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
沈匀霁还未说话,她的肚子就先?发出了声响。
江渡岳的手撑在她的身体两侧,笑着问道:“吃晚饭去吗?”
沈匀霁抬眼看?他,点了点头。
“在酒店吃怎么?样?这样可以早点回来?休息,好?明天早点起来?看?日出。”
沈匀霁有些惊喜:“明天我们可以去看?日出吗?”
“可以呀。还可以去看?雾凇,就怕你起不来?。”
“起得来?起得来?。”沈匀霁头点得好?快,“我们就在酒店吃,吃完就睡觉。”
说着,她已经站起了身。
“好?。”
江渡岳拉过她的手,略沉的声音里是无尽的温柔。
酒店里的晚饭花样不多,但味道还算不错,可沈匀霁并不是很在意,脑袋里一直想的都是明天的出行?计划。
“我们是先?看?日出还是先?看?雾凇呀?”
“可以上山看?日出,也可以漂流,一边看?雾凇一边看?日出。”
“那我们可不可以明天上山看?日出,后天去看?雾凇?”
江渡岳用勺子搅了搅杯里的柠檬热茶,稍稍抬眸:“可以啊,你想呆几?天都可以,但你爸妈会不会有意见啊?”
沈匀霁停顿了一下,道:“不会。”
然后她立刻岔开了话题:“我们快回去睡觉吧。”
江渡岳眉梢一跳,语气拖腔带调:“阿霁,还不到九点呢,这么?着急进?入成人环节?”
沈匀霁这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多么?有歧义。
“你睡你的,我睡我的。”
江渡岳继续逗她:“啊,不然呢?你要睡我吗?”
“……”
耍流氓江渡岳的确更胜一筹,于是沈匀霁选择无视战术。
她拿过放在桌上的房卡,道:“我先?回房了。”
江渡岳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笑道:“一起回去呗,我的女?朋友?”
沈匀霁忽然觉得他之前那些克制的模样都是骗人的,自己有点羊入虎口的意思。
可江渡岳虽然嘴上吊儿郎当,但是一回到房间,他就催促沈匀霁快些去洗漱。
他把?干净的毛巾和换洗衣物?递给她,嘱咐道:“水龙头往左边是热水,记得铺防滑垫。”
沈匀霁看?着他,想起了第一次自己住进?江渡岳家的场景,也是细致入微的照顾,和他平常浪荡桀骜的样子完全不同。
她走进?浴室,关上了门?。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她迟疑了一会儿,才慢慢开始褪下衣服。
瓷白?的身体倒映在镜子中,看?上去是那样的曼妙,可当她将手臂伸到前方,那可怕丑陋的疤痕就再次展现。
这是她摆脱不掉的梦魇,像是怪物?一般的存在。
别处的肌肤越美好?越完整,就会显得手臂更突兀更破碎,像是被后来?硬接上去的那样。
可以说是简易版的弗兰肯斯坦?
江渡岳真的不介意吗?
她不愿再看?自己,走进?了淋浴,打开了莲蓬头。
热气蒸腾,氤氲了视线,给镜子蒙上薄雾。
她掩耳盗铃般地想,这样看?不见就好?多了。
洗完澡,沈匀霁裹着浴巾将自己的头发吹到半干,又换上了睡衣,才抱着换下来?的衣物?打开了浴室的门?。
江渡岳正坐在壁炉前看?手机,听到声响便侧过头来?。
“洗好?了?”
“嗯。”
“那我去洗了。”
说着,江渡岳便站了起来?。
这是沈匀霁第一次和一个男人共用一间浴室,她有些不习惯,没话找话说道:“地上有些湿。”
“没事,洗澡当然会有些水了。”
江渡岳并不在意,好?像当时说不喜欢家里有水渍的人不是他一样。
他径直走向?浴室,关上了门?。
不一会儿,里面便传来?了水声。
沈匀霁觉得这样的场景很奇怪——
她和江渡岳仅仅隔着一道门?,里面的人□□,而她却坐在床沿,就像是在……等他?
想到这儿她立刻起身,在房间里转悠起来?,最终选择了茶几?旁的椅子坐下。
但或许是因为紧张的心情?让时间变得很短,她没坐多久江渡岳就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他穿着白?T,灰色的裤腰松垮地挂在精壮的窄腰间,隐约可见他最下侧腹肌的边缘。
他懒洋洋地拿着浴巾擦头发,稍显凌乱的发梢上还挂着小水珠。
“怎么?坐那儿?不睡觉吗?”江渡岳行?若无事般地问道。
“还不困。”沈匀霁胡乱扯了个理由。
江渡岳散漫一笑:“是不困还是等我呢?”
