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 by蝗蝗啊
蝗蝗啊  发于:2024年05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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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福:“光是姓武的吗,就说那形影不离的杜义, 虽是成了亲, 但依我看,他眼里都是他那位主上,当初结婚还是那位一手促成的呢,他能老实娶妻, 不过?听?话而已。还有刘硕,除非战死沙场, 万一没死, 不是还可以投降的吗。这几人皆年轻健硕, 相?貌端正, 咱们主上光靠个模样可没什么胜算, 大鱼大肉吃腻了,还想?换口胡萝咸菜呢。”
这么一说还真是, 三人一下子沉默了下来,只能把目光先放在席刘之?间的大战上。万一刘硕赢了呢, 一时之?间三人心情复杂,也说不清更希望谁赢了。
都城这边,城门大开,刘硕带着全部将士出了城。声势浩大,动作迅速, 像是要弥补他之?前的犹豫与怯懦。
席姜这边早有准备,知道刘硕是带着破釜沉舟决心而来。
两边交战的先锋军, 嘴里皆是杀声一片。直到兵刃相?撞,利器之?音取代了口舌的凶狠。
席姜对自己的兵有信心, 多年来的征战,顺境逆境,所有人皆可把后背交与队友,浴血奋战这样一路走来的。
而刘硕那边,刘硕很勇猛很努力,但他时运确实差了一些,自己的南郡八部以及恩师的军队,被陈知打杀得只剩下一千人,在几万席家军面?前可谓杯水车薪。
剩下的都城士兵,如果一开始就是作战好手?,也不会导致大卫的灭亡,群雄的崛起?。再加上有样学样,跟着姚芸带来的王师,不思进取,贪图安逸,疏于训练,就算有刘硕的临阵磨枪,也无济于事。
席家军越战越猛,越猛士气越高,随着刘硕军队的后退,席家军更?是气势如虹,所向披靡。
席姜心里踏实下来,她知道这场战役虽耗时长,但她要赢了。刘硕也不是草包,他也知道大局渐定。
这场战斗从白日打到天将要黑,终于要结束了。
刘硕身为主将,他的气势一弱,他手?下的兵开始弃甲投降。终于轮到他,席铭把他围住,因着席姜先前出发前下达的命令,他并没有杀刘硕。
终于,席姜策马而来,而刘硕终被席铭记恨,被他与手?下合力把刘硕打下了马。
刘硕的腿受伤了,他已站不起?来,只能用断了的剑怵在地上支撑着身体,不让自己跪得太难看。
席姜没有下马,此时的她于刘硕来说,高高在上。虽经过?战斗对敌,脸上与身上皆溅了血,看不去并不清贵,但她的气势已然带了得胜的王者?之?气。
席姜严肃地看着他,面?色威严,她问:“刘硕,你服吗?”
刘硕抬头看她,忽然明白过?来,席铭为什么没有杀他只是捉弄了他,是因为席姜没想?他死,她打算给?他机会,他身上有她看上的品质。
刘硕心头一动,竟觉血又沸了起?来。眼前人全身金属铠甲,在落日下依然熠熠生?辉,她的头盔已拿了下来,被风吹着的马尾束发飘扬着,有那么一刻,刘硕觉得她似从天而降的战神,美丽又强大,是可以说服自己臣服的存在。
刘硕遵从本?心,他道:“我服。”
席姜又道:“可心甘情愿?”
刘硕:“心甘情愿。”
席姜看着他,他知道他该有所动作了,他放开手?中的断剑,跪得笔直又郑重,席姜这才?扬起?手?中的剑,宣告了这场漫长战斗的结束。
事后清点?,都城五万兵士只剩下一万五千人,将全部归于席家军,由分编各队带练监查,都是年轻力壮的士兵,只要好好训练,假以时日就会成长到与席家军差不多的水准。前提是,不可再如之?前那般松散,要切实地操练起?来。
总的来说,能多一万五千人,席姜还是满意的。大卫亡后,各方独立势力最高时能达到八万人。如今,几场战争下来,最后进入都城,入主皇宫的新主人,手?下不过?四万人,确已是从南至北,从西向东,拥有兵士人数最多的队伍了。
可见战争的可怕,无论谁输谁赢,谁攻占都城入主皇宫,都是由人命垫上来的。
好在,终于要结束了。席姜带着席家军迈进了都城,皇宫是城中最高的建筑,她一眼就能望见。
她终于又回来了,两世为人,两次相?遇,只是这一次她会是它真正的主人。
此时,身在南郡腹地的陈知,并不着急出去,他既已做到这种地步,就有耐心等到战争最后结果的到来。
陈知自从接到席刘开战的消息后,就一直没有休息,甚至连坐下的时间都少,他坐不住,他在担心。
虽然他内心觉得席姜不会输,但万一呢?
