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要烈酒自是有用途的沈归砚来到三角架上的水盆旁净了手,“我可舍不得那么早走,我走了,要是有人欺负了我家宝珠该怎么办。”
“拜托,我可是堂堂郡主,有谁活腻歪了会来欺负本郡主。”宝珠认为他?根本是在杞人忧天。
正在楼下打算盘的掌柜头也没抬,直接说道:“上房已经满了,次房还剩下两间。”
姑娘犹豫了一下,说,“那麻烦掌柜的给我们安排两间次房。
“好嘞,两间次房。”
他?们刚上去,又有另一伙人到来,点名要上房,掌柜一改先前?冷脸,亲自笑?着?邀人上楼,“几位大人要的上房已经备好了,屋内也准备好了酒菜等着?大人前?去享用。”
密封性不是很好的房间里,因为迟迟没有找到那人踪迹的沈亦泽抬脚踹向?桌腿,漆黑的瞳孔密布着?森冷的怒火,“一群废物,那么久了都还找不到人,养你们何用。”
男人背后冷汗,诚惶诚恐跪在地上磕头,“求求大人给我们一个机会,小的这一次一定把他?的人头砍下提回来。”
“要是不把他?人头带回来,小的以死谢罪。”
脸色几经变化的沈亦泽取出胸前?的一个白瓷瓶,“找到那姑娘后。把这枚药给她喂下去,记住,不许伤她一根汗毛。”
“啊喷。”刚泡进浴盆里的宝珠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喷嚏,该不会是姓沈的在骂她吧,毕竟除了他?这个小心眼的,又有谁会像他?那么斤斤计较。
宝珠也庆幸房间里有屏风遮挡,热水刚送进来,她就一头扎进里面洗澡去了,要是在不洗,那些?该死的虫子指不定要在她身上传宗接代了。
结果?洗得脸颊红扑扑的刚出来,还没踏出屏风,就听到了一句暗哑破碎,又痛苦到极致的哀求声。
“宝珠能不能先闭上眼。”
“你让本郡主闭眼就闭,你当本郡主是谁啊,再说要闭眼也应该是你闭眼,何时轮到你来命令本郡主了。”因着?刚洗完澡,她仅着?了内裳,打湿的头发没有绞干,就湿漉漉的披散在后,濡湿了霜白锦衣,两只白嫩的脚丫子踩在木质地板上噔噔噔地跑过来。
“你不让本郡主看,本郡主偏要看,看你………”小跑过屏风后的宝珠自动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头皮发麻的转过身,用两只手捂住眼睛。
“要不,我们还是请个大夫来吧。”
她错了,真的错了,就不应该犟,老老实实听他?的话闭上眼睛多好,也不至于今晚上睡觉的时候会做了噩梦。
正把匕首放在油灯上消毒的沈归砚吐出嘴里叼着?的白布,“不用,只是一点小伤而?已,我以前?伤得比现在重都能活下来,说明连老天爷都舍不得收走你相?公的这条命。”
“那,我,先不打扰你,我出去。”宝珠生怕在晚上一步,今晚上的噩梦就得翻倍。
她的手刚放到门边,后背忽然?窜起一股令她感?到不安的毛骨悚然?。
“夫人,我这里倒是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因为失血过多,连他?的声音都带上了嘶哑的脆弱,像高洁庙宇上高高悬挂而?起的七彩琉璃灯盏,一碰就碎。
“不不不,你一个人可以的!我相?信你能行?的。”差点儿咬到舌头的宝珠就差没有把脑袋给摇成拨浪鼓了,真的。
她看见血就晕,前?面天黑她还能说服自己看不见,现在青天白日的,她可装不了。
“我一个人操作不了。”沈归砚哀怨惆怅的抬起那双泛红的眼睛,眼底闪着?细碎的希冀,“夫人,你也不希望我就此离你而?去吧。”