“……”
的确是不困,好?像也是有点等他的意思,但能不能别这么?直白?地拆穿她?
不甘心,怎么?又显得只有她在尴尬?
于是她探口而出:“要是在等你呢?”
第50章 被子(修)
江渡岳似乎没料到她会这样回?答, 愣了一下,低笑道:“那现在?等到了,去睡觉吧。”
说?着, 他把?枕头摆好,还贴心得折起了被子的一角。
“那你睡哪儿?”
“地上啊。”
“被子只有一床。”
沈匀霁有点犹豫地说道。
“橱柜里好像还有。”
江渡岳一边说?一边拉开?柜门。
沈匀霁也?凑了过来?:“这个也?太薄了。”
江渡岳直接把?被子抱了出?来?,将它铺在?了床边的地上。
“我不怕冷。”
沈匀霁还在?思考:“不然我睡沙发你睡床吧。我个子不高,沙发够长?。”
“不行,那样你就离我太远了。”江渡岳催促道, “快过来?, 都给你铺好了。”
沈匀霁脑子里闪过一些奇怪的画面, 耳朵都热了起来?。
她像个木头人一样走过去, 然后定在?床边看着江渡岳。
江渡岳眸中笑意渐浓:“阿霁, 你这样看着我, 我会误会的。”
沈匀霁没有闪避他的眼神, 心跳声却像鼓点。
她想?不出?来?可?以说?什么,只能顺着他说?:“误会什么?”
江渡岳看着她, 突然俯下身, 凑了上去。
透过宽大的T恤领口,江渡岳坚实清晰的肌肉纹理若隐若现,沈匀霁微愣, 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
江渡岳漫出?一声笑,喉结随着说?话的语速上下滑动:“都怕成这样了, 还撩我呢?”
沈匀霁稍稍皱眉,倔道:“没怕。”
江渡岳伸出?右手, 轻轻刮了一下沈匀霁的鼻子, 道:“好,你不怕, 我怕行不行?”
沈匀霁长?睫眨动:“你怕什么?”
“怕我不当人呗。”
江渡岳说?得吓人,语调却极尽温柔。
他正欲收回?手,可?沈匀霁的视线却不经意间瞥到了他两指中间的一圈红痕。
沈匀霁一下抓住了他的手:“你这儿怎么了?”
“啊,没什么,抽烟走神被烫到了。”
“很疼吧。我去前?台问问有没有烫伤膏。”
沈匀霁说?着就要站起来?。
江渡岳赶紧拉住她:“不疼,没事。”
沈匀霁却说?:“火烫到怎么会不疼,留疤会很丑的……”
“留就留呗,我又?无所谓……”
江渡岳说?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刻停住了。
气氛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沈匀霁默默低下了头,拉了拉袖口。
“疤痕是很吓人的。”沈匀霁声音很小,但却很清楚,“你一开?始不也?被吓到了吗?”
江渡岳哽了半秒,恨不得回?去把?当时的自己打一顿。
“没吓到,阿霁最漂亮了。”
江渡岳想?说?些什么安慰她,但总觉得太过苍白,只能将拉着她的手紧了紧。
沈匀霁知道这是自己的心病,没有必要拉着别人和她一起难过,于是她想?要岔开?话题:“不说?这个了,我们?早点休息吧。厚的被子给你,薄的我来?盖……”
说?着她就要把?床上的被子掀起来?。
江渡岳却按住了她的手:“阿霁。”
“不丑,疤不丑。”
他看着她,顺势坐到了她的旁边,道:“阿霁,每个人都有伤疤,有些是有形的,有些是无形的。”
“我是个有病的人,精神上疤痕累累,破败不堪,还屡次伤害你,但你却接受了我。你能不能也?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和你一起承受你伤疤的痛苦?”
他声音低沉,目光深挚,却没有同情的意味。
房间里很安静,静到似乎能听到壁炉里火花迸溅的滋滋声。
良久,江渡岳的声音再次响起:“好吗?”
他轻轻地摩搓着沈匀霁的手腕,像是乞求一般。
沈匀霁并不明白江渡岳说?的承受痛苦是到哪种程度,也?不明白连自己父母都无法承担的负担他要如何撑起?
