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美丽少年—— by芦西安
芦西安  发于:2024年05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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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别扭,拍纪萧笙的肩膀,不自然的说:"笑屁啊,你到底怎么了?"
"就是没站稳。"他扶着许君乐站起来,"我是不是很没用。"
他比许君乐高出半个头,许君乐看他时需要微微的抬头,这个角度可以看到他苍白的皮肤,眉宇间都是比以前更为沉重的病气。
这种时刻他感到纪萧笙是脆弱的,这世上任何的什么东西都能轻而易举的伤害他。
更令许君乐感叹的是,似乎什么样的特质发生在纪萧笙身上都是美的。
他想问的话在嘴边绕了几圈最后还是没问出来,他再三确认,“你真的没事了?”
纪萧笙嗯了一声,见许君乐更是一副不信的样子,他又补充,“真的,我吃过药了。”
许君乐在心里暴躁的大喊:“操,是什么药啊,你究竟怎么了……”
他狐疑的看了纪萧笙一会,最后只是点了点头。
“好了,去洗脸。”
许君乐被纪萧笙推着走到盥洗台,许君乐打开水龙头洗了脸,等纪萧笙拿了毛巾替他擦脸时才记起来这是他第一次进纪萧笙的房间。
他转着眼睛环顾四周,仍然是挑高的不规则形状的天花板,房间被一根横梁分成了两个空间,许君乐站的这里是洗漱台,斜后方是一个浴缸,浴缸旁的窗台上放着一个支起来的iPad,几本书,书的旁边,居然还有一瓶已经打开过的香槟与高脚杯……
纪萧笙原来也是喝酒的!
他的床也是不规则的摆放着,许君乐猜测这样摆放都是为了床旁边那个小巧复古的壁炉……
纪萧笙看这小孩擦脸时也不安分,眼珠上下左右的不停转来转去,好笑的按住他的脑袋,有了刚才的经验,如今这个动作纪萧笙已经很熟练了。
他将许君乐额头上的头发撩起来,用毛巾仔细擦完一遍,才满意的说:“好了。”
床对面的一大扇玻璃被黑色的横条分割成大大小小的四方形,开了一扇双开的玻璃门,走出去是一个面积不小的阳台,栏杆上爬满了植物,因为是晚上,只看的见楼下花园的零星灯光与天边的明月。
有钱真好啊,许君乐伏在阳台栏杆上看月亮。
身后传来纪萧笙的声音,“你自己玩一会,我去洗澡。”
许君乐随口应了一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猝不及防的,有人拉着他的胳膊强行将他翻了个身……
此刻他后腰靠在阳台的栏杆上,黑暗里听见纪萧笙的声音,“今天还走吗?”
声音有些哑。
两人靠的很近,许君乐能感觉到从纪萧笙身上传来的热度,他还没来的及心猿意马,脑子转的更快一些,他记得纪萧笙的体温是偏低的,这热度不对劲……
许君乐抓住他的胳膊,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反手摸了摸自己的,下了结论,“纪萧笙,你发烧了。”

第83章 不辞冰雪为卿热
发着烧的纪萧笙不听劝,坚持去洗了澡。回到房间看许君乐正坐在地上靠着床尾刷手机。
他听见动静,抬起头指了指床头上的水和药,说:“吃了药睡觉。”
纪萧笙抬眉,“你哪里找的药?”
“吃吧你,死不了的,我自己带的退烧药。”
“你为什么会带退烧药?”
许君乐翻白眼,他哪里来的这么多问题?
“我来之前就有低烧,怕长时间飞行反复烧死在飞机上。就带了药,可以了吧。”
纪萧笙笑着走过去,“你怎么这么不耐烦?”
他坐在床上按了按许君乐的头顶,许君乐就仰起头看他,听他问:“发烧了为什么不跟我说呢?可以改签的。”
纪萧笙走过来时那阵熟悉的香里带了点水汽,低着头半湿的头发有几滴水滴在了许君乐的脸上……
水珠砸下来的时候许君乐不自觉地闭了闭眼,心跳的太重太快让呼吸都变得很轻很轻了。
许君乐想到那天沾满了雨水的树干,也是有几滴水落下来洇湿了他的书……
他迅速站起来,不自在地说:“你把药吃了我就走了。”
“我睡不着。”纪萧笙坐在床上,“能跟我说说话吗?”
