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牌县令,被迫登基—— by红叶似火
红叶似火  发于:2024年05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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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最受益的莫过于朝廷。
这场洪灾不但让葛家军损兵折将,大受打击,而且还阻断了葛家军北上的步伐。
因为洪水过后,道路、桥梁都被冲毁,定州许多地方都是淤泥沼泽。葛家军今年都没办法通过定州北上了,仁州乃至后面的中原大地都安全了。
从谁最得利这点来说,朝廷有干这事的动机。
郑深怜悯地看了看这个老伙计,拍他的肩宽慰道:“是啊,葛家军的话不可信,再等等吧。”
陶建华听得出来,郑深这是在安慰他。
他非常难受。虽然他早就对朝廷大失所望,可他从小接受的教育是天地君亲师,读书是为了出人头地,报效朝廷,为民做主。
可若是他效忠的这个朝廷腐朽不堪,完全不将百姓当人呢?
同一时间,备受打击的还有钱清荣。
他虽然看不惯朝廷的所作所为,也知道京城的权贵们只知享乐,争权夺利,但他没想到他们竟然会这么狠!
不过较之于消息不够灵通的陶建华,他都没法自欺欺人,因为长泰县灾民们的说辞,无不将罪魁祸首指向了朝廷。
朝廷派了几千人的军队到阳宁河,这么大的队伍,沿途看到的人可不止一个两个。
他将信重重摔在了桌子上。若当初朝廷在江南也是此等做派,那也怪不得江南百姓要反了。
这话终究是有些大逆不道,他只能在心里想想。
生了一会儿闷气,他命人将信仍旧原封不动地送去了庆川,然后起身组织百姓救灾。朝廷不管,陈大人要管他们,他也要管。
这世上虽有些丧心病狂之辈,但也有不少忠义之士,他能做的就是不同流合污。
这一天,关于朝廷放水淹定州之事很快在各地传开了,无数人的信仰开始崩塌。
陶建华也看到了兴远这边送来的“证据”。
他将自己关在书房呆了许久,然后提着酒去找了郑深。
郑深知道他心情不好,什么都没说,将他请进屋,倒上酒,一杯接一杯。
陶建华一口气喝了五杯酒,然后将杯子重重放在桌上,抬头看着郑深说:“郑先生,如今我们庆川已经入了局。我知道大人暂时还没那个心思,可大人若不……依朝廷这德行,以后是容不下他,也容不下我们的。”
郑深按住他拿酒壶的手:“陶大人,你喝多了。”
陶建华推开他的手,轻哼道:“这点酒还醉不了人,我心里有数。你跟童敬、林钦怀他们早就有这个心思吧,算我一个。我老陶这辈子谁都不服,唯独服大人,此生愿追随大人,鞍前马后,纵死也不言悔。”
他以前没正式提这事,也是因为他自己本身就犹豫不决,下不了决心。
可朝廷在定州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令人寒心了。
今日定州百万百姓能被舍弃,下一个呢?会不会是他们庆川两百万官员、百姓?
这些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啊。
君不仁,臣不忠!
哪怕以后会被后世的人骂是乱臣贼子,他也认了。这样的朝廷,这样的皇帝,实在没什么可效忠的。
郑深看出了他的认真,苦笑了一下:“咱们这么起劲儿,大人可还没想好呢。若不是我骗了大人,只怕三年前大人就已辞了官,做个逍遥富家翁了。”
“倾巢之下安有完卵。郑先生,如咱们这等官员,在这乱世中都惶惶不安,朝不保夕,何况是平民?大人这愿望终究只能是愿望了。事已至此,你我,大人,庆川都没有退路可言了。”陶建华仰头一口喝完杯中的酒,苦笑道。
郑深轻叹道:“陶大人所言极是,不过此事急不得。如今朝廷不做人,葛家军也不当人,想要在这乱世中立足,唯有自立,大人聪慧,应是已经想清楚了这点,只是还有犹豫,咱们多给大人一些时间即可。”
“况且这时候低调一些,不显山不露水,默默囤积物资,扩充兵力,任朝廷乱军讨伐征战,对我们而言是目前最好的情况。我们庆川的底子太薄了,不比朝廷,也不可能像葛家军那样肆意抢劫,那这事就急不得。”
陶建华拿起酒壶倒满了酒:“你老郑只怕是早就这么想了吧,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家伙狡猾得很。不过你说得对,即便有那个心思,现在也不是旗帜鲜明亮出来的时候,兴许大人也存了这个想法吧。我以后就安安心心跟着你们干了。”
郑深举起酒杯:“喝酒喝酒,今日不醉不归。”
有些话不用说得太明白。
逃到怀州的难民有十数万。
这些人一无所有,吃了上顿没下顿,个个饿得两眼冒金星,所以听说葛家军要征兵,一天两顿饭,管饱,难民都抢着去参军,也不管葛家军是不是乱军了。
在这当下,还有什么比活命更重要的呢?