时时刻刻照顾自己的情绪?小心翼翼地与她相处一辈子?
“不会累吗?”她问道。
江渡岳牵起她的手,放到唇边,落下一吻,道:“不会。我更怕你先烦我了。”
“为什么?”
“因为我会每天都在?你面前?晃悠,不管你开?心还是难过我都一直陪着,你骂不走,打不走,就像最开?始那样,你到哪我都要追着你。”
他说?着无赖的话,神情却像骑士那样笃诚。
沈匀霁终于被他说?得破颜而笑。
江渡岳见她笑了,也?扬起了唇角。
但他并未放开?她的手,而是浅浅地啄着她的手背。
慢慢地,江渡岳的指尖滑入了沈匀霁的衣袖,激得她一颤,可?是他却没有松开?的意思,而是试探着继续向里滑去——
“我想?看看,可?以吗?”
“看什么?”
“我想?看看你的手臂。”
沈匀霁沉默片刻,然后轻声说?道:“那先关灯。”
江渡岳开?始讨价还价:“关灯就看不到了,那让我摸一下,可?以吗?”
沈匀霁抿了下唇,仿佛用了很多勇气,才应道:“嗯。”
灯光熄灭,一刹陷入了完全的漆黑。
再这样的黑暗里,触觉的感官被无限放大,沈匀霁能感受到手背上传来?的温热气息,以及小心敬慎探入她袖口的手指。
江渡岳抚上凸起疤痕的那一瞬,沈匀霁仿佛触电一般,酥麻感顺着神经末梢流遍了全身。
但她没有躲,只是略显僵硬地直着手。
江渡岳感受到了她的紧绷,轻声道:“别怕。我不害你。”。
说?罢,细柔的亲吻再次附了上来?。
他从手臂,一路缓缓地吻了上来?,接着倾身而下,隔着衣服吻在?她的肩头,她的锁骨,又?攀上了她的面颊,鼻尖,眼睛,最后落在?了她的额头。
沈匀霁呼吸都要停滞了。
她极力睁大了眼睛,想?要看清江渡岳现在?的表情。
可?是外?面雪地返照的月光太过黯淡,她实在?看不清。
反倒是弯弯的睫毛一上一下眨动的时候,扫到了江渡岳的下颚。
她能感受到江渡岳定格片刻,接着,透着隐隐忍耐的声音响起:“晚安,阿霁。”
不等她回?答,江渡岳已经翻身下床,裹上了那层薄被。
“……”
沈匀霁很无奈,她心跳快得像是失控,这还怎么安?
她脑子中各种凌乱的思绪乱飞,一直到把?自己都绕糊涂了,才沉沉睡去。
“叮叮叮”
现在?是夜里三点半,闹钟的声音准时响起。
江渡岳睁开?了眼睛,按掉了手机的闹铃。
该去看日出?了。
他缓了两秒,便准备起来?去喊床上的沈匀霁。
可?他刚转了个身,就觉得有些不对。
这被子里怎么这么暖?
他下意识地伸手一揽,竟然摸到一个软软的东西——
“唔,几点了?”
“东西”还说?话了!
不对,这哪是什么“东西”,这是沈匀霁!
沈匀霁从被窝里探出?小脑袋,揉了揉眼睛,又?喃喃地问了一遍:“是要去看日出?了吗?”
对于近在?咫尺,不对,应该说?是睡在?他身边的沈匀霁,江渡岳愣得仅存的困意也?飞走了。
半晌,他才问道:“好好的床不睡,你怎么睡这儿来?了?”
沈匀霁倒是没遮掩什么,平静地解释道:“你被子太薄了,我就把?床上的被子也?给你盖上了。”
“但是,我又?觉得有点冷,就也?下来?盖厚的被子了。”
她似乎是怕江渡岳误会,还特地补充了一句:“你还裹着薄被子的,我可?没占你便宜啊。”
“……”
江渡岳觉得自己的理智在?崩塌,他立刻直起了身子,道:“阿霁,我去趟卫生间,你先把?厚衣服换上。”
沈匀霁还想?说?什么,可?江渡岳已经咚的一声,把?卫生间的门关上了。
他不会真以为我要对他怎么样吧?