许君乐看着他,示意,“你先躺下。”
纪萧笙依他的话躺下来。
许君乐趁他不备,粗鲁的拉起被子一把呼在他脸上,这才笑起来,“聊什么啊?”
纪萧笙将被子拉下来,侧起身去看他,有些不满意,“你别坐地上。”
“没事,又不冷。”
纪萧笙想了想,坐起身来,将旁边的枕头递给他,“垫着坐。”
许君乐无语的接过来坐了,“麻烦。”
他其实很想问纪萧笙刚才是怎么了,是不是有…精神疾病,是怎样引起的,严不严重,能不能事无巨细的全部告诉他。
许君乐正想着,纪萧笙问:"又发什么呆呢?"
"你……"
许君乐还是问不出来,他想如果纪萧笙不愿意说,那么他也不问了。
他扯了一个笑,"你想聊什么呢?"
"你在学校是不是经常打架?"纪萧笙问。
"还行吧,我恶名在外,没多少人敢惹我。"
"什么恶名?"
许君乐趴在床边,头歪在胳膊上,看起来有点乖。
"因为惹了我的人都会被我报复的很惨,我又没家长能请,向学校告状也没用。”
说到这里小孩得意道:“我成绩太好了,班主任和校长们指着我考高分为校争光,到高三时干脆连检讨都不让我写了,说是浪费时间,最后罚我做文综的模拟卷。"
"这么厉害?"
许君乐笑了笑,"没什么厉害的,你还记得我跟你说的权力法则吗?在学校,你只要成绩足够的好,考出金字塔顶尖的分数,你就会成为权力拥有者。”
“渐渐的,我在别人口中从一个可怜晦气的孤儿变成了一个隐忍自强的学霸。好笑吧?这世间的权力就是这样,谁拥有它,就拥有一群为它背书的人。"
纪萧笙见他掀开眼皮看了看自己,他看人时总是带点嘲讽的意味,心气很高。
"关于今天的事,我很抱歉。"纪萧笙说,他抬起手碰了一下许君乐的额头,"我好像总是在道歉,总是让你遭遇不太好的事,我……"
许君乐按住他的手,正要继续说话,脸色突然一变,连忙摸了摸纪萧笙的手和胳膊,又起身去探他的额头……
纪萧笙问:"怎么了?"
许君乐站起来,盯住他,"怎么了?你没感觉吗?你烧的更严重了。温度计之类的,这些东西都放在哪里你知道吗?"
纪萧笙摸了摸额头:"没那么严重,你别大惊小怪。"
许君乐想起张媛媛的话,觉得问纪萧笙这种连水都不会烧的白痴这种问题简直是浪费时间。
他不再与这还发着烧的白痴理论,转身下楼了。
这个纪萧笙就是这辈子来找他还讨债的,许君乐恨恨的想。
他端着一盆水重新进了纪萧笙的房间,迎头就碰上了脸色苍白的吓人的白痴本痴,吓了他一大跳。
都病成这样了,还下床他是想干嘛?嫌自己病的还不够严重?
许君乐有一万句脏话想骂,只见纪萧笙眼神直勾勾的看着他,然后很轻松的笑了一下,说:"你没走啊。"
许君乐脑子里的脏话大全暂且退下,取而代之的是心中一片酸酸涨涨的东西在不断的发酵,说不清是什么,就是觉得又难过又痛苦但……又很满足。
他上辈子就是欠了纪萧笙的,他认命了。
纪萧笙重新躺下了。
许君乐将在冰水里浸泡过的毛巾拧干放在他额头上,说:"我没照顾过人啊,你要是烧傻了可别怪我。"
纪萧笙也不知是清醒还是不清醒,将额头上的毛巾推到一遍说:"我是真没事。"
许君乐置若罔闻,将毛巾重新放在他额头上,又环顾了一周在躺椅上找到了纪萧笙的手机。
他拿着手机问:"密码是多少?"
这时候纪萧笙又装死没声音了。
许君乐走过去正想再问,发现纪萧笙头埋在被子里,闭着眼。许君乐帮他弄的毛巾也早被他推到一边去了……
他用看白痴的眼神瞪着床上的人,心想纪萧笙可能真的已经被烧傻了。
无奈,他将盖住纪萧笙脑袋的被子掀开,把毛巾重新放上去。
手机被点亮,许君乐看着手机的解锁界面思索。
纪萧笙的生日?不知道。
陆之禾的生日?也不知道。
他发觉自己对纪萧笙根本一无所知,连试密码都试都不知从哪里试起。
他耐心不多,烦躁的随手在密码界面按了个1111,那手机闪了一下。跳到了主界面……
居然就解锁了??
