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牌县令,被迫登基—— by红叶似火
红叶似火  发于:2024年05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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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其中包括了两口薄木棺材,香蜡钱纸,孝衣麻绳,还有请阴阳先生的钱等等。
因为没丈夫和儿子的旧衣,陈氏还拿布亲手给他们俩做了一身新衣,放进棺材里。
只是衣冠冢,葬礼又简单,所以准备工作很快就完成了,只是阴阳先生却说最近几日都没合适的出殡的日子。
陈氏只能等啊等,又等了三天,阴阳先生终于敲定了日子,十月二十八,明天就是最适合出殡的日子。陈氏如释重负,连忙派人去通知了陈云州。
殊不知,这个日子就是陈云州亲口定的。
去余州的人回来,还真将毛家父子带了回来。
“大人料事如神,余州知府和毛通判都已经悄悄变卖了细软,悄悄准备逃走。他们打算从余州往东,抵达汀州,再从汀州坐船北上。十月二十这天,大清早,他们换了不起眼的马车,只带了几个亲信就出城了。小的们跟在马车后面,等到了半路偏僻的地方,现身抓走了毛家父子。”
这个消息无疑证实了陈云州的猜测。
陈云州赞许地说:“做得不错,辛苦了,去账房每个领一贯钱的辛苦费。”
那士兵高兴不已:“谢大人。”
等他退下后,坐在一旁的童敬讥嘲:“这个姓毛的真是个软骨头,出卖婆娘女儿换荣华富贵。你那个七姑更有意思,甘愿用自己和女儿给男人换前程,她就没想过,以后她男人发达了,便宜的也是别的女人吗?”
陈云州哭笑不得:“童叔你还挺懂的嘛。可能她想着等她死了,最后也是上毛家的族谱,享毛家后人的香火吧,再说,这不还有她的宝贝儿子也会跟着飞黄腾达吗?”
童敬很看不起这一家子,撇嘴说道:“对了,毛通判被抓住后,一直吵嚷着想要见你。你要见他一面,收拾他一顿吗?”
“他知道是我抓走了他们父子吗?”陈云州问道。
童敬摇头:“咱们的人去余州执行军务,都是乔装打扮的,也没向他们透露任何消息。”
听到这话,陈云州直接拒绝:“不用见他浪费时间了。咱们的人从余州回来之前,龚鑫的人已进入了余州最北边的锦昌县,现在应该已经拿下了余州,如果他们继续南下,下个月中旬应该就会拿下青州,到时候就会跟咱们相接。”
童敬也担忧这点:“希望龚鑫不要进入青州,咱们双方中间保留一个缓冲地带,这样彼此都放心一些。”
否则大家都得在边境布置大量的兵力,提防着对方。
陈云州琢磨了一会儿:“童叔说得对,保留一个缓冲地带对双方都好。现在龚鑫被朝廷逼得有点急,想必也是不愿再跟咱们闹翻的,我这就写封信给他,陈述保留青州的好处,他答应最好。他要是不同意,咱们就从庆川再调些兵力过来吧。”
童良新征的两万兵力才培训一个月,还没形成有效的战斗力,上战场还是差了点。
童敬点头:“也好,希望龚鑫点头吧。”
他们庆川的兵力实在是有点紧张。但因为陈云州一直奉行精兵政策,他们又不能像葛镇江他们那样,跑到一个地方就抓壮丁,把一群什么都不会的百姓抓起来当炮灰。
陈云州提笔写好信,交给了童敬。
见童敬要走了,他笑问道:“童叔,明天的葬礼你要参加吗?”
童敬大笑起来:“当然要去,那可是少主你的姑父和表哥的葬礼。”
得,这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
次日,薄雾朦胧,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一支送葬的队伍从桥州知府衙门驶出。
因为没有男丁,所以陈氏认了个府上长相清秀的小厮做干儿子。让对方代替远在京城的小儿子,帮忙摔盆。
所以穿着麻衣的小厮端着灵位,走在前面,中间是两口黑乎乎的棺材,陈氏母女披麻戴孝跟在后方。再后面才是陈云州几人。
陈氏本是想让陈云州走前面的,但陈云州借口阴阳先生说他跟毛通判八字相克拒绝了她。
一行人并不多,加上抬棺的也就二十多人,抬棺的就占了一大半。
吹吹打打,天亮时,送葬队伍出了城。
几个抬棺的汉子感觉棺材越来越沉,额头上都沁出了汗水。
不是说是衣冠冢吗?怎么这么沉?
