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誉越是摆出这样的姿态,永安公主便越发心疼,她心中便越发对皇帝不满。
皇帝也懒得解释,直接将讨伐檄文递给永安公主。
永安公主一目十行看完。
“南边这位号称得到神眷降临的反贼,不是旁人,正是你这位好驸马的原配发妻,就为了这么个玩意儿,她在南边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你说,你驸马该不该死?”
这复杂的情形,对于永安公主的CPU来说,也是一次巨大的挑战。
这是她完全没有想过的情形,就因为她抢了个男人,情敌直接要抢她父亲的江山。
但永安公主从小到大,早就被皇帝和贵妃宠坏了,她性格刁蛮霸道,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握在手里。
柳誉除了长得好看这一个优点,最重要的是他真的很会哄人,花了几个月时间,将永安公主这位金枝玉叶哄得服服帖帖。
所以,此时永安公主的第一反应却是:“父皇,你可不能将柳郎还给楚芸娘!他是我的夫君!”
皇帝:……
皇帝从前只觉得柳誉这个人才学一般,但现在嘴甜又长得好看,能哄女儿开心。
但如今见到女儿这副几乎着魔的模样,皇帝看柳誉也越发不顺眼。
永安公主见父亲不说话,赶忙道:“父皇,楚芸娘竟然在南面闹出那么大的阵仗,说明她早有反心,现在将柳郎送过去,楚芸娘也不见得会接受朝廷的招安,咱可不能做这种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
说来说去,永安公主为了保住她的好柳郎,可以说是绞尽脑汁才想出来这一套说辞。
皇帝自然也想过这样的办法,他甚至都已经付诸行动,派人给楚芸娘去信。
但楚芸娘并未回复。
皇帝做好了万全准备,但唯独没准备“已读不回”怎么应对,信件如同石沉大海,就好像讨伐檄文上的罪名只是一句空话。
“放心,这个废物只有你当个宝,楚芸娘压根不把他当回事,压根没有提要人的请求。”皇帝说道。
永安公主松了口气。
但柳誉的心却提了起来,他在京城,能护着他的人只有永安公主,若是楚玉张口要人,他的重要性还能往上提一提。
但最怕的就是现在这情形,楚玉压根不提要人,只是拿他当个借口,他生也好死也罢,反正这个借口已经成立了。
他的生死,如今就系在皇帝一念之间,若是楚玉的反叛被镇压,他自然能陪着永安公主继续享受荣华富贵。
但若是楚玉打到京城,可能仅仅打到一半,他就被愤怒的皇帝弄死了。
他甚至觉得自己现在就挺危险的,有时候皇帝看着他的眼神像是看着一个死人。
危机感爆棚的柳誉立马偷偷摸摸用可怜巴巴的眼神不断地瞟向永安公主。
永安公主没有让他失望,不顾父亲的怒火,哀求道:“父皇,女儿只想要柳郎,您答应女儿,不要伤害柳郎,让他一直陪着女儿,好吗?”
老皇帝闻言看柳誉,更不顺眼了,感觉脚痒又想踹一脚。
见父亲不说话,永安公主继续歪缠,她做这一套十分熟练,没多久,老皇帝就答应她,暂时不伤害柳誉。
永安公主甚至想要为柳誉争一块免死金牌,但皇帝暂时饶命已是极限,自然不会搭理这个过于离谱的要求。
皇帝一来顾忌女儿,二来总想废物利用,看看能不能拿柳誉在楚玉那里换点好处,他确实没有当场斩杀柳誉,而是将人关押起来,转头又下旨将柳誉全族都杀了。
他是皇帝,天子威严不可冒犯,他心疼女儿,但面对反贼,总要有人见血,楚玉亲族断绝,最亲近的人就是柳誉和他的族人。
按理来说,楚玉那个买了她家医馆的师兄也该受到牵连,但楚玉在起义之后,立马派人将师兄全家安置在别处。
所以闹到最后,受伤最深的是柳氏全族,他们想着依靠柳誉拿好处,但好处没见到,反而提前见了阎王。
楚玉接到消息的时候,也只是感慨了一句,可怜这些人在他的折腾下千辛万苦的活了下来,到底还是命中该绝。
