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一堑长一智,有的人?因为性?格原因做不到,但多吃几堑就好了,说的就是?席铭。
所以,他现在也学会了先思考后说话,也没做声。
席姜在武修涵说完后,她道:“也不是?不行,”
刚说了半句,武修涵就打断她:“你在说什么?”
席姜看他一眼,之前对于武修涵进到深潭亲自去接她的行为,她并不看好,很容易坏了她与阿美密谋的节奏与过程,好在没出什么乱子,但这行为并不是?明智之举。
一个念头从席姜脑中?闪过,这男人?都是?怎么了,当她把全部的身心都放在追求大?业,斩情绝爱时,身边一个又一个地反倒成?为扑火的飞蛾,一点理智都没有了。
弄得她现在也分不清他们究竟想要干什么,因为按她的认知,这些男人?有些时候的表现完全不合逻辑不符常识,弄得她还要多想一想,他们是?不是?在谋划着什么,愚蠢的行为只是?他们的掩饰。
想到最后,席姜也就不想了,因为想不通。她只记住一个原则,抓重点,只要大?方?向不会出错,中?间可以省略可以不看。
如现在武修涵像个没脑子的楞头青,不从实?际利益出发,只顾私念发泄情绪。
有时席姜都在想,没一个比杜义强的,若一个个都是?这样,她要他们有什么用?她要的是?人?才,是?智者?,不是?爱慕者?崇拜者?。
武修涵被席姜看了一眼后,他意识到自己?有些急了。
他能不急吗,因为他知道她为了她想要的,是?真的有可能答应刘硕。还有,在深潭里,席姜阻止他杀陈知,也给他留下了阴影。
席姜收回视线继续道:“只不过是?把当初对付姚芸的想法,换到刘硕身上罢了。”
胡行鲁从陈知那里得到过一句训斥,就是?陈知挑明了不能让席姜去到都城与姚芸联姻的原因,因为她会杀掉姚芸掌了他的兵。
胡行鲁是?赞同?陈知所说,但他当时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可情况紧急他不能拦着陈知不去,现在想想,陈知恐怕还在庆幸能有这样一个机会,让他光明正大?地发兵,去抓席姜吧。
胡行鲁幽幽说了一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吗?”
席奥这时开口:“可刘硕不是?姚芸,他未必不知你的想法。”
席姜缓缓道:“所以,得探一探他。此事?不要着急,待我有了把握,再来定?夺。”
武修涵听?此,心里一沉,她还是?动了心思。她就是?这样的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连她自己?都能豁出去。
毕竟比起与刘硕势均力敌地打上几年拉扯战,不如深入敌人?内部,把对方?一锅端了。这是?宋戎当初灭掉功高盖主的席家的方?法。
忽然听?到有人?说:“我带来使逛一逛,先探探话,此事?确实?不能急。”说话的是?席铭。
席姜很欣慰,她还以为席铭会说出,刘硕与席家有仇,只能在战场上见分晓的话来。
之前在她下令严控陈可后,席铭曾私下找过她,说是?差一点就坏了大?事?,对她道歉。
席姜当时什么责怪的话都没说,只道,路还长,他们都还年轻,犯错很正常,四哥能意识到就好。
如今看来,她的四哥真的是?长大?成?熟了。
席姜:“也好,四哥这几日就辛苦陪着使节,耗一耗他们的耐心。”
席姜不可能在不知刘硕真意的情况下,拒绝或者?答应。他们现在还不到把话说死,把事?做绝的地步,一切都尚在搏弈中?。
席奥离开议厅时,心里是?有顾虑的,但这个顾虑不能当面说,他甚至是?在夜里找到席姜,席姜知道这个时间来,她三哥这是?有要事?要与她说。
席姜这里基本不用什么奴仆,她事?少,生活上也不讲究,就只留一个福桃侍候着。
她把福桃也打发了出去,屋里点着烛火,只有她与席奥对面相坐。
“三哥但说无妨。”
席奥一直在喝茶,席姜觉出他要说的话好像很难开口。
席奥放下杯子,动作挺大?,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咱们席家军还是?很强的,真面对面打起来,不一定?输的。且战争有输有赢,互相拉扯个几年也都是?正常的。你不要看已到了都城门口,就心里着急了,三个月你都在潭下等?了,这会儿就等?不得了。”
席姜:“三哥,我不着急。”
席奥的手又伸向茶杯,但只是?碰了碰就缩了回来继续道:“我不是?说你给刘硕回信的事?。我是?说,你毕竟是?女孩子,是?咱们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如今父亲与大?哥都去了,你也当上了家主,但在哥哥心里,你还是?以前的你。”
席姜:“哥哥到底想说什么不妨明说,是?我哪里想差了,做得不对了吗?
