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求生记—— by雾家三岁
雾家三岁  发于:2024年05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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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纤长苍白的指尖微微用力,轻轻捏住我的下唇,满脸兴味的表情,却用着怜惜的口气。
“别咬了,上次就是这里出血了。”罗曼诺夫的眼睛只有在凑近了看才会发现只有瞳孔中心的一周是深蓝色,周围则更像混合了暗紫色的墨黑,只不过颜色过渡的美得像个巧合,眼神里的占有欲则带着复杂的期待。
啊啊啊!这家伙顶着一张少年的脸竟然对我做出猥琐大叔们的动作,安徳廖沙,快一拳揍倒这个光天化日之下调戏你妹妹的小流氓,安徳廖沙,安徳·····
安徳廖沙没有动弹,他的的脸落入了罗曼诺夫的阴影之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唯一能看到的是他握紧的拳头。
尤拉也是,他只换上了惊讶的表情。我相信只要张开嘴巴,里面一定可以塞下一个鸡蛋。除此之外,其余的人都像是格雷万蜡像馆里的蜡像保持一个姿势一动不动。
好吧,绝对有什么他们都知道而唯独我不知道的事情,至于我所想出来的安徳廖沙和罗曼诺夫吵架之类的事情就显得荒谬得不着天际了。
尽管我对眼前的状况没有任何头绪,我还是得结束这个局面,要不然···要不然···要不然我的嘴唇都被那个家伙撸起皮啦!!
嘴唇···起皮···出血···
我突然灵光一闪,手帕!
我侧过头,慌张的在自己身上翻找起了罗曼诺夫素色的手帕。
“那个,那个我忘了还你的手帕,我一直想要还给你。”
我每天晚上都会把手帕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来,第二天再放到要穿的衣服里去。
我记得,手帕今天早上被我塞到了毛衣的夹层里。我粗鲁地翻找,口袋太大了,我不得得直起身子,将手伸入口袋底部。
这个动作让我的脸庞离罗曼诺夫更近了,我小声地催促自己快点快点,同时收获了来自耳边的一丝轻笑。
还好,我终于找到了,手帕边角上的P的刺绣没有因为水洗而脱线模糊,反倒是纯棉触感的的手帕常被塞在各种或大或小的而变得有些皱皱巴巴。
Р,Романовых罗曼诺夫,这种高级的谜语把我的智商乘以二我也不一定能想出来。
我急忙伸出手,想将手帕还回去,这也算是了了我一桩心事了。罗曼诺夫大概可能也许不会介意他的手帕变成了这副鬼样子。
但是我的笨手笨脚是不会在重要场合饶过我的,我的手肘碰倒了靠在膝盖旁边的喝剩的半杯牛奶。
牛奶打扮洒在我的裤子上,剩下的一些飞溅到罗曼诺夫前胸的衣襟上,还好牛奶已经凉了,没有被烫伤。
然而,身旁的蜡像们像是《恐怖蜡像馆》里的剧情,纷纷融化露出了里面的真人。
首先是一直低着头的阿纳斯塔西亚发出了一声惊呼,她捂着嘴的神态像极了刚刚被尤拉他们逗笑时的样子,不过由于他捂着嘴,我实在看不清到底有什么区别。
还有吉安娜,她从来没有同我说过话,但她看我的眼神里总有浓浓的蔑视和不屑,我在精神病院住了很久,这样的眼神我很熟悉。
她几乎从棋桌前飞奔过来,拿着白色的方巾递给罗曼诺夫。
就连安徳廖沙看上去都有些紧张。
我真的想要仰天大口一声,天啊,不知道的还以为罗曼诺夫被牛奶泼了一脸,拜托,我才是那个被牛奶淋湿了裤子的人啊!!