至于因为自己牵连无辜而产生的负罪感,拜托,原剧情里楚芸娘死得那样凄惨,他们这些围观者也没有产生负罪感呀。
楚玉从来不会精神内耗,她念了几句往生经之后,便轻声说道:“你们如果要怪,就怪柳誉,为什么要放着好好的安稳日子不过,前妻再娶。”
柳誉现在的日子也不好过,全族都被灭了,只有他一个人还活着,他虽然对楚芸娘薄情寡义,但对宗族还是有感情的。
他自幼享受宗族诸多好处,又被家人寄予厚望,担负着要振兴宗族的责任,他还记得自己通过岳父得到举荐进京科举名额时,周围族人对他的吹捧、赞扬。
那是他一生中为数不多的耀眼时刻,他觉得自己成了世界的中心,成为全家族的希望。
他如今没了父母弟妹,绝了族人亲友,除了永安公主,在偌大的京城,再没有任何人乐意给他一个好脸色。
他这段时日虽然被圈禁着,但也已经尝遍世情冷暖,门外守着的禁军、屋里伺候的宫人,都敢给他这个驸马爷脸色瞧,冷言冷语、残羹冷炙,就是他的真实写照。
柳誉每天都战战兢兢,生怕得到更多坏消息。
但他注定要失望,他被关了第十日,安心被当做猪一样圈养的日子也结束了,七皇子越过重重守卫,提着鞭子冲了进来。
“就为了你这么个废物玩意儿,你知道我朝损失了多少吗?”七皇子一鞭子直接抽到柳誉的脸上。
柳誉本就是一介书生,哪里敌得过七皇子这样的小蛮牛,哪怕他尽力躲避,但侧脸还是挨了一下子。
一道血痕,顺着耳根划到脖子上,柳誉感觉伤口处火辣辣的疼。
面对满身怒火的七皇子,没有永安公主在场,柳誉只能尽力躲避,然后像无数次那样,看着他的好老婆赶紧过来救场。
七皇子见柳誉还敢躲避,鞭子挥舞的更凶了,骂道:“你惹出这样的大祸,还有点躲!就算将你的族人全都掘坟抛尸,都不足以消本王心头之恨!”
柳誉闻言心中满是慌乱,他不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才让七皇子生起这样的怒火。
七皇子的眼神恨不得像是生吃了他,那鞭子一下接一下,奔着鞭鞭致命去的。
“敢问七皇子,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柳誉想着自己就算死也要当个明白鬼。
七皇子红着眼睛,骂道:“你还有脸问!若不是你停妻再娶,楚芸娘心头怨恨,哪里会让我舅舅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你赔我舅舅!”
七皇子是三皇子的同胞弟弟,先前沈云意进京,目的就是图谋三皇子侧妃之位。
三皇子的正妃出身书香门第,他的亲舅舅是手握重兵的将军,所以沈云意觉得三皇子上位的可能性最高。
此时三皇子的将军舅舅战死于楚玉之手,这对三皇子派系来说是一次重创,三皇子的夺嫡之路难度瞬间翻倍。
三皇子心中对柳誉有恨,但他一直觉得自己是隐形太子,所以很多事情都不方便出面,七皇子这次来就是替哥哥泄愤。
“西路军?西路军怎么了?”柳誉一边躲避鞭子,一边询问。
三皇子的舅舅坐镇西路军,据说手底下猛将如云,麾下有五万兵。
这样的大人物陨落,不仅损害三皇子一派的利益,对于朝廷来说,也是难以挽回的损失。
“主帅死了,西路军那一群窝囊废自然是降了!”七皇子对西路军也十分愤怒。
柳誉闻言心下一惊,西路军可是出了名的作战勇猛,是王朝精锐之师。
这样的军队,居然都能败了,那其他人还能是楚玉的对手吗……
柳誉一时不敢继续想下去了,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落到楚玉的手中,会是怎样的下场。
隔着六年未见,他觉得这个妻子,已经变成了他完全不敢想象的模样。
他这一愣神,又让七皇子抓住机会,一鞭子重重打在他身上。
柳誉疼得恨不得满地打滚。
“住手!”
