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玉:……
她心里直呼“好家伙”,闹了半天还在给别人做嫁衣,且还没想明白问题的关键。
看着沈云意一脸笃定的样子,楚玉到底没忍住,问了出来:“你真的相信,等他位极人臣之后,还会帮你伸冤?”
沈云意抿住嘴唇,她当然知道希望渺茫。
单单她失去贞洁这一条,恐怕许多男人都会心有芥蒂。
“你赌得起吗?”楚玉又问道。
沈云意当然赌不起,但是她觉得自己没有别的选择。
她身为女子,难以在朝堂上立足,只能如此指望。
楚玉继续说道:“你都不在乎贞洁了,何必还要依靠一个男人呢?
沈云意满脸不解。
楚玉向她展示了一条全新的道路:“反正你如今的身份是反贼余孽,还不如干脆反了朝廷,到时候你父母的冤屈,岂不是随便申辩?”
楚玉觉得沈云意要做的,不是成为位高权重的棋子,而是成为执棋之人。
但沈云意听着楚玉画出来的大饼,第一反应不是进入幻想,而是惶恐不安。
这是她做梦都未曾设想过的道路,她能预想到其中的艰难险阻。
“这样太难了,以我微弱之身,做不了那样的大事,我不像你那样厉害,我连一群山贼都对付不了。”沈云意很有自知之明。
楚玉说道:“我做得到。”
沈云意诧异地看着她。
“你要的是可靠的盟友,并不一定要用成婚的方式绑定在一起。感情中掺杂了利益,就不再纯粹,你何必要赌丈夫的良心呢?当他们身居高位,他们会面临更多选择,你甘心自己奉献一切,只是成为一块踏脚石吗?”楚玉问道。
沈云意当然是不甘心的。
楚玉继续说道:“男人可能会背叛你,但我不会,镇南王府残余势力全都集结在你身上,现在的你就像怀抱重金过市的小儿,这股势力消化不了,所以你需要一个胃口好的人。”
“你说巧不巧,我就是这个胃口好的人。”
沈云意摇了摇头,说道:“你说的这条路,太过艰难,并不是武艺高强就能走得通。”
“走不走得通,要走了才知道。”
楚玉满脸,是沈云意从未有过的自信张扬。
“你难道不怕死吗?”沈云意忍不住问道,毕竟楚玉要做的事情,一旦失败,便是万劫不复。
楚玉说道:“死有何惧?我只想绚烂地度过这一生,既然注定有人要当皇帝,那这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
反正这一世没了,楚玉下一世也能重开,权力的滋味,一旦尝过了,怎么戒得掉。
楚玉从来不曾遮掩过自己的野心,她本来想等收拾完柳誉再做这件事,如今遇到沈云意,她觉得计划可以提前。
甚至她隐隐有一种感觉,原身心中想要的报仇,不会止步于柳誉。
原身什么都没有做错,明明是受害者,却成为深塘中的一抹冤魂。
仅仅是因为身子不干净了?
难道这些腐朽落后的贞操观念就没有错吗?
楚玉换位思考,越想越觉得在理。
一旁的沈云意,听着楚玉这一番在外人眼中不知天高地厚的话,却觉得她浑身都在发光。
沈云意从未见过她这样的人,心中竟然忍不住升起一种想要追随的念头。
楚玉转头望着她:“你也不一定非要用成婚的方式寻找盟友,对吗?”
沈云意心里有一个声音疯狂地叫嚣着答应她。
楚玉又说道:“你应该明白,外面那些女子,她们都是无法回家之人。”
沈云意当然明白,这些人回到家乡,不仅要面临其他人的指指点点,可能还会受到至亲的指责逼迫。
她们回去之后,要么离开,要么死亡,没有别的路可选。
“我答应你,但我也希望,你能护住她们。”沈云意一咬牙,放弃了自己在山寨无数个日日夜夜制作的计划,选择了一条在她眼中堪称疯狂的道路。
“这是自然。”楚玉说道。
在沈云意眼中,这些女子是需要庇护的柔弱之人,但楚玉却觉得,她们也会成为自己王朝霸业的重要力量。
一行人在府城略作休整之后,继续上路,先前楚玉对待这群人的态度像是放羊,如今有了目标,她也认真起来。
从前她的定位是护卫,保证雇主活着就行。
但如今她在队伍中的身份是领袖,所以她要做的第一步,就是:洗脑。
要让她们明白,除了楚玉,没人能给她们活路。
这些女子明知道回家后可能会面对什么,但却仍然抑制不住对家乡的思念,楚玉没有阻拦她们想要回家的意愿,询问之后,她便护送最近的那个姑娘到家。
褚贞娘家住府城附近的小村庄,两个月前,因为长相出众,她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被路过的山贼掳走了。
褚贞娘也曾大声呼救,但看见这一幕的人,全都吓得瑟瑟发抖,压根不敢和手持兵刃的山贼对上。
褚贞娘此时回到家,一进村子里,立马就有村民指指点点。
“她都被山贼掳走了,怎么还好意思回来?”