其实刚抬棺的时候,他们就感觉有点沉,但刚开始干活嘛,精神好,也不觉得那么累。这走了几里路,大家都渐渐累得喘了起来。
抬棺也有很多讲究,遇到这种情况,绝不能声张。
因此大家都默不吭声,继续埋头抬棺。
又走了三里地,终于进入了岔路,再往前两百米左右,前方出现了一座小山坡。山坡上柏木青翠,雾气漫漫,不时有鸟儿从山中传出几道鸣叫声。
山坡上有两个新挖出来的坑,坑旁边还有两块墓碑。
抬棺人将棺材抬上山坡,然后根据阴阳先生的指示,将棺材放入新挖的泥土中,再帮忙抄起铁锹铲土掩埋棺木。
陈氏母女跪在墓前,一边烧纸,一边哭泣。
陈氏哭得伤心极了:“夫君,成儿,你们竟就这么抛下我们母女走了,你让我们母女以后怎么办啊。夫妻二十多年,你身体一直比妾身好,妾身从没想到你会走在妾身的前面。”
“还有成儿,娘十月怀胎辛苦生下你,可你却……你让为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娘这心都要碎了。为什么死的不是娘,是你啊……”
一时间山上都只有他们母女的哭泣声。
眼看葬礼都要结束了,还没好戏看。童敬有些坐不住了,他看向陈云州:“这就完了?你还要继续容忍她们啊?”
不是一家子都到了,可以整整齐齐了吗?
陈云州轻轻一笑,低声说:“童叔,急什么,好戏就要开场了。”
童敬耐着性子看了过去。
只见一个铲土的抬棺人忽地停了下来,指着刚掩上去的土,惊恐地说:“那……那里面有响声……棺材里面有响声!”
这话惊得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后退了好几步,恐惧地盯着坟墓。
就连陈氏母女也停止了哭泣,害怕地盯着坟墓。
大家这一安静下来,声音更明显了,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摩擦棺木发出的嚓嚓声。
陈氏惊得面色大变,结结巴巴地说:“夫君、成儿,你们,你们别来找妾身和雨沁啊,你们,你们要找就去找那龚鑫乱贼,是他害死了你们。妾身,妾身以后会多给你们烧纸的,你们想要什么给妾身托梦,妾身一定都给你们准备好……”
她这话非但没让棺木里的动静停下来,相反,那声音更响了。而且旁边那口棺材里也传来了重物用力敲击棺木的闷响。
抬棺人不知所措,要不是主家是知府衙门的人,他们早跑了。
“夫人,这……您家里人是不是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啊?”
陈氏一听,连忙对着坟墓许愿:“夫君、成儿,你们放心,妾身一定会帮你们报仇的。还有老幺,他也一定会好好的,一定会成才的,你们就安心去吧……”
这话立马起了反效果。
那声响更大了,甚至震得上面新鲜的土壤轻轻抖动。
陈氏吓得花容失色,抱着女儿大喊:“快,快埋了,快掩土啊,堆高点……”
还是一个抬棺人想起了今天棺材的重量,结结巴巴地说:“这……棺材里会不会有人啊?小人抬的时候,觉得这棺材比较重,不像是空的。”
“对,是比较重。”好几个抬棺人附和。
陈氏还是摇头:“肯定是你们弄错了,里面就两套新衣服,没有其他的,快掩埋吧。”
抬棺人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陈云州见状,淡淡地说:“开棺吧!”