或者来个人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吧,因为实在太奇怪了。
照理说,你们是这个社会最上层的一群人,没理由对其他人恭恭敬敬不是吗?那我到底该怎么解释这个诡异的情况。
似乎所有人都在玩一个我们都知道谜底,但就是没人告诉你的游戏。
而我看上去像只傻狍子,蠢兮兮地直往枪口上撞,并且我就快被压抑的空气憋死了。

Chapter 24.王族后裔
我的大脑因为被一个又一个疑问塞满,导致了我愣愣的看着罗曼诺夫细致地帮我擦拭湿哒哒的破洞牛仔裤——用吉安娜给他的那条洁白的方巾。
大厅里悬挂的巨型水晶吊灯散发出不亚于阳光般晶莹的明亮,让罗曼诺夫铂金色的头发如白昼般耀眼,他纤长的睫毛下低垂着双眼,似乎专注地盯着我裤子上破洞的边缘。
他的动作优雅、绅士,指尖都没有触碰到我落露在外的皮肤。
这与他刚才抚摸我嘴唇的有些轻薄的行为截然不同,刚才的他似乎有些兴奋,现在的他冷静而自持,危险又安全,我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实。
罗曼诺夫认真地没有放过任何一小块地方,似乎他是一名伟大的画家,正在在替圣·洛起斯大教堂完成穹顶流芳百世的壁画,又或者是一位音乐奇才,连阿姆斯特丹音乐厅都无法装下从他指尖诞生的绝美的旋律。
不论罗曼诺夫在做什么,总之不像仅仅为我擦裤子这么平庸的事情。
我没有妄自菲薄,但你要知道,以罗曼诺夫的外貌或者家世,虽然我还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来头,但他绝对不会是为马尔金家的养女作出这样事情的人,而我们之间才见过一面。
再看看其他人吧。尤拉的惊讶现在更像是惊恐,而其他人包括安徳廖沙都一脸惊奇。
而吉安娜的脸上出了惊讶之外,我想还有着明显的不满,也许是我用了她的方巾。
只有西里尔不一样,他从头到尾都面无表情,冷冷地注视眼前发生的一切。
好吧,无论如何,我都能感受到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了,人人都挂着这幅见鬼的表情打哑谜的游戏时间也该结束了。
粘腻的奶渍不能被粗糙的布料很好的吸收,多余的汁液越过膝盖,顺着小腿的线条往下滑,打湿了纯棉的袜沿。
罗曼诺夫很快发现简单的处理几乎没有作用,他站直身体,将手里的方巾丢回吉安娜的怀中。
他看着我的双眼,却对吉安娜吩咐道:“带她去换身衣服。”
明明是一句体贴的话语,却完全没有询问我的意思,没有展现出温暖的善意,语气随意地像是处置一件私人物品。
我急忙站起身,他的居高临下总会让我有隐隐的压迫感,我把这归咎于我必须仰头看着他的缘故。
然而我还不到罗曼诺夫肩膀的身高丝毫没有让我感到轻松一些,反倒是因为站起身距离被缩短,我和他离得更近了。
我一把拉起罗曼诺夫的右手,将再不给他,可能就被我攥坏的手帕放入他的手中。
没有递给罗曼诺夫而是选择抓他的手纯粹是因为我觉得如果递出去,他可能不会接,他的性格说不准会让我尴尬。
手帕我得尽快还给他,我还是期盼着手帕是我和罗曼诺夫之间唯一的交集,只要手帕不在我这儿了,我们之间就毫无关系了。
不过,他的手可真凉啊,我被冻到的双手交握在身后,紧张地缠绕。
“谢谢。”我的视线锁定在罗曼诺夫西装的第三个做工考究的银扣子上,缓解他的目光带来的压力,“我想还是让哥哥陪我一起去。”
安徳廖沙很有默契的接话:“弗洛夏有些害羞,不擅长和陌生人接触,我在外面陪她。”
罗曼诺夫不置可否,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后,转身走向落地窗前的旋转楼梯。
等到罗曼诺夫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安徳廖沙就有些急切地拉住我的胳膊,走向另一侧楼梯。
我能听到吉安娜发出不满的冷哼,不再抑制自己不满的情绪。不管是因为怎样的原因,吉安娜讨厌我似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她对我明显敌意的态度肯定是有原因的,或许不止一个,与罗曼诺夫有关,与我自己本身应该也有些关系,在我刚到这里的时候,她就没有给过我好脸色,虽然西里尔和她一样,都不曾与我说话,但西里尔的无视与吉安娜的恶意却很容易区别开来。
但我现在不想去深究原因,我现在只想要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我和安徳廖沙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时,二楼寂静已久的人们猛地爆发了,其中最清晰的应该是尤拉疯狂的类似“W——T——F——”的吼叫。
好吧,看来虽然我们疑惑的问题不一样,但好歹不是我一个人对整件事情一头雾水了。
还没等我把门关上,安徳廖沙的问题连珠炮弹向我袭来。
“你认识罗曼诺夫吗?你是怎么认识罗曼诺夫的?还有那条手帕,是怎么一回事?”
