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汉—— by春溪笛晓
春溪笛晓  发于:2024年05月0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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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目前是以郎中身份给事尚书。
简单来说就是帮着尚书整理文书的打杂工。
听闻刘彻要看奏本,常年自愿加班的张安世是第一个整理好奏本扛过去的。
刘彻对张汤十分倚重,张汤生病时还亲自到张家探过病。他认出了张安世是张汤的儿子,招招手让张安世留下在旁边打打下手。
接着就陆续把一些朝臣喊来跟进相关事务。
当皇帝的怎么可能自己一个人苦哈哈干活?
一起来加班吧!

第95章
春天本就是鸟兽繁育的季节, 接下来几天养马场的马儿们虽然有点躁动,众马奴也没发现什么不对,仍是和平时一样喂养着这些未来战马或者未来战马爹妈。
唯一比较烦恼的就是负责豢养那只黑鹰的人了,他发现黑鹰每天在外面流连忘返, 回来时总是灰头土脸的, 偶尔还掉了几根毛,可把养鸟人给愁坏了。
这是在外头打架了?
直至有天早上醒来, 养鸟人发现黑鹰待的地方离多了只威武霸气的雌鹰, 他才发现……黑鹰这是趁着出去放风的机会找了个对象回来!
一般而言, 雌鹰的体格会比雄鹰大,而这只黑鹰找的对象直接比它大了一圈, 难怪前面这黑鹰每次都被揍得灰头土脸!
黑鹰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找的对象有什么不对, 还颇为神气地昂起自己的脑袋, 眼神里写满了睥睨世人的骄傲:我老婆超棒的!你们老婆有这么威风吗!我老婆揍我毫不费劲, 你们老婆可以吗!
在这股热烈的春风中,养马场中的禽畜开始了相当热闹的春天……
霍善一向是兴头过了就把事情抛诸脑后的, 不过当天傍晚霍去病问他养马场做什么的时候,他还是一五一十地把整件事给霍去病讲了。
霍去病:“……”
霍去病准备回头就私底下让人跟进跟进。
霍善真要有这种奇怪的本领, 那么就……每年春天都让他去各个养马场喂一轮马, 就当是去游春踏青了。
没有人比霍去病更了解朝廷有多缺马。
他还知道不少人私底下酸溜溜地说他能打胜仗,完全是因为他用的武器战马是最精良的那一批。
霍去病忍不住问:“还有没有得到别的特殊能力?”
霍善眼神忽闪忽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霍去病低头看着怀里的小脑袋。
霍善勇敢地坦白了自己给刘彻用【衡石量书】的事。
真的并不是他有心要给皇帝姨公用的哦,实在是这个皇帝姨公经常跑来抢他吃的喝的, 连太子叔给他带的糕点都要抢!
霍去病:“……”
谁能想到, 朝廷上下全员加班的罪魁祸首竟是个四岁小孩!
霍去病心中更为警惕。
这就是真的不能让刘彻知道了。
“你不能随便给陛下用这种东西知道吗?万一被陛下发现了, 陛下会很生气的。”
霍去病谆谆告诫。
霍善“哦”地应了一声,只是眼神里依然满是懵懂, 不太理解为什么每个人都让他不要对旁人说起。
明明他爹和他师父知道了,也没有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一切还是和以前一样。
霍去病看出了霍善的迷茫,伸手揉着他圆溜溜的小脑袋给他分析为什么不能告诉别人。
世上最容易改变的就是人心,现在好得不得了的两个人,焉知以后会不会生出猜疑来。旁人的猜疑还好,要是遇上帝王的猜疑问题可就大了,皇帝可是真的能掌握生杀大权的。
霍去病是因为外戚身份才得了露头的机会,而他也很好地把握住了这个机会。
眼下外敌还没完全扫清,且刘彻还有开疆辟土也野心,他们这些武将自然还有极大的用处。要是将来河清海晏,兵藏武库、马归南山,他们是不是也面临着鸟尽弓藏的结局?