“若我是她,早就一头撞死了,如何还有面目存活于世。”
褚贞娘得知自己能第一个回到家时,她的心情其实无比雀跃,但此时面对流言蜚语,她的心情越发沉重,头也不敢抬起来了。
“好好看,好好学。”楚玉忽然说道。
褚贞娘诧异地看过去。
只见楚玉冲进人群,抓住那几个嚼舌根的人,啪啪就是几个耳光。
“你是什么人?”
“你凭什么打人!”
因为打了本村人,一群村民全都对着楚玉怒目而视。
他们中有不怕死的,居然敢上来拉扯楚玉。
但很快他们就和那几个嚼舌根的一起躺在地上哀嚎。
那群山贼都不是楚玉的对手,何况是一伙压根不会武功的村民。
“不喜欢听的话,就不要听。”楚玉说道。
褚贞娘微微一愣。
“我没有你这样的本事……”褚贞娘说道。
“你看不顺眼的人,我替你收拾。”楚玉说道。
老实说,在这群人被打趴下的时候,褚贞娘内心其实觉得十分愉悦。
毕竟没有谁天生犯贱,喜欢被别人指指点点。
“贞娘,你还回来干什么,我和你堂妹已经定了亲事,你进山贼窝之后肯定不清白了,我才不会要你这样的残花败柳!我劝你死了这条心!”
楚玉循声望去,见到大放厥词之人是一个长相普通、身高普通的年轻男子。
她用询问的眼光看向褚贞娘。
褚贞娘看着男子的眼神有一瞬间恍惚,但很快就清醒过来,跟楚玉解释道:“这是我从前的未婚夫婿。”
陈大宝此时江褚贞娘从头看到脚,眼神满是审视打量。
褚贞娘哪怕在山贼窝里走了一遭,但她还是很漂亮的,远比她的姊妹们要漂亮。
陈大宝心中暗道可惜,到底舍不得这张漂亮脸蛋,再没有得到褚贞娘任何回应的情况下,陈大宝忽然改口了。
“罢了,就当我做好事,你可以给我当妾……”
他话还没有说完,楚玉一个箭步窜了上去,一巴掌重重甩在他脸上。
“不好意思,我这个人看到恶心的东西,就会忍不住手痒。”楚玉笑着说道。
褚贞娘本来是很难过的,见着这情形,忍不住轻笑出声。
笑着笑着,她的眼泪救出来了。
她从前很在意这个未婚夫,如今再看,才明白这人竟然如此不堪。
楚玉又送了好几个耳光子后,褚贞娘终于开口了:“楚姐姐,算了。”
楚玉觉得这才哪到哪,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
褚贞娘说道:“他毕竟是我未来的妹夫,若是将人打死,反倒要连累姐姐你吃官司。”
楚玉这才放过陈大宝,狠狠踹了他一脚后继续前进。
楚玉从村头打到村尾,一行人终于进了褚贞娘的家。
“你怎么回来了?”褚贞娘的奶奶褚老太黑着脸问道。
显然,老太太并不想孙女回来。
褚贞娘解释道:“我从山贼窝里出来了。”
老太太瞪了她一眼,说道:“既然知道自己不干净了,为什么还要回来?你难道不怕因为自己,耽误其他姊妹的婚事?若我是你,就该跳进河里,早早了结。”
褚老太嘴巴毒,眼神也满是厌恶,没有半分对亲生孙女的疼爱之心,她是真的巴不得褚贞娘去死。
褚贞娘早就知道褚老太会是这样的反应,因而她并不惊讶。
楚玉问道:“她不配活着?”