他?把自己的命交付给她,她亦是值得自己交付生命的人。
宝珠对上他?通红又似被抛弃后的可怜狗狗眼神,一头墨发凌乱又不失美感?的黏在雪白的脸颊旁,以及那没有穿上衣,明晃晃露出的两点,口中的“忍心”两字像是被自己吞了进去,只能硬着?头皮转过身。
要是他?真的死在这里,她一个人怎么回到金陵,路上肯定也很危险。
退一万步来讲,他?要是因为自己见死不救才走的,会不会化为冤魂缠着?她不放,还要向?她索命啊。
可是走向?他?的那一刻,宝珠又后悔了,特别是他?居然?让自己拿针线为他?缝伤口时,就差没有直接昏过去,唇瓣翕动,哆哆嗦嗦地问,“我,我手抖怎么办啊。”
宝珠掀开薄白的眼皮,偷偷地看了一眼他?血肉模糊里露出森森白骨的伤口,立马闭上,嘴里大念阿弥陀,佛南无观世?音菩萨。
沈归砚知道他?是在强人所难,语气尽可能温和地握住她的手,像是将自己的生命托付于她,“你就当是在绣花,不要怕,你夫君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
一说绣花,宝珠尴尬得囧着?脸,长长的睫毛垂下眼睑, “你难道不知道,我女红很差吗。”
唯一一次女红还是自己扎了十根手指头才绣出的荷包,可惜还没送出去就惨遭嫌弃。
想到那个荷包,沈归砚眼底的温柔软得像一滩水,“宝珠在我眼里什么都不差,只是不熟练而?已。”
沈归砚摊开她的掌心,以指尖为笔在她掌心写下《我信你》,无论言语的表达有多渲染煽情,都比不上普普通通的我信你三字来得震撼。
他?的信任像是给宝珠注入了一剂强有力?的力?量,只是目光落在皮开肉绽的伤口上,心头仍是不受控制的轻颤,咽了咽口水,“那我缝了,你要是疼的话,你就咬枕头,知道吗。”
“好。”
因为要缝线,屋里点燃的灯火多得亮如白昼,浓郁的血腥味萦绕在鼻间经久不散。
好不容易说服自己不把他?当成人看,当成一个绣架的宝珠发现自己还是做不到,在针刺破他?皮肉的那一刻,尖叫声也即将要冲破喉咙,“不行?了,我还是不敢下手,我还是给你请个大夫来吧。”
沈归砚按住她的手,侧过脸,目光灼灼的注视着?她,“我相?信宝珠,宝珠一定能的。”
“可是………”
“我信你。”
一句简简单单的“我信你”,比所有的灵丹妙药都管用,也为她胆怯的内心再次注入了勇气。
第一针刺穿他?皮肉后,眼睛逐渐湿润的宝珠动了动浸满黄连水的嘴巴,“是不是很疼啊,要是疼的话,你就说出来,我,我会尽量轻点的。”
“不疼。”
“是你说的。”捏着?绣花针的宝珠紧咬着?牙根,手也从一开始的哆哆嗦嗦到线乱走,到最后终于不是那么哆哆嗦嗦的绣了个王八。
等落下最后一回针后,宝珠蓄在眼眶里的泪水再也兜不住的噼里啪啦往下落,也砸到了她刚缝好的伤口上。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她做到了分明是应该高兴的才对,可她就是难受,像是有人往她的心脏重重的捏了一下。
她哭的时候,不忘撅着?小嘴威胁,“我缝的有些?难看,你可不能嫌弃。”
“这是宝珠第一次在我身上留下的礼物,我怎么会嫌弃。”沈归砚拉过她的手贴近自己脸颊蹭了蹭,又吻了吻,“宝珠,谢谢你。”
只是他?现在太累了,累得只想要闭上眼好好休息一下。
他?闭上眼后不久,房门外响起了不合时宜的敲门声。
说是敲门,更像是用手掌贴在门上拍打。
拍门的力?气极大,那扇薄薄的门扉仿佛要在下一秒就彻底四分五裂的碎了。
那么晚了,来的又会是谁?