霍去病能在二十出头的年纪得封万户侯少不了刘彻的看重,他自是不愿意这样去揣度刘彻的。只是最近几次与卫青谈话,他都能从卫青话里听出了潜藏的告诫。
他舅舅这位风光无限的大司马大将军,处于现在的位置上也未必轻松。
君臣关系这种东西,最难做到的就是“放心”二字。
霍去病以前没有闲心去琢磨这些事,只是现在他是有孩子的人了,难免要多考虑几分。如果那个“未来”里他和卫青都没有早早病逝,刘彻真的会对他们放心到最后吗?霍去病也不知道,他无法明确推断还没有发生的事。
他只知道霍善的秘密最好还是别让刘彻知道。
见霍善还是没听太懂,霍去病只能换了个小孩子能听进去的说法:“他要是知道你这般厉害,会想把你抢进宫里去,不让你出来见你师父他们。”
这其实也是最直接的问题,他们家娃儿连嬴政都想抢,刘彻知道后怎么会不心动!
霍善听后睁圆了眼,马上保证道:“我绝对不会叫他发现的!”
父子俩经过这番谈话后,霍善就决定下次一定不随便给刘彻扔技能道具。
……除非忍不住。
霍去病也没真的信霍善的保证。
当天夜里霍去病和李长生商量了一番,得知少府那边的造纸作坊营建得差不多了,便决定让他们回福寿里去。
医馆那边也不是非要霍善坐镇不可,寻常病例有夏老头他们坐诊就足够了。
李长生道:“再留两日,等我印些宣传语散出去再走。”他知道霍善想要安排李时珍他们到医馆里是需要医馆有一定名气的,现在长安这边的医馆名气已经破万了,借它宣扬一下庄子上即将开业的医馆不是什么难事。
至少让霍善的“天下第一医馆”达到小有名气的程度不算难。
就是这个名字……
算了,孩子喜欢就好。
李长生第二天就拿了几张宣传单草稿给霍善看。
问霍善想印哪一张。
霍善本来就惦记着回家去,听李长生还想出了这样绝妙的办法,不由拿起几张草稿看来看去。
全都是图文并茂,还带路线图的。
霍善翻看过后觉得都很棒,忍不住问:“可不可以都印!”
李长生:?
倒也不是不行。
李长生手头的活已经忙完了,就在医馆里研究雕版和适配的墨。经过几次失败的尝试,李长生终于在霍善的注视下印出了第一张宣传单。
清晰又快捷!
霍善虽然从李时珍口中听说过印刷术,可从来没有亲眼见过具体的印刷过程,只觉神奇得不得了。
没等他张口说“让我试试”,就听到旁边有把清越的声音传了过来:“能让我试试吗?”
霍善转头看去,只见是他叔霍光领着个生面孔过来了,而说话的恰好是那个生面孔。
见霍善好奇地望过来,那生面孔笑着自我介绍:“我叫终军,是你叔父的朋友。最近我受了风寒,平日里有些倦怠乏力,你叔父就建议我来找你们看看。”
终军目前是在郎署当谒者,属于郎中令的属官,属于负责给天子传达消息的跑腿人员。只是他这两天身体不适,上司让他暂时别往天子面前凑。
为了能尽早回归岗位,终军便听了霍光的话过来求诊了。
结果一过来就看到李长生师徒俩凑在一起不知在捣鼓什么。
等终军走近细看,一下子被李长生展现的雕版印刷术惊呆了。
——新出的那个纸张居然是这么用的!
终军好奇地把李长生手里那张纸讨要过来想仔细瞅瞅上头印的是什么。
左右都是要派发出去的,李长生也没有藏着掖着,大方地把宣传单递给了终军。
终军欣喜地接过一看,只见上头赫然写着——
“天下第一医馆,三月三正式开业!”
终军:?????
几块雕版上的宣传语大差不差,基本都是那个意思,唯一不一样的可能是插图和排版。
霍善一点都不觉得印这种宣传语有什么羞耻,还问人家终军自家医馆名字好不好听。
这可是他给起的!
终军只觉一言难尽。
这么便捷的印刷方法、这么好的纸张,要是能用来印书不知得让多少读书人疯狂。
结果他们师徒俩拿来印这个?
终军忍不住说出自己的想法。
李长生道:“造纸之法与印刷之法都已经献给朝廷,这不过是印着玩而已。”
霍善纠正:“才不是印着玩,这可是很重要的!”