于是,只用了一天韩子坤就又征了三万兵员,而且还有无数的青壮年在军营驻地外打转,希望能被看中,收如军营中,哪怕做个苦力运送粮草都行。
对此,韩子坤很是满意。
倒了这么久的霉,总算是碰到一件顺利的事了。
将这三万人编入大军后,韩子坤对其做了几天简单的训练就准备带着他们去攻打青州。
但就在这时,军营中却出现了新的状况,有些人病倒了。
起初韩子坤没太当回事。他以为这些新兵是前段时间饿得太久,身体变差了,便命人将染病的新兵统统赶出军营,任其自生自灭。
但第二天,这种情况并没有好转,仍旧有人生病。
而且这种情况愈演愈烈,由最初的几个发展到几十个,甚至几百,这里面不但有新兵,而且还有老兵。
这下韩子坤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连忙派人去请大夫。
军营里不安生,怀州城内也出现了这种状况,生病的灾民越来越多,腹泻、发烧、腹痛、浑身无力……
等葛镇江重视这事时,城中已经死了好几百人。
葛镇江立即下令排查,又将城中的大夫都带了过来。
经大夫们集病人的情况,大致搞清楚了原因,这些人可能是在灾后饮用过不干净的水,吃过漂浮在洪水中的动物尸体等,从而感染了痢疾、霍乱、伤寒甚至是鼠疫这类的疾病。
这些疾病有较强的传染性。
大夫们建议将灾民统统迁移出城,统一安置救助。
此外,为避免这些疾病在城中蔓延,禁止灾民入城。
葛镇江和韩子坤得知事情的原委后,差点气得吐血。
尤其是韩子坤,他的三万多大军都是在洪水稍微退了一些之后从定州退回来的,当时那种情况,不可能不喝生水。
所以现在的这三万人中还有不知多少人可能会生病?
那他岂不是成了光杆司令?
他这是什么运气啊!
这次连葛淮安都不笑话韩子坤了。
因为韩子坤手底下的兵员若是全军覆没了,他们葛家军的势力将大大削弱。
葛镇江拍了拍韩子坤的肩膀说:“先让大夫治一治吧,新兵就别管了,咱们没那么多药和物资。”
韩子坤苦涩地点了点头,如今这状况若能保住两三万人他就知足了。
“大将军,那新兵还有一二十万难民怎么办?这病可是有传染性的,留在怀州,若是怀州百姓将士都被他们传染了,咱们就完了。”葛淮安忧心忡忡地说。
葛镇江也是头痛:“这倒是。实在不行要么驱逐,要么只能将他们给杀了,总不能留在怀州祸害咱们吧。”
葛淮安眼珠子转了转说:“大将军,赶他们肯定不愿意走,要是杀了,这么多人也太费劲了,而且万一他们反抗,也是麻烦。末将倒是有个主意。”
葛镇江揉了揉眉心:“别卖关子了,说吧。”
葛淮安不怀好意地说:“庆川、兴远不是想要人吗?咱们将这些人都给他们送过去,让他们祸害庆川、兴远去。若是这些病在庆川、兴远传播开来,将庆川军也给感染了,到时候他们失去战斗力,咱们岂不是不战就能拿下庆川和兴远。”
韩子坤目光灼灼,头一回没跟葛淮安唱对台戏:“大将军,淮安这主意甚好。庆川富得流油,若能拿下,咱们的军费都不用愁了。”
两人说得都很有道理。葛镇江看向一直沉默的袁桦道:“军师,你怎么看?”