褚老太一脸理直气壮:“女人最好的嫁妆是贞洁,我给她取名贞娘,自然是希望她能洁身自好,贞娘,你现在一头撞死在这里,我还愿意承认你是我孙女,虽然不能同意你死后葬在家中祖坟,但可以给你在后山找块地好生安葬。
“你毕竟不是清白之身,也不能给你立碑。”老太太连褚贞娘的墓地都挑好了,显然她打定主意要逼迫孙女自尽。
楚玉看向褚贞娘:“你很在乎自己是她的孙女吗?”
褚贞娘犹豫片刻,到底还是遵从本心,轻轻摇头。
褚贞娘没了清白之后,也曾羞耻自我厌弃,但她的领路人是楚玉和沈云意,一个用武力消灭所有难听话,一个自我洗脑能力满级。
见识了楚玉和沈云意的活法,褚贞娘便不再困囿于从小听大的封建礼教,她也越发觉得自己没错。
楚玉点点头,紧接着一把捂住褚老太的嘴巴,让她说不出难听话。
褚贞娘对于奶奶的遭遇视而不见,她知道楚玉有分寸,奶奶不会有生命危险,褚贞娘转头看向一旁的母亲。
她对这个家最深的眷念就是母亲,她希望能从母亲那里得到些许安慰。
但她注定要失望。
“贞娘,你让这个疯女人放开你奶奶,这是你亲奶奶,你怎么能带着外人欺负她?”褚母指责道。
褚贞娘轻声说道:“我也是她的亲孙女,可她恨不得我去死,她还不及外人待我好。”
褚母理直气壮地说道:“你奶奶没有做错什么。”
褚贞娘觉得眼前的母亲有些陌生,她从母亲的眼神中感受不到半分疼爱,只看到深深的嫌弃和厌恶,好像自己是什么脏东西。
“母亲,你也觉得我该死吗?”褚贞娘询问道。
褚母苦口婆心劝道:“贞娘,你还有两个妹妹,她们还没有嫁人,你弟弟也没有娶妻,你难道忍心看着亲弟弟打光棍?”
褚母还指望着靠女儿们的彩礼,来给儿子娶媳妇,她不能让褚贞娘坏了女儿们的婚事。
褚贞娘也割下一个山贼的头颅,她从官府那拿到一百两银子的悬赏。
她很想告诉母亲她有钱,可以给弟弟妹妹安排更好的婚事,但她到底没有提起这笔钱。
“娘,我不想死。”褚贞娘说出藏在心底的实话。
但褚母没有察觉到女儿在给她最后一次机会,她的回应依旧深深的厌恶:“你难道想当这个家的罪人吗?我没有你这样恶心的女儿,这里也不是你的家!”
褚贞娘明知道可能会面对这样的情形,但她此时还是止不住的难过。
不顺耳的声音,楚玉可以打散,她也可以欺骗自己没听到。
但来自亲人深恶痛绝的话语,还是给了她致命一击。
褚贞娘没有拿出银子,她已经知道,这个家留不住了。
她刚刚走出家门,就看到屋外围着黑压压一大片人群。
都是褚姓宗亲。
站在最前面的人,是褚姓族长,在他身后,是拿着猪笼准备行刑的男人们。
“褚贞娘,不守妇德,失了清白,令整个褚氏宗族蒙羞,为保家族清白名声,送她上路!”
褚族长一声令下,身后数名壮汉走了出来。
褚贞娘在族长身后看见了数张熟悉的面孔,有往日里和善的叔叔伯伯,有对她尊敬爱护的兄弟,还有她视若靠山的亲生父亲。
“爹。”褚贞娘喊了一声。
褚父眉头紧皱,说道:“贞娘,你太让我失望了,你就应该自尽保全名节,非要闹到如今这地步。”
壮汉们逐渐靠近。
楚玉看向贞娘,也看向她身后的那一群女子,问道:“想活吗?”
褚贞娘用力点头。
一刻钟后,这些褚姓族人全都躺在地上。
人没死,只是也失去了逼着失贞女子去死的力气了。
褚贞娘的目光落在褚父身上。
褚父指责道:“你居然敢联合外人,坑害自家人,你这个不孝女!”
褚贞娘只当没听到,绕开他出了村子。
楚玉路过褚父的时候,踹了他一脚。
沈云意见着这情形,特意绕了回来,也踹了褚父一脚。
其他女子见了这情形,犹豫片刻,最终选择了有样学样。
虽然一群女子力气都不大,但一人一脚,也足够让褚父难受。
褚贞娘站在村子外,看向楚玉和沈云意,说道:“我没有家了。”
其他女子此时也低着头,她们兔死狐悲,看了褚贞娘的遭遇后,明白自己回家后多半是同样的结果。
但走到这一步的人,都不想死,她们心中也升起一股怨恨:凭什么她们就该死!
