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美丽少年—— by芦西安
芦西安  发于:2024年05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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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是户外烧烤,许君乐出去时,余光里瞧见纪萧笙在朝他走过来,立刻去找了个座位,拿出书开始读。
这是他从小到大惯用的伎俩,不想说话,就在一切需要说话的场合读书。
果然,他没有过来……
他听到陆之禾的声音:“笙哥,你小心你的手,这个让我们来就行了。”
不知聊了些什么,笑声一阵接一阵。
不一会儿,他们端着烤好的食物走过来。
许君乐将书折起来,笑着说:“抱歉,我偷了会懒,光吃白食了,你们烤了什么?”
纪萧笙站在他旁边,将手上的杯子放在桌上。
Arika看着他的书好奇的问:“你真是学哲学的啊。”
“对啊。”
“那你觉得……”
许君乐打断他,“等等,现在是晚餐时间,而且我刚考完试没几天,你现在就算是尼采转世我也拒绝与你聊哲学。”
这小孩虽然和他一样的年纪,言语间却比他天真许多,对他充满了好奇,“你真有趣,那你昨天说不工作,以后准备干什么?”
“干什么啊……”许君乐摸着手边的书,“去公园当流浪汉,被街上玩闹的小孩的一颗石子打中,最后惨死街头。嗯…最好没人给我收尸,就随便丢那个乱葬岗胡乱胡乱埋了……”
许君乐听见脚步声渐远,他松了口气,看着眼前这张目瞪口呆的一张脸,微微一笑,“我开玩笑呢。”
直到晚餐结束,纪萧笙也没再回来,中途陆之禾端着盘子进屋了。
许君乐看远处的天暗下来,听见隔壁传来一阵关门声,过了一会又有狗叫声。
他转过头正好和站在台阶上的Emily的眼神对视,她穿着一件睡袍,与那天画完妆后的惨白比,此刻她的皮肤看上去像是打了一层莹润的光。
Emily见了他跳起来跟他打招呼,他走出去,被她那只巨大的狗惊住。
他问:"你被解禁了?"
"嗯,因为我和男朋友分手了。"
"什么?怎么搞的?"
"他说我的胸太小了,和我上床很没意思。"
许君乐没想到是这个原因,有些哽住,摸了摸鼻子不知如何接话。
她的狗一直在朝着许君乐叫,许君乐觉得自己真的有些不太招动物待见。
Emily拍了拍狗子的头,看着许君乐,问:"如果是你,你会愿意跟我上床吗?"
许君乐被问住了。
他想了一会,"当然会啊,如果我喜欢你的话。"
"那你能喜欢我吗?"
"可能不行,我马上就要走了。"
"什么?"Emily有些茫然,"怎么办?你走了就更没有人愿意跟我上床了。"
许君乐被逗笑,"你这前男友八成是个垃圾,让他滚。"
"可我真的很喜欢他诶。"
"没事。"许君乐想起纪萧笙,扯了一下唇角,"再去喜欢别人就好了。"
他们又聊了会,她让他发誓走之前会跟她说一声,得到许君乐再三的保证后,才牵着狗回去了。
许君乐推门进去,纪萧笙家的花园是以许多的竹子做隔断的,这个角度能从一排竹子的缝隙一眼看到纪萧笙。
原来他没进屋,他就坐在他们之前一起看雨的屋檐下,侧着脸看不清表情。
许君乐走在满是落叶的小径上,在那颗巨大的垂柳旁,听见arika清亮的声音,"什么?他是孤儿?是我了解的那种孤儿吗?"
许君乐顿住脚步,很好,他许君乐如今连笑柄都谈不上,他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孤儿而已。
他笑了一声大步走去餐桌前拿书,转过头时正好看见纪萧笙对着arika使了一个眼神……
许君乐愣住了,
顷刻间一股火星以燎原之势在他身体里乱窜,愈演愈烈。
不一会儿,他居然头晕目眩,扶着座椅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稍微好一点。
他无法抑制的想象纪萧笙会同他们一起谈笑,很轻蔑的说起他是孤儿的事,跟他们说许君乐跟他说的一切话。
那些许君乐觉得自己准确又真诚的话,都会变成为他们之间聊天的笑料……
然后在被许君乐撞破之后,纪萧笙会向他们使一个眼神……
许君乐眼前黑了又黑,几乎窒息,操他妈的。
这都是他自找的,他就是活该。
他明明在伦敦时就同纪萧笙讲过,这世上永远会有主子和奴才。
他明明这么清楚,可他还是愿意相信纪萧笙是不一样的。
可是凭什么呢,这群蠢货也配取笑他?
