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姜敛了神色,忍了忍,跟上了陈知。
回去的路上她都在想, 若陈知真疯了,疯到要放弃外面的所有想与她长久地生活在这里, 她该怎么办?
杀了他吗?想到这个?可能, 席姜在陈知身后的眼?神都变了。
这时, 陈知忽然回头, 席姜立时收心, 但他还?是?停下了脚步,彻底转过来面对她:“在想可惜簪子没在手上吗?”
说?着, 他把?她的簪子拿了出来,递到她面前:“还?给你, 用来防身也好。”
席姜把?簪子收回,他说?得有道理,这勉强可以当个?利刃。
席姜拿回簪子,走去了陈知的前面。陈知看着月色下席姜的背影,低头垂眸。谁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这个?时间不长,他最终抬起头来, 而后追上了席姜。
此时席姜刚走过篱院,陈知来到她身后, 堵在门前挡住了夜光。
席姜转身见此,不由向后退了一步。
陈知浅笑了一下:“你现在是?在害怕吗?这可真稀奇,你何时怕过我啊。”
席姜不怕陈知与她斗智斗勇,不怕厮打?搏杀,这些?他们?之间都发生过,但她现在确实有些?怵。
她怕刚才村长所说?的那些?是?陈知与他商议过的心照不宣,是?陈知心中真正所想。
就在她全身紧绷地等?着看陈知要说?什么时,他忽然叹了口气,说?道:“权宜之计罢了。”
席姜一口气缓缓吐出,紧绷的神经与身体稍稍放松了一点,又听陈知说?:“你也知道这里不比外面,没有婚约礼法的约束,在这里繁衍与生存是?最重要的,且这个?村子已经开始面临,孩童早亡婴孩不足的情况。”
他说?着看了一眼?她的床:“今日那个?男子若不是?恰巧你不在,难不成你要拿床头的帘绳勒死他吗?一名壮年劳动?力的损失,对于这个?村子意味着什么,你该知道。恐怕不等?找到离开的方法,你就已经被废手废脚地关?起来,做村长手中的工具了。”
他看席姜并没有觉出此事的严重性,接着说?:“若不是?恰巧我在此处,就算你今日不在,焉知他明天不会来,焉知后面不会有别的男人来,你能对付几个?,村长又能容你到几时。”
席姜知道陈知说?得都是?对的,她也不是?不知此事的严重性,比起别的方法,确实拿他们?是?外面定义?的未婚夫妻来说?事更保险,更一劳永逸。
但这个?前提得是?,真如陈知所说?,这只是?权宜之计,是?在骗村长的。
她最怕的是?,她自认被骗的是?村长,其实是?别人联手在骗她。
陈知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他还?是?那个?温和宽容的语气:“就算我在骗你,这不是?什么权宜之计,是?我对你有所图谋,那又如何呢?最多?不过是?把?我们?当成是?一对,再过分些?,需要我们?同住一个?屋檐下,难道你觉得我会对你做什么,会强迫你吗?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不会有实质的事情发生的。”
陈知说?着轻轻一笑:“再说?,这对你来说?一点都不难,当初骗我去南郡送死前,你不一直都在这样做吗,假装对我有情,时时都在对着我上演浓情蜜意。”
席姜不理他话里的揶揄,她在想陈知所言的真实性与可行性,他口才好,他脑子快,她不能被他给绕进去。
最终想了想后,她抓住了重点,无论他的真实目的是?什么,他想要的是?什么,他都不会强迫她。
席姜看向陈知,直刷刷望进了他的眸子里,她看到了他瞳孔的变化,感受到了他情绪的波动?。
他对她没有忘情,他还?想要她。
因为这份想要,所以他才不敢让她恶了他,就像他给她单独打?吃食,从醒来后就不再对她恶狠狠,没有了打?杀的样子,反而温柔得如同当初在席家一样,都是?因为想要唤回她对他的那份旧情。