在这样的氛围下,楚玉的声音显得格外充满诱惑力:“你们想堂堂正正的活吗?”
一群女子抬起头来,看向楚玉。
楚玉继续:“你们想像男人一样,肆意地活着吗?”
“想。”有个姑娘小声说道。
楚玉看了她一眼,说道:“你们想让家人不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吗?”
她们一起点头。
她们一路走来,虽然遭遇白眼、被亲人厌弃的人是褚贞娘,但她们却感同身受。
她们明白,自己没有家了,就算回去了,也只会和褚贞娘一样,甚至可能还不如褚贞娘。
“那我们一起干一番大事业,从今以后,我们不需要依靠任何人,不需要看任何人的眼色,家人也好、未婚夫也罢,这些人都只能哄着我们,看我们的脸色过日子。”
“什么清白身子,都是狗屁!我们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阻碍我们的,都是敌人!粉碎他们!”
楚玉的话语极有感染力,在刚刚经历褚贞娘的事情之后,她们十分需要这样的鼓舞,她们也迫切需要发泄,迫切需要用暴力手段证明自己的存在。
楚玉的第二步计划,是帮她们树立信心。
她打听到的消息里,百里之外,还有一个山贼窝。
两天后,随着接连几声巨响之后,楚玉带头冲锋:“杀!”
其他女子跟在身后,努力握紧手中兵刃,红着眼睛按照楚玉的布置行事,哪怕敌人十分强大,但没有一个人畏惧怯懦,所有人都拼了命的想要证明自己的存在。
楚玉一个人承担了五成的输出,其他人通过配合,以体弱打体强,凭借着楚玉造出来的土炸弹,最终无伤端了这座山贼窝。
哪怕她们在围剿山贼的行动中,贡献的力量有限,但手中的武器是真的,酣畅淋漓的胜利是真的,溅在脸上的血也是真的。
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她们真真切切的打死了山贼。
十八个人,杀光了一座百人的山寨。
她们的体力确实不如男子,但她们通过配合、通过使用工具,彻底消除了体力上的差距,这一刻,她们感受到自身的强大。
“你们觉得自己比男人差吗?”楚玉大声问道。
“一点都不差!”姑娘们如今说话时,抬头挺胸,再没有之前畏畏缩缩的姿态,好似是天上高悬的骄阳。
楚玉很擅长治疗精神内耗,她从前也很内向,但杀了几个人就变得开朗了。
显然这方法,对这些姑娘们也很适用。
见了血,和没见血,完全是两种人,此时她们的笑容都更纯粹了。
总之,没成功杀死一个敌人,她们就向前进了一步。
每天吃得好睡得着,楚玉也不断锤炼她们的武力值,进行专业的军事训练,不过一个月时间,这群姑娘便脱胎换骨,她们脸上完全没有娇怯之态,反而显得杀气凛凛,看起来也变得渗人起来。
现在没人精神内耗,伤感自己身子不清白没了未来。
她们如今满脑子都想着要去挑了哪个山贼窝,要用怎样的配合。
就连沈云意,都快忘了自己进京的计划。
楚玉接下来进行第三步计划:占地盘。
楚玉没有进京,转道去镇南王从前所在的林省。
楚玉精心选择的地盘,是林省的一座小县城。
之所以定了这里,是因为这里有一座产出极为丰厚的硝石矿。
拿下硝石矿,就能拥有源源不断的土炸弹,楚玉告诉其他人,这玩意叫“天罚”,是她得到上苍指引后,做出来的神兵利器。
只有先骗过自己人,才能骗过外人。
依靠着科技的力量,楚玉带着十八名失了清白的绝望女子,拿下这座小县城。
打下来,并不等于占下来。
县城中的大户阻止家丁护卫反抗楚玉,想要趁机在朝廷那表功。
他们并不觉得一群女人能有多厉害。
但怀着这样想法的人,很快就变成爆炸后的余烬。
城中百姓听着接连不断的爆炸声,惶恐不已。
当物理消灭所有反对者之后,哪怕胜利者看起来多么弱小,其他人也不敢再心生轻视。
楚玉杀鸡儆猴,收拾了城中豪强之后,收拢县衙的兵丁差役,紧接着便组织开采工作,源源不断的硝石矿被送进新开办的武器加工厂里。
楚玉以重金召集民工组织生产,关键业务由自己人把控,“天罚”不断被生产出来。
本来城中还有许多人觉得一个女子,如何配做城里的老大。
但楚玉直接人前显圣,一番花里胡哨的操作之后,挑了个人群聚集的场合,身上忽然升腾起真龙虚影。
没有学过物理的老百姓们,见到这情形,吓得立马跪了下来。
人群中藏着的托率先高喊:“真龙缠身,她是真正的圣主!”
