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双枝—— by鹭清
鹭清  发于:2024年05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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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幼莹登时脊背一僵,细长的?手?指不?自觉握成了拳,不?敢转身去?看来人。
只听得他?缓步走来,对萧祁墨道:“顺便来恭贺我的?兄……
顿了顿,一道灼热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与卜姑娘。”

第28章
自从萧祁颂坐下?后, 卜幼莹便?觉脊背僵如?冷铁,脑中浑沌一片,无法思考, 甚至双眸不敢往左方看上一眼。
饭桌之上气氛微妙。
萧帝蹙眉冷眼, 面色不豫。
昨日萧祁颂当着所有宾客的面直接掳走新娘, 这事他还没找这个儿子算帐呢, 这会儿倒敢直接到他面前来了,他自然给不了对方好脸色。
可为了不影响这顿午饭, 他并未发怒, 只冷冷看了萧祁颂一眼并移开了视线。
一旁的汤后心里则十?分担忧, 若祁颂心里一个不快,与他哥哥当场打起来可如?何是好?
不过见自己?小儿子始终面容平静,神色坦然,丝毫没有要发怒的迹象, 她便?略松了口气, 稍稍放心了些。
而后目光又落在卜幼莹身上, 见她脸色有些苍白, 便?关心道:“莹儿看起来气色不好, 可是生病了?要不要找御医来看看?”
卜幼莹微怔了瞬:“不用了, 我.”
正斟酌着如?何回答, 一旁的萧祁墨倏忽握住了她放在桌面上的手,对母亲莞尔:“母后不必担心,阿莹只是昨夜有些劳累,没休息好罢了。”
她身子一滞,下?意识想将手抽回来, 可萧祁墨看着只是虚虚一握,实际手上有些力?道。
她知道, 他在做给对面的人看。
汤后此时的视线正在她身上,她不好动作太明?显,便?暂且由他握着,随后勉强扯了扯嘴角:“是啊,只是没休息好,劳烦娘娘担心了。”
“不是生病就好,若是没睡好,等用过午膳再去?小憩一会儿吧。”汤后道。
卜幼莹表面镇静颔首,其实心下?忐忑不安,丝毫不敢抬眸去?看对面人的眼神。
但萧祁墨却敢。
他光明?正大的直视着萧祁颂,感受着后者眼里迸射出来的浓烈恨意。似乎心中十?分愉快,连唇角也不自觉勾起了些微弧度。
萧祁颂此刻的眼神说?想把他剐了也不为过,若换做平日里,以他的性子早就不顾场合地掀桌了。
可今日却破天荒的忍了下?来。
他收回视线,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继续垂首用膳。
卜幼莹一只手吃饭不方便?,因?此萧祁墨只握了一会儿便?松开了,随后往她碗里夹了一块鱼肉。
手中的玉箸顿在碗沿,她欲言又止,抿了抿唇,终是伸向了那块鱼肉。
可玉箸还未将它夹起,便?听?对面幽幽传来一句:“她不爱吃鲮鲫鱼。”
“.”卜幼莹脑中嗡的一声,萧祁墨更是脸色微变。
气氛一瞬间降至冰点。
帝后二人同时看向萧祁颂,萧帝眉间皱得更深了,沉声斥道:“没规矩,好好吃你的饭。”
汤后则干笑了两声,连忙出来打圆场:“这鱼刺多,确实不好吃。来人,撤下?去?吧。”
话落,身后的宫女便?上前撤掉了鱼。
萧祁墨不动声色收起眸底寒意,转头?看向卜幼莹,弯唇笑道:“抱歉,是我疏忽了。”
她微微摇头?,垂眸不作言语。
这顿饭于卜幼莹而言吃得异常艰辛,小半个时辰恍若被无限拉长?,无法感觉时间的流逝。
她并不清楚萧祁颂的视线是否在自己?身上,她只觉得自己?只要坐在那儿,便?浑身如?虫蚁啃噬般不自在,甚至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不过好在一顿饭总有吃完的时候。
饭后,萧帝去?了勤政殿处理政务,汤后本想留卜幼莹再说?一会儿体己?话,可看她脸色实在不好,便?放她与萧祁墨一起回了东宫。
一顿饭下?来,同为女人的汤后自然感觉出了一丝异样,便?将也准备离去?的萧祁颂单独留了下?来。
待屏退殿内宫人后,她疑惑问道:“颂儿,你和莹儿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萧祁颂冷脸坐在一侧,反问:“能发生什么事?”
