出来,再去酒窖拿四瓶红酒,你就去超市买两箱车厘子,猕猴桃……表小姐还爱吃园月坊的甜品,表少爷爱吃徐记的泡菜,也买点。”
李管家把所有人的口味都有条不紊地照顾到,事情交代下去,几个佣人就分头去做自己的事。
谢浔之今日五点五十下班,难得准时,路上堵车半小时,他就在车上工作半小时。
迈巴赫开进胡同时,已是日落西沉。
谢浔之关上笔电,抬头看向窗外,琉璃般的天染成了鎏金色,夕阳透过浓密的树荫,丝丝缕缕投在青砖墙上,光影斑驳摇曳,一霎静谧。他无端想起那日,易思龄招摇过市地靠在那台红色的法拉利,对着自家的院墙发呆。
她浴在灿烂的光芒中。
车拐进地库,司机停在固定的车位。旁边挨着一辆崭新的法拉利,前一周还没有牌,今天有牌了。
谢浔之下车后走到法拉利前面停下,目光看向车牌,托人费了一番周折才拿到的牌号——京A14001。
不知道是否合她心意。
他思忖片刻,想到今天还没有跟易思龄发过消息,于是拿出手机点进和她的对话框:【你的车牌上好了。有你喜欢的1和0。】
谢园占地广袤,第一次来的客人没有不迷路的,最变态的是,园子里不通车,只通专用的小型观光车和单车,好在地下车库四通八达,有分别通往东、西、中三院的电梯。
今天宴客,车库明显多了几台外来车,香槟顶的拼色迈巴赫是二叔父谢敬华的,白色帕拉梅拉是他老婆范美岚的,再往边上的黑色大陆虎是小姑姑谢宜绾的。
一家子兴师动众,全是为了他这桩婚事。
梅叔正要按电梯,安静的地库传来骚动,一台轰隆隆的跑车开进来,他回头看了眼。
梅叔认出来车主是谁,“是晏夫人的车。”
谢浔之点头,没有上电梯,礼貌地等车的主人一起。晏晚秋早就看见谢浔之了,知道他没有上电梯是等她,一下车就说:“乖外甥,好久没见你了,想死你秋姨了。”
晏晚秋是杨姝桦的手帕之交,祖上沾亲带故但早出五服,两人从小在一个大院里长大,感情胜过亲姊妹,也是她把易思龄的母亲梁咏雯介绍给杨姝桦认识,为谢浔之做了这个媒。
她为这事跑断了腿,是第一大功臣,去港岛提亲,她自是要跟着去,以媒人的身份。
谢浔之笑容温和,恭维:“秋姨,您越来越年轻了。”
晏晚秋:“是不是给你找了个漂亮媳妇儿,才变着法夸我啊。”
谢浔之失笑:“不全是。”他抬手虚拦住电梯,礼貌地请晏晚秋先进。
晏晚秋被逗笑,也不客气,先进了电梯。
电梯里,晏晚秋不遮掩,光明正大地打量她这个大外甥。人是真俊,浑身贵气,身高样貌家世品性样样拿得出手,不然她也不敢在咏雯跟前把谢浔之夸得天花乱坠。
易思龄这小姑娘她见过一次,印象非常深刻,样貌太漂亮了,就是再苛刻的人也挑不出毛病,嘴巴也甜,有些娇气就更可爱。她看易思龄的第一眼,就觉得她和自己这大外甥是天作之合。
大外甥太板正了,若是配一个中规中矩的淑女,日子能过成冷冻柜。他就适合易思龄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小姑娘,猛烈互补。
当初,她把里头的道理跟杨姝桦盘了一遍,杨姝桦这才恍然大悟,之前的路线都走错了,介绍的不是淑女就是高知。
“跟思龄处的还好不?你嘴巴甜一点,会哄女孩子一点,她肯定喜欢你。”晏晚秋语重心长地说,末了还拍了拍谢浔之的肩膀,让他加油。
谢浔之有些无奈,只低声说:“够哄她了。”
是真的够哄她了。
晏晚秋明白提点两句就行,再多说就是嘴碎,当长辈的最忌讳好为人师倚老卖老,不然在小辈那就是讨人嫌,之后她不把嘴巴搁在谢浔之身上,转而去数落自己那个不省心的儿子。
谢浔之听着自己发小被骂,不接茬,不吭声。
西院的茶室里很热闹,几家人喝茶唠嗑。小客厅开了两桌牌,三缺一,谢知起是抓来的壮丁,牌桌上不止要应付相亲的事,还要输钱,烦都烦死。
“我哥的婚事还没办呢,哪里就轮到我。饶了我,姑姑婶婶们。”
谢浔之一进茶室就听见谢知起求饶,他笑笑,跟长辈们一一问好后,听到此起彼伏的恭喜。
最近听恭喜二字听得耳朵都要出茧子了。
他神色平静,也没有过多的喜色,仍旧淡淡地,走到谢知起身后,然后随手打出一张,“打这张,听牌了。”
谢知起算了两遍,眼睛一瞪,“厉害啊,哥!”