关键时刻,还是永安公主及时赶到,制止了七皇子的泄愤行为。
她看着遍体鳞伤的柳誉,心疼得几乎快要揪成一团。
“七哥,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柳郎是父皇下令圈禁的,你没有资格对他动用私刑!”永安公主斥责道。
七皇子看着妹妹的眼神也在喷火。
皇帝有十位皇子,但只有永安公主这个唯一的女儿,物以稀为贵,永安公主没有同胞兄弟,因为皇帝偏疼她,所以其他皇子为了讨好父亲也对她表现出十分疼爱。
假的疼爱,在天长日久的习惯中也多了几分真心。
七皇子此时仍然举着鞭子,若不是因为永安公主以自己的身体挡着,七皇子都停不下来。
他质问这个疼爱多年的妹妹:”父皇丢了半壁江山,你居然还护着这个惹祸精!”
永安公主虽然心疼父皇丢掉的江山,但她却更心疼此时被千夫所指的柳誉。
“父皇丢失的江山,又不是被柳郎拿去了,他的原配坏事,柳郎又不知情,他们六年没见,夫妻情分早就所剩无几,柳郎的全族都被斩首,他也是受害者,他已经很难过了,你为什么还要折磨他!”
七皇子:……
七皇子此时和皇帝是同款懵逼表情,他感觉这个妹妹是如此陌生。
好怪,再看一眼。
七皇子看着永安公主理直气壮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他觉得更奇怪了。
他仔细思索妹妹的想法,大概是:父皇只是丢了一半江山,但柳郎却没了全族呀。
他一想到永安公主虽然将这两样画上等号,心里就觉得止不住的晦气。
柳誉算什么臭鱼烂虾,他也配!
七皇子此时恨不得连同妹妹一起全抽了。
但他到底忍了下来,说道:“妹妹你让开,男人可以再找,没了一个柳郎,我赔你十个俊俏郎君,我今天一定要弄死他!”
永安公主听到这话,寸步不让:“我不要其他的俊俏郎君,我只要他,为什么这一个小小的要求,你们就是不肯答应我呢。”
七皇子劝说不动永安公主,他又不可能真的直接对妹妹动手,最终只能提着鞭子,气呼呼地离开了。
永安公主娇横惯了,并没有将得罪哥哥这事放在心上,她此时还有心情来安慰柳誉。
“七哥也真是的,明明不是你的错,他还胡乱迁怒,我以后都不跟他好了。”永安公主说着这些小孩子脾气的话时,其实还是很可爱的。
但柳誉此时也没有心情欣赏她的可爱,而是追问道:“公主,西路军怎么会败呢?”
坐镇西路军的大将军,他有着“不败战神”的名号,这样的人,面对楚玉,不仅败了,自己甚至都没活下来。
柳誉觉得自己这位原配夫人,正在不断刷新他的认知,他就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他印象里的妻子,精通医术,靠着采药治病养活他的全家,自己只要说几句好听话、做几件贴心事,妻子就恨不得将心都掏给他看。
他从未想过,妻子居然还有这么大的本事。
难道是被自己抛弃之后,她才会爆发至此?
他虽然擅长哄女人,但却并不普信,他攻略每个女人的时候,都是全身心投入,先欺骗自己,再欺骗对方,他永远是真诚且尊重。
比如面对楚芸娘时,若是寻常男人,或许会觉得靠女人养家是件丢脸的事,但柳誉不一样,他天生就非常擅长提供情绪价值。
楚芸娘嫁给他之后,每天都沉浸在彩虹屁当中,越发觉得这个家没她不行,也越发鞭策自己为柳誉当牛做马。
婆婆曾经对楚芸娘抛头露面给人看诊之事颇有微词,但这事压根就没有传到柳云娘耳中,就被柳誉圆满解决。
柳誉真诚赞美每一个对他有利用价值的女性,努力发掘她们的长处,哄得她们对自己死心塌地。
柳誉用脚想一下都知道,自己对妻子的背叛,是一件多么可恨的事情,他压根不觉得,自己和楚玉之间还有和解的可能性。
西路军大败之事,自然让他脑中警铃大响。
楚玉在林省军营玩的那一套,直接复制在西路军身上,左手装神弄鬼玩封建迷信,右手超越时代的科技狠活,军营中还藏着一个