沈匀霁微微皱眉。
那她也?太冤枉了。
明明平日里骚话说?的最多的是江渡岳,她可?是行得正坐得直,单纯不想?让他受凉而已。
大概过了十分钟,卫生间里响起了哗哗的水声,而后江渡岳才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看着已经乖乖把?自己裹成球的沈匀霁,道:“走吧,我们?去看日出?。”
凌晨时分,温度低到让人觉得发痛,天寒地冻间,他们?一脚深一脚浅地顺着石阶向上爬,终于看到了太阳跃出?云海,日照金顶。
那层层叠叠的山峦,泛起金红色的光,美得让人心生涟漪,仿佛置身于仙境。
忽然,江渡岳问道:“你还记得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说?了什么吗?”
“什么?”
“匀峰巍峨,霁日初升。”江渡岳眼中是如火的朝霞,“那是你的名字。”
沈匀霁定格几秒,随后浅浅一笑:“你还记得。”
“你说?的每句话我都记得。”
朝霞绚烂蓬勃,如火般热烈,江渡岳紧紧地握住了沈匀霁的手。
他剖白似地说?道:“我从来?没问过你的伤疤是怎么来?的,因为我怕勾起你的伤心事,但其实,我生病的起源也?是一场火灾。”
山顶上风很大,却盖不住他的声音。
沈匀霁身子微微一僵。
江渡岳看着她,道:“十一年前?,我被锁在?一栋着火的大楼里,高温和浓烟让我昏了过去。我以为我死?定了,但是我被救了出?来?。那段时间我本?来?就因为妈妈的去世而变得暴躁孤僻,再加上创后应激,慢慢就演变成了双向情感障碍。”
“被……救了出?来??”
“是的,我隐约记得我被抬上救护车的时候,有人喊了一句’这姑娘也?受伤了’,但我当时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所以至今都不知道她是谁。我也?想?过会不会是我记错了,可?能我就是被消防员救出?来?的。可?是不管是消防员还是别人,后来?我试着寻找过’这个人’,但一点线索都没有,就好像这个人不存在?一样。”
江渡岳说?着,垂下眼眸:“但那个受伤的姑娘一定存在?。有时候我会想?,她的伤严不严重??恢复了没有?会不会……也?落下了伤疤?”
他停顿一下,接着说?道:“我说?这些是想?告诉你,我本?来?也?会带着和你一样的伤疤,或许更严重?点,甚至生命都停止在?那一刻,所以我不曾介意过你的疤痕。”
沈匀霁明白江渡岳的用意,也?惊讶于自己和“那个人”有如此相似的经历。
那个人是否真的救了江渡岳?
那个人现在?怎么样了?
是否和她一样带着伤疤生活?又?或者?她比自己幸运,并不是很严重??
她想?着想?着,另一种奇怪的感觉忽然油然而生。
如果真的有个姑娘因为救了江渡岳而受伤了,那万一以后他们?相认了……
沈匀霁惊讶于自己狭隘又?阴暗的想?法,可?是却控制不住地问道:“你找过’那个人’却没找到?”
江渡岳侧过脸望向沈匀霁:“是的。虽然我找不到她,但上天让我遇见了你。”
沈匀霁心里很不是滋味:“那要是哪天你找到了那个姑娘,你也?要和她一起分担那段过去给她带来?的痛苦吗?”
江渡岳还没发现沈匀霁细微的情绪变化,点了点头:“对啊,我会尽我所能去补偿她。”
“那她要你以身相许呢?”
江渡岳一怔:“什么?”
只听沈匀霁悠悠地说?道:“听你描述,我像个替身呢。”
第51章 最后一夜
沈匀霁说完这些酸话就后悔了, 她不自?然?地错开了眼神,将围巾向上提了提,盖住了自?己下半张脸。
江渡岳这才懂了沈匀霁的?意思, 他笑了起来,热气呼出,在冰冷的?空气中凝结,化作清晰的?白色烟雾蔓延开来。
“恩情是恩情,爱情是爱情, 阿霁连陌生人的醋也要吃吗?”
沈匀霁可能是被冻得有些糊涂, 嘴巴比脑子快, 她闷声说道:“可不是陌生人, 那是你真正的?救命恩人。”
“嗯, 对。”
江渡岳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接着, 反手将沈匀霁的?手腕一带,把她拉入了自?己的?怀中。
“但你可不是什么替身, 也没?有人能代替你。”
他声音很低, 带着缱绻的?意味。
“你是我唯一的?光。”
沈匀霁从他的?怀中扬起脸,清晨的?露水沾在她弯弯的?睫毛上,凝成碎冰, 像是来自?雪国的?精灵。
但她依旧对浪漫过敏,拈酸吃醋的?揶揄倒是无师自?通:“你这样哄过几?个女孩子?”