气愤都烘托到这里了,其他人纷纷跪了下来,山呼万岁。
楚玉自称是神眷之人,得到上天指引,下凡普度众生。
楚玉一手科技、一手迷信,在极短的时间里,让这座小县城沦陷,她“圣主”的称号广为流传,她的手下从十八个女人,扩充到上千人的队伍。
起初,林省官员没拿偏远县城的沦陷当回事,觉得一群女人而已,大军压境之日,便是楚玉身死之时。
朝廷也并没有在意这点变故,以为这又是一群类似白莲教这样的乌合之众,从闹出事的那一天起,教派首领的目的就是被招安。
朝廷并不觉得一群女人,也配做当皇帝的美梦。
但大军围攻一个月,从三千正规军逐渐增援到一万人,都没能攻下这座小县城。
兵卒们见识过“天罚”的威力之后,全都怯懦不敢战。
沈云意也是在这个时候给军中的旧部发出信号。
原本旧部对于沈云意的选择楚玉的决定牢骚满腹,觉得沈云意得了失心疯。
但这次见识了楚玉的实力,旧部的观念动摇了,他身处军营,比任何人都清楚这里的情形,兵卒们面对“天罚”溃不成军。
兵卒中也不知道从谁开始的,有一种说法悄悄流传开来。
他们觉得自己在与神为敌。
和从前小打小闹的邪教起义不同,楚玉搞的封建迷信有武力支撑,越发显得她是真的圣主降临。
有旧部里应外合,这支原本派来镇压楚玉的军队,在见识到城墙上的楚玉,周身金光弥漫后,哗变了。
楚玉顶着“圣主救世”的名头,以女子之身,顺利接管整支军队,麾下多了五千人。
至于原本一万人的军队,为何只有五千人,因为这场镇压打到现在逃的逃、死的死,只有五千人了。
楚玉带着这五千人,迅速占领附近的一座城池,那里的粮仓储存着足够十万人吃一年的粮食。
兵有了,粮足了,楚玉又有沈云意父亲的旧部做内应,两个月时间,林省已经成了圣主的地盘。
朝廷眼见着小型叛乱越演越烈,立马从别的地方抽调兵力过来平叛。
但无论调多少人来,都改变不了他们的科技水平落后楚玉的事实。
他们不仅没能镇压叛乱,倒是让“天罚”的名声响彻中原大地,越来越多的百姓觉得楚玉是圣主降临,不然压根解释不了她为什么拥有这样的神仙手段。
当朝廷开始重视楚玉后,他们费劲千辛万苦,终于查到楚玉的跟脚。
皇帝得到情报的第一时间,是觉得莫名其妙。
他怀疑这消息是假的,但很快,他见到了楚玉在南边写的讨伐檄文。
皇帝也不得不承认,这篇讨伐檄文写得极好,文采飞扬,有理有据,煽动人心的本事更是一流。
其中不断提到她是神眷之人,得上苍庇护,以此来证明她的正义性。
又历数他这个皇帝的数条罪状,其中有替镇南王平反的事,翻出了许多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
但其中最引人注意的一条:夺夫之恨。
皇帝都气笑了,因为他给女儿选了个驸马,他的江山缺了一角。
柳誉已经当上驸马两个月了,皇帝先前虽然挑剔他二婚,但看在他将女儿哄得喜笑颜开的份上,颇多优待。
但现在,好女婿的原配已经一统南边三省,雄踞一方。
这个女婿就怎么看怎么碍眼了。
说实话,柳誉最初听到南边楚氏作乱,听得祸头子名叫楚芸娘,号称神眷之人,是圣主下凡,他并没有将这人和原配妻子联系在一起。
他只觉得是重名。
在楚玉出发进京那一天,就有想要投机的族人写信告诉他这件事。
不过因为古代通信缓慢的缘故,他拿到信的时候已经很迟了,柳誉大骂族长一家都是废物,既不能替他护住弟妹,也不能帮他解决楚玉。
大悲不过三日,柳誉为弟妹哭了一把泪后,第二天就花费重金请杀手在进京路上截杀发妻。
但杀手左等右等都没等到人,柳誉还以为楚玉死在半路上了,完全放松警惕。
“大胆柳誉,竟敢欺君罔上,明明是停妻再娶,居然还敢谎称丧妻!”