汤后自是不清楚,只是觉得卜幼莹面对他时的态度有些奇怪。
之前祁颂对自己?说?,是他单方面喜欢卜幼莹,而她对此并不知情。
可从她方才的反应来看,似乎.
不像不知情的样子。
汤后脸色逐渐严肃,逼问道:“你同我说?实话,莹儿可知晓你爱慕她一事?还有,昨日你带走她之后到底发生了何事?”
闻言,一向对母亲恭敬顺从的萧祁颂却倏地站了起来,语气冷淡:“阿娘,您现在来问这个有何意义呢?”
“你.”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这是何意?”
“当初是您和爹瞒着我定?下?婚事的不是吗?那日夜宴,您当众宣布阿莹要嫁进萧家的时候,您知道我有多高兴吗?可您却从未想过对我坦白实情,让我像个傻子一样,自始至终都被蒙在鼓里。如?今,您又有什么资格要求我对您坦白呢?”
“你,你.”汤后也站起身,却被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的小儿子仿佛一夜之间变了个人。
从前见着她总爱笑,如?今在她身边待了半个时辰,一刻也不曾对她笑过。
从前虽然时常顶撞他父亲,但对她却是无有不顺从的,可今日竟连她也敢顶撞。
虽说?早就料到会有今日,可当它真正来临时,做母亲的难免会感到一阵痛心。
汤后走上前,拉着他的手试图解释:“儿啊,我们做父母的也有自己?的苦衷,阿娘也为你争取过机会,可命该如?此我也没有办法,你别恨……
萧祁颂缓缓抽出自己?的手,瞳中晦暗,居高临下?地道:“阿娘,您是我母亲,对我有生养之恩,再如?何我也不能将您当作我的仇人,……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今后我的事情,我自有主?张,就不劳烦母亲过问了。”
说?罢,不给汤后再开口的机会,便?拱手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昭仁殿。
看着前方逐渐缩小的背影,汤后不知不觉红了眼眶。
她十?月怀胎,拼了命才生下?来的儿子,似乎从今日起…
就要离她愈来愈远了。
今日见了祁颂,卜幼莹难免心情低落,本想回寝殿小憩一会儿,却发现那位掌事姑姑竟依旧跪在庭院里。
她不知脱水了多久,嘴唇干燥苍白,眼眸半阖,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似乎下?一刻就要晕过去?。
卜幼莹一看见她,便?想起出门前的场景。
萧祁墨嘴上说?着让她给自己?请罪,可自己?明?明?已经宽恕了她,她却不敢起,而萧祁墨也用一副笑脸无视了自己?的决定?。
方才也是如?此,明?明?答应过自己?不会为难祁颂,可却当着他的面故意用语言和动作去?刺激他。
偏偏事后总喜欢摆出一副盈盈浅笑的模样,让这旁人都以为他对自己?有多温柔体贴。她若是表现出抗拒,倒成了她不知好歹。
如?此一想,本就心情不佳的她现下?更是燃起了一团无名火。
她朝那位姑姑径直走过去?,语气冷硬:“起来。”
对方意识渐退,见她过来,仍旧勉强挺直脊背,声音虚弱无力?地回道:“奴婢不敢擅自起身。”
“何为擅自?你是向我请罪,我既饶恕了你的罪过你为何不起?还是说?在你心里,我只是一个借住在此的人,没资格决定?你有罪无罪?”
话音甫落,掌事姑姑立即匍匐在地:“奴婢不敢!”
卜幼莹懒得再与她多言,直截道:“我问你最后一遍,你起不起?”
“奴,奴……
她正为难,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小姐让你起来,为何犹犹豫豫?”