沈云意家族的旧部在不停串联策反,这一套组合拳对于西路军来说,同样是降维打击。
还没开打,士气先散,紧紧爆炸响了几声,见识过“天罚”的威力,士兵们立马觉得自己在与神作对,如何还能提得起作战的勇气。
七皇子的舅舅,见到这情形自然焦心不已,他听信了属下的胡扯,觉得楚玉一个女人,一直以来被广为流传的是她手中的神兵“天罚”,多半这就是楚玉最大的底牌。
“南地反叛,虽然有镇南王府残余势力搅和其中,但归根结底,还是楚芸娘在搅动风云,若是能将这位反贼首领骗到阵前,就算不能一箭射杀,阵前单挑,区区女子,如何能敌?将军顺势将其斩杀马下,南地危机,瞬时可解。”属下这般建议。
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大将军也明白,他此番出征得到的情报,楚玉的详细过往也送到他手中。
虽然楚玉曾经有过带着一群女子杀灭数群山贼的经历,但那时候楚玉就已经开始利用“天罚”,所以大将军理所当然的认为,楚玉的武力值即便在女子当中堪称勇猛,但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大将军也有这样自信的资本,毕竟他当年,就是靠着一手真功夫杀出来的军功,他当年勇冠三军,人称不败战神,凶猛血腥的名号能止小儿夜啼。
“也不必让旁人出马,本将军亲自会会这位女反贼,等到本将军将她斩下头颅,世人自然知道,所谓圣主降临、神眷之人,都是胡扯!”大将军如此说道。
大将军本就经常冲锋在最前面,他要求打头阵,其他人也并不奇怪,甚至还觉得有他出马,这一战竟然会打得极为轻松。
他们唯一顾虑的,竟然是怕楚玉因为畏战,而不会上钩。
但等到真的开打之时,情况却有些出乎意料。
大将军出面叫阵,点名要楚玉和他单挑。
“好啊。”楚玉没有拒绝。
西路军的高层见此情形,全都心生欢喜,他们原本准备好的激将法都没用上,楚玉就已经上钩了。
但楚玉应战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是装神弄鬼。
敌我双方无数只眼睛盯着,楚玉高高举起她心爱的宝刀大厦龙雀。
“煌煌天威,刀剑引之,神力护体,请诛此獠!”楚玉大声背诵自己编出来的请神口诀。
与此同时,她的身上突然散发出七彩光芒来,好似已经接到了虚空中苍天赋予她的神力。
这奇异一幕,敌军阵营的将军士卒都能看清楚。
西路军中哪怕曾经有相关传言,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此时这神异一幕,有些士兵已经被吓得当场跪了下来。
大将军心底一突,他不断安慰自己,这只是江湖术士的伎俩,楚玉不可能是真的圣主降临。
楚玉做完这一切,关掉身上藏着的彩灯开关,顺手还将电池给抠了出来,省得打到一半,不小心按到哪个开关又亮了起来。
就在大将军以为自己终于能酣畅淋漓的打一场时,楚玉忽然收起宝刀,弯弓射箭,三箭齐发,敌方阵营藏着的三位弓箭手应声倒地。
“无耻鼠辈,竟敢藏在阴沟里偷袭!”楚玉大声叫破西路军高层的布置。
面对她谴责的目光,大将军一时有些气短,毕竟是他叫阵单挑,他的属下却又藏了弓箭手准备暗算。
楚玉却没有谴责将死之人的习惯,她宰了弓箭手之后,没在犹豫,打马上前,以宝刀龙雀,对阵大将军的长枪。
自古武器一寸长一寸强,长枪与马匹的适配度比长刀和马匹的适配度更高。
一方是身形高大久经沙场的男人,另一方是常年采药治病身形瘦弱并没有多少战场经验的小小女子。
大将军无论怎么看,都觉得自己优势在手。
他没有谦让,朝着楚玉冲杀过去。
兵刃相接,大将军心中咯噔一下,这个几乎要将他虎口震麻的力度……
这绝对不是普通女子应该有的力量。
大将军回想起之前楚玉装神弄鬼玩的那套花样,心中暗想,难道楚玉真的能沟通天地,获取神力?