袁桦思虑片刻,点头:“两位大帅所言有理,我认为可以一试,即便不成,也能给庆川军添添堵。”
“是啊,大将军,这事不管成不成,咱们都没什么损失,何不一试。”葛淮安怂恿道。
庆川对他而言是个耻辱,一日不除,他就颜面无光,他心里的恨意就无处可发泄。所以一听说定州难民不好处理,他就想到了这个办法。
葛镇江还是有些顾虑:“这些可都是青壮年,若是没死,那就是给庆川送兵力。此消彼长,对咱们可没好处。”
韩子坤说:“那咱们将从北边源源不断而来的灾民,全数引去庆川、兴远。不要给他们提供任何食物、水源,他们渴了饿了,只能在脏水中找吃的,离开定州之后,身体肯定都是病。”
“好,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就试试。”葛镇江终于下了决定。
很快,怀州城内外的灾民都听说庆川、兴远非常富裕,那边官府会接手难民,给难民提供食物、分发住房和土地。
在这些传言中,庆川那就是一片净土,人人安居乐业的世外桃源。
于是无数的灾民搀扶着,三两成群,一起跋山涉水前往庆川。
而定州的灾民刚离开家乡进入怀州就有人告诉他们,兴远州府那边在赈灾,难民去了有吃有喝,怀州那边官府会驱逐难民。
在葛镇江他们的有意引导下,这些走投无路的难民一波波的相继涌往庆川、兴远。
八月初十,距中秋节还有五天,陈云州突然收到了一封密信。
看完后,他的脸都绿了,马上召集了庆川府的官员,宣布了一个坏消息:“大灾之后必有大疫,定州灾民不少人感染了乱、痢疾、伤寒等疾病,这病有一定的传染性,葛家军将他们引往了庆川,不日将会抵达庆川!”

这个消息对庆川官员而言无异于是晴天霹雳。
心情本就烦躁的陶建华气得破口大骂:“狗日的葛家军, 又不做人,咱们庆川是刨了他葛镇江的祖坟吗?”
其他人也莫不紧皱眉头。
少许,年纪最大的尤劲松问道:“大人, 这难民大概有多少?”
这是最关键的问题, 陈云州怕吓到他们说了个模糊的数字:“少则几万,多则一二十万吧,具体多少现在还不清楚。”
就这个已经往少里说的数字仍旧让大家吃惊不已。
要是几百几千难民, 他们庆川收也就收了,大家又不是没收过。
但这么多, 还是不少身上都带着病的, 很多官员当即表态。
“大人, 那咱们不能接收。这么多的难民,咱们接收会出乱子的。”
“是啊,我们庆川现在总共也就不到两百万人,除去老弱妇孺,青壮年男丁也只有几十万, 这若是一下子涌入一二十万的青壮年,还带着病,这……万一在庆川传开, 咱们庆川百姓怎么办?”
其余人也纷纷附和点头。
陈云州看着众官员道:“诸位大人的顾虑都非常有道理。只是, 这么多的人涌入庆川,咱们不收要拦吗?如何拦?派大军去强行阻拦, 若敢越界的杀无赦吗?”
“即便是用铁血手段镇住了他们。可两州相邻的地方多了, 我们还能在两州交界线上全布置人手吗?”