卜幼莹回头?,便?见萧祁墨微笑着朝自己?走来,身后还跟着好些日子没见的萧芸沐。
地上跪着的人连忙挺直脊背,意识回笼,身子开始不由自主?地瑟瑟发抖。
“你还不起?”他道。
她一怔,立即站了起来,忍着膝盖的酸痛踉跄了几步。
又听?他说?退下?去?,这才松了口气,拖着步子离开了庭院。
卜幼莹对他的到来没什么好脸色,可当着萧芸沐的面又不好太明?显,便?只将视线放在她身上,笑着问道:“芸沐,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萧芸沐上前牵过她的手,满眼喜悦:“幼莹姐姐,啊不,现在要叫嫂嫂啦。”
她勉强笑了笑:“芸沐,还是同以前一样唤我吧,我现在还只是卜幼莹。”
“好吧。”她道,“姐姐,你上次说?把邢遇带来教?我骑射的,他现在在哪儿呀?”说?着,便?伸长?脖子朝屋顶望去?。
卜幼莹闻言一愣,自己?倒把这事儿给忘了。
昨日邢遇将自己?带回相府后便?被爹爹召了回去?,因?是成亲之日,不方便?让他再跟着自己?,爹爹便?将他留下?,现下?应当还在相府。
于是她告诉了萧芸沐。
后者一听?,兴奋的小脑袋顿时耷拉了下?去?:“啊—,我还以为今日能看见他呢。”
一旁的萧祁墨笑着打趣儿:“看来阿芸这是情窦初开了。”
“哪有!”她脸颊微红,羞怯地瞪了他一眼,“哥哥就知道取笑我,姐姐,你看他呀。”
卜幼莹牵起唇角,不作回应,只说?:“我后日要回家,届时我同父亲提一下?,他若同意,我便?再将邢遇带过来。”
“好耶!”
一听?又能见到他,萧芸沐高兴地用力?抱了她一下?,而后道:“那我便?不打扰哥哥姐姐啦,我回去?等你的好消息,走啦。”
说?完,便?带着侍女又蹦又跳地离开了庭院。
萧芸沐的身影消失后,卜幼莹的勉强维持的笑容也跟着烟消云散。
她看了萧祁墨一眼,什么也没说?。
毕竟庭院里边还有来来往往的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好同他提起今日之事,于是径直走向了屋内。
萧祁墨知道她有话对自己?说?,便?自觉跟在她身后一同走了进去?。
咔一声,推拉的房门紧闭。
“……她才刚起了个头?,背后忽然压上来一股重量,一双紧实的手臂圈在她腰间。
他下?颌抵着她的肩,温热的呼吸吐在她颈窝上,嗓音轻软:“阿莹,我错了。”

萧祁墨听话地松开手, 直起?了身。
而后看着眼前人转过来,对他?说:“你今日为何要那样做?”
他?很清楚,她说的?是午膳时候的?事?。
于是弯唇苦笑了声:“阿莹这是明知故问。”
当然是因为嫉妒。
她确实心?知肚明, 便偏首移开眼神, 道:“我?说过了, 我?已经和他?彻底分手, 你没有必要再去刺激他?。”
萧祁墨向前一步,抚着她的?脸, 让她看向自己:“可你现在, 不是正在维护他?吗?你考虑他?的?心?情, 可我?也想让你考虑我?的?心?情。”
“我?与?他?未曾对视过一眼,如何没考虑你的?心?情?”她蹙眉,眸中漫起?几分不悦。
这场婚事?里唯一的?受害者便是祁颂。
甚至连她自己也算不上受害者。她负了他?,对不起?他?, 本就对他?心?怀愧疚, 自然不想看见他?被萧祁墨故意刺激。
他?明明什么?也没有做错。
萧祁墨见她似乎怒意更甚了一分, 于是换了副清风般的?笑容, 耐心?安抚:“好, 是我?做错了。我?保证, 下次一定注意。”
卜幼莹已经不大相信他?说的?话了。
昨夜说只要一点点位置的?是他?, 说不介意的?也是他?,可今日违背承诺,故意刺激祁颂的?也是他?。
她转身寻了把椅子,背对着他?坐下,道:“太子殿下,看完介文加Qq裙八1死叭1流酒流散 我?觉得有些事?情昨日可能没有说清楚,我?想再说清楚一些。”
萧祁墨没有回?应。
她说完, 并未听见身后有任何响动,正疑惑回?首,身后倏忽传来脚步声。
接着下一瞬,她便被抱起?坐在了桌面上。
他?双臂撑在她身旁,将她禁锢在自己怀里。
玉面离她极近,嗓音低沉道:“说吧。不要背对着我?,看着我?的?眼睛说。”
卜幼莹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望着近在咫尺的?面庞,心?里竟不自觉打起?鼓来。
“我?下去说。”她推了推他?的?胸膛,没推动。
眼前的?萧祁墨又?变回?了她熟知的?模样?,表面云淡风轻、随和温厚,实则冷寂孤傲,控制欲极强。
她不否认他?对自己的?喜欢是真的?,可他?对自己的?喜欢,却总在不经意中让她感到压抑。
卜幼莹看了他?好一会儿,最终无奈地叹了声气:“祁墨哥……
眼前人一怔,还没来得及为重新叫回?的?称呼而感到高兴,便听她接着说:“你不懂如何爱人。”
他?眉间?一皱:“何意?”