这些人得了他的命令,赶紧将刚铲过去的土刨开,然后弄开棺木上的钉子,打开了棺木,只见棺材中躺着一个手脚捆绑,面色发青,双目怒瞪,嘴里还塞着一块布的中年人。
陈氏看清这人的脸,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夫君……鬼啊……”

抬棺人也被吓了一大跳。
为首之人壮着胆子稍稍凑近些, 打量着毛通判,见其眼珠子在滚动,顿时松了口气, 一屁股坐在地上, 大口大口喘着气,欣喜地说:“活的,活的, 是个活人,不是诈尸了……”
听到这话, 另一个胆大些的年轻抬棺人上前, 伸手摸了一下毛通判的脸, 然后快速缩了回来,高兴地喊道:“没错,是热的,是个活人。”
这个消息彻底在山坡上炸开了锅,大家都震惊不已。
吓得不轻的陈氏听到这话, 也逐渐冷静了下来。她紧紧握住女儿的手,舔了舔嘴唇,小心翼翼地靠上前, 看着毛通判, 心疼地唤道:“夫君,夫君, 真是你……你没死呀……”
说着一下子扑了过去抱住毛通判。
毛通判冷不防被她重重往棺材板上一撞, 疼得脸都扭曲了, 但他嘴巴还被布巾塞住, 说不了话,只能用头去撞陈氏。
陈氏被他这一撞, 总算是清醒了过来,稍稍起身,低头查看毛通判的情况,并取下了他嘴里塞的布巾:“夫君,你没事吧……”
“成儿,成儿……”毛通判声音沙哑,艰难地吐出这个名字,眼珠子一直往旁边瞟。
陈氏到底跟他做了多年夫妻,很了解他的肢体语言,连忙问道:“成儿在另一口棺材里?快,快挖,别憋坏了我的成儿……”
抬棺人们也想起了另一口棺材,赶紧拿起铁锹挖土。
陈氏和毛雨沁小心翼翼地将毛通判从棺中扶了起来。陈氏试过去解绳子,但绳子系得太紧了,她只得作罢。
她们刚将人扶了起来,那边抬棺人也果然从另一口棺材中找到了毛成。
毛成也是五花大绑,嘴巴上也塞了块破布。而且他的皮肤更白一些,额头用力撞击棺木,导致现在额头上看起来一片紫红,很是狼狈。
陈氏看到自己捧在手心长大的儿子今日受了这么大的罪,心疼极了,赶紧扑过去取下了毛成嘴里的破布,心疼地说:“哪个杀千刀的这么害我儿,若让我知晓,定要扒了他的皮。”
又哭又笑了一阵,陈氏总算想起自己的丈夫和儿子都被捆绑着,连忙对抬棺人:“快,你们找个刀片什么的,快将绳子割断。”
抬棺人正要找工具动手,却听背后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这里没你们什么事了,退下吧。”
闻声,几个抬棺人回头便看到站在不远处枯草上一身黑衣,肃穆又充满着不可名状威严的陈云州,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柯九笑着上前,将一个装着铜钱的袋子递给了抬棺人:“这是你们的工钱,天气凉,收工了就早点回去吧。”
为首的抬棺人掂了掂手里的钱袋子,似乎比当初说的还要多一些。他看了一眼柯九身上的官差服,想到今日这诡异的出殡,猜到这里面可能另有内情,连忙点头说:“谢官爷!”
说完一挥手,招呼他的人赶紧下了山。
陈氏看着这一幕,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她攥紧了帕子,抬头冲陈云州一笑:“云州,你……你这是做什么?你姑父表哥还要他们抬下去呢!”
陈云州悠悠叹了口气:“七姑,你还不明白吗?我就是你口中那个杀千刀的啊!”
杀千刀的?陈氏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是自己刚才愤怒时骂的话。
想通这事的前因后果,她脸上的血色刷地一下褪去,惨白如纸,刚看到丈夫和儿子死而复生的喜悦荡然无存。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陈云州:“云州,这……这都是你做的?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将你姑父和表哥藏进棺材中?你知不知道,刚才咱们差点将他们俩给活埋了。”
面对她一声声的质问,陈云州显得异常冷静,只是淡然地看着她,目光纯粹,不悲不喜,宛如在看一个陌生人。
在这样冷漠的视线下,陈氏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只有讷讷地吐出一句:“他们怎么说都是你的亲人啊!”
亲人?可以换荣华富贵,可以随意利用的亲人吗?
毛通判到底是个官场老油条,看到陈云州和妻子的反应,他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感觉现在的情形对他们不利。
他咳了一声,抬头看着陈云州,目光慈爱:“这就是云州吧,以前你姑姑总是念叨你,没想到一眨眼,你就长这么大了。”
“她念叨什么了?”陈云州似笑非笑地问道。
这话可一下子难住了毛通判。
因为这是他拉近关系的说辞,实际上陈氏连陈云州的面都没见过,也早以为当年陈家出事时这个婴儿就已经死了,要不是这次朝廷派人来找他们,他们完全不知道陈云州竟然还活着,还成了乱军头目之一。
陈氏连忙给丈夫找补:“就是说你小时候多可爱。当年七姑嫁了人,知道陈府出事,回去时家里已经人去楼空,也没找到你,这是七姑心里一辈子的遗憾和心结,好在你平安成人了。”
陈云州是真的佩服这两口子的脸皮。
他们已经察觉到了不对,为了活命,还在这里扯谎。
但陈云州已经不想在他们身上继续浪费功夫了。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大开的棺木旁狼狈的陈家四口,笑盈盈地说:“多谢七姑这么多年的挂念,小侄无以为报,只能让你们一家子团团圆圆、整整齐齐地赴黄泉了,也算是全了七姑的惦念之情!”
