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抬眼看着江渡岳,慢悠悠地开出了自己的条件:“我可以辅导你雅思,但工资要日结。”
江渡岳差点笑出声,这个女人看着冷冷清清,说的话却意外的都很可爱。
别说日结,按秒结都行。
“好,都依你。”他的嘴角扬起好看的弧度。
沈匀霁又说:“我没有雅思的教学经验,工资就比市价少一些吧,按一节课2小时,500块吧。”
江渡岳却有点得寸进尺:“2小时哪够,一天8小时!”
沈匀霁怀疑地看着他:“哪有家教一天8小时的?”
江渡岳也觉得有些夸张,于是改口道:“那就4个小时,每天都来,下午一点到五点。”
沈匀霁考虑了一下,点了点头。
江渡岳眼睛一亮,道:“你答应了啊,不许反悔。”
沈匀霁嗯了一声,道:“答应了,哪天开始补习?”
江渡岳不假思索道:“今天。”
这时,沈匀霁的手机突然响起了接单提醒。
她低头看了眼屏幕,道:“那你等我把这单外卖送完吧。”
江渡岳难以置信:“什么?”
沈匀霁没理会他,电动车头一歪,就想从他旁边绕过去,结果被江渡岳的大手一把按住。
“送什么外卖?你现在是我家教!和我走,上课去!”
江渡岳的口气仿佛自己才是老师,而沈匀霁是那个被他抓到的逃课学生。
沈匀霁握着车把手不放,皱眉道:“接了单不送要罚钱的。”
江渡岳立刻掏出手机,问道:“多少钱?我给你。”
沈匀霁感到莫名其妙:“和你有什么关系?”
江渡岳感觉自己和她说不通,于是干脆指着自己的车道:“你坐我车,我送你去。”
“不用,你这车开不进小巷,还不如电瓶车快。”沈匀霁拒绝得有理有据。
江渡岳难得这样多管闲事,可对方根本不接受他的“好意”,弄得他轴劲儿一下子就上来了。
他几乎是从沈匀霁手里抢过车把手,然后长腿一跨,横在沈匀霁前面。
接着,他扭头对沈匀霁道:“往后挪点,我骑车带你。”
他皱着眉,眼神却不似之前可怕,还带着些许无奈。
沈匀霁试图把他推下车,道:“我不需要……”
可她话还没说完,江渡岳就蛮不讲理地往后挤了挤,硬生生地逼着她让出空间,那可怜的小电驴轮胎都被压扁了好多。
“少废话,抓稳了。”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你要是害怕抱住我的腰也可以。”
沈匀霁:“……”
他骑着小电驴,一个猛劲儿就往前冲。
“你记得给我导航啊,我可不知道要去哪。”江渡岳要求得理直气壮。
“……前面十字路口左转。”
沈匀霁拘谨地坐在后座,看着手机里的地图给江渡岳指挥方向。
本来后座的位置就那么长,为了和江渡岳保持一定的距离,沈匀霁一个劲儿地往后靠,差点把搭在身后的拐杖挤到地上。
可是这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就这么点大地方,能躲到哪里去?
他们迎着风前行,江渡岳身上好闻的香水味儿随着他鼓动的T恤飘了过来,像是淡淡的蜂蜜味儿,却又不腻,满是夏天的味道。
他个子很高,沈匀霁被他宽大的肩背完全挡住了视野,即使抬头也只能看到他恣意飞扬的黑发。
“你怎么不搂着我腰?”江渡岳忽然问道。
他觉得很奇怪,明明这小破车没有扶手,可是预想中的柔指环腰却没有发生。
话音刚落,突然电瓶车剧烈颠簸了一下,沈匀霁猝不及防,差点掉到车下。
“……你是故意的吗?”沈匀霁问道。
江渡岳笑着喊冤:“当然不是,我没看到那里有个坑。”
接着他顿了下,道:“你要是抓着我就会稳很多。”
“……”
这算盘珠子都快蹦到沈匀霁脸上了。
她当然没有照他说的做,而是默默地将十指扣住了坐垫的边缘。
江渡岳见沈匀霁久久不回话,便偏过头来,问她:“你怎么不……”
“嘟嘟——”
响亮的哨声打断了他的话。
只见一个穿着执勤服的交警正站在十字路口,严肃地看着他。
江渡岳猛地刹车,停了下来。
可身后的沈匀霁却由于惯性,被动地向前一扑,砸在了江渡岳的背上,脑袋贴在了安全头盔的内壳上,发出一声闷响。
交警先敬了一个礼,然后道:“同志你好,请下车。”
江渡岳没有照做,只是停在原地,俯视着他,嚣张地问道:“为什么?”