许君乐几乎是游魂一样的飘进客厅的,胸口一股接一股的怒火涌上来,烧的他几欲失去理智。
他只好一次又一次的做深呼吸,他感到自己脸上的肌肉都在抽动着。
有人站在了他面前,他抬起头,是陆之禾。
陆之禾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许君乐看到他的镜片上闪过一道暖黄色的光,他说:"你喜欢他吧。"
许君乐懒的装,瞟了他一眼,惯常的轻蔑,“谁喜欢谁啊,你恶不恶心?”
陆之禾脸色变了变,有些被激怒,压低了声音,"我知道你喜欢他,我建议你最好不要。"
见他不说话,陆之禾哼了一声,“我才知道,你是个孤儿?”
许君乐没什么反应,连头都没抬,听陆之禾自顾自的说:“那真的太遗憾了。”
他又走的近了一些,稍微俯下身,“你知道吗?像你这种来路不明的人对我们来说是最下等的,穷人家还至少知根知底,清清白白的被生下来。你呢?不知道是哪个婊子张开腿让人睡过之后,上厕所时顺便生了你出来,听明白了吗?你就跟拉出来的屎是一样的,没有哪一坨屎因为自己读了些书之后就变成人了,屎始终是一坨屎。"
许君乐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站起来,他盯着眼前这人看了半天,确认这些话真是从这个人嘴里说出来的。
他几乎在陆之禾那张看起来纯良的脸上看见了重影。他笑起来,“你可真蠢。”
“我不懂,你究竟哪里来的自信啊?真令人讨厌。”陆之禾望着他一字一顿的说:“婊子也不要的贱种。”
许君乐听完这话几乎是无声的大笑,他摇了摇头,一边笑一边往大门那边走,“你知道孤儿是怎么长大的吗?怎么会这么天真的觉得说这些话就能伤害我呢?告诉你实话,比你这脏一百倍的话我也听过……”
“啊…对了。”许君乐转过身。
“事先声明一下,我接下来要做的事,与纪萧笙没有任何关系,我对你们这群蠢人不感兴趣。"
他说着一把关上入户门,砰的一声响,然后从里面上了锁。
许君乐转过头看陆之禾,耸肩,"好了,现在就我们两个了,这下我们可以好好地,慢慢地聊天了……"
壁炉里燃烧着木材,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许君乐朝陆之禾走过去,他走的很慢,脚步声沉稳的逼近,陆之禾意识到什么,左右看了看,警惕的说:“"你要干什么?"
"马上你就知道了。"
许君乐眼里的累积的戾气一触即发,他说着跳起来就是一脚,狠狠的踹在陆之禾的腹部上,顷刻间陆之禾的眼镜和人一起无力的摔出了很远的距离。
许君乐朝他走过去,一脚踩在了他的眼镜的上,那脆弱的眼镜顷刻间四分五裂……
陆之禾痛极了,捂着腹部弯着身体断断续续的说着什么。
许君乐红了眼,一把抓住他的头发,直接拽住往壁炉的方向拖……
陆之禾发出很疼痛的惨叫,挣扎着骂他让他放开。
许君乐另一只手拿掉壁炉的防火板,将陆之禾的头一边往燃烧的壁炉里面送一边说:"你知道我对蠢货的容忍度吗?让我告诉你,通常不超过三句话,可我他妈的跟你们这些群垃圾说了这么久的话,我都没说什么,还轮到你来说我了?”
“你刚刚说的什么婊子来着?来,再说一遍我听听。"
"你…放开我,我会告你的,告死你……"陆之禾挣扎着叫喊。
"你去告啊,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会是以什么罪名入狱的。"许君乐抓住他的头皮,一把提起他的脑袋,又是一阵惨叫,许君乐放低了声音在他耳边说:"杀人罪。"
"你疯了……你就算杀了我,纪萧笙也不会看上你。"陆之禾奋力挣扎着向外爬。
许君乐死死扣住他的下颚不让他逃跑,笑起来,"你他妈的还在演偶像剧呢?我刚刚不是事先说明了吗?蠢货,我不为纪萧笙,也不为我自己……”
他用力将陆之禾拽起来,火光映在他脸上,额头上起了细细的汗珠,“我为那个将我生下来的人,她凭什么被你这么侮辱啊?你是每天都蹲她床底下看见了?还是她生我时你就在旁边?你怎么这么知道呢?啊?"