那个万一他不敢想?,只会令他坐立难安,他不时后悔反把,就为了让她安心,他就真的不过?去了吗?去了又如何,他只要一心助她杀敌,她看到结果自然明白他绝无二心,只有满腔真意。
但,他还是忍下了,因为他知道,她想?要他这样做,他若能忍下做到了,才?有机会向她靠近,否则就是不听?话,太有主意而会被她所忌惮所不喜,像武修涵那样,都不知道是怎样把机会丢掉的。
随着大战的结束,消息终于传到了陈知这里。
他从来没有这样紧张过?,当听?到席家军获胜,刘硕投降,席家督主已入都城的传报后,他心里一松,松到感到了手?脚都软了一下。
陈知暗自安抚着一直提着才?刚落地的心,慢慢适应过?来后,他冲着表情不定的章洋与陈迎道:“我们,拨营。”
章洋与陈迎来了精神:“我们终于可以回去了吗,是先去滦城,还是直接去往都城?”
陈知:“这两个地方都不去,我们去前朝大卫从没征入的地方。”
二人大惊,大卫疆土算辽阔的了,只有边陲、贫瘠蛮荒之?地没有征入疆域,他们为什么要去那些地方,去做什么?怎么有一种自我流放的感觉?
在满心的震惊与不解中,他们听?到陈知说:“去帮着打扫边角,当初在深潭里,我连个像样的彩礼都没有,如今也不能空手?回去。”
章洋与陈迎平和了下来,是啊,之?前他们还为主上没有立功的机会而心焦着急,现在看来,机会还是有的,只是你愿不愿去发现,不乎大小地去实现。
试问哪一个君主首领,会不喜欢有人替他去做费大力得小利的事,他们主上现在要做的就是,替身在皇宫主持大局,暂且顾忌不到的地方做清理工作。
是条路子,就是有点?野,章洋与陈迎领命,下去准备了。
席姜这里,要忙的事情太多了。
她这时才?明白,当初宋戎攻入都城入主皇宫后,为什么会一天天地见不着人。
好在她对都城与皇宫都熟,加上也是做过?皇后的人,对内里运转的机制也知道明白,所有事情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如今,走到这一步,武修涵的作用突显了出来。
他打战不行,参加不了战斗,但战后重建与治国?是他最拿手?的。席姜这些日子与他几乎是天天见面?,有些离不开他。
而刘硕本?还以为,他有着在都城与皇宫生?活的经验,可以为席姜一用,不想?,对方对都城与皇宫好像比他还要了解。
他闲来无事,加上本?就对这些治城治国?的东西不感兴趣,就去继续开练他从姚芸那里接手?的败将输兵们,倒也每天都有事做,精神奕奕的。
至于杜义,席姜收了他一部分兵权,说是这些年他辛苦了,让他什么都不要管,先休息一段时间。
还给?他拨了房子,赏了他的妻子也就是武修涵的妹妹武安惠一堆的东西。杜义虽心中有落差,但也明白自己跟随的主上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从一个守门小厮走到今天,已然知足感恩,他谢恩领命,强迫自己歇了下来。
是以,如今跟在席姜身边的只有武修涵一人,席铭对政务这些东西不懂还头疼,也如刘硕那般,一头扎在了军营中。
他这样做还有一个理由,他不放心刘硕,他对刘硕始终心中有刺,他要盯着他,盯着他在军中的一举一动,但凡有一点?可以拿出来报给?席姜的,他都会借此要了他的命。
按理席奥是可以帮着席姜的,但他发现,小妹与武修涵配合默契,什么都懂,根本?不需要他提点?什么。
但他可没有杜义的福气,他是想?闲闲不下来。
他那三位大舅哥,天天上门围在他身边,话里话外都引向皇宫,意思是立新君一事到底是个什么说法,督主就此一言不发,比当初刘硕还要稀松,连个王都没称,好像他们打进来就是为了不要职务地管理都城。
其实席奥也在想?这件事,只不过?他们才?刚进到都城,要忙的事情很多,席姜好像对此并无说法,他也只能等。
他曾私下就此事与席铭说过?一嘴,席铭当即表态,论长幼轮不到他,论本?事与功劳他不及席姜,他无上位之?心。至于是哥哥还是妹妹登上那个位置,他都无所谓,他都拥护与支持。
席奥当时没说话,但心里已有了一些模糊的定夺,小妹既然能当督主,且当得好好的,若有一日真能带着席家军走到至尊的那一步,她当仁不让,理应坐上去。
而他也会心服口服,女?子又如何,历史上又不是没有女?王,他席家出一个怎么了。
天暗了下来,崇明殿里,武修涵亲手?点?了灯。
上一世宋戎当权时,崇明殿是举行仪式的宫殿,常常空着,这一世,席姜拿来做了她办公事的地方。
只因这里采光好,好到天暗成这样她都没想?着点?灯,还是武修涵把烛台放到她面?前,她才?察觉。
“都这么晚了。”席姜揉了揉眼。
武修涵笑笑:“歇歇吧,饭不是一口吃完,事儿不是一日干完的。”
席姜确实有些累了,她倚向身后,窝在椅子里,忽然冒出一句:“你在这里看过?落日吗?”