“你说好端端地, 城里怎么就?出了贼,弄得现在进出城都要检查,麻烦死了。”
“管他呢, 反正是上头?的命令,咱们照办就?好。”他们两人?说话时, 完全没有注意到一辆马车正低调的从他们身?旁驶过。
因为城里出了贼人?, 如?今进出城的马车, 人都要经过仔细搜查。
正在检查来往进出车辆行人的士兵拦住一辆马车的去?路, 扯着嗓子问, “站住,里面的是谁?”
“瞎了你的狗眼不成?, 连小?爷的马车都敢拦, 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帘子掀开,露出一张写满不耐烦和暴躁的脸。
士兵一看,这不是县令家?的小?儿子吗,连忙笑僵了脸,弯腰赔罪, “是小?的瞎了眼没有认出公?子,小?的该死。”
“知道了还不快滚。”
这下子他们哪儿还敢搜车啊,只能?求着这尊大佛快点儿走。
直到马车远离城门数百米之外,前面还嚣张跋扈得不可一世的公?子哥哆哆嗦嗦得连牙齿都合不拢,“我已经把你们安全的带出城了, 你能?不能?先把刀给收了。”
这刀子就?贴着他的腰,他真的怕马车一个?颠簸捅到自己。
“谢了,不过这城可能?要公?子自个?回?去?了。”张望说罢, 把抵住他腰的匕首收回?,然后毫不留情的一脚把人?踹下去?。
直到把人?踹下马车后, 宝珠才掀开锦帘,把头?伸向外面探头?探脑,“在这里就?把人?放下了,要是他回?去?后派人?追上我们该怎么办。”
“他不会的,要是那位大人?知道是他带我们出来的,你说,那位大人?会放过他吗。”
宝珠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又忍不住问他,“他还活着吗?那位大人?又是谁?”
“只要他熬过今晚上就?死不了。”张望扯着嘴角,“至于那位大人?,你以后肯定会知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要是熬不过今晚上,就?一定必死无疑,那要不要提前帮他买副棺材备着啊。”
张望:“………倒也不必如?此。”
金陵,沈家?。
刚从小?佛堂出来的沈夫人?眉眼间挂着浓浓忧愁的转动着手中紫檀木佛珠,“宝珠和宥齐离京已经好些天了,那么久了都没有写一封信寄回?来,也不知道路上有没有遇到危险。”
为母亲斟上一杯清茶的沈亦安安抚地笑道:“宝珠和宥齐吉人?自有天相,定然会相安无事,他们没有写信,应是信还没到,或者?赶路的时间比较紧,来不及写。”
沈夫人?接过茶盏抿上一口,紧蹙的眉头?跟着松开,“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但我的心里不知为何,总感觉不安,像是会发生什么事一样。”
沈亦安抚摸着从远处飞进来的一只信鸽,拆掉它绑在腿上的信箱,“儿行千里母担忧,何况这是宝珠第一次出远门,母亲应是思虑过多所致。”
“你说的也是。”沈夫人?看着生得修长疏朗,清俊雅致的儿子,视线又落到他的腿上,顿时染上一层淡淡忧愁。
“要说在愁我也是愁你和逾白的婚事,你说你们两个?也老大不小?了,别人?家?像你们那么大的时候孩子都会打酱油了,就?连比你们小?的宥齐都结婚了,你们两个?倒好,不说成?婚,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我这个?当娘的哪能?不急。”
他们两个?不近女色得都开始要让沈夫人?怀疑,他们是不是不喜欢女人?了。
沈亦安把看完的信放入火中焚烧成?灰烬,唇边噙着一抹温润笑意,“母亲,你放心好了,儿子明?年一定会带自己喜欢的姑娘回?来给你掌眼。”