情爱好麻烦,上一世她栽在了这上面,这一世虽都是?看着别人一头栽下去,但她也同样心有戚戚。
“你的意思是?,我们?以后要以未婚夫妻的面目示人?”席姜终于肯说?话。
陈知:“现在这样就好,我主动?些?,你随意。”
“你天天去打?猎,有没有出口的线索?”席姜还?是?问了。
陈知:“确如村长所言,并没有,林中甚至连活水都没有。”
这是?实情,他确实探查了,虽然为的不是?出去,而是?斩断这个?可能。
“你呢?在习屋与阿美那里查到了什么?”陈知问她。
他能知道她要在阿美那里探得点什么,一点都不稀奇。
席姜道:“没有。”
此时二人心里想的一样,‘就算有,她也不会说?的’。
陈知点了点头:“折腾了半宿,你休息吧。”
他说?完转身离开,挡住的夜光重新漏进来,席姜在原地站了好久,才回到床上去。
权宜之计吗?她不知道陈知说?的有几分真,但至少他还?愿意与她维持表面的平和,这就还?好。
思绪纷乱,在一堆乱线头里,席姜决定找到明线。那就是?,明日是?习屋孩子们?休憩的日子,她不能什么都不做,她要再去趟他们?来时的地方,那里通着集中吃饭那里的小溪。
小溪是?流动?的,在这个?连个?鸟都飞不进来,仿佛被定身的地方,所能见到的流动?的东西只有这一条小溪了。
天一亮,席姜就去了,一个?人去的。
她沿着溪流一路走回到村中,果然是?相通的,她还?发现村中妇人洗菜洗衣都是?在这条小溪中进行的,她立时回去从阿美给她的一堆衣服中拿出了两件,重新回到小溪边。
她从来没自己?洗过衣服,只得现学,照着妇人的样子捶打?。她的心思没在衣服上,是?借此来观察这条小溪,以及小溪周围环境的。
就在席姜忽然想到什么的时候,身后伸过来一只手把?她的衣服从石头上拿了起来,她一惊,虽知心中所想无人能窥见,但还?是?面色一紧。
陈知一楞:“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在这里谁还?会抢了你的衣服。”
席姜暗暗控制自己?的表情:“你吓我一跳。”
陈知没说?什么,他挽起袖子别起裤腿,把?她手中的棒槌也拿了过去,然后蹲下,用力地砸了下去:“你干不来这个?,以后都是?我来,你不要做这个?。”
他力气大,几下就砸好一件,席姜根本来不及对他这个?行为说?什么,就发现了一个?更大的问题。
谁会只带两件衣服来洗?看溪边的妇人,哪个?不是?拿着一筐,只有她单拎了两件就来了,其中还?有一件连身都没有上过。
她大意了,她哪知道他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今日不仅是?孩子们?歇学,他们?狩猎队也休息吗?
她不知陈知有没有看出什么,也许他认为女子的衣服就是?要洗得勤一些?,就是?明明看着很干净,但上了身就要拿来洗一洗呢。
席姜希望陈知会这样想。
就在她想这些?时,陈知把?第二件也洗完了,他问:“就这两件?”
席姜找了个?理由:“嗯,我屋里没有竹筐,不想拿太多?。”
陈知拿出腰间的砍刀,快速砍了一根竹子,几下削完,又几下编完,一个?简易的竹筐就呈现在眼?前。
“先凑合用,回头给你编个?结实的。”陈知说?着,把?那两件湿衣服放进了筐中,抱着朝村里走去。
席姜跟了上去,想接回来自己?抱,但他不让,还?是?那句话:“你不要做这些?。”
他把?东西放下,在院子里架起了晾绳,把?湿衣服抖开摊平,然后固定在了晾绳上,动?作熟络麻利。
明明他孩童时也是?个?贵公?子的,后来又是?在席家被当成公?子养大的,可见他东逃西躲那些?年,过的是?与之前生活有着巨大反差的日子。
他是?想到了自己?的无奈与被迫,所以才不让她去面对无奈与被迫吗?