不是吧?这也能行?
他望着纪萧笙心里暗想,陆之禾可最好别是十一月十一日出生的,否则明天纪萧笙就算是病好了也得重新被他打成傻子。
他在通讯录里找到了张媛媛的电话,拨过去说明了全部的情况,张媛媛很淡定的告诉他没事,医药箱在电视柜的抽屉里,她明天会联系医生过来,拜托他照顾一个晚上。
许君乐挂了电话,在斜对角的电视柜下找到了医药箱,拿出体温计给他量了量,39.2。
许君乐拿着温度计坐在一片混乱中想,"不会真烧傻吧。"
他觉得这种照顾人于病痛之中的事情真不适合他,他自己生病了也只是吃药,然后躺着等病好,他压根没见过爱人或者亲人之间是怎么相互照顾的,更别谈会知道该怎么照顾别人。
想到这里,他又觉得自己说不定也是不会爱的,因为他也根本没被爱过,又怎么知道如何爱别人?
许君乐抬眼看床上,他弄的毛巾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被纪大少爷丢远了。
他走过去粗暴的将纪萧笙的眉间抚平,被纪萧笙额间的热度烫到。
想了想,许君乐干脆将手放进冰水里,然后用毛巾擦干了放在了纪萧笙的额头上……
如此一直反复。
纪萧笙渐渐变得平静了,许君乐看了看自己放在他额头的手,蓦地想起了什么,笑了一声。
纪萧笙就是这个时候睁开眼睛的。
他眼神清明且澄澈,许君乐笑着将冰凉的手恶作剧一样突然移到他脸,问:"醒了?好家伙,你烧到了三十九度知道吗?"
纪萧笙没说话,他感受到了许君乐手上冰凉的温度,他知道这小孩的手一向都是温暖的……
视线稍偏,纪萧笙就看到了那盆冰水……
他明白了什么,像是受到什么冲击似得愣住了。
良久,纪萧笙将放在他脸上的那只手握住……
"不冷吗?"纪萧笙问出三个字,两个半字是气音。
许君乐听懂了,可能是生病的纪萧笙让他卸下了防线,他浅笑着,举起被冻的有些发红的右手,说:"纪萧笙,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他问着,然后神神秘秘的向纪萧笙靠近了一些,满含着笑意说:"我告诉你。”
许君乐凑的更近了,轻声念道:“这叫……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许君乐笑起来,眼睛弯着一闪一闪的,"听不懂吧,唉……"
他摇头叹气,"你这傻子可怎么办啊。"
一整个晚上许君乐都没有阖眼,他反复看着手机上的搜索结果,精神分裂症,这几个字看多了竟像不认识一样。
他转过头,纪萧笙闭着眼睛睡的很安稳,他睡着时真美好。
许君乐鬼使神差的伸过手在他鼻下探了探,有很轻微的鼻息传到他指尖。
他自己逗笑了,将手伸进被子里,找到纪萧笙的手,握住,趴在床沿闭上了眼睛。

他听见声音转过头,许君乐抱着手臂,正阴恻恻地看着他。
这小孩扶着床沿渐渐逼近了一些,问:"陆之禾的生日是十一月十一号吗?"
纪萧笙不明所以,"不是啊,怎么了?"
许君乐的眼神这才缓了缓,"哦,没事,怕你烧傻了,检验一下。"
不是陆之禾生日,暂时留你一命吧,许君乐想。
他将桌上的水杯递出去,说:"把药吃了,水喝完。"
纪萧笙一一照做,不一会儿,又见许君乐端过来一碗白粥。
"吃了。"
"这是你做的?"纪萧笙问。
"嗯,糖粥,喝完。"许君乐言简意赅。
他见纪萧笙猎奇一样的稍微尝了一下,然后对他说:"很好喝。"
接着就没动作了,这个人就端着那碗粥,装模作样的与许君乐攀谈:"你照顾了我一整夜吗?"