众人无言以对。
虽然他们基于现实的种种考量, 不想收定州难民, 但他们也不是那等凶残嗜杀之辈,让他们下令对这些手无寸铁的可怜难民动手, 他们这些人也做不出来。
陶建华见没人说话,站出来道:“陈大人说得是,既然不能杀,也拦不住这么多人,不若在两州交界处安置这批难民,把主动权掌握到咱们手中,以免这些疾病在庆川传开,波及到庆川百姓。”
两州交界处距离庆川城还有一两百里,那倒是不用担心庆川城中百姓感染。
不少官员松了口气,道:“若按陶大人所说的办也行。哎,只是这赈灾的钱粮怕是只能咱们庆川出了。”
“我从工坊里拿一半的钱。”陈云州开口揽下了大半的责任,“既然诸位大人都没意见,那咱们就来分工。戴指挥使你回去从军中自愿征召一千将士前去维护秩序,谭雄你召集城中的大夫,商量一下治疗这些疫病的药方,再准备一些相关的药物,郑先生你负责筹措粮食……”
陈云州一一下令,从帐篷、饭食、药物到人员都一一布置了下去。
不过人员陈云州没安排太多。
虽然这些灾民很多感染了一些疾病,但也有一部分健康或是病得比较轻的,这些人可以出来承担一部分建设基地,照顾病人,洗衣做饭等工作。
一来可免去太多健康的百姓过去被感染,二来也能让轻症患者和健康人有事做,不至于无所事事,生出事端。
看陈云州只安排了几千人,在场官员都松了口气,这点人还动摇不了庆川的根基。
因为时间比较急迫,布置完,大家就各自离开去办自己的事了。
陈云州坐在厅堂中没动,他打开了系统,拥护值一百六十二万了,距两百万还差三十八万。只要有这三十八万,就能兑换《疫病论》。
这本书陈云州还没打开就知道,肯定是关于各种瘟疫、传染病的。
现在他非常需要这东西,可他手里的拥护值不够啊。
真是拥护值用时方恨少。
暂时没有一口气积攒三十多万拥护值的办法,陈云州索性关上了系统。
他虽然不是学医的,可作为一名经历过疫情的现代人,他对传染病的防治还是基本了解一些。
首先是要消毒,其次是不同症状的病人分开安置,还有不要喝生水,不能随地大小便吐痰,保持卫生,灭蚊灭鼠等等,消灭感染源,防止病毒扩散。
如果有因病去世的患者,尸体最好焚烧,以免继续传染。
在没有消毒水、酒精的时代,地面、厕所等地方可以用生石灰消毒,衣物、碗筷、医疗器具等可以用开水消毒。防止传染还有个最便捷的办法—— 戴口罩。
陈云州一一将这些罗列出来,然后又修改了两遍,再摘抄一份,随信一同送去兴远。
“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军师透露,葛镇江的目标可不止是庆川,还有兴远。
尤其是现在才逃出定州的难民,距兴远更近,很多可能被故意引去兴远。
所以兴远也要早些在长泰县建一个难民收容所,防止灾情扩散,造成更大的损失和伤亡。
通知了兴远后,陈云州叫来乔昆,让他用细布做一批口罩:“就按这纸上做,尽量多做一些。此外,再给我准备一批火、药。”
光有粮不行,还得有足够的武力值。
这批难民中诚然大部分都是安分守己的普通百姓,但里面肯定也混杂着一些混混恶霸之类的。这些人好逸恶劳惯了,得谨防他们借机生事。
火、药的威力足以震慑住这些家伙。
乔昆听到这话有些吃惊:“大人,您……您是打算亲自去吗?这也太危险了,不若让小的代您去吧。”
“可能要杀人的,你镇得住那么多人吗?”陈云州挑眉笑问道。
乔昆还真没杀过人,他咬了咬牙:“小的,小的可以学。”
陈云州摆手:“行了,你的忠心我明白。但这事你处理不了,你做好后勤,当好工坊的大管家就已经是帮了我大忙了。而且瘟疫也没你们想象的那么严重,只要多注意,问题不大。”
他年轻力壮,又常年练武,身体素质比普通人好多了,感染的概率不大。
而且他想尽快兑换《疫病论》,就得亲自走这一趟,别人去效果没这么好。
庆川因为一直处于半备战状态,药物、粮食之类的,早就囤积了不少,这些东西其实不用特意准备,所以当天下午物资就集齐了一半。
陈云州决定先带着这些物资去兴远、怀州、桥州三地相邻的曲安镇,疏散当地百姓,建营地,以便安置后续到来的定州难民。
郑深听说他要亲自去,连忙阻止:“大人,这事太危险了,不若让我去吧。”
陶建华也道:“是啊,大人,庆川府不能没有您,让下官去吧。”
陈云州抬手制止了他们:“我身体比你们俩好,我去更合适。此外,我还有个想法,要跟你们商量。这次过来的难民恐怕不止一二十万,这么多人,我们庆川短期内也没法消化,我想将他们带回定州。”
陶建华倒是没意见:“可他们能愿意吗?”