沈匀霁一看是交警,赶紧把头盔扶正,接着就拿起拐杖要下车。
江渡岳感到后座分量减轻,立刻回头拦住她,没好气道:“你动什么动,又没叫你下车。”
一旁的交警有些无奈,道:“这位女士也的确需要下车。”
江渡岳不乐意了,眼中多了几分凌厉,道:“她腿受伤了,你叫她下来干嘛!”
交警却说:“首先,骑电瓶车不能载人,其次,先生你没有戴安全头盔。现在请您出示一下身份证件,我要进行登记。”
江渡岳哪里会把一个小交警放在眼里,脸色一沉就要发作。
可他话还没说出来,就听到沈匀霁不紧不慢的声音响起。
“交警同志,实在抱歉,这是我的身份证,我来交罚款就好。”
她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证件递给交警。
交警由于江渡岳的恶劣态度而拧起的眉毛在看到沈匀霁的瞬间舒展开来。
他接过沈匀霁的证件,怀疑地瞥了江渡岳一眼,心想:这女生看起来文静漂亮又有素质,怎么会和这个像痞子一样男人待在一起?
沈匀霁看着江渡岳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样子,犹豫了一下,然后微微侧过脸,尝试着和他沟通:“警察是在工作,你稍微配合一下?”
她说话的声音很轻,比之前冷冰冰的样子柔和了一些,这微妙的反差感瞬间浇灭了江渡岳即将爆发的怒火。
江渡岳神色依旧傲慢,但还是将自己的身份证号报了出来,然后拿出手机,问道:“在哪里交罚款?”
交警递了一个二维码给他,道:“罚款五十。”
江渡岳交了罚款,然后转头看着沈匀霁,道:“行了吧?”
那模样仿佛在说,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交罚款的哦。
沈匀霁没理他,而是礼貌地问交警:“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请问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
交警也不想多为难她,嘱咐道:“以后不能这样上路了啊。受伤了就好好休息吧!”
沈匀霁点点头,然后拍了一下江渡岳的后背,道:“你把我放这儿吧,我自己去拿外卖就好。你没戴头盔的确不安全。”
江渡岳没有接话,背上刚被沈匀霁碰到的地方似乎格外的热,不是灼烧的热,而是软绵绵的温热。
他别过脸去,道:“坐稳了。”
“……”
风依旧在吹,街景后退,绿荫下光线交错,盛夏悄然来临。
恒润集团的写字楼下,小白领张先生正喜滋滋地等着自己外卖的到来。
他得意洋洋地抖着腿,和旁边的同事说:“我连续三天点了十五单外卖,终于又给我碰上这个美女外卖员了。”
同事瞄了他一眼,道:“怪不得你这两天总请大家喝奶茶,大家都肉眼可见的胖了。”
张先生摸了摸自己已然有些圆润的脸庞,心虚道:“我有吗?”
同事点点头:“油光水滑的。”
这时张先生的手机响了起来,他赶紧接通,听到话筒那端传来了令他魂牵梦萦的声音,他笑得龇牙咧嘴:“沈小姐吗?啊,对对,我就在楼下啦!马上出来啊,等我哦。”
同事简直没眼看,在一旁小声提醒:“收一收你的口水,太猥琐了。”
张先生白了他一眼,道:“你等着吧,今天高低把她联系方式要到!”
说着,他一抹油头,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但是他刚走到门口,就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去路。
“尾号1186的张某某是吧?”
那人的声音冷冷的,充满了傲慢的味道。
张先生一时没弄明白,怪道:“你哪位?怎么知道……”
他边说边抬头,结果定睛一看,吓得舌头瞬间打结:“江江江江……江少爷?!”
再低头一看,江渡岳手上赫然提着他的外卖!
堂堂集团公子怎么会拿着他的外卖呢?!这一定是他在做噩梦!
江渡岳看他傻愣愣的样子,有些不耐烦了,挑着眉问道:“是不是你的外卖啊!”