他说着将壁炉里还没烧完的木材拿出了一根,一时间,火星带着灰烬翻飞……
“不要,不要……”陆之禾望着他手里的一头闪着猩红火点的木头露出一种很恐惧的眼神,看的许君乐一瞬间愣了神。
门外传来巨大的砸门声和喊叫声,许君乐转过头时又看到墙上那幅画,神旁边跪着的瘦骨嶙峋的人类。
那幅画下面是张媛媛走之前修剪了很久的花,此刻已经有些枯萎了。
他低头看自己手上狼狈不堪的陆之禾,眨了下眼,最后松开了手,将木头重新扔了进了壁炉里……
许君乐站起来走到门口将门打开,一群人飞快的冲了进去。
他靠在墙边看那群蠢货此刻狼狈极了,手忙脚乱,鬼哭狼嚎。
许君乐冷眼旁观,有种胜利的快感。
突然脸被人转过来,他视线聚焦,是纪萧笙,他手放在许君乐的额头,问:“你有受伤吗?”
许君乐看着他,往后退了几步,纪萧笙不依不饶的跟上来,看着他的眼睛,“去你房间,我来处理。”
处理什么?处理谁?自己吗?
许君乐瞥开眼不愿再看他,也不想说话,站在门口,不知纪萧笙什么时候走的。
那个不知叫什么的总裁看见许君乐,返回来一把抓住他的领子,气急败坏的按在玄关的门上,“你找死吗?你竟然敢打他?你也配?”
多标准的霸总台词啊,这群人真的演偶像剧呢。许君乐嗤笑着一把扭过他的手臂往地上甩,这位总裁就这么被他摔在了地上。
“怎么不配呢,杀人罢了,杀一个也是杀人,杀两个也是杀,流浪汉杀得,总裁先生我也照样杀得,看你们兄弟情深,不如陪他一起去死?”
他说着抬起腿来想补一脚,被旁边的穿西装的保镖拦住了手脚。
摔在地上的总裁被人扶起来,恨恨的看了他几眼,最后走了。
一群怂逼。
他看见纪萧笙坐在陆之禾旁边打电话,估计是在叫医生,陆之禾抽着声说:“笙哥,我没事,是我先对他说了不好的话。”
许君乐简直想放声大笑,他再也不想看见他们任何一个人,疾步上了楼,关上了房门。

第81章 告诉我,你的诉求是什么?
“陆先生没什么问题,如果实在不放心可以去医院拍片。”医生站起身,将陆之禾的衣服拉下来。
纪萧笙揉了揉眉心,“Adam,能借一步说话吗?”
“当然。”
医生跟着纪萧笙走进琴室,纪萧笙将门关上,站在门前,“你确定他没问题?”
“我确定,顺便,我得再提醒你一遍,我是一名心理医生,不是看在老同学的份上,你漂亮的鼻子早就被我打歪了。”
Adam坐在钢琴前,随手在钢琴上按了几个音符,“我的病人呢?你让我连夜赶来就是为了给你的朋友看外伤的。”
“他…出了一些状况,就我给你描述的情况来看,你觉得他有没有必要进行心理干预。”
“这个我必须见到他本人聊了才能判断,目前看来,这间屋子里最需要治疗的反而是你,你有按时吃药和复诊吗?”
纪萧笙点头,“我希望是我多想了。”他走过去,与Adam握手,“辛苦你跑这一趟。”
“别客气,又不是免费的。”
纪萧笙送走了医生,回到客厅。
陆之禾躺在躺椅上,一副欲言又止样子。
他的大哥拍着沙发靠背,义愤填膺的说:“这件事我已经告诉了父亲,他说一定要追究到底,之禾,你放心,没人可以这样欺负你。”
Arika点头,“是的,小纪哥,你看之禾哥被那姓许的弄成这个样子,他真的就无法无天,你还让他到你家住吗?他今天可以打之禾哥,明天就敢烧你的房子,他有什么是不敢做的……”
纪萧笙打了个暂停的手势,有些不耐烦,“抱歉,我能跟之禾单独谈谈吗?”