席奥最终道:“一定?要联姻吗?上一次姚芸那事?我就不同?意,但当时陈知在滦河之南虎视眈眈,咱们连藕甸都回不来,我只能认了。这一次,时局没到那个地步。你这样,三个月前要嫁姚芸,现在又与刘硕纠缠,让人?觉得像是?在用,在用,”
“在用美色来利用男人?达成?目的,三哥想说的是?这个吧。”席姜替他说了下去。
席奥脸现红晕,他一个做哥哥的说出这样的话,真是?很难为情。但如今席家他为长,他做哥哥的看到可能会出现有损妹妹声誉的事?发生,他怎能不提醒。
席姜:“我不在乎,我不择手段。我劝三哥也不要在乎,为了达到目的,总要有取舍,这很公平。”
席奥没想到席姜会如此坦言,他张了张嘴,想说这样不行,这样不对,但他最终说不出来。
这一路走?过来,都是?靠着席姜的不顾个人?,只图大?局,不择手段走?过来的。走?到今日,连他的命都是?她救的,他哪里有资格说什么,不,是?整个席家没有一个人?有资格说她。
席姜笑笑,是?抚慰之笑:“不过是?一些嚼舌,我又不会损失什么,席家也不会损失什么,只有利益与好处是?真的,待我们进到都城,占领皇宫,登上最高的位置,就没有任何杂声了,他们不敢了。”
席奥走?回自己?院子时,天色已经很晚了,初夏的暑热也没有驱散他心里的那份浸凉。
这份浸凉伴随着他的心疼。他知道小妹不容易,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具象。
往事?一幕幕从眼前划过,每一次她的决策都是?从家族的利益出发,从来没有考虑过个人?。
但她自己?呢?她会累吗,会痛吗,会伤心难过吗?
会……委屈吗。
席奥脚下的步子一顿,心里升起一股澎湃之情,他是?席家老三,下面都是?弟弟妹妹,虽他武力武功比不过弟弟,谋略心智狠绝上比不过妹妹,但他毕竟是?兄长,有些事?情还是?需要他撑起来。
席奥转身,步子快了起来。
席姜没想到三哥又回来了,她疑惑:“还有事??”
席奥:“我只是?有句话刚才忘说了。囡囡,无论你今后做什么决策决定?,三哥都听?你的,都向着你,家人?永远在你身后,不离不弃。”
席姜自重生回来,从来没在家人?面前哭过,甚至连父亲与大?哥死时,那一场痛彻心扉的哭泣,也是?躲起来,借着急骤的雨声的掩护下进行的。
但此刻,她眼圈红了,嘴瘪了起来。席奥见此,心更疼了,还是?个小女孩呢,怎么就抗起了这么大?的责任呢,这些年他都在干什么?
但她也就止于此了,就在席奥想要把小妹拢在怀里好好安慰时,她却点到即可,戛然而止。
这就是?家主该有的风范吧,任何时候都不会把脆弱显现于人?,不会把委屈诉说于口。
所有的脆弱与委屈都被她化成?了动力,朝着目标前行的动力。
第二天开始,席铭带着来使逛了起来,绝口不提席姜的意思。
刚开始还好,到后来,这位使者?就遭不住了,他急着回去复命,被席家督主这样晾着是?怎么个意思。
这天借着酒劲,他与席铭抱怨:“我们那位王上,是?真的看上了你妹妹,姚芸后宫里那么多的美人?,他这血气方?刚的年纪,竟是?一个都没碰。有那不长眼的往王上身上凑,都被赶了出去甚至轰出了宫去。”
席铭听?着,给使节又满上了一杯:“别光说,您倒是?喝啊。”
使节喝下一杯,继续道:“一开始,大?家可愁,这不会是?个有断袖之癖的吧,再后来,不知他从哪得了张画像,但凡见过你家督主的,都知道那上面画的女子是?谁。”
席铭心下了然,刘硕那厮不知从哪里让人?画了他妹妹的画像,挂在屋里了。
“那这样看来,刘王对我们督主倒尚有几分真意?”