李长生听后伸手揉揉他的小脑壳,纠正了自己刚才的话:“对,很重要的。”
终军无话可说了。
光凭人家献上这两种技艺,霍善这个朝阳侯就称得上是名副其实了。
终军还是很想亲自试试这个雕版印刷。
霍善同样跃跃欲试。
霍光虽然没开口,但显然也是很感兴趣的。
正好李长生刻了三块雕版,便把位置让给了三个小辈。
三人之中最年长的终军也才二十出头,玩性都不小,兴致勃勃地印刷到霍去病过来接霍善。
瞧见自己弟弟和儿子跟个陌生人玩得不亦乐乎的霍去病:?
见霍去病都过来了,霍善才意犹未尽地放下手里的印刷工具,提醒旁边的终军:“我还要给你开药呢。”
终军虽听闻霍善是个小神医,却没亲眼见过他治病。
不过来都来了,又蹭人家的印刷工具玩了好一会儿,终军也不好意思说不让霍善给自己看。
等到霍善有模有样地给他诊看完毕,提笔熟练地写出张药方来,终军心里那点儿怀疑便消散无踪了。
于是终军最后带走了抓好的药和好几张宣传单。
按照他的说法是,等他痊愈后可以帮忙派发给同僚。
对于这种义务宣传员,霍善是非常喜欢的,殷殷叮嘱他一定要按照医嘱用药!不按医嘱做的话,病好不了可能不能怪他。
不听医家言,吃亏在眼前!
终军觉得这小娃娃怪可爱的,把他的叮嘱悉数应下。
回去的路上,霍去病问霍光是怎么和终军结交上的。
终军这人也算少年天才了,他文辞特别了得,一般人都辩不过他。
霍去病一般也不记得这些郎官,不过有次终军过来传达消息的时候刘彻和他们提了一嘴,说终军不仅才华横溢,心气也特别高。
当初终军西行到函谷关的时候关小吏给他一份帛制的通行证,说是回来的时候需要拿来和留档的另一半通行证合符,合上了才能证明他的身份。
终军听后朗笑着说:“我既然西游长安,便没想着要以这个身份回来。”
说完竟是把那通行证给扔了。
可见终军对于自己这次前往长安到底多有自信。
事实证明终军也确实很有才华,他到长安后上书言事,很快因为自己新奇的观点与行文便引起了刘彻的注意,直接把他提拔为在郎中令手底下干活的谒者。
官虽然不算特别大,但很容易见到天子的面,说是一步通天也不为过!
霍光道:“都在郎署,看他生病就多聊了几句。”
霍光到底是少年郎,还是很想在郎署交上朋友的。何况他是得了霍去病的荫佑才当上郎官,也很想能尽快帮上霍去病的忙。
霍去病道:“是个值得交的朋友。”
霍善支着耳朵听他爹和他叔说话,听完后麻溜插嘴:“那我也和他交朋友!”
霍去病闻言笑了笑,说道:“好,你也和他交朋友。”

翌日一早, 医馆就陆续分出不少传单,都是在给“天下第一医馆”做宣传。
原本许多人认为这里说的天下第一医馆是闹市中那一家,等仔细看宣传单上的内容,才晓得那是一家远在新丰县、还没开业的新医馆。
很多人看到后都不以为然, 谁看病还往小地方跑啊。
倒是有人注意到霍善和李时珍都会过去坐诊, 便有些动摇起来。
看病这东西,往往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的, 有时候自己的病痛被某个医家给解决了, 心里就会更信任这个医家。
别人的医术不是不好, 只是自己又没找对方治过,万一对方正好不会治自己这种情况呢?
所以不少找霍善他们看过病的患者还是认真把传单收了起来。
还有些没看过病的听说有新纸送, 纷纷主动过来领宣传单。
以前他们没好意思去讨要, 现在医馆主动派发了, 他们自然都厚着脸皮去领一张。
还有些读书人向霍善打听这个是不是就是印刷出来的。
他们把好几张宣传单凑在一起比对过, 发现每一张的字迹和图样都分毫不差,绝不是传抄能抄出来的!
霍善道:“对, 这就是印出来的。”见他们很感兴趣,霍善还让他们自己入内玩儿去, 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一人多印几张, 他们又可以多派发几张!
事实证明这种前所未有的宣传方式还是很引人注目的,不到半天的功夫,他家天下第一医馆的知名度就已经满足了“小有名气”的要求!