Arika噤声,看向陆之禾,陆之禾朝他点了点头,那两人便一同出去了。
纪萧笙坐在陆之禾对面的茶几上,看着他说:“之禾,你知道我是养猫的人,这个房子是装了监控的吗?”
陆之禾神色狭促,末了才点了点头。
纪萧笙看着他,很轻的叹了口气,问:“那我现在能看吗?”
“你……”陆之禾坐起来,不可置信又委屈的样子,“你不相信我?笙哥,我确实对他说了一些不太好的话,但他刚才是要真的打算杀了我……”
“你别激动,我能先看看监控吗?”纪萧笙又问了一遍,礼貌而冷漠。
客厅安静的令人心慌,良久之后,陆之禾说:“你看吧。”
于是,纪萧笙仍然坐在那里,手里拿着手机,当着陆之禾的面将刚才的监控录像从头到尾播了一遍。
纪萧笙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关了手机,没说话。
陆之禾居然有种被行刑前的煎熬折磨着的错觉,他不安极了,抓着盖在身上的外套不知所措。
“首先,之禾,我跟你说了很多遍,我不可能接受你,前几年我就说过了,如果你还是不能认清这点,我觉得我们不适合再见面,你同意吗?”
陆之禾颓然的点头。
“其次,你们刚才也没给我解释清楚,你们是怎么知道那小孩是孤儿这件事的?”
陆之禾望着天花板,没说话。
“之禾,需要我再问一遍吗?”
陆之禾闭了闭眼,“是我昨天听到了张媛媛和她男朋友的电话。”
“偷听来的隐私,然后用这个来侮辱一个十九岁的小孩……”
纪萧笙没说下去,有些重的呼吸了一下,“我不想在道德上审判你什么,你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我都不奇怪……”
“我做出什么你都不奇怪?”陆之禾反问。
他艰难的坐起来,胸膛剧烈的起伏,“所以你还是因为我姐姐的事迁怒我,我难道就不配拥有公平的评价?”
“什么评价?”纪萧笙站起来,“需要我在播放一遍你的原话吗?陆之禾,许君乐是我邀请来的客人,他是我的朋友,我却让他在我家里受到这样的侮辱……”
纪萧笙停顿片刻,“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么难听的骂人的话,也不知道你对我的客人是哪里来的莫名其妙的敌意,我很难不联想到你姐姐……”
他眼神莫测,“之禾,别让我后悔认识你。”
陆之禾死死的盯着他,“你是什么意思?”
“去向他道歉,而且不再追究这事。”
陆之禾眼睛红的厉害,“纪萧笙,是我差一点被杀了,你让我给要杀我的人道歉,如果我真的被杀了呢?”
“他不会杀你的。”纪萧笙说。
“你认识他多久啊,就这么相信他,他是真的要杀我,你没看到他的眼睛,那就是杀人犯的眼睛,你为什么不愿意相信我。”
“杀人犯的眼睛?”纪萧笙重复他的话。
他起身绕过沙发,走到拱形的长廊入口,转过头说:“对了,我已经给你的司机打了电话,他等会就来接你们回去,你转告你父亲,要告就尽管去告,在这里,别说那小孩只是打架伤人……”
纪萧笙意有所指的盯着他,“就算他真的杀了人,我也能保住他。”
这话听的陆之禾心里凉了又凉,背后都出了冷汗。
他很明白纪萧笙的耐心已经耗尽,即便如此,他还是叫住了纪萧笙,“笙哥,你……”他哽住了,半天没说一个字。
纪萧笙等了他一会,最后说:“回家去吧,别再来了。”
陆之禾听着他上楼梯的脚步声无力的躺下来,发着抖,浑身上下又痛又冷。
视频里的许君乐是纪萧笙没见过的许君乐。
冰冷,暴戾,又冷静的吓人,从头到尾他的声音都是平缓的,吐字清晰又有力,连一声情绪失控的吼叫都没有……
他说他是听着那样的话长大的。
纪萧笙想到这里心脏会猛的收缩一下,连累脚下差点踩空了一阶楼梯。
纪萧笙扶住楼梯扶手,想起第一天许君乐上楼梯,那小孩一步踏三四级台阶,蹦蹦跳跳的来到了他面前……
他站在房门口,敲了门,没有回应。
“我进来了。”
他打开房门,先是看见满地的书与衣物,再走进去就看到许君乐坐在窗台下抽烟,旁边是整理了一半的行李箱。
窗户开着,风吹的书桌上一叠纸哗哗作响。
许君乐抬眼,看见纪萧笙从书桌上拿起了巴斯光年,和第一天跟他介绍时一样摆弄了几下,巴斯光年的胸口发出了一阵白光。
“你之前说被欺负是不是在骗我?”纪萧笙笑着说,“你这么会打架,谁敢欺负你。”
他随地坐在了许君乐对面,“我都知道了。”他说,“我看了监控。”
许君乐只冷漠的看他,指尖的烟一缕一缕的往上升。
他看见纪萧笙将巴斯光年放在了地上站好,对他说:“我们能聊聊吗?”