许君乐坐在床上,从他手里拿过碗,忍住将碗盖在这人脑袋上的冲动,舀了一勺递过去。
纪萧笙就干看着他,目瞪口呆的样子,似乎他做了什么让他世界观崩塌的举壮举。
许君乐还是第一次从他的脸上看到这种表情。
看起来更傻了,他想。
"张嘴。"许君乐眼神警告他,"要么吃完,要么从你头上倒下去,你自己选。"
纪萧笙低头笑起来,突然捉住他的手,俯身迎上他举的勺子,吃上一口,然后若有其事的点头,"真的很好吃。"
他说好吃时会有些餍足的舔唇角,眯一下眼睛。
许君乐被握住的手颤抖了一下,他心里开始发痒……不禁又想到陆之禾亲吻过他吗?
或者他亲吻别人会是什么样子呢?会是像安抚那匹马一样的神迹一般的时刻吗?
许君乐用力捏住勺子,感觉到被纪萧笙覆着的手轻轻捏了一下。
他抬头,看纪萧笙微探着身,指了指碗里的粥,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被蛊惑的许君乐失去了灵魂,像是被夺舍了一样,一勺接一勺的将粥全部喂完了。
"好了,你睡吧,我走了。"许君乐恹恹的,拿着碗和杯子往外走。
"等等。"纪萧笙翻身下床,拉住他,"我来吧,你去睡觉。"
"你?"许君乐怀疑的看他,"算了吧。”
许君乐下楼把碗和杯子都洗了,纪萧笙就在一旁站着,也不说话,等他洗完了,他才幽幽开口:“其实放洗碗机里就行了。”
许君乐翻了个白眼,将手上的水故意甩在他身上。
纪萧笙喂猫的时候医生过来了,两人握手后医生拉着纪萧笙闲聊了许久,看起来关系很好。
纪萧笙要接受一些简单的检查,给猫铲屎的任务就自然落到了许君乐的头上。
三只猫直到现在也没对许君乐有过什么好脸色,他不去碰它们那彼此都还相安无事,一旦许君乐打破界限有要上手撸一下的趋势,这三只叫的一个更比一个惨,搞得许君乐怀疑它们一定是串通好了……
他恶趣味的一直试着伸手去逗猫玩,陀老大终于被他弄烦了,全身的毛炸开,扑到许君乐的膝盖上作势要咬他,许君乐缺德的乐的直笑。
外套里的手机作响,他站起来用脚将坐在他脚上的猫屁股挪开,笑着拿出手机看向屏幕上的号码,笑容瞬间凝固。
不知她为什么还会打电话过来,是因为小可的病还是她又缺钱了?
手机一直在响,许君乐拿着手机穿过拱门与长廊,走到室外的凉台上,点了接听。
"哥,是我,你听的到吗?"
许君乐听到电话里小女孩的声音,原来不是她,是她的女儿。
他嗯了一声,"小可吗?"
"哥哥,你很久都没回家了,什么时候回家啊?"
许君乐低头看光线移到他脚边,他抬起脚踩住,"你身体还好吗?"
"不太好,应该快死了。"
许君乐眨了下眼,"别学我说话。"
女孩笑起来,"哥,数学真的好难啊,英语也难,以前还以为考你的大学很简单呢,我还苦恼了许久选哪个大学。"
"是吗?你上初二了吧?"
"嗯……哥,我小时候撕你的书,让你滚出我家,你是讨厌我才不回家的吗?"
许君乐坐在秋千上,"就那一次,你要记多久啊,你那时候还是个小屁孩,怎么会记这么牢,我都忘了。"
“妈妈说打你电话你没接,我说我打吧,我打的话哥哥一定会接的。”
她迟疑了一下,说:“妈妈想跟你说话,可以吗?”
许君乐望向天边,灰蒙蒙的一片天光,他说:“不了吧,小可,你要好起来,明白吗?”
他没等她说话,“我还有事,先挂了。”
许君乐捏紧了手机,突然想起初中毕业那天,那个人穿着印花连衣裙在学校门口等他。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许君乐记得她打了一把并不太能遮雨的太阳伞,头发,衣服全是湿的。
校门口混乱的很,汽车,电动车,密密麻麻的人穿插在狭小的巷子里,汗味,雨水味,食物的味道交杂,难闻的很。
许君乐借着同学的伞走出校门,远远的听见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他回过头,就见她撑着伞狼狈又艰难的穿过人群朝着他走来……
她是那个在黑乎乎的一团混乱里努力喊着他名字,狼狈的朝他走来的人。
那时候就不该被这个场景迷惑的,许君乐想,可他总是对她产生不切实际的美好幻想,想着哪天她想起他,或许也是舍不得的,对于这个领养的孩子也是有一点爱的,她会重新来找他,带他回家。
她真的来了,而且真的带他回家了。
许君乐内心充斥着一种美梦成真的快乐。
那天陈德昌也不在家,她做了很多好吃的,他也第一次见到了她的女儿小可,正牵着她的手怯生生的看着他。
很小很小的孩子,单薄瘦弱,眼睛很黑,眉宇间很像她,所以许君乐也天然对这孩子有了一些好感。
具体的细节他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她给他夹菜,对他嘘寒问暖,让他受宠若惊,恨不得对她挖心掏肺才好。
她问他:“毕业了,小乐都长成个大人了,以后有什么打算?”