陈知做完这些?,只对她说?了一句:“别忘了晾干拿下来。”就离开了。
席姜看着他彻底离开,立时走回屋中,她开始找东西。
好在她在习屋教孩子们?,可以拿到纸。这里的造纸工艺很差,所谓的纸很厚很糙,但是?能写?字、能用。
她把?一张不规则的纸张的边角裁下,这样明天她还?可以把?这张纸带回去,不会出现物资短少的情况。
这些?边角有五六块那么多?,每一块都没有她巴掌大,但已然够用。
剩下的,她看了看桌上的蜡烛。这里的蜡烛是?燃在竹筒里的,是?取了树胶汁加上不吃的动?物的油脂熬煮而成的。
虽看着简陋,但与外面的蜡烛使用起来没有差。
席姜看着外面的天色,现在还?不到点蜡的时候,她已经在洗衣服这事上大意了一回,不可再不谨慎。
到了晚上,她把?蜡烛点起,小心地收取着蜡皮,把?她写?好的一张残纸用蜡皮封了。确保万无一失,没有漏掉的地方后,她把?此物收了起来。
转天,她在习屋教完孩子们?,不能再以洗衣服的理由去往溪边了。
好在,今天是?阿美分饭,她去帮忙。分厨的地方也紧靠着溪水,她趁没人时把?东西投了进去。
溪流的方向带着她的东西朝东边飘去,那是?她来的方向。
席姜对于溪流的观察与推测,虽现在潮汐洞穴还?未现身,但这条溪水应该是?能通往她来时的深潭的。
她想,席家军与陈家军都是?知道她与陈知奔去了哪里,在他们?失踪的这些?日子里,他们?一定会发现潭水的。
若是?她运气好,老天助她,让她的人发现此物,她就能与外界联系上了。就算运气差一点,让陈知的人先发现了,那也不怕,至少外面的人都是?希望他们?出去的。
若是?运气更差,没有人发现,那也没有什么,她又不会损失什么,反正她是?不会放弃希望与尝试的。
在她放入第一条线索到溪中后, 席姜就开始对溪流更加关注。
终于,如她?所想那般,两天后, 她?在?扔掉的地方又看到了包好的蜡封。
这验证了席姜的猜想。她?发现, 溪水与?潭水是?相?通的,只是?那个能让人进出的洞穴暂时找不到了,而一些小的东西,可以顺着溪流在两地来回游动。
可惜, 纸条没有被?外面的人?发现,又游了回来。席姜没有去捡, 而是?在?此物沉下去后, 又扔了一个新的。
她?在?每一张纸条里都写了她?的情况, 她?对水流的猜想, 以及要看到的人?把回信扔到潭中, 用同样的方法与?她?通信。
就这样,七八日过去了, 什么回信都没有。而席姜扔下去的那几个蜡封纸条,一个都见不到了, 该是?蜡封破了,纸条也泡烂了。
席姜开始裁剪新的纸张边料,又做了几个,开始了新一轮的投放。
她?本就知道,此举有很大的不确定性, 但?她?目前只有这一个方向可以努力。
第二批蜡封也白投了,还是?没有结果, 就在?席姜准备做第三批的时候,她?与?阿美的关系日渐熟络, 甚至真的出现了一些友谊。
二人?之间的夜谈,时不时就会来上一场,有时是?在?席姜那里,有时是?在?阿美那里。
这日,在?阿美与?席姜说?到自己那个没有机会长大的孩子时,席姜想起了她?曾经?拥有的两个宝贝,他们同样没有机会长大。
席姜的眼泪让阿美慌了手脚,阿美知道她?是?想家了。
曾经?的回忆,与?阿美的共情,再加上离不开这里的忧虑,令席姜不想再控制情绪,想好好的哭一场发泄一下。
阿美真是?太善良了,她?想着她?的男人?与?孩子就是?她?的家人?,像她?现在?这样,失去了家人?,再也见不到家人?,确实是?痛苦的。
但?席姜与?她?又不一样,她?的家,她?的家人?都还在?,她?只是?被?困在?这里,她?每天都是?痛苦的。
于是?阿美道:“其实,洞穴不是?三年?才出现一次。”
这句话如灵丹妙药,席姜一下子不哭了,梨花带雨的脸蛋看向阿美,眼中不知是?不是?被?泪水洗涮过,亮晶晶的。
“那是?多久?”席姜问。
阿美:“是?三个月,每隔三个月,那个洞穴就会出现一次。”
席姜紧跟着问:“能出现多长时间?”
阿美:“这个就说?不准了,我整理书录时,特意查看过,里面所记的结果都是?不一样的,并没有规律可循。长的一天,短得两三个时辰。”
席姜:“既然是?这样的频率,你们为什么不出去?”
阿美:“首先,除了村长和我没有人?知道潮汐洞穴开启的时间规律,这次若不是?有你们两个外人?过来,连洞穴在?哪里,我们都不知道。”
“再者,我们为什么要出去?你说?过外面还在?打仗,还有那个只限制女人?不限制男人?的三妻四妾,光听听我就受不了。”
席姜看了阿美好久:“你这样告诉了我,就不怕我出去?”