许君乐脸上挂着嘲弄的笑,“先让我听听,你们准备怎么处理我。”
“没人想要处理你。”纪萧笙说,“我向你道歉,很抱歉让你在我家遭受这些。”
许君乐冷笑,“你们这些老爷们,还真是宽宏大量啊。”
纪萧笙愣了愣,“我觉得我们可以聊一聊这两天发生的事。”
许君乐将头靠在墙上,抽烟,看着纪萧笙,露出很讽刺的表情。
他仰着头将烟吐出来,摁灭了丢进垃圾桶,站起来说:“请你出去,我收拾好了就走。”
“你要去哪里?”
许君乐不说话,将书一本一本的往行李箱放,放完了要关起来时,突然想起来什么,对纪萧笙说:“您要检查一下吗?您家的东西我可一样都没收进来。”
纪萧笙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过了一会,他低下头,说:“你要走…明天好吗?明天我送你。”
“不用麻烦了……”
纪萧笙很快打断他的话,“那我求你,可以吗?我请你不要走,可以吗?”
许君乐停了动作,低着头,没说话。
纪萧笙走到他面前,拉住他的手腕,握的很紧,“我请你不要走,这是我的诉求,同样的,我也很想知道我能为你做些什么,许君乐,你如果不说我永远都不会知道。”
“直到现在我还是想问,我能为你做些什么?你的诉求是什么?这些我全部都很想知道。”
许君乐感到摇摇欲坠,他很害怕,害怕纪萧笙再多说几句,他的爱就又不要脸的死灰复也燃了。
很想哭,因为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办。
纪萧笙要他说什么呢?难道说爱他吗?奴才爱上了有心上人的主子,还不怕主子笑掉了大牙。
他转过头看纪萧笙,很平静的说:“我想要离开,就现在。”

他转过身,缓缓走开。
许君乐见他经过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倒在地上的巴斯光年时,他弯下腰将它捡了起来,走到房门口时将它放到了置物架上。
纪萧笙离开了,如许君乐期望的那样。
许君乐走到门口想要关门,抬起头看到纪萧笙的背影,一顿一顿的……
他像是在停下来观察自己的手,姿态很奇怪。
许君乐强迫自己不要去关心他,他有钱有权有爱人,人生赢家,什么都有,不需要一个无父无母的奴才来关心。
他正要关门,突然听见对面房间传来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许君乐停下动作又听了一下,那声音消失了……
许君乐想起张媛媛的话,以及纪萧笙数次的反常表现,他心里隐约有个不太好的猜测。
算了,就去看一眼。
许君乐来到他房门前,纪萧笙没有关门,许君乐就靠在墙边往里面看,他看见纪萧笙坐在一个躺椅上,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
他为什么总是看自己的手?他的手有什么问题吗?
他长时间没动,许君乐站的有些累了,干脆蹲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许君乐看见他终于动了动,他拿起放在脚边的剪刀,朝着自己的左手用力的……
许君乐看的血液上涌,顾不得其他,冲进去一把夺过他手里的剪刀,气急败坏的骂他,“你他妈的有病吗?没事用剪刀剪自己的手干什么?”
纪萧笙眼睛似乎都不太聚焦,像是没听见许君乐的话,他一直看着自己的手,眨眼的频率都变得很低。
非常不对劲。
许君乐有些慌了,他将剪刀丢出门外,蹲在他面前,在他眼前晃了晃,叫他:“纪萧笙,你看什么呢?你听的见吗?”
纪萧笙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像是清醒了一点,接着他眉头皱的很紧,说:“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要走了?”
“你先告诉我,你一直看你的手做什么?”
纪萧笙对着他摇头,“你快走,蛇要来了。”
“蛇?”