而她懒懒地倚坐在那里,偏着头,微眯着眼看着的这一幕, 更美。
武修涵身?形顿住, 就这样看着席姜,发出的声音甚至有些哑:“这里吗?没有。”
席姜:“我看过,我从第?一眼就很喜欢这里?,但宋戎觉得这里应该有更合适的用处, 我也算对它爱而不得了。”
说着她?转过头来,看着武修涵道:“如今, 算是如愿了, 可也就那么回事。人这一生还是不要有太多执念的好?, 你妹妹这一世的命就好?很多, 杜义?很尊重她?, 他是一个没什么执念的人。”
武修涵楞了一下,然后笑了:“可是这样的人, 从一开始,”他?说着指向自己的心?口, “在你这里?,就被弃掉了。”
他?深深回?视着席姜:“你根本无法被温吞吸引,你就是喜欢炙的,热的,强的。烈如盛日, 绝如夕阳。”
席姜闭了闭目:“不敢了,很久以前就已经不敢了。”
武修涵:“要我看, 没有不敢。你想爬到顶端,想要掌绝对的权力, 为?的是什么有问过自己吗,真的只是为?了自保,为?了席家?”
话已说到这份上,武修涵咬了咬牙终是说了出来:“陈知,他?现在很令你满意吧,他?满足了你把他?完全掌控在手的感觉,哪怕他?是故意的,他?是装的。”
武修涵眼神一落:“而我这样的,只会令你表面与我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而你心?里?,已把我推到了万里?之外。”
席姜站了起来,走向殿门,她?停在那里?,望着门外延绵的台阶,头都没回?地道:“有没有一种可能,我重来的这一世,只对他?曾动?过那么一点儿心?。”
不是当初设计要杀陈知的愧疚,因为?若论?愧疚,他?因她?失了三根手指,这与陈知比起来,两份愧疚不分上下。
竟是因为?曾动?过心?啊。
武修涵身?形晃了一下,她?人已经迈出了殿门,他?能做什么呢?天?下大定,都是她?的,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她?一步步完成最后的清扫与收缴。
她?连说出诛心?之言,都要走到殿门去?说,就算他?疯了暴起行极端之举,那里?守着高手如云的忠诚卫兵,他?只会当场被抓,甚至毙命。
她?真是太谨慎了,对他?的防备有些伤他?的心?了,他?本质不过一士子,哪有什么武力能伤害身?手矫捷的她?。
正是这些言外之意与小动?作,加在一起让武修涵这样健康高大的身?躯没有稳住,晃动?了一下。
武修涵看了一眼案上的书录,那里?是他?与她?这几日以来的成果,也预示着他?的最后一点利用价值也耗尽了。
杜义?被收了兵权都不行,还被她?遣出皇宫,被迫日日留在府上,与之前的旧属彻底断了联系。
刘硕被那些无关紧要练兵的杂事困住,还被席铭监视在侧。
今日,终于轮到他?了。
只有陈知,在她?大开杀戒,打扫清尾的时候,他?远远地躲开了。
武修涵看着席姜在夺得胜利,入主皇宫后所?做的每一件事,他?已有预感。可就在刚刚,她?亲口告诉他?,有一件事他?想错了。
她?的话透露了一个事实,她?与陈知之间的牵绊之深、默契之足,竟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
陈知骗了他?的追随者,那么她?呢?