使节:“可不是?,我出来前,连她住的地方?都腾出来了,捣腾进去的东西全都跟不要钱似的。您说,这又是?舍得花钱,又是?睹物思人?,守身如玉的,可见不止是?只有几分真意了,这可是?全心全意了。”
席铭把这番话告诉了席姜,席姜虽有些吃惊,也不会尽信,但从侧面可以说明,若刘硕真是?如此,其中?无诈,联姻一事?倒是?可以一试。
席姜想的时间不长,她最终决定?,为保险起见,她依然如上次奔赴都城一样,不带席家军过去,只带陪嫁的人?数,亲眼去看看刘硕的真意。
这有些冒险,但之前她已行过一次,不过是?中?途被陈知搅了,这次的决策依然没有人?可以反对她。
胡行鲁对此是?支持的,督主的决策于席家来说是?最安全与最实?用的。他很欣慰,能跟着这样一腔孤勇的主上坚定?地走?下去,是?件幸事?。
席姜既然决定?了,就把使节召了来。
礼尚往来,她把亲手写的回信交到了使节手上,让他先回去复命,而她则是?等?在原地,等?着看刘硕下一步会怎么做。
刘硕得到回信,开始了与席姜有诚意的交往。
虽保险起见,谁也没去到对方?地盘,但这一来一回地,席姜差不多能感受到刘硕的真心。
他们从夏初一直这样相处到初冬,终于把订婚一事?定?了下来。
就在席姜与刘硕订婚之际,一队人?趁着夜色朝着南郡进发。
这队人?没有人?骑马,也没有人?坐车,全靠水路与步行。
阿美望着远处黑漆漆的山,听?身后人?道:“为什么不跟她出来?”
阿美没有回头:“因为不想,但现在那里被你毁了,我的家没了,我只能像这个船一样,随波逐流。”
阿美从甲板上站了起来,回头问陈知:“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鼓动他们的,我还以为我是?第一个背叛村长的人?。”
陈知:“很简单,除非你那个村长不让我与村里的人?接触,否则这是?早晚的事?。”
阿美想到席姜:“你们这些外面的人?都好可怕,她也是?。我明明知道她在利用我,但我还是?与她共情,心甘情愿地帮助她。”
陈知笑了一下:“她可比我厉害多了,若她的目的不是?出来,你们的村长早晚有一天会被她取代,她在哪里都是?要大?权在握,绝不受人?辖制的。”
陈知带出来的村里的人?,大?部分都是?青壮年,他们虽身体素质很好,但没有人?会骑马,他们连马是?什么都没见过。
是?以,陈知只能带着他们或坐船或步行。他算着日子,要多长时间能赶到南郡。
潭下的通道虽被席姜破坏了,但三个月后,那个洞穴还是?出现了。人?为力量改变不了大?自然的馈赠,这是?村长与陈知心里都隐隐明白?的事?,而在洞穴出现时,算是?石头落了地。
陈知一点都没耽误,带着人?造了村长的反,其实?连造反都不算,村中?的中?坚力量都被陈知蛊惑地想要出去,再加上席姜毁通道一事?,更加深了他们恐慌。
人?就是?这样,自己?选择不出去可以,但出去的通道被毁,被动的不能出去,那就受不了了。
陈知一从深潭出来?, 就得知了现在的局势战况。
他的人现?在退守南郡,与他设想的差不多。这也是当初一切都还好时,他与他的下?属做的预案。
若出现?突发事件, 如?他不在, 他无法定夺的时候,守住滦城是第一要务,若守不住就退到南郡。那个地方?,在陈知注意到刘硕时, 就开始了研究,南郡地势虽复杂, 但他还是熟悉的。
如?今陈知的任务就是, 以最快的速度, 最短的时间, 不被人发现地去到那里。
席姜这边, 她?与刘硕虽订了婚,但订婚仪式还没有举行。依刘硕的意思, 这个步骤不能?省。
席姜无所?谓,她?恨不得快进到结婚, 快进到入都城、入宫。不亲自参与进去,不看到刘硕身边都是什么人,军队的情况,等等这些细碎的东西,她?什么都做不了。
就如?刘硕杀掉姚芸取而代之一样, 他也不是只凭想象,一到姚芸身边就开始行动了。他也是先?观察再侵蚀, 最后一举拿下?的。
所?以,席姜跃跃欲试态度积极, 成?与不成?,她?只差一步了。
两边依然保险起见,在滦城与都城中间的齐镇举行定婚仪式。仪式结束后,择好日期,刘硕这边会派人直接到滦城迎娶席姜回都城。
说来?,席刘两家订婚一事上的流程,看在普通百姓眼中,属实可笑。都到了举行订婚仪式这一步了,准新郎与准新娘像交战中的两国进行谈判一样,严阵以待。