他不仅可以把李时珍他们安排过去,还获得了一个升级小礼包!
霍善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升级捷径。
霍善积极地问李时珍:“我要是印一万张, 是不是可以马上让医馆达到声名远扬的程度?”
李时珍道:“之所以能有这种效果是因为我们第一个这么干, 大家都觉得新鲜;而且你们前面的义诊也打下了好基础, 若没有那么多人认可了你们的医术,他们不可能轻易相信纸上之言。”
霍善听后有些失望, 不过想想也是,别人第一次拿到宣传单可能还觉得新鲜,多拿几次肯定就觉得没意思了。
师徒俩正说着话呢,从宣传单上得知霍善要回新丰县的邻里就找了过来,大多都带着些自己做的吃食以及各种小孩子用得到或者喜欢玩的小玩意,都说要送给霍善。
这阵势,霍善在平原县那边见过。
虽然平原县黔首送东西的时候他已经回来了,但嬴政抽空上来给他说了一声,说是他在平原县已经深得民心。
嬴政还说已经命人封藏好带回咸阳去,到时候他可以尝尝平原县黔首的心意。
李时珍等人看后非常警惕:不好,这个嬴政想诱拐孩子。
霍善没想到长安城中也有人要送自己东西,他跟着易知跑出去一看,来的人还真不少。
隔壁最健谈的老婆婆拉着霍善的手说道:“长安多好,你怎地要回新丰县去?”
霍善理所当然地回答:“我家在新丰县啊!”
冠军侯府虽然是他爹的府邸,但他还是更喜欢门口长着榆树的家。今年他们家榆树说不定结榆钱啦,他们回去后正好能吃上新鲜的!
霍善本来画完九九消寒图就想回去的,还是想到没带温应他们真正上手才多留一段时间。
现在他已经和刘据给温应他们讨了更久的学徒期,允他们可以继续留在医馆里面跟诊。
以夏老头的水平带他们也算绰绰有余。
事情都已经安排妥了,他当然要回家去!
霍善这么理所当然的回答倒是让所有人都不知该说什么好。
尤其是那些以前听过——甚至亲自传过一些闲话的人,对上霍善那乌湛湛的眼睛都觉得有些羞惭。
那时候他们都还不知道霍善是什么样的人,所以觉得冠军侯从外头接回来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野孩子。
还有许多人猜测养大霍善的人不知得讨多少好处、而霍善这个野孩子又该如何讨好他那当万户侯的爹。
结果他们先是见证了冠军侯对这个孩子的看重,接着又见识到了这个孩子的本领。
……可这孩子却没打算留在长安。
长安城中这千般万般的繁华富庶,于他而言竟不如他门口的几株榆树。
霍善收下了大伙送的赠别小礼物,还热情地邀请他们得空了去新丰县玩耍,听说他的庄子已经修好了,可以接待老多人了!
不少人听了都有些意动,纷纷表示以后一定找机会过去玩。
反正上巳节都是要带孩子出去踏青的,去哪里不是玩儿?
正好到时候去给霍善的新医馆捧个场。
到傍晚的时候,霍善已经攒了满满两车的礼物,虽然每个人给的礼物都不贵重,但加在一起数量就很客观了。
考虑到明儿他们就要回去了,霍善让人把东西拉回了冠军侯府。
一路上遇到认得的人自然又要聊上几句,说说自己明天就走的事。
这些人见霍善收了那么多邻里送的东西,也赶在宵禁之前一车车地往冠军侯府拉礼物。
霍善纳闷得很。
他只是随便和这些人聊几句,他们又不是很熟,做什么要给他送这么多东西。
其实明面上说是送给霍善的,实际上是想借此讨好霍去病这位冠军侯而已。
霍去病见霍善一脸不解,笑着说道:“他们送了你就收着,反正你不收他们还是会拿去做同样的事。你带回去想怎么花都行,没人会说什么。”
霍善听他爹都这么说了,也就不再琢磨这些人为啥无缘无故给自己送东西了。
霍去病让他早点睡,明天一早得入宫向刘彻辞别。
霍善“哦”地应了下来,想到第二天要回新丰县去却有些兴奋到睡不着。
李时珍那边医馆也关门了,也兴致盎然地过来找霍善他们聊天。
聊着聊着就说到那个今天来复诊并且又顺走好几张宣传单的终军。
李时珍似乎已经从明亡的噩耗中回过神来,又有心情和霍善八卦了:“这就是对你们那位陛下说‘愿受长缨,必羁南越王而致之阙下’的终军啊!后世常说的‘请缨’讲的就是他了。”
事实上终军不仅请缨去南越,还曾自请出使匈奴,哪里不太平就想往哪里跑,是个相当有志气的年轻外交官。
霍善听到南越,耳朵动了动,问李时珍:“那他把那南越王绑来了吗?”