本来想从安徳廖沙那里了解一下关于罗曼诺夫的事情,结果他的疑惑不比我少。
我不得不开始回忆我与罗曼诺夫相遇的来龙去脉。刻意不去记起的场景被从记忆垃圾箱里翻出,虽然没过多久,但也说不上历历在目了。
当然,我删去了我为什么会迷路,重点向安徳廖沙解释我和罗曼诺夫之间简单的关系,让我的叙述有些前言不搭后语。
“所以,你的意思是,除了那天你们第一次见面,你再也没有见过罗曼诺夫了吗?”安徳廖沙疑惑地从我略显混乱的话里提炼出有用的部分。
我肯定地点点头。像罗曼诺夫这样的人,只要见一次就会记住。
像被抽走了身上的力气,安徳廖沙急躁的气息很快荡然无存,他缓缓靠在红色天鹅绒的落地窗帘上。
半开的窗户打开一条缝,微风吹拂,红色的流苏束缚着飘渺荡漾。
房间里安静了好一会儿,我也不作声,我在等着安徳廖沙把想告诉我的话说出来。他会说的,他不像索菲亚,宁愿瞒着我一些事实来保护我,他会告诉我事实,让我自己去面对。
果然,安徳廖沙平日里还有几分少年变声期的沙哑,在此刻显得低沉起来。
“虽然有些长,可你得知道这些,弗洛夏。” 他的头向后仰,语速不快不慢地娓娓道来。
“还记得我告诉过你,经历过历史沉浮终于重新站上社会顶端的九个大贵族。他们分别是来自尼可诺夫家族的尤拉,卡斯辛基家族的阿列克谢,佛奥洛夫家族的阿纳斯塔西亚,彼得洛夫家族的吉安娜,米哈伊洛夫家族的西里尔,还有你,来自瓦斯列耶夫家族。你知道关于瓦斯列耶夫家族的事情吗?”
我点点头:“我知道,直系里只剩下索菲亚和我了。”瓦斯列耶夫家族在莉莉娅离开俄罗斯之后,老瓦斯列耶夫先生,也就是我的外公病倒了,在送索菲亚嫁入马尔金家后终于支撑不住,离开了人世。
瓦斯列耶夫家族是将军之后,有着将后代送上战场的传统,所以人丁并不兴旺。到了老瓦斯列耶夫这一代,最后的直系里已经没有男性了。
之后,瓦斯列耶夫家族逐渐销声匿迹,听安德烈管家说是离开俄罗斯去欧洲了。
我没从索菲亚那里听到过有关瓦斯列耶夫家族的事情,这是她挥之不去伤心的过去,我不会和她提起。
“所以实际上大贵族只剩下八个家族,但是大贵族们和其他贵族之间的界限不允许被模糊,所以哪怕是瓦斯列耶夫家族已经消失了将近十多年了,仍然被称为九大贵族之一。”安徳廖沙接着诉说。
“今天没有来这儿的还有别特洛夫家族的艾萨克,他二十岁,在我们之中年纪最大,从诺亚斯顿毕业后在莫斯科上大学。最后加上我,马尔金家族,刚好八个大贵族家族。”
“最后一个······是罗曼诺夫?”答案似乎清晰起来。
然而,安徳廖沙否定地摇摇头:“是也不是。你觉得罗曼诺夫这个姓氏耳熟吗?”