“为何不愿意?我带他们回去重建家园,将定州的土地全部分给他们,只需自己耕种,不许租卖,以防他们的土地被地主、官宦给夺走。这样他们还不愿意吗?”陈云州反问。
土地对这片大地上生活的农民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陈云州希望耕者有其田,百姓不用再承受双倍的剥削,但庆川、兴远这些地方没有大的动荡,很多土地属于私人所有,他不能抢了别人的土地分给百姓。
但现在定州正好有这个条件。
不破不立,定州洪灾,死伤无数,还有很多人逃离家乡,田产房屋都已经被洪水淹没,成为无主之地,正好分配。
如果定州能够成功,等得他日收回了桥州,也可将那些被葛家军占据的土地、还有举家逃亡或是死绝的土地收归官府,然后分给无地的百姓种植。
百姓只有耕种权,没有所有权,不能租赁买卖,也就防止了他们这些因自身或是外在因素失去土地,重新变成佃农。
郑深和陶建华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惊世骇俗:“大人心善,只是这事朝廷恐怕不会同意。”
“他们同不同意不重要,当初他们既已抛弃了定州,抛弃了这数百万百姓,那以后定州的事,他们说了不算!”陈云州背着手,眼睛望着窗外,语气格外的平静。
但这平静中却透着一股惊心动魄的震撼。
陶建华咽了咽口水,惊讶地看着郑深,他们还没提呢,大人就自己想通了?
这……这也未免太快了吧。
陈云州回过身,看向二人:“两位大人怎么看?”
陶建华愣了下,忽地下跪,拱手行了个大礼,激动地说:“属下愿追随大人。”
郑深也跟着跪下行跪拜大礼。
如此郑重,已是表明了他们的态度。
“两位快快请起,我们之间无需行此大礼!”陈云州将二人搀扶起来,叹道,“这次我准备拿下定州,不会归还给朝廷了,如此下去,朝廷怕是容不下我了,因此我们得早做准备。”
从朝廷水淹定州这消息传出后,陈云州心里就憋着一股火。
他想了许多,如果他救助了定州百姓,又将定州还回去给朝廷,岂不是又将定州百姓推入火海中?
朝廷能舍弃定州一次,就能舍弃第二次。
而且不光是定州,他们庆川也一样,只要有需要,随时都可能被朝廷放弃。
他不能将自己,将庆川无数信赖他的百姓,友人,下属们的身家性命都交给这个腐烂到底的朝廷手上。
朝廷靠不住,乱军靠不住,他们唯一能靠的只有自己。
所以哪怕这条路上充满了荆棘和坎坷,他也只能勇往无前。他唯一要让自己谨记的就是不忘初心,不要被权力和欲望蒙住了眼睛,迷失掉自己,最后沦为跟嘉衡帝、葛镇江一样可悲可恨的人物。
陶建华二人站起来,笑道:“大人早该想清楚了,我们也早该醒悟了。这混账的朝廷,这狗日的葛家军,一个两个都太不是东西了。”
陈云州拍了拍二人的肩:“此事咱们大家心知肚明即可。如今正是积蓄力量的时候,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这时候不要与朝廷闹翻,以免腹背受敌。”
郑深赞许地点头:“大人考虑得甚是。”
只要他们庆川不旗帜鲜明地站出来反了朝廷,那他们就还是朝廷的“臣子”,朝廷就会先攻打龚鑫、葛镇江之流,给他们更多的时间发展。
等他们这几方乱战,回头他们再寻机捡漏不好吗?
三人说开了,陶建华的心情都豁然开朗了,他也不拦着陈云州去曲安镇了:“下官去给大人准备些药物。”
说完就兴冲冲地跑了。
等他走后,郑深看着陈云州问道:“大人,这事要不要跟林将军他们通通气?林将军他们定然是会追随大人的,仪州的卢照也有这个意思,唯一麻烦的就是兴远的钱清荣。此外,等得定州恢复元气之后,朝廷必然会派人来接手定州,这事也当早做打算。”
陈云州想过这个问题:“这次我去看看。朝廷水淹定州,定州上下对朝廷的怨言肯定很大。若这其中有可用之才,就将他们提拔起来,担任定州各个要职,回头再向上举荐我们的人担任定州知府。若朝廷非要派人来,要么归顺我们,要么就只能让他们发生意外了。”
定州水患是怎么回事,朝廷这些官员会不清楚吗?
当初他们既没阻止朝廷做出这样狠毒的决定,如今又有何面目来做定州的父母官?他们就不亏心吗?