阿美:“我没有离开的勇气,但?放你离开的勇气我还有。我的孩子,明明昨天还好好的,忽然有一天就病了,再也治不好的那种。我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从我们这里孩子越来越少可以猜到,是?根子出了问题。若是?你的到来可以打破这一切,不再让那些有缺陷的孩子生出来受罪,我愿意背叛村长,成为罪人?。”
原来,阿美一直都知道,知道她?为什么接近她?。
阿美一直在?纠结吧,但?最终,她?今日的哭泣与?伤心触动阿美做出了最后的决定,把关于潮汐洞穴的事告诉了她?。
三个月吗,距离他们来时,已过去了一个月,她?还要在?这里呆上两个月。
有了明确的日子,席姜的心也定了下来,但?她?并不只是?等待,她?还在?往外面送着消息,希望在?那之前能与?外面联系上。
席姜不知道,这一个月里,外面都发生了什么。
首先是?都城的姚芸,因为席姜的失踪而没有娶到席家督主,自然与?席家结盟的事情就搁置了。
就在?这时,刘硕忽然发难,从内攻破了皇宫,取代了姚芸,但?他没有称帝,而是?以自己的姓作王称,自称刘国刘王。
再说?陈家军那里,陈知追击席姜时被?落在?后面的追兵,只发现了他二人?的马,而人?却?找不到了,如凭空消失了一般。
而同样在?场的杜义?,他只是?受了些伤,并无性命之忧,要命的是?,他也找不到他的主上了。
两家统领的失踪,让陈家与?席家暂时放下了仇怨,开始在?山中寻人?。
这日,武修涵第四次来到深潭前。
据陈家追兵所言,沿着陈知与?席姜所奔走的路线,这里该是?其中的一条线路,且他们还在?这附近发现了马蹄印。
这方深潭早已被?军中水性好的下去看了,什么都没有。暗流,尸体都没有。
武修涵今日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来,他低头?朝深潭望去,时间一长,有一种要被?吸进深渊的感觉。
他正欲抬眼,忽然眼睛瞪了起来。
他迅速蹲下,避着光左右晃动着脑袋,然后向四周望去,在?确定了没有人?后,他拿树枝朝潭中够去。
一团东西顺着树枝搅动的水流,流到了他那只残手中。
武修涵只用三根手指就把东西紧紧握在?了掌中,找到他觉得安全隐秘的地方,方打开来查看。
看过后,他把东西毁掉,一扫几日以来的低沉,想了想,转身离开了这里。
席姜这边,自从阿美把秘密与?心事都告诉了她?之后,席姜也把自己试图与?外面联络的事告诉了阿美,阿美与?她?一起盯着溪流。
这日,还真让阿美盯到了。当她?把东西拿给席姜时,席姜有些激动。
她?认得出来,这是?武修涵的字迹。
他言简意赅,先是?让她?放心,此事只有他、杜义?,还有她?的两位兄长知道,他们会瞒住陈家那边。
然后按她?所说?算出了洞穴出现的日期,到她?出来那天会保证到,周围都是?他们的人?。
席姜放下心来,现在?只要等那一日的到来就可以了。然后,她?会毁掉洞穴,不让外面的人?再有机会进去,也不让里面的人?有机会出来。
当然,除了陈知没有人?想出来,她?关的就是?他。
席姜问阿美:“你会跟我一起走吗?不要怕,到了外边我有能力保护你,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不必非要嫁人?,你可以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阿美想都没想地摇头?:“我不跟你去,”她?望着远处的小山,“那里埋着我的男人?和孩子,我不离开他们。”
席姜没再劝,只是?忽然发现,自己为什么想着找个好人?家把福桃嫁了,却?一直没有付诸行动。原来是?她?自己在?抵触婚姻,福桃跟着她?,她?有信心护着她?,这样一来好像就没有了嫁人?的必要了,她?潜意识里觉得,这样的福桃安逸快活。
事实是?否如此不能确定,但?福桃从来没有一丁点儿?要嫁人?的意思,这一点席姜是?清楚的。但?凡福桃流露出嫁人?的意思,席姜早就给她?安排了。
就在?席姜想着若女子有别的着落,是?可以不必嫁人?时,她?自己却?要趟进浊水中来。
起因是?村长为了表示对外来人?的欢迎与?接纳,要举全村之力,为席姜与?陈知举办外面世?界的婚仪。
表面看是?欢迎与?接纳,实则是?等不及要他们生下孩子,为村子做贡献。
“这就是?你的权宜之计?”席姜知道此事后质问陈知。
陈知:“若只是?做戏,怎么不算权宜之计。”
席姜一时无话,陈知却?步步紧逼:“你在?怕什么?这里没有认识我们的人?,三年?后出去,你我不说?又有谁知道这一段。退一步,就算我们对外说?了,又有谁会相?信,谁会当真。”
席姜沉默了,陈知给她?时间,他也默然不语。
稍后,席姜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陈知:“有。”
席姜看他,他缓缓道:“你们二人?合力,把不听话震压不住地都杀了,把村子握在?自己手中,改村换代。”
席姜瞳孔一缩,她?摇头?。
陈知这才又道:“做一场戏是?最温和且有效的办法,不是?所有事情都要打打杀杀来解决。是?不是??”