我没有自小就生活在俄罗斯,事实上这些姓氏和名字在我听来都是一样的复杂。
“ 在公元一七一七年三月,帝国爆发内乱,尼古拉二世被迫退位,公元一七一八年七月,沙皇尼古拉二世一家七口被布尔什维克秘密警察集体枪决处死。自此,延续了三百零五年的罗曼诺夫王朝自此灭亡。”看着我露出的恍然大悟的表情,安徳廖沙的声音里透出些许沉重。
“没错,尼古拉二世最小的两个儿子被分别送往尼古拉二世的外公丹麦国王克里斯蒂安九世和尼古拉二世的表兄英国国王乔治五世处抚养。在丹麦国王去世后,交由尼古拉二世的另一个表兄德国皇帝威廉二世抚养长大。”
“而弗拉基米尔·尼古拉耶维奇·罗曼诺夫就是在英国长大的罗曼诺夫王朝继承人,也是俄罗斯最后的王族后裔。”
安徳廖沙的话像一颗平地惊雷,轰然在我耳旁炸开。

Chapter 25. 信仰力量
来不及咽下分泌过多的唾液,差一点被生生地呛住。我迫不及待地抓住最后一丝声音:“所以现在还有王室吗?我···我并不知道······”
安徳廖沙平静地看了我一眼,他俊美的脸孔转向了窗边,被夜色笼罩。
“所以我说罗曼诺夫是贵族也不是仅仅是贵族。”他深深的叹口气,语气平静起来,“你不知道,弗洛夏,我们无法反抗他。”
“以马尔金家代表了天然气、石油等能源产业,卡斯辛基家族代表了房地产为例,除过涉足的海外事务,八个大贵族的姓氏或多或少都盘踞在俄罗斯某一方面的经济领域,牢牢控制着这个庞大的国家。”
“唯独罗曼诺夫家族,不仅长期控制了俄罗斯的金融IT技术信息等领域,更是俄罗斯最大的军/火商,直接参与国/家武器研究开发,不论是总统保镖标配的VI-KING,还是中东恐/怖分子人手一把的PP-2000,罗曼诺夫家族所售出的武器遍布整个世界,也是军/队、议会的实际控制人,这个国家······说到底依然属于他们。”
有些压抑的气氛突然被安徳廖沙的笑声缓解,他用手指指我,“弗洛夏,你的嘴巴里几乎能一次性塞下两个鸡蛋了。”
我默默地将下巴收回去,原谅我是个没有见识的小市民形象。贵族这样的存在也是有了前世英国贵族的铺垫,我才会很快地接受了,王族后裔?未来的国王?好吧,这个也还行,毕竟伊丽莎白女王还没退位,哈里王子依旧是全球少女的梦中情人。
而军/火商实在是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这个词语从来只出现在美式大片的背景板里,在现实里听都没有听说过。
现实就像没有尽头的知识,在你以为差不多的时候告诉你,想什么呢?这才刚刚开始。
“不过,这并不是我们追随罗曼诺夫的原因。弗洛夏。”安徳廖沙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我们因何存在,要知道贵族是个从历史的尘埃里爬出来的词语,它看上去已经不适合这个时代了。但我们得生存,在排斥与阻碍里重新站起来。而引领我们的人就是罗曼诺夫家族。”