江渡岳将她搂得更紧, 大喊冤枉:“天地良心?,这辈子除了你, 我没?哄过别的?女人。”
沈匀霁不信, 他那么娴熟,怎么可能是初学者:“骗人, 以前?女朋友也没?哄过?”
江渡岳三指并拢,起誓道:“苍天在上,你沈匀霁真的?是我江渡岳的?初恋。”
他神情郑重,还有些焦急,眉心?都皱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被风吹的?,沈匀霁脸上有些飘红。
她盯着江渡岳看?了一会儿,忽然?踮脚,又抬手勾住了他脖子,在他的?唇边啄了一下。
也许是太过短暂,江渡岳只觉得有什么又轻又软的?东西擦过了他的?唇角,稍稍有些愣在了原地。
“我信了。”
沈匀霁回道。
江渡岳终于回过劲来,眸色一沉。
沈匀霁敏感?地捕捉到了微变的?气氛,立刻想要?松开环住他脖颈的?双手。
“继续勾着。”
江渡岳声音低哑。
接着,滚烫的?唇便?吻了上来。
舌尖缠绵,气息交替。
初升的?红日光芒万丈,洒向世间,和天的?雾蓝,山的?青灰,雪的?皑皑交织成蔚然?壮观的?水墨画卷,他们在这冰天雪地之间热烈地亲吻,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彼此。
直到呼吸都变得稀薄,他们才慢慢分离。
江渡岳满脸餍足,笑着提议:“我们去湖边走走吧。”
“好。”
太阳虽然?已经升起,但温度并没?有变高多少,他们拉着手走在天池旁,闲聊着大大小小的?事情。
“你当初为什么会答应当我的?家教?啊?”江渡岳很是好奇,“那时候你应该很讨厌我吧。”
沈匀霁回答得很干脆:“你那时候的?确挺犯嫌的?。”
“但是你给的?工资够多,而且,”她稍稍停顿了一下,“我以前?也曾经想过去加拿大留学。”
“这么说我是误打误撞?”江渡岳笑了起来。
“你想去哪所学校?还是去学会计或者计算机吗?”
沈匀霁摇摇头:“不啊,我以前?一直想去多伦多大学读编剧。”
“为什么是多大?加拿大冬天很长哎。”。
“对啊,我喜欢雪嘛。”沈匀霁笑道,“而且,夏天穿长袖太不舒服了,还是冬天好。”
江渡岳不想让她去想消极的?事儿,便?岔开了话题:“你成绩那么好,应该可以申请奖学金的?,后来为什么没?去呢?”
“申请了啊,我偷偷省了午饭钱去考了雅思,后来offer都下了,但那个时候我家还欠着钱,又只有爸爸一个人工作,别说在那边的?生活费,我连机票都凑不到,所以就?放弃了。”
虽然?这样说着,但沈匀霁并没?有很可惜的?样子,她看?了一眼江渡岳,补充道:“所以你一说你要?考雅思去加拿大,我就?同意帮你了。虽然?你去留学和我并没?有什么关系,但我总觉得这也是在靠近我的?梦想。”
江渡岳朝她靠了靠,道:“你的?梦想一定会实现?的?。”
“嗯。”沈匀霁应道。
她的?确不曾真的?放弃过,只是将这个念想悄悄地尘封在心?中的?角落。
这些年她的?努力都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去追寻自?己的?人生。
但当下,沈匀霁决定好好放松一下,和江渡岳一起看?看?银装素裹的?世界。
可是就?在当天晚上,一通电话搅乱了他们的?行程。
“小霁,你快点回去看?看?沈叔叔沈阿姨吧,至少按时回信息啊?他们快担心?疯了。”
陈泉担忧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沈匀霁刚刚洗完澡,头发还没?来得及吹,只好拿着毛巾一边擦拭水滴一边打电话。
“我有报平安啊,也回了他们信息,说了过几?天会去看?他们的?。”
陈泉有些急了:“不是这意思,关键是……关键是你现?在和谁在一起呢?”
沈匀霁皱起了眉头:“陈哥,你是什么意思?”