一直在算牌的谢温宁也瞪大了眼睛。
范美岚白了谢知起一眼,“你和宁宁都两人打一方了,还请场外援助啊?”
谢知起:“二婶就爱欺负人,我都输一下午了。”他跟前的一摞钱全进了范美岚口袋。
桌上的几个都笑起来,范美岚一边笑一边若有似无地瞟了眼谢浔之,神情复杂而微妙,很快就掩饰过去。她摸了一张牌,喊:“桐桐,你来帮我顶下牌,我去趟洗手间。”
坐在沙发上的范楚桐应了声,起身走过来。范美岚坐在谢知起的下家,范楚桐走过来,自然就跟站在谢知起身后的谢浔之并排。
她没有着急坐下,弯了弯眉眼,温柔地打招呼,“浔之哥,还没说恭喜你。听说易妹妹很漂亮。”
在集团,她都是跟着众人规规矩矩喊谢董,但在家里,她可以喊得更亲密些。
谢浔之并没有在意称呼的变化,温淡的笑容不变,说了一句谢谢,目光继续落在牌上,指挥谢知起,“打八筒。”
范楚桐微抿了下唇,没再多说,只安静坐下,帮姑母顶牌。
谢温宁看出来什么,拉住谢浔之的手,“哥,你坐我这,我去帮妈妈插花。”
她坐的位置离范楚桐远,隔了一个谢知起。
谢浔之;“不了,你们打,我回房间换身衣服。”
谢温宁点头,让他快去。谢浔之离开的时候,她观察到范楚桐回了头,有些恋恋不舍地望着谢浔之的背影,心下当即就有些不舒服。
她是不知道今天吃饭二婶把她侄女带来是什么意思,如今大哥的婚事在即,她难道还要搞事?
打了最后两把,到了吃饭的时间,牌桌散了。众人移步到隔壁餐厅。
餐桌上吃食琳琅满目,最中间的铜锅冒着热气,下午空运来的羊羔肉、澳牛、巴掌大的活鲍、活蹦乱跳的鲜虾一一涮进去,鲜辣爽口。
大人们边吃饭边热烈讨论,先定好了周天下午在谢园集合,一起去机场,然后把婚礼的流程大致捋了一遍,包括谁负责接待宾客,谁负责接待女方家属,谁组织车队,谈得不亦说乎。
谢浔之和同辈坐在一起,换了一身休闲服,整个人就没那么清肃,温柔的卡其色驼绒毛衣带给他几分慵懒随和。
坐在隔壁的隔壁的范楚桐偷偷看了他好几眼。
谢知起趴在谢浔之耳边,小声问:“哥,她和西门庆分手没有,你这都要去提亲了,可不能吃这哑巴亏啊。”
他一直惦记这事,又不敢发动朋友去打听,毕竟家丑不外扬。
谢浔之蹙眉,“少胡说。”
“那到底有没有。”谢知起急,眼见着大哥头上的绿越来越多。
谢浔之被他缠烦了,乜他一眼:“没有。”
谢知起:“分手啦?”
谢浔之再次警告他一眼,“从始至终就没有这回事。都是误会。我早跟你说了不要发散思维。”他剥着手里的虾,“到了港岛,你要是在她面前态度不好,我缴你的车。”
谢知起:“……”
大哥好多年没说过这种话了。
他咽了咽酸溜溜的萝卜丝,“不是,哥,我忽然发现你有点见色忘弟……”
就算那女人再脾气差性格差派头大,但谢知起必需承认,长得还可以。
谢浔之将剥好的虾肉放在谢温宁碟子里,谢温宁高兴地说了句谢谢哥,一旁的范楚桐看着那只虾,眼睫动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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