张先生几乎灵魂出窍,甚至不敢承认这是自己点的外卖。
可是让大少爷拎着外卖是不是更不好?
于是张先生点头哈腰,结结巴巴地说道:“江少爷好,这外卖是我点的,不过怎么在您手里啊……”
江渡岳几乎是把外卖扔给他,道:“我看门口有个外卖,就拿进来了。”
张先生稳稳接住,然后陪着笑脸,道:“谢谢江少爷,谢谢江少爷……”
但他还有点不死心,小声问道:“您有没有看到一个外卖员,女的,大概……这么高?”
说着他还用手比划了一下。
江渡岳瞥了他一眼,道:“没看到。”
说着他又补充了一句:“以后少点外卖,放大门口影响公司形象。”
张先生心想门口不有外卖柜吗?但他可不敢这么说,只能应道:“江少爷说得对。”
江渡岳没再理他,转身走了。
站在一旁看戏的同事见他走远了,才敢凑过来,奇怪地问道:“江少爷现在这是担起公司形象管理的职责了?”
大楼外,沈匀霁坐在电瓶车的后座上,看着江渡岳把外卖送了过去,心里暗暗舒了一口气。
接着,她看着空荡荡的车头,突然萌生了“要不我现在趁机把车骑走吧”这样的想法。
但这样会不会不太礼貌?可惜现在没有纸和笔,不然给他留个言也行。
她犹豫着,错过了最好的开溜时机。
等她回过神来,江渡岳已经站在她车旁了。
“行了,外卖也送完了,我送你回家吧。”
沈匀霁刚想说不用,可江渡岳已经不由分说地跨上了前座,偏过脑袋,道:“导航。”
“……”
江渡岳见她不说话,眉毛一挑,道:“你不说话的话,我可把你往我家带了啊。”
“……掉头直行,花园南路右转。”
沈匀霁被江渡岳说的话弄得浑身难受,她实在想不通怎么会有如此恶叉白赖之辈,明明长得清俊帅气一表人才,一开口却全是骚话。
要不是她现在腿瘸着,肯定就跳车了。
半小时后,江渡岳在一处狭窄的小巷口停了下来。
他看着周围比老破小还要沧桑的居民楼,将信将疑地问道:“你家住这儿?”
沈匀霁简单地“嗯”了一声。
江渡岳疑惑道:“这巷子车都开不进去吧?”
沈匀霁怪道:“这巷子是单行线,小一点的车能开进去,但如果有人在巷子里停车的话,那的确就开不进去了。”
江渡岳问道:“那住这儿的人都怎么出行的?”
沈匀霁答:“电动车啊。”
江渡岳很受冲击,他不明白只有电瓶车怎么能在沪市里生活。
沪市那么大,不开车怎么出行?万一下雨了又该怎么办?
沈匀霁可不管他震惊与否,拍了拍江渡岳的后背,道:“快下车吧,我已经到家了。”
江渡岳瞥了她一眼,道:“你家住哪栋,我送你过去。”
沈匀霁怎么可能告诉他自己的家庭住址,她可是特意让他停在离家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
但是如果说了真话,估计江渡岳又会死缠烂打,于是她干脆说:“就最外面这栋,不用送了。”
说完,又加大力气推了下江渡岳。
虽说江渡岳根本是纹丝不动,但也能感受到沈匀霁“逐客”的决心。
他有些不悦,但还是从电瓶车上下去了。
他看了一眼沈匀霁,带着些凶狠的意味威胁道:“回去好好休息,明天1点到我家。”
第9章 新的兼职
沈匀霁在巷口的居民楼里等了大约十分多钟,确认江渡岳已经离开了,才骑着小电驴回到了自家楼下。
她觉得荒唐极了,怎么回个家都要偷偷摸摸的。
沈匀霁刚掏出钥匙,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响起。
“哎?小霁?你怎么回来了?”
她顿住手上的动作,然后转头唤了一声:“爸。”
沈爸爸走上前,关心地问道:“是不是脚疼啊?哎,我早就叫你妈拦着你,让今天你别去送外卖了,你这孩子,还是出去了……”
他身形瘦削,脸色蜡黄,手臂上绑着弹力护腕,还提着一个沉甸甸的袋子。
沈匀霁赶紧伸手接过他手上的袋子,皱眉道:“我没事,倒是爸你怎么又提这么重的东西,刚透析完手不能用力的。”
这时,沈妈妈也闻声打开了门,看到沈匀霁,她也惊讶道:“小霁?今天不送外卖啦?”