一个回合之后,楚玉立马知道这个大将军是什么成色。
“他挺厉害呀,真是一个危险的对手呢。”楚玉对着自己的小系统感慨道。
小系统忍住了,没有接话。
果然,第二个回合,楚玉没有再藏着掖着,全力一击,直接将人挑下马。
下一瞬,大将军身首异处。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相当于三招之内,在西路军眼中的战力天花板,就被楚玉斩杀。
我军自然欢欣鼓舞。
而对面的西路军看到这一幕,全军哗然,他们脑海中不断回响着关于楚玉的传言。
“神眷之人……”
“圣主降临……”
“得天庇佑……”
他们此时开始相信楚玉是天命所归。
五万大军,主帅死了,高层信念动摇,内应不断蛊惑人心,底层士兵和中下层军官,哪里还能升起反抗的心思。
他们投降很快,比大将军死的还要快。
西路军的高层武将,楚玉杀一批拉拢一批,她处理这些事动作娴熟的好像做了千百遍一样,她用最小的代价得到五万精兵。
楚玉率领的反叛军再次发展壮大,她继续挥师北上,短短数日时间,已经占据半壁江山。
皇帝死了心腹大将,就像是老虎没了獠牙。
战报传回京城,京中人心惶惶,不少世家豪族已经开始盘算着做两手准备,暗戳戳的派人去勾搭楚玉。
最能打的人三招之内就死了,皇帝也怕了,他年纪大了,安安稳稳的当了大半辈子皇帝,却没想到临了居然出了这么大的篓子。
他甚至都忍不住怀疑,难道楚玉真的是圣主降临?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皇帝忍不住将柳誉看出花来,就这?这样的货色,也配当圣主的夫婿?
越看柳誉,皇帝觉得楚玉的档次都降低了。
当然他觉得档次最低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他的好女儿永安公主。
永安公主此时跪在地上,为了个男人哭得鼻涕眼泪都糊了一脸,没有半分美感。
“父皇,求求您,不能送走柳郎,他死了女儿也不想活了!”永安公主哭诉道。
皇帝只觉得头大,他忍不住问道:“一个男人而已,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怎么就非他不可呢?”
永安公主说道:“我只喜欢他,我只想要他,只有他懂我、明白我想要什么,我长到这么大,头一次在他身上感受到活着的美好,他给了我家的感觉!”
皇帝听到这话,顿时勃然大怒,他再也忍不住,气的将手边的茶盏用力砸在永安公主身旁。
茶水飞溅,砸在永安公主脸上,但依旧没能让她清醒过来。
“他给了你家的感觉?他让你感受到活着的美好?那这些年宫中锦衣玉食,在你眼中到底算什么?朕这个父皇,是不是都比不上你的情郎重要!”皇帝质问道。
永安公主说道:“柳郎自然没有父皇重要,但父皇您如今仍然安坐京城,您富有四海,但柳郎却只有我,宫中虽然锦衣玉食,却不是我的家,宫中有数不尽的尔虞我诈,柳郎他不一样……”
皇帝听着这些屁话只觉得厌烦不已,说道:“你不必再为他求情,朕心意已决,柳誉留不住了,谁说都不管用!”
永安公主闻言不再犹豫,随手捡起地上的茶杯碎片,抵住自己的脖子:“父皇,柳郎若是没了,女儿也不活了,女儿请求您,放过他好不好,不要将他送给楚芸娘,楚芸娘恨他至深,他去了真的会死的!”
贵妃刚刚进入大殿,见得这一幕,只觉得眼前一黑。
她也想不明白,自己的女儿怎么会忽然变得这样魔怔,为了一个男人,竟然敢顶撞九五至尊,就像是被人下了蛊一样。
“父皇,养育之恩重若泰山,请恕女儿不孝,不能再承欢膝下,女儿去了。”
永安公主当然不想死,说出这番决绝的话,给皇帝有了足够的权衡时间。
因为皇帝疼爱她,对她妥协过无数次,所以她产生一种错觉,觉得皇帝这一次还会继续妥协。
但她注定要失望,皇帝压根没有阻拦。
只是一个女儿而已,哪里比得上权势江山重要。
永安公主心下挂念情郎,来不及深思熟虑,碎瓷片朝着脖子上划了下去。
一道血痕缓缓溢出来。
皇帝依旧看着她没说话。
永安公主慌了,脖子上的刺痛提醒着她,她受伤是真的,父皇不管她也是真的。
往日那个仅仅因为她失眠就焦心不已的男人,此时用一种她陌生又害怕的眼神盯着她。
在某个瞬间,她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成了一个死人。
贵妃赶忙上前,跪在永安公主身边,一把抢过女儿手中的碎瓷片。
“我的小祖宗,你又在闹什么?你真的太不懂事了,明明知道前方战事焦灼,还跑过来给你父皇添乱!”贵妃训斥道。
她的话还美化了前方战场,哪有什么焦灼之势,完全是在节节败退。
如今的局面,已经是皇帝派人像楚玉求和,请求划江而至,柳誉这个小炮灰,就是作为一件求和的礼物送给楚玉发泄怒火。
皇帝当然知道柳誉没那么重要,但若是能稍微阻挡楚玉的脚步,给朝廷一点缓和空间也是好的。
“陛下,永安还是个小孩子呢,她不懂事,您千万别跟她计较。”贵妃继续替女儿描补。
但皇帝并没有给任何回应,而是依旧面无表情地盯着女儿。
“永安,你父皇这么疼爱你,你还要为了一个男人来扎他的心,还不赶紧向你父皇道歉,回去将孝经抄写一百遍!”贵妃催促永安公主。
但恋爱脑的世界里,情郎永远最重要。
永安公主张开嘴巴:“父皇,柳郎……”
她才刚刚说了个话头,贵妃就捂住她的嘴巴:“陛下,公主自小就乖巧贴心,她一定是被柳誉蛊惑了,才会变得如此糊涂,请陛下允许臣妾带她回宫,好生教导!”