“应该是读书吧,我已经被市里的高中录取了。”许君乐说。
“什么?”她愕然。“什么时候的事?”
“就之前吧。”他想了想,还特意强调,“我成绩很好的。”
她放下筷子,随意的应了一声,“哦,是吗?”
许君乐感到他读书这件事似乎给她造成了什么困扰,他忙解释,“校长说我学杂费全免,而且每个月都有生活费的……”
“其实啊,初中成绩好不代表上高中成绩也好,高中是很难的,不然就是浪费三年时间,小乐啊,你想不想早点学一门手艺,这样也不担心以后找工作了,还能早早的赚钱多好啊。”
许君乐是不在乎读不读书的,可是奶奶一直很坚持让他读,所以他为难的说:“这个…我要问一问我奶奶。”
”那确实得问问大人,我也就这么一说。”
她后来不停的给他夹菜,说一些家里如何困难的话,让许君乐听的很难过。
他记得她脸上时常出现一种很复杂的神色,令当时还很小的许君乐费解。
吃完饭,许君乐从后院走到堂屋,他很久没来了,观察着这栋房子,与他走之前似乎也没什么变化。
他在堂屋看到那个怯生生的小女孩一直盯着他看,他试图让自己友好一些,走过去问她的名字。
她突然哭出声来,从很高的椅子上爬下来,一边哭一边将许君乐往门外推,她说:“不许你进我家,你出去,出去。”
小女孩声音也小小的,断断续续的哭,看起来很可怜。
许君乐拿了书包去了后面的厨房想跟这屋的女主人告辞。
他看见那个穿着印花裙的女人正蹲在地上洗碗,她的裙摆掉在泥水地里,随着她的动作缺陷越深。
天气炎热,她整个人都像是被水淋过一遍,分不清是汗水,雨水或是井水,让许君乐觉得苦涩极了。
那天回去,许君乐打开书包,发现自己书包里带的两本小说被撕了个粉碎,是什么书作者是谁来着?他已经记不清了。
那一刻,许君乐突然明白了很多。
他小时候觉得他得赚钱,赚很多钱,这是他想了很多之后得出的结论。
钱是最重要的粘合剂,能保障他与他爱的人有最紧密的连接,这样她就不会抛弃他了。
如今他觉得自己错了,她不会抛弃有很多钱的他,因为她需要的只是钱。
他不再想赚很多钱了。

他们去了超市。
纪萧笙推着购物车,像是出巡一样的架势,毫不犹豫的往购物车里丢各种价格匪夷所思的蔬菜与肉类。
许君乐憋不住问,“你买这么多菜是要做饭吗?”
纪萧笙点头,“我要做中餐,我看过视频了,应该可以。”
“是吗?”许君乐怀疑的看他,觉得不可以。
为了阻止做饭过程中房子被烧掉,许君乐一把抓住购物车,说:“好了,别逛了,我累了。”
纪萧笙看了一下周围,对他笑的诡异,“上来,我推着你走。”
上哪里去?许君乐顺着他刚才的目光,看到一位年轻妈妈正跟一个坐在购物车里的小男孩说话……
许君乐对纪萧笙的应变能力是服气的,他为难的说:“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上来。”
“我觉得我们会被赶出去。”
纪萧笙似乎很难理解这其中的逻辑,“有这项规定?”
两人僵持不下,纪萧笙点头,妥协,“好吧,那我去问一下他们有没有这项规定,如果有我会写投诉信。”
“你疯了吧。”许君乐目瞪口呆,他很快找到问题的源头,说:“我突然觉得我不累了,走吧,你还要逛哪里?”