沈匀霁进门后,一边换鞋一边说道:“嗯,最近都不送了。”
沈妈妈弯腰询问她:“脚太疼了,是吧?快去沙发上休息一下。”
沈匀霁把袋子递给妈妈,然后说:“我没事。”
她看了一眼空荡荡的餐桌,道:“你们还没吃午饭吧?我来帮忙。”
沈爸爸立刻说:“听你妈妈的话,去休息。午饭我们来准备就好了。”
说着,他指着黑色的袋子,道:“丽璇,我买了西瓜,等会儿切一切,大家一起吃。”
平时中午家里都只有两个老人吃饭,今天沈匀霁回来了,倒显得有些不同寻常的热闹。
沈妈妈特地多蒸了一碗鸡蛋,然后放到沈匀霁面前,道:“小霁,这碗蛋羹专门给你蒸的,你要喝完哦。”
沈匀霁笑了,把蛋羹往桌面中央推了推,道:“一起吃吧。”
沈爸爸却坚持道:“你受伤了,要多补补。”
沈妈妈也一脸愁容地说道:“是啊,你这一受伤,外卖也送不起来了,这个月咱家可能要勒紧裤腰带了……”
沈爸爸立刻打断了她,道:“丽璇,你说什么呢,小霁养伤最重要,大不了这个月我少打两针……”
“我换了一份新工作。”沈匀霁突然说道。
“明天开始我去当家教,每天四小时,一天1000。挺过我养伤的这段时间应该足够了。”
空气安静了。
良久,沈爸爸忽然长叹一口气:“小霁啊,爸爸真的对不起你。当初如果我没有听信别人的话,做生意就不会失败,你也不会去那栋楼,你的手也不会……”
他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缓缓地放下了筷子。
沈妈妈也懊恼道:“老沈,这不怪你,这都是我不好。如果我能干点,你也不会累出肾病,小霁也不用辍学了,现在你俩这么辛苦都是我害的……”
她说着说着,也说不下去了,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这一字一句仿佛一颗颗小石子,慢慢地累计叠加,压在沈匀霁的肺上,让她有种无法呼吸的感觉。
“不是的,你们不要这样说,我挺好的。”沈匀霁轻声说道。
“我会很快好起来的。”
她伸手拿过那碗蛋羹,埋头安静地喝了起来。
见状,沈爸爸重新拿起筷子,道:“哎,不说了,吃饭吃饭。”
饭桌上重新响起了碗筷轻轻碰撞的声音,沈匀霁没有抬头,她不想去回忆过去的事情,也不喜欢“如果”二字,因为这没有意义。
她心里知道,他们永远是一家人,一家人不需要责怪,只需要彼此相伴就够了。
饭后,沈匀霁洗好碗筷,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已经很久没有在下午的时候待在房间里看书了,有点陌生又新鲜的感觉。
找一些有关雅思的资料吧,她脑海里浮现出这样的想法。
于是她打开笔记本电脑,搜索了起来。
这台电脑是她考上大学那年爸爸送给她的,如今已有6年,但是却保养得很好,键盘里都没有落灰尘。
她查了很多信息,然后整整齐齐地记在了笔记本里,等她抬头的时候才发现,太阳已经开始西沉了。
果然,只有在学习的时候,时间才是过得最快的。
她伸了个懒腰,忽然有些开心,似乎觉得这脚摔的也挺值得。
忽然,她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拿起来一看,是曾经的大学室友群发来的信息。
【祝贺林子研究生毕业!太厉害啦!】
【谢谢~明年我准备去美国读博啦!】
沈匀霁也跟着发了一条信息:【恭喜林子。】
然后她便默默地扣上了屏幕。
看着窗外,邻居家矮屋上的瓦片已经披上金色的柔光,天边渐渐被染成橘色的云彩,一种名为羡慕的情绪也开始在她心中蔓延。
她也好想毕业,她也好想去读研读博。
可能人都是这样,对自己得不到的东西会有一种无法释怀的执念。
就像很多人都觉得读书很痛苦,但对于她来说,读书是最喜欢最放松的事情,也是她无法放弃的事情。
能够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真的是人生一大幸事。
希望有一天这样的幸运也会降临在她身上。
第二天正午,阳光刺眼,周围的景色似乎都在融化。
江渡岳正坐在家里,满脸烦躁地盯着墙上的时钟。
十二点五十五了,这沈匀霁人呢?