“弗洛夏,比起飘渺的神灵,我们更为自己而活。为了曾遗失的荣耀而活。”
我心下默然,贵族们想要肯定自己的存在,但在日新月异的现代社会里尤为艰难。
他们也是人,也会感到迷茫,也会不禁质疑自己,不知所措。他们需要罗曼诺夫家族,即使王朝曾一度倾覆,但它遗留的价值观能支撑起贵族们的世界,完成了自我认知的最后一步。
而罗曼诺夫的王族后裔就是他们的信仰,贵族们为王而生,因王而存,伴王而亡。
感慨的余韵没有持续多久,就被急躁的安徳廖沙切断。
“殿下平常不会这样,像你这样的姑娘他连看都不会看一眼。哦!别误会,你在我心中是最可爱的小妹妹。”他抓弄自己的头发,烦躁中有些不安。
我理解地点点头,安徳廖沙的话并没有冒犯到我。的确,以罗曼诺夫的身份什么样的女孩他没有见过。
“我是说,罗曼诺夫殿下对所有人都很冷淡,他的眼里似乎没有装进任何人,像这样大家聚在一起时他就是高高在上的王,不会也不可能融入我们之间。所以我放心把你带来这里。”
我记得,还有一个···“吉安娜呢?她····”
安徳廖沙略带不屑的轻笑一声:“她,不过类似一个高级女仆,她本没必要将自己放的那么低,但她的家族——彼得洛夫家族,在以前就是顽固的保皇派,誓与王族共生死。”
低沉的声音里又透出丝丝可惜,“吉安娜也并非是喜欢罗曼诺夫殿下,她大概把他真当成了神去崇敬,无关情爱,才显得越发的狂热。”
安徳廖沙终于放过了他可怜的头发,他的双手搭在我的两肩,语气前所未有的郑重。
“弗洛夏,我不知道为什么殿下和你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你要答应我,别再跟他扯上任何关系,好吗?”
我不假思索地点头,只要他别来招惹我就好。
“别担心,我会保护你的。”
安徳廖沙留下一个温柔的拥抱后,离开了房间。
只剩下我一个人的房间里重回安静,我脸上的平静再也挂不住了,灰色的触手勾住了器官的表皮,开始一点点向上攀爬。
我走进黑暗的卫生间,拼命地压制自己的恐慌。我太没有出息了,真的是太没有出息了。
庞大的信息挑战着我从出生起就形成了的价值体系,几乎将我从舒适的惯性里拉出来,艰难地被要求去适应,去生存。
卢布廖夫这个最后的避风港也离我远去,我像是被孤零零地抛在格利普斯黑森林的深处,承受疾病的折磨。
本就濒临决堤的情绪再度掀起波澜,似乎,坚持已经不必要,沉沦才是最好的方式。
不,不能这样。我用力抹去肆意的眼泪。我小声地提醒自己,我虽然有些没出息,但还算得上是个勉强有用的人,别被它击垮,一直以来都那么努力地想要活着,现在可不是说放弃就放弃的时候。
离开卫生间,回到光明之中的脸庞恢复了平静,我不会想的太远,只要安全地度过每一个下一秒。
换上了干净的裤子,我匆忙的走出房间,刚才耽搁的太久,安徳廖沙也许会担心。
可是安徳廖沙并没有在房外,我小声地呼唤他,“安德···哥哥,哥哥。”
我疑惑地走下楼梯,安徳廖沙说了他在房外等我,他不会忘记的。难道是我真的太慢了?