夕阳无限好?……武修涵看着没落暮黑,他?心?下荒凉。
他?必须要做出选择了,席姜的意思,他?只能以一种形式留在她?身?边,做安分守己的臣子,否则……
他?不想要那个否则,他?上一世尝试过了,与掌控欲极强,安全感欠缺的统治者斗,没有好?下场,赢不了的。
他?已做了选择不是,所?以才会品出荒凉之感。
天?,已经彻底地黑了下来。他?点的那只烛台显得更加亮眼,他?把它装进绢笼,提在手中出了崇明殿。
皇宫还是那个皇宫,每一块砖每一片瓦都没有变过,同样地,这里?的欲望争斗、薄情?寡义?,皆不会变。他?等着看,看她?收拾了他?们这些外人后,要如何应对她?最在乎的,那些姓席的。
席姜住在皇宫,席奥与席铭同样被她?在宫中分了宫殿而居。
在她?忙过所?有前期政务后,她?停了下来,好?像唯一的爱好?,就剩下每日看有关陈知的消息。
这时,她?会与处理其它信件有所?不同。她?从不把这些拿到案前读,她?会带回?后殿,换下舒服闲适的衣服,拆下头发上的所?有束缚,倚在塌上,一边看一边浅笑。
今日得到的消息,他?在西边与南边海防交接的地方?,以她?的名义?收缴了一批散兵。对方?质问陈知以什么名义?,替谁在做这些?
陈知答:“天?下的主人。”
不过对方?并不服,提到他?的主人姓甚名谁他?们都不知道,何来的天?下之主。
陈知那个人自然是说不服就打,直接用武力收了那些人。
席姜慢慢收了脸上的笑意,好?像所?有人都在提醒她?,既占了都城入了皇宫,就该给天?下一个主人。
席姜在此事上的懈怠与不急,连席铭都坐不住了。
他?如今长了点儿脑子,本想去?找三哥问一问,商量商量的,但快到时他?停了下来,转头去?了席姜那里?。
这个敏感时期,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们三兄妹身?上,他?的一举一动?皆要慎重,像私下去?找三哥,容易被人拿去?做文章的事要慎做,甚至不做。
席姜看到席铭而来,在听到他?为?何而来时,她?脸上的笑意不吝地展现出来,笑得席铭都有些不解,他?说的话那么好?笑吗。
席姜把人一通敷衍,最终打发走了。她?还如之前一样,对皇位称帝一事不闻不问不说话。
而陈知那边,干脆抢了传报兵的职责,亲自与她?通起信来。
最近的一封信中,他?问席姜:我能去?北边吗?我得到的消息,北蛮好?像有些蠢蠢欲动?,不知你可有所?察觉?若不放心?,我就先不过去?了,等你的示令。
北边现在确实薄弱,席姜还真无所?察觉。
关乎北界的事都是大事,席姜立时坐起即刻下令,派出一支队伍前去?查看。
回?过头来再看陈知所?请之事,席姜有些犯难。她?刻在骨头里?的戒心?、不安,让她?很难完全地信任陈知。
但,若她?不想放弃他?,与他?有重新开始的可能,她?必须要战胜她?自己。
她?想起胡行鲁曾说的一句话,观世,多少英雄枭雄,他?们的成功都有赌运的成分,你不可能事无俱细地永远大包大揽。
席姜拿起了笔,她?亲自给陈知去?了一封信,更准确地说,是一道命令。
她?命令他?全速赶往北界,支援稍后就到。
陈知接到这封信时,只看到是她?亲笔所?书就足已令他?快乐。再看内容,他?眼眸波动?,呼吸都快了起来。
他?想仰天?大笑,他?想击掌握拳,他?想奔跑,让风感受他?的兴奋,因为?没有人能与他?感同身?受。他?,成功了,熬到了。
不过两日,席姜就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北蛮真的想要趁内陆主力都在南边都城时来占便宜。
虽然北界离都城尚远,但也是场实打实的外患,若陈知可信,那倒可以不再派兵过去?,先前派去?的军队与陈知汇合,相?信用不了个把月,就可以把外敌打跑。
席姜权衡都城现下的情?况,以及考虑到她?目下正在做着战胜自己的挑战,她?打算继续相?信陈知,不再派兵士过去?。