柳誉听到呵斥的时候,大脑一片空白,他死活都想不明白,妻子明明没有进京,怎么他的事情还是暴露了?
他最害怕的情况发生了,柳誉只盼着永安公主能快点进宫替他解围。
但柳誉已经欺君一次,自然不介意欺君第二次,跪在地上,说道:“陛下容禀,臣的发妻,确实已经亡故。”
皇帝死死地盯着柳誉,他现在拿楚玉完全没办法。
打又打不过,招安人家完全置之不理,想要拿楚玉的亲人威胁她,这偏偏又是个天煞孤星,除了丈夫再没有别的家人。
“楚、芸、娘!南边三省叛乱的贼首,这个名字你应该并不陌生。”皇帝咬牙切齿说道,将那篇讨伐檄文扔道柳誉脸上。
因为皇帝刻意封锁京中消息,看到这篇讨伐檄文的人并不多,柳誉沉迷荣华,觉得讨好公主就能永享富贵,并没有过多关注政事。
柳誉看完讨伐檄文,只觉得上面那一行“夺夫之恨”四个字格外刺眼,他的名字也在上面:“这……这似乎确实是臣发妻。”
他脑中想起一个不敢置信的猜想,楚芸娘在南边搞出这么大的乱子,难道都是为了他?
皇帝打断他的胡思乱想,怒声说道:“你很好,你的妻子也很好!”
柳誉觉得这个世界像是一场梦,实在是过于魔幻了。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这件事会给他带来天大的麻烦。
“陛下,臣离家六年,与发妻感情淡薄,臣实在不知她为何如此!”
言下之意,楚玉叛乱,与他无关,千万不要牵连到他。
皇帝一脚踹过去,骂道:“狼心狗肺的东西,谁给你的胆子抛弃发妻,又是谁给你的胆子欺君!若不是你始乱终弃,南边哪里会出这么大的篓子!”
永安公主刚刚进入殿中,便见到这一幕,立马冲了过来,挡在柳誉身前。
“父皇,您为何要责罚驸马,他到底做错了什么!”永安公主很是不满。
皇帝看着这个过去视若掌珠的女儿:“他是什么东西,让你连父皇都要顶撞?”
永安公主抬起头,看向这个永远对她慈爱的男人:“他是我的驸马,也是我的命!”
皇帝:……
皇帝感觉眼前的女儿似乎不太正常,怎么大白天就开始说胡话了。
“你这个好驸马的原配, 还活着。”皇帝说道。
永安公主听了这话,只是瞪了丈夫一眼,压根就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
她偶尔无聊的时候也曾经想过如果柳誉的原配而活着或者什么情形, 她是皇帝的女儿, 生于富贵,长于权势, 丝毫不会惧怕, 想着人如果活着, 识趣的话就给些金银打发了,若是不识相,直接弄死不就完了。
她此时听到这话, 也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而是说道:“活着又如何,她难道还敢跟我抢人?”
若楚玉是个寻常妇人, 皇帝多半也会这么想,但偏偏这个农妇, 已经威胁到他的皇权。
一想到南边如今愈演愈烈的局势,皇帝心中忍不住对女儿都起了迁怒之心,但这到底是他疼爱多年的亲生女儿, 皇帝到底还是不忍心, 便又伸出一脚来, 重重踹在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柳誉身上。
“都是你这个祸头子,惹出来的是非!”皇帝责骂道。
永安公主只是动作迟了一瞬,便没能护住情郎, 她再次嗔怪父亲:“父皇, 一个女婿半个儿,您怎么能动手打他呢?”
永安公主一脸心疼地看着柳誉, 柳誉也很会把控女人的心思,此时他做出一副忍辱负重的可怜模样,小声说道:“公主,我一点都不疼,若是能让陛下消气,我便是死了,也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