然而,不只是安徳廖沙,二楼的人都全部消失了,尤拉,吉安娜,阿列克谢他们统统不见了。
如果不是楼下依旧喧嚣的热闹,我甚至以为发生了灵异事件。
不只如此,我最不愿意面对的场景完美的验证了墨菲定理——空荡荡的沙发上只有弗拉基米尔·尼古拉耶维奇·罗曼诺夫。

Chapter 26.谜样诱惑
我呆呆的站在最后一级台阶上,踏下去就到了到二楼。其实三十厘米的高度并不会有太大的差别,但我的双脚迟迟没有动弹,仅仅微小的距离,带给了我奇怪的安全感。
楼下近在咫尺的热闹像是信号不好的电话,遥远的似乎来自另一个时空。
刚过午后沉郁的阳光穿过没有任何遮挡的落地大玻璃窗,在我与罗曼诺夫之间投下温暖的光影。
连灰尘都在享受这一秒的寂静,交错漂浮,无声无息地呼吸。
罗曼诺夫静静地看着我,他的脸上没有表情,或者是我的臆想,我不具备看穿别人的能力,何况那个人是罗曼诺夫。
他刚洗过澡,头发没有擦干,原本的铂金色深了一些,不再是盈满骄傲的璀璨。衣服也换了一身纯黑色的西装,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露出脖子和锁骨的皮肤。
舒适柔软的光线包裹着罗曼诺夫,如同圣光笼罩的神子,混合了优雅开始攀附在我的心上。
我的世界披上了虚幻的的光芒,彩色的线条折射出凌乱的斑驳,老旧不堪的外壳出现块块裂痕。
如果,这个世界里所有的一切都会被时间消化,草莓味的酸奶,冷冻的牛肉,嗷嗷待哺的婴儿,终将消失在历史的进程中。那么唯有罗曼诺夫这一刻的眼神可以停留,穿梭过时空的秩序,与我相遇。
我被迷惑了,像是一个幻境充满了欺骗性,安全而无害。我无法抵挡内心莫名的涌动,它支撑起一股特殊的力量,推着我向罗曼诺夫走去。
鞋子摩擦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砰——砰——惊扰了随意的安宁,步伐轻巧地踩过静谧,任汹涌而来的光线冲击我的身体,惨白的皮肤只剩下不堪一击的虚弱无力。
此刻,我竟然对罗曼诺夫的恐惧完全消失了——仔细一想他没有伤害过我,但我自己也搞不清在他面前我为什么总是一副战战兢兢地像是被抓到作弊的学生,仔细斟酌他每一个词语。
大概是类似圣杯与权杖,死神与倒吊者之间的关系,就算没有矛盾,可命运会注定冲突,走上一条纠缠的路。也许我不幸抽到了圣杯或者倒吊着这样相对弱势的卡牌,很难威风堂堂地面对他。
但我此刻被神秘力量驱使,站在罗曼诺夫面前,我没有逃避他的视线,第一次抛去所有偏见直视他。
“罗曼诺夫。”我难得的平静,我也没有料想到我能如此平静地站在他面前。
我的身躯挡住了洒向他脸庞的光芒,我混沌的目光中朦胧的幻影被削弱,清晰的边缘加深了冷冽的轮廓,让他真实起来。
没错,那些不是真正的罗曼诺夫,他才不会温柔无害的如同圣洁的天使。除去阳光的照拂,他身上再也看不到虚妄的残影,可冷漠而高高在上的他才是真实。
我的手指不自觉抓紧毛衣的下摆,抿抿干燥的嘴唇,我的嗓子有些紧绷,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我想要说出这句话,我一直想要说的话。
“你在干什么?”