也就是在这时,外患一起,内忧跟着就来了。席姜刻意的不动?声色,终于等来了结果。
武修涵看着激动?的杜义?,心?里?不知作何感想。
被她?重新启用就这么的高兴吗,像个被主人召唤,连根骨头都没给就摇着尾巴一脸兴奋跑过来的小狗。
可回?头看自己,除了没有把兴奋摆在脸上,与杜义?又有何区别。
武修涵看了席姜一眼,他?收回?杂绪,把精神集中在今晚的行动?上。
武修涵认为?,与当初她?要当督主一样,这是在提前排除隐患,当初的隐患是什么,现在依然还在。
真是应了那句,毒疮发作过一回? ,不彻底剜掉,早晚还是要犯的。
席奥这位兄长哪都好?,就是对亡妻的一腔真心?,被人拿来养了野心?生了妄念。
可秦家三兄弟心?太急了,席姜不过是稍微熬了熬他?们,他?们就按捺不住了。也是,席奥现在是席家最长的男子,轮到席家坐天?下,按理他?当然是君王的最先选择。
席姜明明可以一上来就称帝,让他?们断了念头,但她?可能也是想要把这烂肉从席奥身?上剜掉,特意给了他?们时间与机会,让他?们忍不住自己跳出来。
只是没想到,搂草打兔子,她?这次的谋算,终归是会伤到两个至亲之人,席奥与席淼。
席姜推断,今夜,席奥就会知道秦家三兄弟的打算。
她?没有提前露蛛丝马迹给席奥,这一次她?竟然选择了考验亲情?,考验家人。
武修涵心?下有些了然,这么快他?就可以看到亲情?在权力与欲望面前无所?遁行,土崩瓦解的戏码了吗。
可惜,席家兄妹让他?失望了。
席奥在听到秦家三兄弟的打算后,他?眼中现出哀色,摸了一下手上一直缠着的一串佛珠,那是他?亡妻留下的,他?一直带在身?边。
他?的爱妻信佛,他?也曾在佛像前发过誓,让她?安心?地去?,他?会善待她?的家人。
如今,他?可能要失言了。
席奥没有第一时间拒绝, 甚至很长时间没有说话,这让秦家兄弟看到了希望。
秦家老大趁热打铁更进一步,又劝道:“如今天下是席家的, 那位置理应是您的, 且天下不可无主,您看连北蛮都开始不拿内陆当回事了,为了席家为了大局,您都不应该还在犹豫。”
席奥把手中?的佛串一收, 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你?说得对,是该做我该做的了。”
武运门, 秦家三兄弟与他们手下笼络的内城兵, 被席奥带人截杀在了这里。他面无表情, 无论他们怎么咒骂, 他脸上?都无一丝波动, 只有背在身后的手中?,佛珠在一颗颗快速地捻过。
席姜出现在他身后, 他听到动静并未回头,只轻声道:“你?早就知道了。”
席姜嗯了一声承认了, 席奥这才转身看她:“若我当真听了他们的呢?”
席姜:“我会替哥哥杀了他们。”
席奥点了点头:“然后留下我的性命,是打算关一辈子?还是远远流放?”
席姜:“都不会,你?是哥哥。”
席奥摇头:“你?始终对家人下不去手,这样可不行。其实我有想过?,这次就假意听了他们的, 然后看一看你?会怎样做。若你?真像你?所说不会把我怎样,我就要?逼着你?下手。天下之主万不可感?情用?事, 你?要?学?会薄情寡义,你?不再拥有世俗意义上?的家人与亲情, 这就是孤家寡人。”
席姜:“三哥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可我永远也做不到你?说的这些?,这些?手段我只会对外人使,对自家人我就是再活上?十世,也做不到。”
席奥眉头怵了起来?,不止,她身后的武修涵与杜义也同?样脸色一变。
席奥:“什?么意思?”
席姜:“我确实是考验了哥哥,但不是想看你?会不会与秦氏兄弟一起背叛我。我是想看看哥哥能不能狠下心来?,看到身边的弊端,有决心斩断它。加上?刚才哥哥劝我的那些?话,那些?道理,我想,我真的可以放手了。”
此时席铭听到消息赶了过?来?,他走上?前听席奥问席姜:“你?费了那么大的劲,就还差一步天下就是你?的了,你?却要?这时候放手?为什?么?”