“当真!”沈母一惊,又带着丝丝狐疑,生怕这是他随口敷衍自己的话。
“儿子何时骗过母亲。”
一听到儿子有喜欢的人?了,沈夫人?也激动起来,“你快和为娘说说是她?哪家?的姑娘,家?住何处,家?里有几口人?,他们家?是做什么的,性情如?何,只要是你喜欢,母亲也绝对不是那种迂腐的人?。”
“等到时候,娘亲你就?知道了,我喜欢的姑娘,母亲定然也会喜欢的。”
他搭建的金笼子已经竣工,现在就?差金丝雀入住了。
他绝不允许任何人?破坏掉他的计划,更不允许出现任何变故。
最近的春雨来得急,去?得也急,匆匆忙忙得像是要做任务一样,连河畔旁的柳树都得要担心今儿自己的柳枝是要挂垂珠还是随风扬。
沈归砚自那昏睡后就?做了一个?梦,梦里是他第一次偷跑来到金陵,只为了想要再见一眼他的心中明?月。
春花烂漫的时节也是最适合滋生贪婪的季节。
穿着桃粉色散花如?意裙,梳着小?两把头?的宝珠刚踩着梯子从墙上跳下来,跟在后面的圆脸小?丫鬟急道:“小?姐,你不读书又从国子监里偷跑出去?玩,要是被二少爷和大少爷知道了,他们肯定会生气的。”
宝珠一甩发间珍珠步摇,浑然不在意地摆摆手,“大哥和二哥他们最疼的就?是我了,他们才不会生气呢。”
“再说了我就?是出去?玩而?已,又不是去?做什么。”学正教的那些傅之以德义,师之以教训,她?听又听不懂,学又学不进去?,还不如?趁着春日微熹,去?做自己喜欢的事。
宝珠说完,余光看见树后有个?人?一直盯着她?瞧,没有丝毫害怕的走过去?,高高在上的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他,“喂,你干嘛一直盯着本小?姐看啊,本小?姐知道自己生的美貌,也不是你一直盯着本小?姐看的理由。”
“你要是在乱看,信不信本小?姐派人?把你的眼珠子给挖出来。”
沈归砚看着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儿正站在眼前,连呼吸都跟着放轻了,生怕呼吸在大一点,会吹散了他好不容易才聚起来的一捧水中明?月。
而?后掌心沁出一层薄汗的他听见自己近乎颤抖的喊出“宝珠。”二字。
冬儿立马像只护食的小?狗挡在他面前,嫌弃道:“哪里的乞丐,我家?小?姐的名讳岂是你能?乱叫的。”
而?后她?又变了调子,“小?姐,学正,我看见学正往这里来了。”
见学正来了,宝珠顾不上理会他,提起裙摆就?往另一处狂奔,“你不早说,还不快点跑啊。”
想要追上前的沈归砚听到了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一声又一声,仿佛是要把他从无边的黑暗中拽出来。
手指微动,睁开眼的刹那间对上的是正吃着糕点,结果糕点太碎,饼酥簌簌落在他脸上的少女。
一块饼,她?吃了一半,估计有一半都被自个?儿的脸吃了。
吃完一块小?酥饼,正打算去?拿第二块的宝珠伸手时,眼珠子不受控制地转动了一下,而?后对上一张满是糕点碎屑的脸,和一双带着揶揄笑意的桃花眼。
随后拿起酥饼,低头?继续啃了起来,才啃了一口,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眼皮掠起,还未惊呼,她?手上咬了一口的酥饼就?被抢了过去?。
“我倒是要尝一下,到底是什么样的酥饼会那么好吃。”
饼还没吃完就?被抢走的宝珠瞳孔瞪大,随后重新把自己的饼抢回?来,气呼呼着脸颊,“这里有那么多饼,你为什么一定要抢我的吃啊。”