各自限制了所?带人数,地点也选择在了正?中间,不偏不倚,把对方?当?贼一样地防。
但,这在席姜他们这些人的眼中,再正?常不过。
因着陈家军的没落,以及刘硕收割了一批散兵势力,如?今能?与刘席两家抗衡,造成?威胁的势力基本没有了。是以,双方?商议,只各带三千人的军队守在两方?界线外。
纯属君子协定,若没事则没事,万一有事,谁也不会吃亏。
齐镇内,则只有两边的主力将领能?够进入。齐镇是个小镇子,从来?没经过这样大的场面。正?因它小,刘硕对其大肆布置,看上去还挺像样的。
十月初八,除却阴天见不着太阳,黄历上没有任何毛病,是个黄道吉日。
刘硕一早就起来?了,或者说他一宿没睡,他忍着昨天一天没有去见席姜,虽说这是正?式婚礼才?需忌讳的习例,但刘硕还是保险起见,就这样忍下?了。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年轻的刘王并没有因为没睡好而精神疲累,反而神采奕奕,像是喝了两碗老参汤加几杯鹿血一样亢奋。
席姜也算是又穿上了嫁衣,虽是订婚,但颜色与款式与正?式礼服差不了多少。
在看到福桃对礼服露出喜爱神情后,席姜终于问?福桃:“想嫁人吗?我可以按你的心意帮你找到如?意郎君,你可以慢慢挑慢慢选。”
福桃刚才?还一脸对礼服的向往之色,在听到这话后,脸色立时一变。
她?放下?礼服:“姑娘,你是不要?我了吗?”
福桃是变了,她?宠的,上一世她?是不敢这样与她?说话的。不光是福桃,席家上上下?下?的婢女、婆子,她?待之的态度都与上一世不同了。
经历了上一世,她?对女人在这世道的艰难理解得透透彻彻,她?改变不了世界,但她?可以做好自己。
席家的婢女、婆子,愿走的放契,不愿走的也会被善待,一旦发现?结伙欺人的,将受到严惩。
就连席姜这样的家主,住在偌大的主院中,身边侍候的只有一个福桃。武修涵,她?的两位哥哥对此都是不理解,都劝过,但她?从来?不解释,她?觉得他们理解不了,她?只去做就好。
此刻,听到福桃这样说,她?道:“谈不上不要?你,是在问?你的想法,你想怎样都行。若不想嫁人,也不想在我这里呆了,可以拿了钱去做你想做的事,身契与生计什么的你不用担心,我都会帮你办好。”
福桃对此是了解的,她?看着姑娘如?此放契了好多姐妹,想来?自己得到的银钱与照顾不会比任何一个少。
她?一时楞住,席姜见此,拿起妆台上的梳子自己先?梳了起来?,给足福桃时间,像她?说的,这事不用急,她?可以慢慢想。
没一会儿,就听福桃道:“姑娘,我不嫁人。这世上真的存在如?意郎君吗?我不像姑娘,没有手段与权势,我谁也降不住。我也不走,我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在姑娘这里,我除了侍候您,还能?去厨房想做什么吃就做什么吃,我可开心了,我就这点爱好。”
席姜笑了:“你这丫头,是在说我好欺负吧,由着你主事不做东蹿西蹿。”
一时主仆两个笑闹到一起,武修涵在门外站住了脚,好不容易压下?的酸涩与阴郁,被席姜的笑声勾了起来?。
她?就这么开心吗?武修涵不由想到刘硕,他虽不是美男子,但年轻健硕,整个人看上去充满了雄性力量,他没有家世平民出身,之前只是崔瀚麾下?的弟子,但他手握都城,入主皇宫,是登记在册的刘王,百年后史书上都要?载他一笔。
这样一想,武修涵越发沉郁,理智告诉他,那又怎样,不还是会死在席姜的手上。
但,真的一定会死吗?看刘硕那个样子,是真心地爱慕,真诚的求娶。做夫妻时间一长,无关情爱,也会有些情义吧,若刘硕肯示弱肯放弃,成?为他与杜义这样的角色,那席姜就没有必要?杀他了。
而她?若能?兵不血刃地获得她?想要?的,是不是作为回报,也不会与刘硕分开。
一日夫妻百日恩,这是武修涵从深潭那间新房里得来?的教训。那间新房是怎么回事,她?在深潭中不得已嫁给了陈知吗?武修涵从来?没问?过。
他转身离开并告诉自己,无妨!她?不想杀刘硕,他有的是办法让他们不睦。猜忌一旦生成?,如?洪水一般阻挡不得。