陈云州既然决定走上这条路,那就得摒弃掉妇人之仁,该狠的时候就得狠!否则一旦事败,死的可不只是他,郑深、陶建华、童良父子、林钦怀、柯九……凡是跟他走得近的,只怕都要死。
郑深见陈云州心态转变得如此之快,便明白他心里肯定是自己想了很久这些问题了,也想到了各种应对之策。跟着一个仁义,走一步看三步,不骄不躁的主君,乃是他的幸事。
“那我祝大人顺心如意,庆川有我和陶大人,您尽管放心。不过此去曲安镇,多少有些风险,大人虽武艺高强,可双拳难敌四手,大人还是多带些人吧。”
陈云州想好了:“我把童良也一块儿带上。”
既然要闯出一番大业,那童良现在的见识就不够。
陈云州打算将他带在身边教导一番,改掉他身上的土匪习气,学习如何当一名有勇有谋的将军。
“也好,有他在,大人的安全无虞。”郑深笑道。
童良对陈云州有多信服和敬重大家都看在眼里,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了。
第二日,陈云州就和童良一道带着第一批物资奔赴了曲安镇。
他们到的时候,定州难民还没来。
陈云州找来镇长说明了情况,鉴于曲安镇的百姓不愿意搬离,陈云州就让镇长发动百姓在曲安镇以西十里,跟桥州、怀州交界的地方砍伐树木,大根的木料做房子,其他的枝桠叶子通通晒干,以做燃料。
此外,为防止难民无秩序的进入,他们还用木头立了一道墙壁,只留一道门,两边贴上官府的告示。木头墙壁上方还设计了几个堡垒,这样方便士兵们在上面站岗,远眺,观察这些难民什么时候来,到时候他们在上面也可指挥引导难民。
曲安镇的几千百姓,还有陈云州带去的两千多人展开了紧锣密鼓的建设。
因为是临时居所,建的房子不用那么复杂。
按照陈云州的要求,南西北各建三处,身体无异样者进入西边一营,身体轻微不舒服者进入北边的二营,身体非常差的重症患者进入南边的三营。若是有家属同行,想要安置在一处的,那只能去三营。
先将人员分流,然后再从一二营中召集一批热心肠的志愿者,负责营地的卫生、消毒、饮食等日常工作,最后再从其中选拔一批认真负责、行事公允的人担任监督者的角色。
此外,还可从这些难民中找出大夫、泥瓦匠、粉刷匠、木匠等具有专业技能的人。让他们出来担负治病,建设营地等事情,如此一来,到时候这个难民所就可自行运转了。
不过这么片地方恐怕也容纳不下太多的人,所以身体健康者在更远一些的地方再建一个营地,他们在新的营地中呆个三天,若没有其他任何症状就可以返回定州了。
这样不断地有人回定州,有人来这里,营地的人数不会无限制的增长,从而避免了人数太多引发的骚乱暴动,也能早日重建定州。
陈云州一边拟定每一条具体的措施,一边解释给童良听。
童良听得头都大了,他宁愿出去扎一个时辰的马步,也不愿意在这里听这些天书。
陈云州很无奈,也就是童良,换了别人他可没这耐心。
“坐下,你想当大将军,带更多的兵,不懂这些怎么行?治理地方跟带兵打仗其实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能光冲锋就完了,你还得想办法让这些人信服,听你的。说到底,都是用人之术,驭下之术。打下城池之后,如何安抚百姓,快速当地百姓安心,接纳你们,也是一门学问。”
童良背趴在桌子上,抓了抓脑袋,苦恼地说:“大哥,我打仗不就行了,剩下的不还有你吗?”
陈云州气笑了:“那我也不可能跟个老妈子一样,整天跟在你身边吧?好好学学,学好了,我去定州也带着你,不然你回去,换童叔来。”
最后这一句奏了效,童良连忙摆手,老老实实坐直身体:“别啊,大哥,我学,我学还不成吗?你别赶我回去。”
“拿笔出来,记录下我说的重点,晚上吃饭的时候我考你。”陈云州觉得好记性还是不如烂笔头,让他写写,兴许他能听得更认真一些。
于是,接下来好几天,童良都皱着一张苦瓜脸。
没办法,不但这要考核,就是陈云州白天跟谁见了面,说了什么,这些的用意是什么,晚上也要考。
童良觉得他家大哥简直有山上的陈状元附体的错觉。
好在四日后第一批定州难民来了,他们开始忙活起来,陈云州也没时间考核童良的功课了,童良有幸逃过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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