她不会又耍我吧?
“叮咚。”
门铃突然响起,江渡岳几乎是从沙发上跳起来,快步跑到门口打开了门。
沈匀霁就拄着拐杖,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自己。
她带着帽子,穿着长袖,汗水打湿了发髻,黏在微微有些泛红的脸颊上,真让人担心这大热天会不会给她晒化了。
由于江渡岳住的地方离最近的公交车站台也有2公里,沈匀霁是生生走过来的,感觉自己都快中暑了。
可她仍然淡淡地打着招呼:“你好。”
江渡岳刚才的焦躁都一扫而空,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道:“进来吧。”
一股冷气扑面而来,降低了沈匀霁身上的热度,整个人都清凉了不少。
她扫了一眼玄关,问道:“请问有拖鞋吗?”
江渡岳可从来没考虑过这么细致的事情,他“啊”了一声,道:“你等等。”
他在门口的鞋柜翻了一会儿,才找到一双C家凉拖,递给沈匀霁道:“不知道合不合你脚,先凑合穿一下吧。”
沈匀霁换好鞋子,看着江渡岳家里干净得可以反光的地板,掏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拐杖的橡胶头。
接着她问道:“我们在哪里上课?”
江渡岳随便朝客厅的茶几一指,道:“就在这儿吧。”
沈匀霁走进客厅,才发现江渡岳的家大得离谱。
房子是复式结构,透明的玻璃台阶通往二层,一层是开阔的开放式厨房和客厅,在几盆绿植的点缀下才显得不那么空旷,巨大的落地窗可以俯瞰江河和整个沪市最繁华的地带,有种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感觉。
“喂,你要喝什么?”江渡岳问道。
沈匀霁回过神来,她甚至有种江渡岳说话带着回声的错觉。
“谢谢,不用了,我自己带水的。”
她一边说一边从包里拿出水杯和书本,放到茶几上,道:“我们开始上课吧。”
江渡岳没忍住笑出了声:“你是老年人吗?我爸出门都不带保温杯。”
沈匀霁并不在乎他的嘲笑,而是又从包里拿出了笔记本和电源线,问道:“请问这里有可以插电的地方么?”
江渡岳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手里可以称为古董的玩意儿,故意逗她道:“你这电脑在我家里用不了。”
沈匀霁瞥了他一眼,问道:“为什么?”
江渡岳撩起眼皮,悠哉地看着她,道:“你求求我,我就告诉你。”
“……”
沈匀霁收起了电脑,道:“不想知道了,没有电脑也可以教你。”
江渡岳哼了一声,拉开冰箱拿了一听百威出来,靠在琉璃台边上,道:“你这电脑太旧了,我给你换个新的吧。”
“用不着。”
沈匀霁自顾自地翻开笔记,接着说道:“这是我为你设计的学习计划,雅思分四个部分,听力、阅读、写作和口语,我们先从听力开始。”
可江渡岳哪里是真的想学英语?他根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但是他知道泡妞不能急于求成,于是他拿着啤酒走到她的面前,在羊毛地毯上闲散地坐了下来,敷衍道:“行吧。”
沈匀霁打开手机,调出学习软件,递给江渡岳,道:“你先听一段,然后试着做题,如果听到你认为重要的信息,可以在纸上记下来。”
说着,又给他递上了纸和笔。
手机里开始播放抑扬顿挫的英文对话,但是江渡岳完全没在听,他单手撑着下巴,望着沈匀霁。
她今天穿着白色衬衫和已经有些褪色的浅蓝牛仔裤,看上去有些陈旧,却很干净。
可能是由于炎热,她将一头乌发高高竖起,盘在头顶,衬衫最上面的纽扣也没有系,露出一小片雪白的肌肤,锁骨也若隐若现,和修长的颈线连成了优美的弧度。
江渡岳慢悠悠地转着笔,目光却始终没有移开,直到录音已经播完了他都没意识到。
“怎么样?”