订婚无需行礼,只是过一些彩礼嫁妆,递上吉贴,贴上正?式书写结姻的吉日与吉时,双方?亲笔签上名?字,仪式就算是成?了。
后面就是双方?重要?人士坐在一起吃吃喝喝。席姜是家主,她?无需像个准新娘那样躲到后宅去,她?全程坐在上席,坐在刘硕身边。
一切都很顺利,天色再暗一些,宴席就可以结束了,席姜不允许席家军里的任何人在晚上饮酒,订婚宴也不能?例外。
就在这当?口,外面先?是跑进来?席姜这边的卫兵,嘴里喊着急报,紧随其后的是刘硕的人,他们都在报着一件事,齐镇西门与南门被一股不明军队围住了。
席姜与刘硕“唰”地一下?,一齐站了起来?,并同时朝外奔去。
齐镇太小了,城头也小,几步上去就看到了整齐划一的队伍。
虽队中人衣着有参差,但席姜与刘硕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逃往南郡的陈家军。
他们怎么会在此时出现?在这里?!席姜只能?想到一人,陈知。
果然,他从后面骑马穿过,停在了队伍的前面。
他不错眼珠地看着席姜,好像刘硕并不存在。席姜也在看他,她?脸上表情可谓复杂,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席姜慢慢把目光投向队伍中的疑点,仔细一看她?才?发现?,这里面混有村子里的人。再一看,阿美竟然也在其中,她?坐在章洋的马上,章洋在她?身后拉着缰绳,显然她?还没有适应马匹这种活物。
放眼望去,陈知带来?的人与她?和?刘硕两方?的人数差不多,他这是……把他所?有残余兵力全都带了出来??
“陈知?他不是死在深潭中了吗?“刘硕不解发问?。
一旁的武修涵听到此话,生出一种看热闹的心理,让你拦着不让杀他,现?在自食其果了吧。
陈知依然在看着席姜,他道:“我只是想来?问?问?,一女嫁二夫,天下?可有这样的道理。”
刘硕皱起眉头,这话是什么意思,只要?有耳朵的都明白,他看向席姜。席姜神色淡淡地看着陈知,并没有理刘硕。
席奥此时站出来?:“陈知,休要?胡言!你只说,你此来?做甚?”
陈知说着拿出一身红嫁衣:“我与你家督主在深潭村中已成?亲,这就是她?当?初所?穿嫁衣,我这队伍里还有不少从村子里随我出来?的人,他们皆可作证。”
席姜终于有了些微反应,她?眼睛虚了虚。
忽然,陈知一改严肃,冲席姜笑了笑:“当?初委屈了你,没有一件像样的彩礼,如?今给你补上,你就不要?生为夫的气?了,好吗。”
他温柔轻哄,好像他们真是一对成?亲不久在闹别扭的小夫妻。
席姜咬着后槽牙,磨了磨,祸害就应该早点去死。
陈知不止是个祸害,还是个妖孽,他今日穿着装妆上,隆重与俊俏并于一身。不说把刘硕比得毫无存在感,就是与他这样带重兵前来?的架势也不符,满满违合感。
席姜终于开口:“权宜之计罢了,懂的都懂,你都这样兵临城下?了,我们怎么可能?做夫妻。你今日若是来?讨杯喜酒的,我们欢迎。”
说着拉起刘硕的手,陈知面色一沉,但下?一秒他还是笑着。
“哪里是兵临城下?,是来?与你一起灭他的。”他说着伸出手来?指向刘硕。
陈知一言, 令所有人皆是一震。席姜脸上的淡漠不在,肃然地看着?他。
陈知继续道:“别嫁他,你想要的我都可以帮你拿到。”
还以为是什么, 不过如此。席姜心中暗呵一声, 就算他说的天花乱坠,她也不会信的。
陈知怎会不知她心中所想,不过是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紧接着他直接给出细节:“我所有人只剩下?五千,加上村里的一千人, 不过六千人,但我都带了过来。只要你一声令下?, 他们可与你席家军并肩作战, 现?在就灭了刘硕。我说真的。”
席姜的手?一疼, 不知何?时刘硕反手?握住了她, 力量有些大。她冲刘硕笑笑, 提醒他松开,刘硕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刘硕松了手?还说了什么, 席姜表面在听他说,实?则在心里开始权衡陈知所言是否可行。
九千人对三千人, 刘硕确实?打不过,然后呢?她的人大部分都在滦城,陈知会不会借这个机会先她一步入都城?