陈泉叹了口气,摊牌一般地说道:“小霁,那天我在窗户里看?到江渡岳拉着你走了,我没?敢和叔叔阿姨说,怕他们担心?。但是你这几?天回消息都很慢,我就?在想,你是不是都和他在一起呢?”
沈匀霁从他的?话语间听出了威胁的?意味,她冷冷回道:“我没?有必要?告诉你。”
陈泉也不开心?了:“小霁,你这话说得有些过分了吧?我们俩认识这么久,我有害过你吗?从介绍工作到餐馆打工,只要?能帮到你,我从来都是尽心?尽力,你既然?叫我一句陈哥,是不是也该听听我的?忠告?”
“是。”沈匀霁尽量保持平静,“我很感?谢你帮我的?忙,但是我不想听你诋毁他的?话。”
“诋毁?”陈泉音调放大,“他用?得着我诋毁吗?花花公子一个,跟着他你会吃亏的?!”
沈匀霁并不想和他多啰嗦:“嗯,好,谢谢你的?提醒,没?别的?事的?话我挂电话了。”
“没?了。”陈泉声音也阴沉了下来,“但你明天如果还不回来,我就?会和叔叔阿姨说了,我实在担心?你的?人身安全?,也许会报警也说不定。”
说罢,他不等沈匀霁回答就?挂断了电话。
“你……”
沈匀霁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但充满怒气的?话语却被无情地切断了。
“怎么了?”
江渡岳正好冲完澡从浴室走了出来。
沈匀霁转身,神情有些凝重:“我……明天要?回家一趟。”
江渡岳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对她招了招手:“没?问题,但你先过来把头发吹干。”
风筒里热风呼呼地吹了过来,没?多久江渡岳就?把她的?头发吹干了。
然?后,他才问道:“怎么突然?要?回去了?明天不坐雪橇啦?”
沈匀霁垂下眼:“因为……家里有事。”
江渡岳立刻追问:“什么事?严重吗?我能帮上忙吗?”
“没?什么,我自?己能处理好。”
沈匀霁不想让江渡岳知道她家人对他的?敌意,更不想让他知道自?己被陈泉威胁。
别给江渡岳找多余的?麻烦。
她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江渡岳注视着她,道:“好吧,但如果有什么事一定要?联系我。”
“好。”
沈匀霁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和平常一样,但江渡岳还是察觉到了她的?失落。。
于是他轻轻揉了下沈匀霁的?头发,道:“没?关系,冬天还长着呢,改天我再带你来坐雪橇,好不?”
沈匀霁点点头。
“那我来查一下明天的?机票。”
江渡岳拿出手机查了起来:“有一班上午11点的?,那今晚还是要?早些睡,明天一早就?要?出发去机场了。”
“嗯。”
沈匀霁也不用?催,自?己就?坐到了床上,抱着枕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了?舍不得我啊?”
江渡岳稍稍扬眉,尾音打了个转儿。
“……”
“舍不得我没?事啊,”他气定神闲地说道,“我明天就?可以搬你家去。”
“……也不必。”
沈匀霁忧愁的?情绪一下就?消散了。
她裹进被子,转过身去,留下一个后脑勺给江渡岳:“距离产生美。”
“哦?”江渡岳扬声。
“正距离还是负距离?”
“……”
果真流氓。
沈匀霁在心?中暗暗评价,然?后装死不回话。
可她身边的?床沿却突然?往下一沉,接着江渡岳就?单腿跨到了她的?身上。
他没?有碰到沈匀霁,只是双手撑在她脑袋的?两侧,俯身笑着看?她。
沈匀霁觉得自?己再度被拿捏了。
不过,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发现?江渡岳也不过是嘴上能耐,于是,她眼睛一瞟,忽然?掀开了被子的?一角,道:“都行,你要?上.床吗?”
耍流氓嘛,谁不会似的?。
“……”
两人四目相对,似乎在暗暗较劲。
过了几?秒,江渡岳下巴微微一抬,道:“好,那我上来了。”
这和沈匀霁想的?剧情不一样啊。
她正要?反悔,却看?到江渡岳翻身下床,直接走出了房间。
他这是要?去干嘛?
不会是去买……套了吧?
想到这儿,沈匀霁啪的?一下直起了身子,耳朵红到快要?冒烟。
她干嘛要?逞这个口舌之快啊!
正当她在思考该怎么收场的?时候,房间的?门又打开了。
“江渡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