李时珍道:“他倒是把南越王说动了,想举国降汉、改南越诸地为汉郡,可惜南越相国吕嘉不愿意,直接造反杀了南越王和所有大汉使者——就是因为这件事,大汉朝廷才震怒不已,直接派兵前去平定南越,还顺手把同样有杀汉使前科的西南夷也给摆平了,拢共给大汉新增了十四个郡!”
不得不说,终军的外交水平还是相当可以的,如果没有南越相国的反叛,说不准大汉当真就兵不刃血拿下南越了。
当然,所有外交手段奏效的前提是国家拥有足以威慑对方的军队。
小国使者被人直接杀了都无话可说。
霍善没想到自己刚认识没几天的新朋友居然是那样死在南越的!
第二天霍善跟着霍去病进宫辞行的时候就和他爹说了这事。
“等他去出使南越的时候,朝廷可得多派几个人保护好他!”
霍善和霍去病嘀咕道。
霍去病眉头微动,问道:“你为什么不直接劝他别去?”
霍善道:“您去打仗也很危险,难道我劝您别去您就不去了吗?”
终军两次自请出使,可见他真的很想一展抱负。难道他不知道出使那些并不算特别友好的地方会遇到危险吗?
他肯定是知道的。
世上就是有这样一些人愿意为了自己的理想主动奔赴险地。
请缨这个词听起来超厉害的,听说过了一千多年都还在用呢!
如果他真的能顺利让南越直接内属,那不仅是一段千古佳话,同时朝廷也不必大肆兴兵去平定南越。
那当然更好了!
霍善给霍去病举了个例子:“二柱他们最希望的就是没有战事。”
二柱他爹去服役这两年,她们一家人可是每天都祈祷千万别打仗。
虽说许多将士都盼着立下军功能够免除赋税徭役,可是待在家里的亲眷还是更希望自家人服兵役期间不要有战事。
真打起仗来真正能捞到功劳、凭军功封爵的又能有几个?
万一跟错了将领,说不准就回不来了。
于朝廷而言那只是一个个伤亡数字,对家里人来说那却是活生生的人一去不返。
要是能吓唬到南越直接决定归汉多好!
霍去病听后沉默了一会,点着头说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会在他临行前提醒他吕嘉可能要造反的。”
这种事有防备总比没防备好。

照理说霍善一个小小的千户侯, 想回个新丰县是不用和刘彻打招呼的。
不过刘彻这人在跟你好的时候,就喜欢你和他各种亲近,霍善要是一声不吭就跑回新丰县去,刘彻说不准就在心里头记上一笔了。
霍善在宫中住过两个多月, 走在宫宇间一点都不拘束, 熟门熟路地找到了刘彻办公的地方,跟他爹一起在外等候刘彻召见。
赶巧庄青翟和张汤从里头出来了。
两人一直不太对付, 在刘彻面前还好, 往外走的时候就透露出点谁都不爱搭理谁的味道来。
罪魁祸首还是刘彻本人, 毕竟刘彻让庄青翟当了宰相,遇到事情却只爱听张汤的意见, 可不就让两个人心里都不太平衡吗?
一个觉得丞相位置本该是我的, 你个庄青翟算什么东西!
一个觉得丞相职权本该是我的, 你个张汤算什么东西!
两人刚表演完职场变脸术, 冷不丁就对上霍去病父子俩一大一小两张脸。
张汤:?
庄青翟:?
你个冠军侯,怎么有事没事就把你儿子往宫里带?