沈归砚舔了舔唇,“因为夫人?嘴里的饼更甜一些。”
闻言,宝珠一滞,然后把饼,塞进他嘴里,用手堵住他的嘴,“吃吃吃,吃不死你。”
在然后眼圈通红的扑进他的怀里,眼泪大颗大颗地滴落,浸湿了他胸前衣襟,“你终于醒了,你要是在不醒过来,我都打算把你扔出去?喂狼了。”
“还有本郡主才不是担心你,只是眼睛不小?心被风迷住了而?已。”
“嗯,我知道。”沈归砚伸手抱住她?,贪婪的闻着独属于她?的清甜梨香,“对不起,我让你担心了。”
“知道让我担心了,你还敢昏睡那么久。”他要是在不醒,宝珠都打算把他扔了,免得尸体发臭发烂。
“绝对没有下次。”
“哼,就?你这样的还想有下次。”
又抱了她?好一会儿,解了自己对她?的饥渴后,沈归砚才问,“这是哪里。”
“当然是去?往岭南的路上啦。”宝珠掐着他脸颊,磨着牙,凶狠的威胁着他,“本郡主告诉你,你现在可是欠着本郡主一条命,知道不,所以你必须得要为我当牛做马,端茶倒水,本郡主说东你绝对不能?往西。”
眼睛弯成?一双月牙的沈归砚宠溺地由着她?捏,还臭不要脸的把脸凑过去?蹭她?的掌心,“嗯,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就?你,本郡主才不要。”松开手后的宝珠是遮不住的嫌弃。
赶车的张望听着里头?的打情骂俏,牙都要酸掉了,就?算你们感情好,也得要考虑一下赶车人?的心情啊。
沈归砚被赶出马车后,看着一言难尽的好友,笑得春心荡漾,满脸遮不住的炫耀得意。
张望,啧,兄弟如?手足,也比不过遮体的衣服。
“这一次多谢你及时赶到。”沈归砚想到那兄弟两人?的手笔,周身?密布森冷的杀意。
“那是,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你就?真的成?了黄土一捧,所以嘛,规矩你懂的,得要加钱。”张望抛掉嬉皮笑脸后,神情严肃,“这次要不是你路上安排了好几个?替身?扰乱他们的视线,你遇到的危险比现在只多不少,也不知道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才能?让他们锲而?不舍的要你的命。”
临到末尾,张望调侃了一句,“那些人?追杀你的势头?,说你是前朝皇子我都信了。”
沈归砚下颌收紧,漆黑的瞳孔晦暗一片,“接下来的路上,怕是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接下来的路上虽然也遇到几次刺杀, 好在都是有惊无险,很快,他们也到了岭南。
“这里就是大同镇了吗。”站在城门口?的?宝珠眯着眼儿, 抬起头看向这座巍峨的?古城。
单从外貌看,完全看不?出任何贫穷落后, 更像是一只匍匐在连绵山峦里的庞大巨兽。
“嗯, 我?们先回衙门, 到时候我?在陪你?去买小羊小兔子小狗小猫好不好。”沈归砚牵过她的?手, 大摇大摆的?走进大同镇。
宝珠打了个哈欠的?摇头, 几根没压实的?头发跟着往上翘,“我?现在就想要睡觉, 赶路的?这几天我?吃不?好睡不?好, 好不?容易到了地方,我?得?要好好睡一觉才行。”
沈归砚指尖在她?掌心勾了勾,目光落在她?湿了一片的?鞋子上,直接将人打横抱在怀里,“是为夫欠考虑了, 我?们确实得?要先好好休息,看衙门的?事情不?急于一时。”
“新的?宅子也迫不?及待的?欢迎着它的?女主人到来。”他得?知自己要奔赴岭南任值后,就托人在岭南买了座两进两出的?院子,并安排人布置好,这样他们一到就能直接入住。
他说过, 哪怕是委屈自己勒紧裤腰带,顿顿咸菜馒头,也不?会在任何有关她?的?事情上吝啬。