皇帝此时终于舍得开口,说道:“朕看她不像是被人下了蛊,好像是对朕积怨颇深。”
贵妃面色大变。
皇帝继续说道:“你别拦着她,让她去死。
贵妃侍奉皇帝多年,听到这话自然明白,皇帝是动了真火。
永安公主被皇帝捧在手心,从未见识过天子之怒,但贵妃不一样,如果任由父女矛盾继续激化,说不得哪一天,被送给楚玉当礼物的人,就变成了永安公主。
她只有永安公主这一个孩子,自然不舍得她去死。
贵妃将脑门重重磕在冰冷的地砖上 :“陛下息怒,公主还只是个孩子,她不是有意要惹怒您,求求您看在臣妾侍奉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了公主这一次。”
皇帝说道:“贵妃,公主心意已决,你就不要再当这个恶人。”
贵妃闻言面色惨白。
她看向永安公主,永安公主依旧一声不吭。
“你说话呀!”贵妃恨不得按着女儿的头跟皇帝道歉。
永安公主在她的催促之下,终于开口了:“母妃,女儿真的不能没有柳誉……您帮帮我……”
话没说完,贵妃实在忍不住了,哪怕当着皇帝的面,她也甩出了这巴掌。
从前皇帝疼女儿,就算是贵妃这个亲生母亲也不能动公主一根手指头。
所以永安公主长这么大,从来没有挨过打。
此时她捂着脸庞,不敢置信地看看贵妃,又看看皇帝,她觉得自己委屈的不得了,心中竟然升起一股全世界都以自己为敌的感觉。
“快跟你父皇道歉!”贵妃打完接着催。
永安公主开口道:“我只想要他,为什么你们都不能理解我……“
贵妃被她这副执迷不悟的样子气得眼冒金星。
她还想继续替女儿说话,但皇帝却没有工夫听了。
前方又有消息传来。
和谈队伍还没能抵达前线,朝廷又丢了两座城,按照如今楚玉这样高歌猛进的势头,可能要不了三个月就能打进京城。
“母妃,柳誉就是我的命,你为什么就不明白呢?”后殿的永安公主,此时不仅
没有意识到危险降临,她还在试图劝说贵妃帮忙求情。
“你闭嘴!”贵妃低声呵斥道,她忍着怒意,拿帕子按住女儿脖子上的伤口。
“我想告诉你我的感觉,我希望你能明白,柳誉他……”
贵妃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脏了:“别说话,我不想听!”
永安公主还想继续说话。
贵妃用力在她伤口上按了一下,永安公主疼得差点叫出声来。
“你为了一个男人,来逼迫你的父皇,如此目无君父,真是太让我失望了。”贵妃竟然还在试图叫醒一个恋爱脑。
永安公主:“那不是普通男人!”
贵妃气得又捂住女儿的嘴巴:“没一句我爱听的!你怎么就不是个哑巴呢!”
皇帝匆忙处理完正事,返回后殿,此时贵妃母女仍然在地上跪着。
永安公主不懂事,贵妃继续替女儿善后,脑袋重重磕在冷硬的地砖上。
皇帝却没有在听她废话的意思,前线节节败退,江山接连失守,皇帝已经没有儿女情长的心思。
他此时在女儿面前,展露出身为帝王狠辣无情的一面。
“公主既然对柳誉情根深种,那便与他同生共死,朕养育疼爱公主多年,希望公主不会让朕失望,此去前线,一定能消除楚芸娘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