许君乐看着他的手,觉得自己的大脑突然变得很迟钝,他努力领会了一下,所以纪萧笙的意思是他会感觉自己的手变成蛇?
“纪萧笙,他们是手,你看。”许君乐双手握住他的手,握的很紧,“看到了吗?没有蛇。”
纪萧笙完全听不见他说的话,甩开他的手,摇头,厉声说:“别碰我,我让你走!”
许君乐亲眼目睹他眼神里的惊恐欲甚,脸色苍白,额头上迅速积聚出点点的汗滴……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许君乐身后的某个点。突然,他站起来,抓起许君乐的胳膊就往外走,嘴里不停的念叨:“你得离开,你必须离开……”
眼前一阵发白,许君乐感到有什么极速的涌上了喉咙口,他无法控制的眼眶发红。
纪萧笙力气大的惊人,他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很快他被用力的推出房门间,门“砰”的一声发出一阵巨响,他被关在了外面。
该死的房门的锁怎么也弄不开,于是许君乐开始敲门,一边敲一边大骂,后来用脚踢用手砸,那门却纹丝不动的将他与纪萧笙隔成了两个空间。
许君乐恍然想到了小时候隔壁房间那个一直在咳嗽的小女孩,大人将她锁在一个房间里。
每天晚上,他都听见那女孩撕心裂肺的哭喊:“妈妈,我要妈妈。”
有一天许君乐悄悄下了床,他当时也是这样,拼了命的想把门打开,可是最后他引来了那个管他们睡觉的胖女人,女人一只手提起他,骂骂咧咧的将他丢回房间,锁上了门。
没多久,许君乐就听说她死了,隔壁房间再也没有了咳嗽声与哭声。
那是许君乐第一次听说死这件事,他想那女孩终于不用哭着想妈妈了,死真是一件好事。
许君乐想,纪萧笙也会死吗?
他冷静下来,对着那扇门喊:“纪萧笙,你他妈的现在但凡有一点力气就爬过来把门打开,我数三声,你要是还不开,我立刻就走,管你在里面是死是活。”
他心里也没底极了,他不知道纪萧笙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严不严重,要是还没人应他就只有打急救电话,打扰度假中的张媛媛了。
“1。”
许君乐话音未落,眼前的门突然被打开,突如其来的光让许君乐眯了眯眼……
纪萧笙站在门口,脱了毛衣,肩胛处的衬衣是湿了一大片,粘住身体,不知是汗还是水。
许君乐抬起头,看到逆光中纪萧笙的脸和唇苍白的近乎透明,他笑着对许君乐说:“天啊,我最讨厌数三声游戏了。”
声音虚弱而疲惫。
“你到底怎么了?”许君乐发现自己的声音带着哭腔。
他这下再也受不了,这些天遭受的一切痛苦关也关不住的全部泄了闸,许君乐冲上去握着纪萧笙的手,只想哭。
他哭的很丑,眼泪鼻涕一起流的那种。
视线模糊,他感到纪萧笙的手指动了动,他才抬起头,泪眼朦胧中看纪萧笙。
纪萧笙帮他擦了脸上的眼泪,可他的眼泪怎么擦也擦不完。
纪萧笙又变出一张纸,按住他的脑袋替他擦脸,像对待他的猫那样。
最后他隔着纸巾捏住许君乐的的鼻子,用眼神示意他,许君乐就很顺从的擤出了鼻涕……
等等,他刚才做了什么?
许君乐看着他手上那张满是他眼泪与鼻涕的纸巾,如看见洪水猛兽一样的的往后退了好几步……
他究竟做了些什么?!
许君乐看见纪萧笙眼底的笑意,恨不得立刻转身逃走。
不过很快,他意外断掉的情绪开始重新回归了。
纪萧笙还活着……
太好了。
许君乐觉得自己累极了,心里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面对纪萧笙,他真的时时刻刻不知该如何是好。
“对不起,吓到你了。”纪萧笙说,“抱歉。”
他似乎还有些晕眩,稍转了个身,整个人就直直的往地上跪去……
许君乐眼疾手快的扶住他,问:"你不是好了吗,你要不要去医院?"
纪萧笙此时下巴搁在许君乐的肩膀上,他像是觉得很好笑一样发出很低的笑声,他的声音就在耳边,让许君乐的耳尖泛红。
许君乐甚至能感觉到他说话时胸腔传来的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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