前面还挺正常的,可最后一句话什么意思?
陈氏顿觉浑身发冷,汗毛直竖。她颤颤巍巍地说:“云州,你,你说错了吧?”
陈云州没理她,而是直接下令:“将陈氏、毛氏一并捆了,连同毛家父子,一起送去禄州,交给葛家军!”
葛家军在南方凶名远扬,完全不输龚鑫。他们这样的朝廷官员和家属,落入葛家军的手里,肯定会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听到这话,陈氏的身体顿时跟软泥一样往下塌。她仰头惊恐地看着陈云州,还在垂死挣扎:“你,云州,你开玩笑的对不对,我是你七姑啊,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呢?”
旁边的毛雨沁也被这一连串的变故给惊得双目圆瞪,不可思议地看着陈云州:“表哥,为什么?你,你以前对我们那么好的。”
她都糊涂了,明明早上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的功夫,一切都变了。
陈云州无声地叹了口气,现在看来这几人中,唯一无辜的恐怕就只有毛雨沁。
但毛雨沁的悲剧不是他造成的,从她的父母将她视为工具开始,她的人生就已经注定是个悲剧了。
“七姑,我说什么你心里很清楚,我不会杀你们,但能不能从韩子坤、葛淮安手里活下来,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那两人比他残暴多了,落到他们的手里并不比痛快的一刀更好。
听到这里,毛通判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他抬头恨恨地盯着陈云州:“你都知道了。好,好,不愧是陈家的狼崽子,当年圣上太心软了,应该对陈家诛九族,将你们这些乱臣贼子一网打尽,也不会有今天的祸患!”
陈氏听到他竟将心里话说出来了,吓得浑身发颤,拉住他:“你别说了,夫君,你别说了,云州是我侄子,咱们好好求他,他一定……”
毛通判撞开她的胳膊:“妇人之见,说什么你这好侄儿都一样会弄死我们。当年若非陈家牵连,我又怎会一直不受重用,到现在还只是个六品的地方官?我同期早都入京高深了,都是你们陈家害了我!当年你们害得我不能高升,今日又害我性命!”
陈家可不背这个锅。陈云州轻蔑地看着他:“自己无能,别扯我们陈家头上。要真是陈家连累你的,你可以休妻,陈家已经倒了,没人会拦着你。也别告诉我,你对陈氏有多深的感情,你将她们母女派到我这儿来,无论成功还是失败,她们都注定回不去了。”
“连妻女都可以利用,姓毛的,你就是个无能、贪婪、自私的懦夫!”
被陈云州说中了自己的不堪,毛通判情绪异常激动,连声反驳:“我不是,我不是,都是你们陈家连累了我,导致我不受圣上待见,都是你们害了我,是你,是你们陈家欠我的……”
可这样虚弱无力的反驳,连毛雨沁都看得出来,就更别提其他人了。
毛雨沁脑中一片混乱,不可置信地看看自己的父亲,又看看自己的母亲:“爹,娘,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你们告诉我啊……”
童敬曾有个小女儿,可惜小时候生了一场病不治身亡,不然跟毛雨沁差不多大。
看着毛雨沁,他想到自己的闺女,不禁有些心软,开口说道:“毛丫头啊,你还没看明白吗?你爹你娘为了他自己和你哥的前途,将你们母女送到桥州来潜伏在我家少主身边,让你施展美人计迷惑我家少主呢。你就是你爹、你哥往上爬的垫脚石,事发后你们母女肯定没活路的。”
这直白的话让毛雨沁倍受打击,她侧头双目含泪难以置信地看着陈氏。
自己的盘算被拆穿,全家都要被送给乱军,陈氏很恐慌,失了理智,语无伦次:“雨沁,爹娘养你一场,只不过是让你嫁人而已。只要你能嫁给你表哥,你爹就会被调入京城,升任兵部侍郎,你也会去兵部做官。以后你爹,你哥和弟弟都会有大出息,再也没人会看不起咱们四房了,以后咱们就可以扬眉吐气了。”
毛雨沁甩开她的手,泪如雨下:“我到底还是不是你们的女儿?原来你一直都在骗我。你们都是骗子!”