沈匀霁抬起头,对上了江渡岳懒洋洋的眼神。
江渡岳扯了扯嘴角,道:“听不懂。”
沈匀霁看了眼江渡岳,他面前的纸上是一片空白。
“那再听一遍,你把听懂的内容记下来。”
江渡岳却凑近了她,道:“不想听了,你陪我聊聊天呗。”
沈匀霁漂亮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道:“江先生……”
“江先生?”江渡岳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沈匀霁愣了一下,以为他不满意这个称呼,于是换了一个叫法:“江同学?”
江渡岳挑眉,问道:“你不会到现在还不知道我叫什么吧?”
沈匀霁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因为她的确不知道眼前这个人的名字。
见沈匀霁这个反应,江渡岳立刻在白纸上沙沙写下了几个大字。
然后他啪的一声,将纸拍在了沈匀霁面前,一字一句道:“记住了,我叫江渡岳。”
房间里冷气很足,耀眼的阳光照进来,洒在白纸上,竟有种温暖的感觉。
沈匀霁看了一眼纸上的字,那字和江渡岳的人一样嚣张跋扈,矫若游龙,有种纵意般的潇洒,未干的墨迹折射出细微的光点,好似在发光一般。
这不学无术的家伙字写得倒是挺好看。
沈匀霁将纸轻轻地推了回去,平淡地说道:“那江渡岳同学,我们可以开始听第二遍了吗?”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江渡岳觉得这名字被她喊得真他娘的甜,她的小嘴儿莫不是抹了蜜?
他懒懒地勾唇,说话也没了正型儿:“不想听英语,想听你说话。”
沈匀霁终于抬眼瞥了下江渡岳,澄澈的眼眸水波流转,几缕乌发垂在耳际,随意而美好。
“除了英语,我和你没有话题。”
江渡岳笑得漫不经心,没有话题?那就制造话题呗。
他目光落在了沈匀霁的长袖上,随口问道:“这么热的天,为什么要穿长袖啊?”
沈匀霁下意识地扯了一下袖口,道:“不关你的事。”
她将手往后缩了缩,尽量显得自然,却依旧掩饰不住她的警惕。
江渡岳不知道为何突然想起了那天沈匀霁和陈泉交头接耳的画面,沉下黑眸,目光也变得有些锐利。
他啧了一声,略带不满地问道:“你对谁都这么高冷吗?”
沈匀霁神色冷淡,道:“教英语需要多热情?”
江渡岳不答反问:“你对那个’陈哥’有多热情?”
沈匀霁不明所以,道:“和他有什么关系?”
江渡岳见她的反应很平淡,刚才的烦躁好像被稍稍抚平了一些,语气也不那么冲了:“你对我就不能像对他一样吗?”
沈匀霁不能理解他的心思,皱眉道:“我又不用教他英语,怎么一样?”
江渡岳笑了下,道:“那我也不学了呗,你叫我一声’江哥’。”
沈匀霁算是明白了,这人根本没有想学什么英语,单纯地想要逗她玩儿呢。
她看着自己认真准备的资料,忽然觉得火大,她很少这样,但现在她却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压抑不住的怒气正蹭蹭地往上冒。
“你不想学的话,我也没有必要待在这里了。”
沈匀霁说着,就要收拾东西走人。
江渡岳见状急了,赶紧道:“别走啊,我学还不行吗?”
他尾音上扬,不像妥协,更像是恐吓。
沈匀霁扫了江渡岳一眼,他眼神有些骇人,仿佛在说,你走一个试试。
她眨了下眼睛,道:“可是我连听力都教不会你,是我没资格当你的家教。”
江渡岳立刻抓过笔和纸,道:“放录音。”
沈匀霁顿了几秒,然后重新坐回了刚才的位置,打开软件,道:“这次你不用做题了,把听到的所有的单词和信息都记在纸上就行。”
“You will hear a telephone conversation……”
半小时后,录音停止了。
江渡岳把纸推到沈匀霁面前,道:“看吧。”
沈匀霁看到他的笔记先是震惊于他竟然真的硬着头皮逼着自己听完了,接着又被他潦草的笔记震撼到词穷。
他真的把听到的东西全都记下来了。
“我以前上雅思课都没这么认真过。”
江渡岳趾高气昂地说道,言下之意就是你丫知足吧,别管写成什么样了,老子够给你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