席姜一指皇宫正?殿,宝座所在的地方:“因为我厌恶那里,厌恶极权,我之所以要?求自己必须走到这里来?,并不是出于对权力的渴望与向往,只是不想我自己以及席家活在不确定下。我做到了,很辛苦地做到了,所以哥哥不应该替我分担一些?吗,该你?辛苦,该你?为席家做些?什?么了。”
席铭与席奥,武修涵与杜义,全部楞在当场。
怎么会这样?!他们都以为,她迟迟不称帝,不提此事,是为了引蛇出洞,是为了在登上?宝座前扫清所有障碍,试探所有人的忠诚。
原来?竟不是这样,她是在考验她的三哥是否具备成为合格君王的品质,是不是可以让她放心交权。
席姜看向席铭:“我想让三哥坐上?去,四哥有意见吗?”
席铭还没有从震惊中?缓过?来?,机械地道:“没意见。”
想想,又补上?一句:“是你?,我也没意见。”
席奥想起两?兄弟私下所谈,他也道:“我与四弟谈过?此事,我们都认可这个皇帝你?来?做,席家完全可以出一个女王,你?不要?有所顾虑。”
席姜摇头:“我是什?么性格,哥哥们还不知道吗,我想要?的东西从来?不会谦让,觉得你?们不配的时候,我什?么都不会交到你?们手上?,如当初我抢这个督主之位。”
“我说的都是真心话,若哥哥不具备当一个皇帝的品质,我也许可能会硬着头皮顶上?去,但三哥,你?可以的。这让我的离开不是出于不负责任的逃避,而是走得问心无愧,我很开心。”
“你?要?去哪?”武修涵问了出来?。
席姜看向他:“不知道,先到处走一走吧。”想起了什?么,她笑着补充道,“反正?现下,除了北界,哪里都被扫荡了一遍,处处都是安全的。”
她在指陈知最近干的事情,连没有想到的犄角旮旯都被他清扫个干净,如今外面甚至比都城都要?安全。
她要?去找陈知吗?武修涵心中?酸涩,他脱口?而出:“我跟你?一起走。”
席姜收了笑意:“我与你?说过?的,我以为你?该明白了。”
是的她说过?,她这一世只对陈知曾动过?那么一点儿真心,虽然差点儿被陈知弄丢了,但他最终想明白了,千辛万苦地保住了。
席姜又道:“你?上?次问过?我,知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登上?这里的,我知道的,我现在给出了答案。而我要?问一问你?了,你?出发?时的目标呢?你?又是为了什?么走到了这里,还记得吗?”
武修涵被她问得一怔,他是为了弥补上?一世的遗憾,实现自己的抱负,让父亲健康地多活几年?,以及让妹妹嫁给一个值得托负的男人,有一个好归宿。
这里边,哪一条都与席姜不搭。可他刚才情绪一上?来?,竟只想着跟她走。
但他终是放不下,席姜几句话就让他冷静了下来?。若席姜没有选陈知而是选择了他,他会不会放下一切跟她一起去外面看一看,去浪迹天涯呢,他连这个都不能确定。
他活该赢不过?陈知,他输得心服口?服。
席姜心意已决,但她还要?去做最后一件事,一件不能脏了席奥手的事。
北门宫,席姜带着人来?到这里,但进屋时,只她一个人,连福桃都被她留在了外面。
屋中?人看到她并不意外,陈可坐得安稳,完全没有迎客的意思。席姜看着她,看陈可眼中?可不平淡,充满了不甘。
席姜深深叹了一口?气?,她真是怎么都想不到,当初看上?去怯懦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大嫂,内里竟是这样一个永不言弃能折腾的人。
是她抓住同?牢的机会,让胡行鲁传消息给了当时的西围军,避免了陈家军的覆灭。
也是她捅了自己一刀,但凡她当时稀松一点没看出来?,她真有可能死在陈可的手上?。
还是她,利用?了淼淼,从席铭那里探到情报,在给胡行鲁送去的家书中?传递了她与陈知在深潭下的消息。
到了如今,时局已定,她还要?兴风作浪。席姜根本不知道她是如何发?现秦氏三兄弟的野心,如何与他们狼狈为奸的,但她就是做到了。
这个女人,有输有赢,但每到大的节点上?,都少不了她的身影。为了三哥,为了淼淼,她都不能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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