她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先提起?了祁颂:“我?知道,你们都觉得祁颂鲁莽冲动,不是个能堪大任的?人,我?不否认他?的?确没有你理智稳重,可你知道我?为何喜欢他?吗?”
桌上摆放的?香炉里袅袅升起?一缕白?烟,萧祁墨眼帘微垂,心?似乎一点一点在往下坠。
半晌,他?道:“为何?”
卜幼莹提起?这个,并非是想故意刺激他?,见他?情绪低落,便学着他?的?动作,抚上他?的?脸与?自己平视。
而后柔声细语地吐字:“因为他?尊重我?。”
萧祁墨微怔:“尊重?”
就这么?简单吗?
她点点头,似是看出他?的?想法,又?道:“尊重一个人看着简单,其实很难的?。祁墨哥哥,你习惯了掌控所?有事?情,所?以对我?,你也下意识会如此。比如今日出门前,我?明明饶恕了那位女使,可你依旧让她跪着。既然如此,那她应该向你请罪才对,而不是跪到我?门前来请求我?的?饶恕。”
闻言,他?张了张嘴解释:“可昨日若不是她自作主?张,你也不会难受那么?久。”
卜幼莹再次叹了口气:“她做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既然你让她来向我?请罪,说明你将饶恕的?权利交给?了我?,那无论?我?如何选择,你都应该尊重才对。”
“这样?……他?眉梢轻挑,似乎在消化她说的?这些。
他?的?确习惯了掌控一切,从小到大,几乎没有什么?事?情能超出他?的?控制,若一旦有,便会让他?感到焦躁不安。
就像那日祁颂带走她一样?。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自然也不会让人或事?超出自己的?控制范围。只是没想到,阿莹会对此感到反感。
见他?真的?将自己的?话听了进去,卜幼莹的?脸色也好了许多,至少没有一开始那么?生气了。
于是戳了戳他?的?肩:“你先放我?下来吧。”
这种姿势怪羞耻的?。
萧祁墨收回?了禁锢在她两旁的?手臂,可就在她准备跳下来时,又?蓦地握住了她的?双手。
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他?直视着她,没什么?表情:“就这么?说话吧,仰着头容易累。”
“.”那倒确实。
没了过近的?距离,她的?不自在少了许多,便干脆坐在桌上继续平视着他?,将一开始的?话题捡了回?来。
“还有一些事?,我?想了想,觉得还是应当同你说清楚。”
“你说,我?听着。”
他?并未松开她的?手,虚虚握在掌心?。
其实不用想也大概能猜到她想说什么?,听来定又?让人伤心?,好在她并不躲避手上的?接触,至少让他?心?里有了些微慰藉。
卜幼莹垂眸沉吟了会儿,而后抬眼,神色认真道:“我?昨日同你说过,我?一时半会忘不了他?。我?爱他?,这份爱不是三?两日便能消失的?,也许.好几年都不可能消失。但是我?与?他?分手前已经说好,我?们不会再有任何联系,所?以,你不必再像今日这般。”
果然,是令人伤心?的?话。
他?微微呼出一口气,嗯了声:“好,我?知道了。”
“还有。”她继续道:“圣旨无法改变这我?知道,所?以日后等我?们真成了夫妻,我?无法与?你做如胶似漆的?恩爱夫妻,但也不是做相敬如宾,仿佛不熟的?夫妻,而是.”
她顿了下,斟酌着如何用委婉的?话语来说。
但萧祁墨直接替她补上了后面的?话。
他?垂眸苦笑了声:“而是做搭伙过日子的?寻常夫妻?”