他赚那么多钱, 就是为了给她?花的?,要不?然赚来做什么。
不?习惯在大街上被他抱着的?宝珠扑腾着两条腿, 挣扎着就要下来,“你?快点放我?下来,那么多人看着呢。”
沈归砚挑了挑眉,置之?一笑,“我?抱自己媳妇怎么了,他们要看就看。”
“你?不?要脸,我?还要脸。”涨红了脸的?宝珠作势锤他胸口?,“快点把我?放下来。”
“不?放,我?得?要告诉他们,你?是我?的?夫人,不?能让他们打你?的?主意。”
被他一路抱着进来的?宝珠仰头望向写着《沈府》两个大字牌匾的?府邸前,拿手肘撞了一下他,问,“你?什么时候准备好的?。”
“得?知夫人答应和我?来岭南任值后,我?皮糙肉厚睡衙门不?要紧,夫人细皮嫩肉我?可舍不?得?。”
提前得?到消息的?雪苹,冬儿一早就候在大门前,见到自家小姐平安无事的?回来后,眼圈通红的?拉着她?的?手左看右看。
“小姐你?都瘦了,肯定是路上没有吃好休息好,等下一定得?要多吃点补一下。”冬儿看着瘦得?脸颊都没肉的?小姐,急得?眼泪都要掉了了。
要是她?和雪苹能在小姐身边照顾,小姐哪里会瘦下来,就连身上的?衣服料子都那么的?扎皮肤。
“那是必须的?,待会儿什么好吃的?上什么。”宝珠看着明显比他们早到的?雪苹,也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雪苹回道:“我?们和小姐分开后就一直跟着镖局走,我?们到了镇上却没有看见小姐的?时候,奴婢都要急死了。”
她?好怕小姐在路上出了什么意外,要是真出了意外,哪怕她?有九条命都不?够赔的?,好在小姐平安抵达了。
“我?这不?是还没死吗,哭哭啼啼的?做什么了,巴不?得?本?郡主出事不?成。”宝珠取出帕子扔给冬儿,让她?擦一下哭得?满脸的?鼻涕眼泪。
“冬儿只是见到小姐太高兴了,我?才没有哭,只是风太大迷了眼睛。”
雪苹也抹了抹眼泪,“我?们已经备好热水了,小姐可要先去沐浴。”
“要!”
沈归砚和书童林子义说了好一会儿话回来后,刚从屋里出来的?冬儿小声地嘘了声,“夫人洗完澡后就去睡了,郡马爷进去的?时候记得?声音小点。”
沈归砚颔首,脚步放轻的?推开门往里走去。
五爪鎏金兽香炉中?燃着她?所?喜的?鹅梨帐中?香,小巧的?美人白玉瓶中?斜斜插着几枝热闹桃花。
来到床边,掀开放下的?秋香色牡丹帷纱一角,露出里面正睡得?香甜的?人儿。
原先带着婴儿肥的?脸蛋瘦成了小巧的?瓜子脸,如海藻般张扬的?长发随意的?落在枕巾上,更显得?乖巧恬静。
高挺的?鼻子微皱,不?知是不?是做了噩梦。
看着看着,沈归砚情不?自禁地伸出指尖,从她?秾艳的?眉眼往下,划过柔软的?红唇,仿佛是要将她?的?每一寸肌肤都烙印在灵魂深处。
“相信我?,我?们很快就能回到金陵了。”
因为他很快就会将那些恶心窥视她?的?爪牙一一剁掉,连根拔除。
直到天黑,沈归砚才从房间?里出来,随后马不?停蹄的?赶到衙门。
他必须得?要尽快的?在岭南站稳脚跟,把自己送上更高的?位置,否则那日的?刺杀永远都不?会消失,只会像吃饭喝水一样稀松平常。
身为书童的?刘子义则带着他的?口?信去了望月楼,陪笑道:“不?好意思了各位,县令大人去了衙门,说是接风洗尘就免了,还托小的?替知县大人感谢各位的?好意。”
得?知新县令抵达大同镇后的?大小官员乡绅们早早在望月楼备好了酒水,就等着为人接风洗尘,结果?这一等,等得?天都黑了人还没来,脸上立马挂不?住了。
就连前来传话的?都还是身边的?书童,这摆明不?是看不?起他们又是什么。
黄口?小儿,岂有此?理!