这时,距离洞穴再次打开,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席姜原以为,以村里的情况,一场婚礼不会多隆重,但?她?想错了。
她?从来不知,这里会有这么漂亮的新布,这么多的鲜花……
她?与?陈知的新房,是?村长批给他们的,比之前她?自己住的要大上许多,最重要的是?,有院子有门。
她?教的孩子们,都有喜糖拿,当然没有外面世?界的卖相?好,但?拿蜂蜜做成的,味道一点都不差。
从早上她?穿戴好,有婆子就往她?嘴里塞了一块糖,道:“甜甜蜜蜜,长长久久。”
席姜上一世?是?结过一次婚的,那时她?都没有含过糖,没听过这话,也不知是?哪里的风俗。
她?坐在?屋中床上,她?看不到婆子一出去看见陈知,笑着对他言:“按你说?的,都置上了,一步都不差,吉利得很。”
陈知也笑:“有劳。”
陈知抬眼看向所谓的新房,与?外面的条件当然没法比,但?,该有的都有了,谁又能说?这不是?一场真正的婚仪。
最主要的,他必须要在?她?走前,在?她?心上划上一道,哪怕是?假的,也要留下痕迹。
席姜从自己的屋子被迎了出去, 她盖着红盖头,穿着红衣,阿美一直跟在她身边, 她都不知道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 问阿美。
阿美想了想:“我们这里是能染布的?,但红色比较稀缺珍贵,能让村长拿出这些?,可真不容易。”
席姜心里一沉, 这到底是村长单纯地在下血本还是陈知的授意?
她被阿美扶着出了屋。
“上来。”是陈知的?声音。
席姜一楞,上哪里去?她盖着盖头看不到, 陈知已蹲下来做出背她的?架势。
阿美提醒她:“新郎要背新娘。”
为什么?席姜心头冒出这么一句。陈知已碰到她的?衣裙, 她能听到外面有很多人, 这种场合下, 她配合了他。
席姜在陈知的?背上, 听到他说:“这里没有轿子,不想脏了你?的?嫁衣, 只能把你?背过去。”
哦,这也是上一世她那场婚仪所没有的?。席姜没说话。
有孩童全程哄闹, 一路就来到了村长给他们的?新房。
陈知把席姜放下,她如今只知进了屋子,但身在何处并清楚,也不知该往哪里坐。她有些?不耐,想要把盖头掀了, 反正屋里也没有别?人。
不想陈知一把按住她的?手腕:“万不可,不吉利。再忍忍。”
不吉利他们这场假婚仪吗?那她可不在乎, 但“不吉利”三个字还是震住了席姜,谁还不是希望图个好彩头, 就当是为她一个月后顺利出去攒吉利了。
于是,席姜听陈知的?话忍下了。
陈知本?来握着她的?手腕,顺势拉着她的?手把她往床边带,提示她坐下后,他道:“委屈你?了,没有彩礼。”
席姜想说,不用这么真情实感,但她忍耐的?时候不爱说话。
她沉默以对,陈知笑了笑,总比她张口反驳刹风景的?好。他又道:“我还要去外面应付一下,你?一个人在这里坐一坐。”
席姜挥挥手让他走?,算是知道了。
陈知走?后,席姜叫了声“阿美”,然后把盖头拿下。
阿美一脸新奇:“你?们外面就是这样结婚的?。”
席姜:“大?差不差吧。”说着就看见屋中有一桌子,上面放着十?六碟。
这倒是与她上一世婚仪上的?一样。她走?过去看了看,虽是十?六碟,但里面的?东西可比外面差得远了。不过,资源少的?地方能准备成这样也不容易。
她本?来就不信陈知所言的?权宜之计,如今看到整个婚仪的?过程与细节,她基本?能确定?陈知在假公济私,他真的?动了要与她呆在这里三年的?念头。
好在,再忍一个月,她就要出去了,这场婚仪来得也算及时,可以稳住他。
席姜随手拿起十?六碟中的?东西放进嘴里,折腾到现在真有些?饿了。
陈知去外面与众人大?吃大?喝,她却要在这里只能靠这些?小食垫肚子。她拿了几?碟塞给阿美,又挑了两碟回到床上,坐在上面吃了起来。
晚些?时候,屋外热闹了起来,席姜把盖头又盖了回去。
这次是掀盖头,喝交杯酒,说吉祥话,一套一套地,席姜觉得似曾相识。
待所有人都走?了,一切安静下来后,屋里只剩席姜与陈知,她直接了断地问:“怎么睡?”