许君乐抢过纪萧笙手中的购物车往前走,烧就烧吧,反正不是他的房子。
纪萧笙几乎把能买的都放到了购物车里,许君乐怀疑食品区就算是有棵绿色的苍天大树,纪萧笙也会毫不犹豫的搬回家。
他发现,纪萧笙对于蔬菜的中文词汇量只有青菜两个字,只要是绿色的他一律称呼为青菜,如果是紫色的,那就是紫色的青菜,简直令人发指。
而且还说不得,只要许君乐对他的行为提出任何的异议,纪萧笙就会表现的好像是中餐特级厨师一样驳回他的质疑。
"是吗?你会做这道菜吗?"
"不会做那你说什么?"
"我会不会?我看过视频了,你说我会不会?"
许君乐忍了又忍,他觉得在公众场合将纪萧笙暴打一顿不是一个好主意。
直到许君乐在冷藏区发现了芥菜馄饨,他拉住纪萧笙,"我们晚上吃芥菜馄饨吧。"
"什么?"
"你记得我跟你说过吗,我小时候读汪曾祺写芥菜馄饨馋的流口水。"
纪萧笙思索了一下,"芥菜是什么菜?我给你做吧,这种半成品吃了对身体不好。"
许君乐不理解,为什么有的人,连芥菜是什么菜都不知道,都可以表现的像是这世上的中餐都已经被他参透了一样的自信啊,是做饭视频给他的勇气吗?
"我不是质疑你,刚才我们逛了一圈好像没看到芥菜。"许君乐说。
"是吗?那好吧。"纪萧笙这才勉为其难的让这种半成品进入了他的购物车。
许君乐取得了阶段性的成功,继续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我觉得这里面的很多菜我们都用不上。你看啊,我们就两个人,根本吃不了这么多……”
说到这里许君乐立刻找补,“当然了,你做的一定会很好吃,我会吃很多,但蔬菜并不能存放很久,我们买回去了也是浪费,这世上还有很多人连饭都吃不上呢,我们至少做到不要浪费,不是吗?"
纪萧笙笑着看他,过了一会,他才捏许君乐的脸说:"每次都会被你的人类之爱震撼到,你知道吗,事实上,你说的对。"
狗屁的人类之爱,这他妈的叫一个穷逼的修养与自觉。
于是他们又将放在购物车的东西原封不动的放了回去。
街上似乎有什么游行仪式,隐约有音乐传来,许君乐趴在车窗上看远处天边一团又一团不断向上堆积的白云。
纪萧笙开着车不断往他那边看,还是没忍住:“别吹风了,小心感冒。”
许君乐想起纪萧笙昨晚才发过烧,坐回来将车窗关上。
纪萧笙瞥了他一眼,笑起来,“鼻子都吹红了,外面有什么好看的?”
“没什么,好像有游行活动。”
“应该是新年游行。”纪萧笙侧头,“要下去看看吗?”
许君乐摇头,过了一会,又听纪萧笙问:“那你有什么想做的?”
许君乐继续摇头,突然停住看纪萧笙,凑过去说:“还真有一个,我想试试开豪车是什么感觉。”
纪萧笙笑起来,问:"你有驾照吗?"
"你呢,什么时候考的驾照?"许君乐反问。
纪萧笙回想片刻,答:"十六岁吧。"
"我听媛媛姐说你十几岁时很叛逆啊。"许君乐很感兴趣的八卦。
纪萧笙拇指敲了敲方向盘,"倒也不算冤枉,那时候我觉得全世界都对不起我,每天练琴也瞎练,书也不好好读,比你差远了。"
"还抽烟喝酒……"
纪萧笙微微点头,严正声明,"是,但数学考零分绝对是造谣,我数学其实还行。"
许君乐笑出声,"这个我信,我觉得音乐搞得好,数学也不会差。但媛媛姐并没有跟我说你数学零分的事,我去,纪萧笙,你居然还考过零分……"
纪萧笙:"我需要再强调一遍,我绝对绝对没有考过零分,不光没考过零分,我记得我还拿过a1,不光这个,我法语,德语,英语都拿过a……"
"好了好了,知道了,你急什么。"许君乐打断他,"别的不清楚,你英文确实说的很好。"
纪萧笙浅浅的笑了,又摇头,似乎有些感叹,"我真的很怕你会嫌我不够聪明。"
许君乐笑他,"你也太贪心了,有颜值不就够了,聪明的常有,像你这种漂亮的可不常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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