卜幼莹微愣了瞬,缓缓点头。
这的?确是她的?意思。
这世?间?大部分的?夫妻,都是中间?这种。没有前者那般恩爱两不疑,也没有后者那般表面和谐实则生疏。
大家只是刚好寻到一个适合一起?过日子的?人,说爱,也有;说很爱,却没那么?多。
刚好符合萧祁墨想要的?“一点点位置”。
这也是她能做到的?极限了。
但他?好像.不太满意。
卜幼莹看着面前垂眸沉思的?人,他?的?手指不知不觉停了,眼帘半阖,发呆似的?望着某处。
她竟从他?面无表情的?脸上,感知到了一丝落寞。
那一瞬间?,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心?底某处倏然软了一块。
“祁墨哥哥,我?.”她本想说,自己已经在努力接受了,但最多只能做到如此。
可萧祁墨却猝然抬眸,冲她扬唇笑了笑:“如此也好,阿莹愿意与?我?相处已经很好。没关系,我?们来日方长,慢慢来就好。”
他?的?笑容一向是最柔和的?,此时也一样?,但.她却莫名觉得,那笑里也不全是柔和。
至于具体有什么?,她说不清。
也许是自己多想了。
随后她也弯了弯唇:“那你放我?下来吧,昨日没睡好,我?想再去午憩一会儿。”
“好。”说完,他?并未让开,而是在一声惊呼下将她抱起?来,径直往内室走去。
卜幼莹被他?这动作着实吓了一跳,搂着他?脖颈,心?扑通扑通狂跳。
她还是不太习惯与?他?如此亲密,可.
她说过,自己会试着接受的?。
萧祁墨将她轻轻放上床榻,接着在她微微睁大的?眼眸中,自己也躺了上去。
卜幼莹顿时身子一僵,惊愕地看着他?:“你,你干什么??”
“陪你睡一会儿。”说完又?补充道:“昨夜我?也睡得很晚。”
若只有前一句话她还能拒绝,可他?又?故意补充了后半句。
仿佛在提醒自己,昨夜他?可是因为自己误饮了合卺酒,才闹到那么?晚迟迟未睡的?。
好吧,这下没法拒绝了。
卜幼莹抿抿唇,身子往一旁挪了挪,背对着他?躺了下去。
顷刻,背后贴上来温热的?胸膛。
他?自后拥着她,手臂轻搭在腰间?,另一只则穿过颈下,勾住她放在脸旁的?手指尖。
身后的?呼吸平稳,可她的?呼吸却乱了。
尽管他?什么?也没有做,但仅仅只是身体相贴,传来的?温度就已经足够让她心?慌意乱。
她的?手心?不自觉浸出了一层汗,连着指尖也略带一些湿意。
身后人动了动,声音里裹着一丝困倦:“热吗?”
她摇摇头,又?很快点点头。
萧祁墨低低的?笑了声:“别紧张,是真的?困了。今日起?得早,就睡了一个多时辰,我?补一会儿觉,不会对你如何。”
他?的?语气里的?确带有疲惫委顿。
想想昨夜确实闹得很晚,他?每日又?有公事?在身,翌日定是要早起?的?,确实睡不了多久。
于是她不再动作,紧张的?身体也随着他?的?沉睡而逐渐放松。
萧祁墨的?呼吸很轻,几乎听不见鼻子呼气的?声音,只能从他?胸膛前的?起?伏感受出他?已经睡着了。
卜幼莹的?目光落在与?她相握的?手上。
她一直觉得他?的?手很好看,不对,是极好看。
白?皙修长,骨节分明,天生就是拿笔的?手。青筋遍布在手背上,宛若一条条交错相汇的?长河。别人的?也许是狰狞,但他?的?,却是优雅平静。
看着看着,她也有些困了,今日的?乏累一起?涌上来,眼皮子很快便耷拉下去。
临睡前,她不自觉曲了曲手指,小手躺在他?的?大掌上,与?他?十指相扣。
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再次醒来,已是临近天黑之时。
萧祁墨已不在身旁,她这一觉睡了好久,不过总算睡饱了,于是伸了个懒腰起?床准备去觅食。
唤来春雪简单漱了个口,正要命她去准备晚膳,却听她说萧祁墨已经备好晚膳在主?殿等着了。
她微愣,“他?还没吃吗?”
这都已经要天黑了,他?应该日落时便吃了才对。
春雪回?道:“殿下说想与?您一同用膳,便吩咐了厨房先不用做,等您醒了再做。”
“……她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等迈出房门,迎面而来的?空气格外清新,伴随着花草沐浴过后的?芬芳,一齐钻入她的?嗅觉。
她看了眼尚余潮湿的?石子路,问:“我?午憩时下过雨了吗?”