毛通判瞥了她一眼,怒斥道:“你身为毛家的女儿,吃毛家的,喝毛家的,没老子你能天天锦衣玉食长这么大吗?让你为家族做点贡献,这么点小事你都搞砸了,没用的东西!”
他都还没怨这娘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让他们被抓到这儿呢。
毛成虽没开口怪罪毛雨沁,但盛满恐惧的眼神里也没有丝毫的歉意。
陈云州忽然想起大学念书时的一桩往事,班上有个女同学,开朗活泼大方,一看就是在爱的家庭中长大的。可到大四时,这姑娘却一下子变得沉默寡言了起来。
后来听人说她想出国留学,父母却不同意,原因是家里的钱要给她弟弟买套大房子,以备做婚房。而那时候她弟弟才十二岁,还在念小学。
毛雨沁跟他那个女同学何其相似,但她没有他那女同学幸运,生活在一个美好的,可以自己改变自己命运的时代。
陈云州忽然开口:“毛雨沁,你愿意跟他们一道去禄州,一起生,一起死吗?”
毛雨沁骤然听到这话,抬起雾蒙蒙的眼睛望着陈云州,想从他眼底得到一些暗示或是提醒。
但她失望了,陈云州的眼神照旧平静淡漠。
陈氏听闻这话,却仿佛是看到了一线生机,她一把拽住毛雨沁:“快求求你表哥,我们知错了,求你表哥饶了我们,别送我们去禄州……”
这话宛如一盆冷水浇在毛雨沁的头顶。
她登时清醒,对父母再也不敢抱任何的希望。她用力抽出自己的胳膊,撑着地面,退了好几步,地上的枯草乱石刮破了她的掌心,新挖的泥土将她白色的孝衣染成了泥红色。
她一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也一辈子没有这么清醒过。
她别过脸不去看哭泣的陈氏,愤怒的毛通判,咬了咬唇说:“我不要跟他们一起走!”
陈云州冷漠点头:“来人,将毛雨沁带下去,送到桥州城最出名的花楼中,不许任何人给她赎身。”
“不……”毛雨沁没想到这个选择也是绝地,她使劲儿摇头,“不,我不要留下,我去,我去禄州……”
柯九二话不说,捡起刚从毛通判嘴里扯下来的碎布塞进她的嘴里,堵住了她的尖叫:“要怪就怪你的好爹好娘,是他们将你送过来的。”
他挥挥手,两个衙役就粗鲁地将毛雨沁给拖走了。
陈氏虽偏心眼,但也不是对女儿毫无感情,她连忙扑过去,想要去抓毛雨沁,却被柯九一脚踢到了一边。
她摔在棺材板上,抬头恨恨地看着陈云州:“你好狠!”
陈云州不以为意:“等见过了韩子坤,葛淮安,你才会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狠。送他们上路吧,尽快,就说是我送给韩大帅、葛大帅的礼物。”
柯九带人将陈氏捆绑着,然后将他们一家三口都拖了下去,山上一下子清净了下来。
童敬看了眼远处的青山薄雾,叹道:“这事一出,应该没哪个亲戚敢再找上门来了。”
“一劳永逸,还不会脏了自己的手,不好吗?”陈云州反问。
童敬想了想,这人最后也是韩子坤他们折磨死的,确实不关他们的事:“有道理。你真要送毛雨沁去那等烟花之地?”