六千人是不多?,但不得?不承认,陈家军所剩全是精英, 而守在都城的士兵,才归了刘硕没多?久, 底子是姚芸带出来的。能不能打,善不善战, 是个问题。
席姜不得?不防,她怕给别人做了嫁衣。
这时刘硕也说完了,席姜还是冲他笑笑:“别担心,我与君是真心相托,不是别人两三句话?就能离间的。”
陈知心中复杂,虽知她不过是说说,只有刘硕会把她的话?当真,但听到她对别的男人表情的话?,他还是暗生心火。
他忽略掉她的胡言乱语,告诉自己不过是口蜜腹剑,他又道:“你是因为不信我,怕被我利用。”
席姜看向他,陈知一指阿美:“我安的什么心,她最清楚,让她与你说。”
阿美对陈知的感觉很复杂,她怵他怕他,他毁了她从小到大生活的地方,但她还是会按他想的去把话?说与席姜。
因为他没有说谎,他在明知她们计划的情况下?,自愿喝下?铁枯草,把自己的命交到了他爱的女人手?上。如果?这不算爱,这不是真心,阿美不知什么才是。
她不知道与席姜站在一起的那个男人,会不会如此这般自剖心肝地对她好,但做到那种?地步的陈知,是决不会害席姜的。
所以,她回头看了章洋一眼,章洋会意带着?她上前。
“阿美,你出来了。”席姜道。
“嗯,他给了村长选择,村长不愿出来,他烧了房子。”
前后毫无逻辑的话?,席姜却听明白了,陈知给过村长机会,但以村长的脾气性格,是绝不会放弃自己付出一生心血的地方的。
一定还有人不愿出来愿与村长守村的,这些人能心甘情愿地跟着?他出来,自然是陈知没下?杀手?,但他毁了村子也就是村长的元气,让留下?的人所有精力都用在重建家园上。
其实?那里的人,又能对他造成什么影响呢,他不过同她一样,是个步步为营谁都不信的人。
紧接着?阿美说道:“你可以信他,他不会害你。”
此话?一出,席姜颇感意外皱了眉头。
“他什么都知道,知道咱们的计划,知道那酒中有铁枯草,他还知道铁枯草的解药,他给我试过,那旁边长的小草不是普通的小草,确实?是铁枯草的解药,但他却没有提前备下?,他是真的昏了整整一天,他把他的命交了出来。”
武修涵受到的震撼不比席姜小,他从来没像现?在这一刻这么后悔过。他应该不顾后果?地违背席姜的命令,一刀了解了陈知,不让他有机会再醒过来。
他都能想到,陈知醒来发?现?自己还活着?,会有多?得?意。
席姜问:“为什么?”
按说这不是细说这个的场合,但席姜太不解,太迷惑了。
陈知看着?她:“因为,在那种?情况下?,你若还是想要我的命,那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不如让你拿去,让你彻底安心。”
深潭中出来的人还好,一直认为席姜与陈知是有情人,但章洋,陈迎还有陈福,他们得?到此次行动?的谋略,就是利用席姜与席家军为己方所用,以翻转他们的劣势。
所以,三人认为主上在骗人,但就算是这样,听到陈知这番没席姜就活不下?去的告白,还是感到不太自在,有些过于肉麻了。
席姜更迷惑了,若说他在骗人,他的行为逻辑说不通。若说他说的都是真的,她还是不敢信。
席姜的眉头松展开来,陈知知道她已有了裁断。
“我还是那句话?,陈督主若只是讨杯喜酒,我们欢迎,其它?的,就算了吧。”
她不信。
陈知有些着?急:“你为什么不信呢,多?好的机会,灭掉刘硕,都不用回滦城,直接把滦城的兵调来,立时杀上都城,纷争就结束了,你想要的皆可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