春雪颔首,说下了场阵雨。
卜幼莹扬唇,心?情像翘起?的?书页一角。
她不是个喜欢下雨的?人,但却尤爱春雨,下过一场后空气里处处弥漫着淡淡的?花草香。
还有她最喜欢的?树木香。
带着好心?情来到主?殿后,见萧祁墨正拿着一本劄子等在桌前,她坐到身旁,柔声道:“其实你不用特地等我?,若是我?醒得更迟,你岂不是现在还要饿着肚子。”
“没关系。”他?放下劄子浅浅笑着,“等你的?时候我?还不饿,况且,我?想和你一起?吃饭。”
他?喜欢和她一起?吃饭,一起?做所?有日常的?小事?。
卜幼莹没再劝他?,她说过,自己会尝试接受他?,这其中包括了他?所?有的?爱意与?示好。
今日饱睡一顿,又?下了场春雪,现下又?吃完一餐美食,愉悦不免在此刻达到顶峰。
她心?情极好,便主?动提出与?他?一起?去散步消食。
可惜,被他?拒绝。
她难得主?动一次,他?心?里自然是高兴的?。
可近日天下不太平,四地皆有反贼揭竿而起?,虽然几乎都是小打小闹,但偏偏又?碰上南边发生洪涝,因此要处理的?事?情便多了些。
他?略带愧意的?说了声抱歉,解释道:“明日一早我?便得上交治洪的?劄子,今日不能陪你一起?散步了。我?记得你以前喜欢喝桃子酒,我?前些日让人做了一罐,等你回?来我?陪你一起?喝一杯,好吗?”
原本略略失落的?卜幼莹一听说有桃子酒,杏眸即刻亮了起?来,忙点了点头。
萧祁墨也展颜一笑,随后凑近,嘴唇在她额上蜻蜓点水触了一息。
“雨天路滑,走路稳当些,不要蹦蹦跳跳的?,注意安全。”
他?嘱咐着,可面前人不知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一脸怔愣地点了点头。
突如其来的?吻来得她措手不及,脑子嗡的?一下便失去了注意力,只依稀听见他?似乎说了什么?话,而后自己点点头,转身拖着步子走了。
春雪见她一脸呆滞,上前关心?。
她这才找回?自己的?注意力,眨眨眼,回?了句没什么?,便将这个轻得不能再轻的?吻抛之脑后,同春雪一起?去了桃园散步。
天色虽暗,但桃树上都挂着宫灯,走在石子路上仿佛在逛只有自己的?灯会,别有一番意境。
卜幼莹低着头,专挑大石头走,这是儿时常与?伙伴玩的?游戏。
比如走青石板路时不能踩到缝隙,他?们走石子路时也会专挑大石头走,看谁最先撑不住踩到小石子。
她在几颗石头间?一蹦一跳的?,全然忘记了萧祁墨的?嘱咐。
春雪跟在身后忍不住提醒:“您小心?一点,别摔了。”
“我?都多大的?人了怎么?会摔呢,你看这不是稳稳当当吗?”为了证明给?她看,卜幼莹专挑了一颗比较远的?大石头,膝盖一弯便跳了过去。
可不巧,那石头上还残留着春雨的?湿痕,她登时脚掌一滑,身体后仰,眼看着就要倒下去。
“小姐!”春雪惊呼。
卜幼莹也惊恐地睁大双眸,却未料在倒下前,腰后骤然揽过一只有力的?手臂,将她一抬,倏忽撞进了那人怀中。
熟悉的?味道从那人身上传来,她的?心?不由自主?地开始狂跳。
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雨天路滑,姑娘可要小心?啊。”

听说比起视觉看到的事物, 人更难忘掉嗅觉闻到的事物。
因而当卜幼莹还未抬起头,荀令十里香的味道已然钻入鼻中。
她还记得,以前她让他用这种香时, 他很是嫌弃, 说是书卷气, 闻着像书呆子。可他还是用了, 一用就?用到现在。
搂着她后腰的手未松,她仍静静站在他怀里?。
理智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她虽然没了理智, 春雪却还有。
见来人是二?殿下, 她福完礼便连忙上前搀扶住卜幼莹的手臂, 询问道:“小姐,您没事吧?太?子殿下方才还特意叮嘱过您呢。”
她故意说了后面那句话,意在提醒卜幼莹,也是在提醒他。
后腰的手松了, 卜幼莹后退一步, 颔首:“谢过二?殿下。”
萧祁颂没回应她, 却也没走?。
毕竟他向?来不是理智的人。
春雪见他似是不打算离开?, 便轻拉了一下卜幼莹的手臂, 微笑道:“小姐, 天色已晚, 这石子路不太?安全?,奴婢还是扶您回去吧。”
却没想到,卜幼莹倏忽收回了自己的手臂,嗓音轻缓:“春雪,你先去桃园外?等我吧。”
她眼?眸微睁, 面露难色:“…………
“你连我的话也不听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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