陈云州摇头:“送回庐阳,交给付艳她们吧。”
付艳她们这群当初饱受齐家蹂躏的可怜女子,很多还没嫁人,在庐阳的公田旁边开垦了一片土地,靠种地为生。毛雨沁送过去跟她们一块儿劳动是最好的,这些女子的身世可比她凄惨悲凉多了,但付艳她们还是振作起来开始了新生活。
这些人对陈云州一直心怀感激,非常忠心。如果毛雨沁到了那儿不安分,自然也有人收拾她。
这是陈云州给毛雨沁的一个摆脱原生家庭,开始新生活的机会,就看她能不能抓住了。
童敬也听说过付艳这群女子,不由轻笑,他家少主啊,嘴上冷漠,实际上心比谁都柔软,希望毛雨沁能忘记过去,在新的地方好好开始新的人生吧。
十一月初六,龚鑫大军已全面占领了余州。
这次领军的是龚鑫旗下的大将雷庆生。这是龚鑫极为看重的大将,不但让其统领三路军,还封其为北上侯。
可见,当初雷庆生的三路军应该是打算北上,直逼京城的。
但五万西北军的加入,扭转了战局。
几个月下来,龚鑫失了两州,防线不得不回缩,为扩大地盘,也为筹措更多的钱粮,所以他派雷庆生突袭余州。
拿下余州后,雷庆生带着亲兵搬入了府衙后院居住,准备稍作休整,再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就在这时,他收到了陈云州的信。
他打开看完后,思量了一会儿,将信放回了信纸,然后自己提笔写了一封简短的信,一块儿塞进去,交给属下:“派人快马加鞭送回田州,交给皇上。”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取了余州,再取青州,这两州虽然都有朝廷的驻军。可每州都只有两千多人,对他们来说,简直跟无主之地没什么区别。
但现在陈云州写信跟他们商议,提议保留青州作为双方的缓冲区,介于庆川强大的实力,他不得不考虑这点,可这事他一个人做不了主,还得看皇上的意思。
龚鑫现在面临朝廷大军的攻势,压力很大,召集大岳的群臣商议了一番就同意了。
他现在也不想跟陈云州之间产生任何的冲突,不然他们将面临朝廷和庆川军的两面夹击。
接到龚鑫的亲笔回信,陈云州安心了,笑着对童敬说:“青州暂时无恙,童叔,我们可以回去了。”
童良一听就炸毛了:“大哥,你什么意思?又只有你们俩回去吗?你们要把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抛在这儿?”
陈云州揉了一下他的脑袋:“你的兵还没训练出来,做人做事岂可半途而废?好好在桥州练兵,还有派一部分探子到青州和余州边缘打探消息,龚鑫的话不能全信。如果哪天他被朝廷打得大溃败,江南的地盘全丢了,只能南下逃生,那时候他可不会管什么协议不协议的。”
童良一听这话,连忙问道:“大哥,要是他们攻打青州,咱们怎么办?要袖手旁观吗?”
陈云州正打算跟他说这个:“不必,你也带兵先他们一步,直取青州。如果他们要毁约,那咱们也不必遵守约定。大岳定都田州,如果弃田州南下,说明龚鑫的大军已被朝廷打得溃不成军,他们必须得南下劫掠,一个青州恐满足不了他们的胃口,迟早也会跟咱们产生利益之争!”
“既如此,咱们又何必将青州这块肥肉让给他,给他再次壮大,兴风作浪的机会呢?阿良,记住了,痛打落水狗是行军打仗的必学之技,除了咱们自己人,其他的,有落井下石,捡便宜的机会,绝不能放过。”
童良两眼放光:“大哥放心,我明白了。一旦龚鑫的兵马南逃,进入青州,我一定带兵打过去,趁机暴打落水狗,而且还会第一时间派兵回庆川求援,大哥,你可要多给我派点兵!”
童敬弹了一下他的脑门:“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怂包啊,敌人还没打来呢,你就想着求援了。”
童良捂住脑门,有些委屈:“我这才两万多人,龚鑫不是号称有几十万大军吗?老爹,你这么心狠,会是想等着我死了,再生一个吧。”
“呸呸呸,臭小子整天胡说八道,再乱说我撕烂你的嘴巴。”童敬生气地揪住他的耳朵,疼得童良哇哇直叫。
陈云州笑了笑,不掺和这父子俩的事。
他退出厅堂,刚跨出门栏就听到小助手悦耳的提醒声:恭喜宿主,拥护值达到了四百万。
陈云州赶紧打开小系统,发现不知什么缘故,拥护值嗖嗖嗖地长,都是【+1】、【+2】,但架不住数量多。只一眨眼的功夫,拥护值就从四百万整跳到了四百万零一千二百,后面的数字还在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飞快地变化。
陈云州震惊了,他从来没看到过拥护值长这么快的。
他从厅堂走到后衙,才两百米左右的距离,拥护值就长了两千多,要照这种速度,今天不得长个几十上百万的拥护值啊。
陈云州震惊不已经,连忙问小助手:【今天这拥护值怎么长这么快?】
小助手:【请宿主自行摸索。】
得,这个时积极时冷漠的系统靠不住啊。
陈云州也不管原因了,反正拥护值长了总是好事。他心心念念的蒸汽机总算是可以实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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