陈知从床下拿出草垫,铺在地上,然后又从床上把她的?被子拿下来放在草垫子上,他指着说:“我睡这里。”
席姜点点头,也只能先这样了。她当时看到这张大?床时,真怕他说出一人占一边的?提议。
席姜在屋里简单梳洗,陈知去了院里,拿缸里的?水清洗,随着他擦干进屋,二人在各自的?地方躺下,屋里的?火烛灭了。
二人都没有说话,一切很静谧。
席姜一时睡不着,她翻了个身,看到陈知闭着眼侧躺着,脸朝着床这边。
月光从窗子进来正好照在他的?脸上,使她看得很清楚。
他很好看,她一直都知道,宋戎与武修涵也好看,但现在看来,还是他更好看。
从她上一世看到宋戎后就不顾一切地开始追求可以看出,她一直都是喜欢好颜色的?。
天下男人若都有一副花花肠子,那还是找个好看的?花花肠子,至少表里如一,至少赏心悦目。
他的?睫毛是不是比她的?还要长还要密,从席姜这个角度看过去,再加上阴影的?效果,她的?目光停在陈知的?睫毛上一时移不开。
时间长到,都够她把人家的?睫毛数清多少根的?程度。
他是闭着眼的?,她既看不到他的?眼睛,就只能看看睫毛了。得到确实比她的?还要长与密的?答案,她视线下移,来到他的?鼻子。
没什么好说的?,好看的?人都有一个挺拔的?鼻子,漂亮的?鼻形。
最后是他的?嘴,严格说来,陈知的?嘴唇过于薄了一些?,像现在这样紧紧抿着,一看就不好惹。
席姜的?眼皮慢慢地耷了下去,她就这样冲着陈知这一侧睡着了。待她呼吸一稳,陈知缓缓地睁开了眼。
夜里有风,整个屋子里都是属于她的?香气,他一辈子都忘不掉的?味道。
第一夜她没有给他个后背,他很知足。她看了他那么久,在看什么呢?
陈知只知道,他感觉不到杀气,她这次没有在他不备的?时候起来杀心。
还不错不是吗,只是这样他就已经很满足了,他嘴角上扬,笑意是控制不住的?。
一夜好眠,陈知是,席姜也是。
不用去习屋,席姜一睁眼,就知道时候不早了。
她起来后才发现,不仅她不用去习屋,村长也给了陈知休憩的?时间,他也不用去打?猎。
席姜呵笑一声,这村长真是想孩子想疯了,恨不得下个月她的?肚子就鼓起来。
当然村长再疯也疯不过陈知,村长的?行为还有原因,她不赞同但理解,陈知就让人看不懂了,只因为还没对她忘情吗?就连外面经营多年的?陈家军都不要了?
席姜不理解,十?分?不理解,总有一种怪异感。
总之,一下子二人清闲下来,席姜很不习惯,自从她重生以来,她一直是忙碌的?,心与身都没有休息过,更别?说大?把的?时间拿来浪费,简直可以用无?所事事玩物丧志来形容。
为什么说玩物丧志呢,因为陈知天天都在带她玩。
不得不说,玩乐还真是愉悦且快乐的?,只是每次夜深,席姜躺在床上都会有一种负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