外戚起家的, 做起事来就是这么肆无忌惮。
只不过到底是同朝为官,双方还是亲切友好地打了个招呼。
很快有人出来召霍善两人入内。
霍善不用霍去病帮自己说话, 见到刘彻后就凑过去和他说起自己马上要回家去的事。
刘彻昨天也拿到了好事者送到他面前的宣传单, 闻言挑眉问道:“你在长安市中开了一间医馆还不够,还要回新丰县去也开一间?”
霍善道:“那当然的,我要在大汉所有郡县都开一间!”
刘彻乐道:“你的志气倒是不小,这么多医馆光凭你一个人怎么顾得过来?”
霍善道:“当然不会只有我一个人, 您看到我在长安城里只待了小半年, 就已经认识夏医家和义医家她们啦。”
霍善一本正经地给刘彻掰手指算了起来。
“夏医家带了学徒, 义医家带了学徒,我也带了学徒, 等到学徒学成之日,大汉又多了好多个医家!”
“一个能带出四个,四个能带出去十六个,十六个能带出六十四个!”
“这样一代代地带下去,以后医家肯定会越来越多!迟早所有大汉人生病后都能找到靠谱的医家治病!”
刘彻没想到霍善还有这样宏伟的构想,赞许地说道:“光凭你这个想法,以后就得来给朕当太医令了。”
一提到当官,霍善一张小脸就变得皱巴巴的,嘴里委婉拒绝道:“等我长大再说。”
当官每天都得待在衙署里候命,根本不能去干别的,他才不乐意当。
刘彻见他那副模样,就知道他年纪还小,不知道权势的好。既然小孩子念旧,他也没有非要霍善在长安待着不可。
刘彻还大方地给霍去病批了一天的假,让他送娃回新丰县去。
霍善顺利向刘彻辞行,又熟门熟路地跑去找他太子叔。
刘据今年已经正式开始读书了,这会儿天气暖和了,他正苦哈哈地在上课。
等注意到霍善在外面探头探脑,刘据很有些讶异,想跑出去找霍善玩,又顾及到少傅还在讲课,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太子二傅之中,太子太傅一般由他官兼任,比如现在庄青翟这个丞相就兼任太子太傅。
因为太傅一般有别的事要忙活,所以太子的文化课一般是有太子少傅负责。
目前的太子少傅是卫青举荐上来的任安。
任安自幼孤贫,又是小吏出身,许多博士其实不太瞧得上他,对于刘彻给太子选这么个太子太傅很有些异议。
纵观朝中小吏出身的那些家伙,能有几个是好东西!
任安对这些评价也有所耳闻,不过他又决定不了自己的出身,理会这些事做什么?所以该干嘛还是干嘛。
因为学生就那么零星几个,任安很快注意到太子的走神。
他转头往外一看,骤然对上霍善那双乌溜溜的眼睛。
霍善眨巴一下眼,一点都没有自己打扰了别人上课的自觉,仿佛还挺纳闷任安怎么不继续讲了。
见太子心思明显已经不在课堂上,任安索性暂停了讲课。
刘据跑出来问霍善:“你怎么进宫来了?”
霍善道:“我要回去了,所以来和你说一声!”
刘据挺想让霍善留下来给自己当伴读的,可惜霍善还太小了,又心心念念想着回家去。他很是不舍地说道:“那我以后去找你玩。”
霍善连连点头。
任安等他们叔侄俩聊完了,才过来与霍善问好。
霍善没见过任安,听刘据介绍才知道任安是太子少傅,他也乖乖向任安回了礼。
小小年纪的,与人交游倒是很有些小大人模样。
……如果他聊着聊着没给任安发一份传单的话,看起来就更像样了。
霍善被他爹带着在长安城里告别了一轮,给每个亲朋好友都发了一份开业传单(包括刘彻和刘据),这才终于踏上归程。
等霍善回到福寿里,自然又是一番热闹。霍去病也就是那么一撒手,霍善已经开始到处呼朋唤友,他小嗓儿那么一喊,顿时那大的小的,老的少的,全都跑了出来。
若非小孩们都还要回学堂里上课,霍善都要组织一场蹴鞠比赛看看他们最近在踢球方面有没有松懈了。
不过即使小伙伴们都在学堂,霍善也有学堂玩法,他在长安城吃到许多好吃的零嘴,所以准备当场组织一场考试,考试合格的可以分零嘴吃,考试不合格的没得吃!
一听霍善这么说,他的小伙伴们都垮下了脸。
怎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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