我不是一个好奇的人。通常人们认为懂得好奇的人会更有想象力,创造力,思想能更丰富。但我基本把问题压在心里,我明白这样是无法获得答案的,可在我看来,比起获得答案的满足,我更在乎自己能否承担。
世界上不缺开始,也不会缺少结果,我只想要更安全一些。
所以,我费劲让自己打破安全定律。现在已经到了我无法逃避的时候。
罗曼诺夫微微勾起嘴角,看起来似乎在微笑,他的声音也带着微笑时的明朗,优美而轻松。
“我在等你啊,弗洛夏。”
我几乎信以为真,因为他的话里不带任何虚假,积聚了难以分辨的真诚。
但他的眼里没有丝毫笑意,仔细看或许还会发现轻视一般的打量,像是被待价而沽的商品,评判具体的价值。
唯一真实的只有话语,可我难以分清他的等待具备怎样的含义。
“我是在问,你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一个个挤出的字眼是我难以抚平的不安,我坚持直视罗曼诺夫的眼神,这里也许会有我想找到的真相。
可他的语气比刚才还要真挚,语调里是遮掩不住的叹息,“弗洛夏,你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再一次,我能体会他口中的真实,却没有丝毫的情感。
又是这样暧昧难测的话语,说清楚一点有那么困难吗,我一点都不明白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可是罗曼诺夫,他可是罗曼诺夫。我在内心中不停的告诫自己,无解的问题夹杂着找不到出口的情绪,我有些急躁。
从他这里很难得到答案,他像是精明的猎手,把控好射击的角度,不让猎物有逃离的可能。
我的手指用力到发疼,揉捏在指缝里的毛衣丝毫没有改变,毛线是最难以撼动的材料,双手微微放松,它需要休息。
“谢谢你的手帕,我想我还没有郑重的向你道谢。我说过会还给你的,后来忘记了,我应该再跟你说声谢谢的,很感谢你那次帮了我。”我尽力拉开我与罗曼诺夫的距离,听安徳廖沙的劝告,就让我们之间的关系停在简单的一次友好帮助。
也许我们离得太近了,罗曼诺夫的气息混合了冬日里潮湿的格利普斯,冰冷的白雾一缕缕充斥在他每一次眨眼,每一次呼吸,每一个眼神之中。它仿佛化为实质的丝线,将我一层层缠绕,沦陷在他深不可测的双眼之中。
我无法再往前一步,就像我能感到的,罗曼诺夫对我产生了怪异的吸引力,我说不清是哪里,脸,神态,气息亦或其他写实,抽象的地方,连我稀少到几乎没有的勇气都因为他而爆发。
这不是我想要的,多余的勇气是无意间打开的危险开关,我不想冒险。
他让我生出的,是美妙又恐怖的力量,也是我无法打开的潘多拉魔盒。
“弗洛夏,你还真的是个小孩子,这点马尔金没有说错。”罗曼诺夫站起来,他比我高出许多的身高让阳光重回他的脸庞,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精致的脸庞高傲得熠熠生辉。
但这一次,我不会被迷惑,
我仰起头能看见的只有他流畅的下颚和耸动的喉结,那股奇特的气息再度从他的皮肤里透出来,附着在我略显急促的呼吸之中。
如果我的内心中有适合我躲避的洞穴,我会毫不犹疑的钻进去,当无法扞卫领地的时候,我不需要力量,只需要一个可以逃避的地方。
罗曼诺夫显然没有想要给我找个地方,他与我的距离近到身体只要稍稍前倾,嘴唇就能碰到他的身体。
他的语气里透露出些许不屑:“弗洛夏,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只想说他们想说的话,只想听他们愿意听的,自私又单纯。”罗曼诺夫只是低下头,甚至没有触碰到我,但他的气息洒在我的眼皮上,薄如蝉翼的皮肤连接的千万条神经相互传染,泛起止不住地战栗。
“看样子你没有明白,嗯?弗洛夏。”罗曼诺夫在问我吗,不,他没有,也许他根本不需要我的回答。他上扬的语调更像是一种不满,如果忽视话里的疑问,才能把句子说通。
我当然没有明白,因为你这个家伙什么也没有告诉我。我知道我在卫生间的哭哭唧唧浪费了不少时间,但为什么要一直强调等待,我真的无法明白。
我沉默着不再说话,我无法再从口里冒出虚伪苍白的话语,我自己看着讨厌不说,反正罗曼诺夫可以轻易拆穿我的意图,装模作样是最没用的,虽然大多时候人们管它叫社交礼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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