沈归砚今晚上没有回到居住的?院子,而是直接燃了一夜的?蜡烛翻阅着大同镇的?卷轴案件。
直到刘子义进来给他倒水,沈归砚透过六角棱花窗看着外面的?阳光。
不?知不?觉中?,原来天已经亮了。
而他,熬了一整夜。
他一晚上没有回去,宝珠是否会睡不?习惯,人生地不?熟的?是否又会害怕。
抱着一堆卷轴的?师爷眉头紧锁的?走了进来,“大人,镇上的?乡绅们说是要来拜见你?,人已经在外头了,小的?想拦,结果?实在是拦不?住。”
沈归砚按了按酸胀的?眉心,“不?用拦,直接把人带到后院。”
他既然来了大同镇,理应得?要先和这群乡绅豪族打好关系,就算不?打好关系也万不?能一开始就交恶,需知强龙难压地头蛇。
睡得?浑身舒畅,连骨头都轻了二两的?宝珠醒过来,侧过头看向空荡荡的?床边,伸出掌心往上触摸,只摸到一片冰冷,就猜测到他昨晚上肯定没有回来。
要是回来,枕边何该是残留余温,就连自己也会被他闹醒。
甩了甩脑袋的?宝珠打了个哈欠后,摇响放在桌上的?铃铛。
很快,冬儿和雪苹端着热水走了进来。
雪苹把浸泡了热水,又拧干水分的?毛巾递过来,问,“小姐昨晚上睡得?可好。”
接过毛巾的?宝珠直接将脸埋进去,舒服得?忍不?住喟叹出声,“还好,昨晚上他回来了吗。”
“昨晚上郡马爷没有回来,想来是歇在衙门那边了,郡马爷初来乍到,肯定得?要忙上一段时间?。”
“哦。”宝珠问完后,立马把这件事抛之?脑海,指挥起她?们给自己梳妆打扮。
昨天她?进城后都没有来得?及好好逛一下,今天怎么也得?要游玩一下,最重?要的?是,她?有些馋奶茶和奶糖了。
等她?来到镇上最大的?一间?茶馆,点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奶茶和奶糖,却被告知根本?没有时,错愕的?朱唇半张,柳叶眉拧起,“你?们这里没有奶茶和奶糖吗?”
“不?好意思夫人,我?们这里没有你?说的?这两样。”
“怎么可能没有,是不?是你?们在骗本?郡主。”
大哥可是说了,奶茶和奶糖都是一个来自岭南的?茶商送给自己的?,大哥肯定不?会骗她?,要么是茶商说谎了,要么就是她?在的?大同镇没有奶茶和奶糖,说不?定在大一点的?镇子就有了。
店小二只能尴尬地陪笑,“本?店虽然没有夫人所?说的?奶茶,奶糖,但有其它不?错的?饮品和糕点,夫人可要试一下。”
宝珠秉承着来都来了的?心态,不?情愿道:“行吧,把你?们店里的?招牌都给本?郡主上一道。”
小二把毛巾往肩上一搭,笑得?谄媚,“好勒,夫人稍等。”
小二推门离开后,冬儿指着窗外某处,惊呼道:“小姐,那位姑娘好像是之?前城西茶馆的?那位,她?怎么也来了。”
宝珠顺着冬儿手指的?方向看去,那穿着柳叶色掐腰宽袖裙,挽着飞云髻,端得?清风拂柳枝的?不?正是柳儿吗。
仅是一眼,宝珠便无趣地收回目光,“来就来呗,总不?能说我?们来得?,人家来不?得?。”
冬儿眼珠子一转,咬着耳朵,“奴婢可没有这个意思,只是难免觉得?凑巧了些。”
雪苹挽袖,弯身斟上一杯热茶递过去,“冬儿说得?倒是不?错,岭南距离金陵有一段距离,除非是家中?落了事,要不?然哪儿会跑到千里之?外避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