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深倒不反对,就是:“陈大人,这样的花费可能要高出不少。”
陈云州笑着说:“没关系,有一段路会有人帮咱们修的,最后算下来,成本差不多。”
见陈云州第二次提起这位冤大头,郑深很是好奇:“到底是哪位义士这么好心?”
“告诉大人也无妨。”陈云州将娄发祥和冉奎在背后搞小动作的事告诉了郑深。
郑深听完后说:“那要安排人保护乔家人吗?”
陈云州摇头:“暂时不必,还要用他们来迷惑冉奎。不过等此事了结之后,将工坊内工人的家属都迁到百草坡,帮忙耕种咱们那四十公顷土地吧,以免再出现乔昆这种情况。”
“这么大片地方,单靠付艳她们这些弱女子忙不过来。以后付艳她们负责新种子,精耕细作。余下的土地租种给工坊家属,若是再不够,咱们可出钱出粮请他们在附近开垦土地。”
“以后工坊缺人,也优先从这些家属中选拔,签卖身契或是五年十年的长工契约都行。”
郑深赞同:“也好,百草坡珍贵的东西不少,若有外人进入或是再有冉奎这种收买威胁工坊仆役的情况出现,保不住就有人心动了。将他们的家属都安置到百草坡,这样他们也就没后顾之忧了。”
陈云州点头笑道:“我也是这么考虑的。此外,等这事过去后,咱们将冉奎他们的恶行公之于众,提高大家的防范之心,也让大家相互监督,以防有人被利益所惑,铤而走险。”
并不是每个人都是乔昆这么清醒的。
如果有人出几百两甚至是几千两银子呢?这些人能不能抗拒得了这个诱惑很难说。
所以还是需要监督,而让他们彼此监督是最好的办法。
因为工坊中人,工坊家属都生活在同一片地区,彼此之间有什么反常,邻居最清楚。
此外,还得做做样子。
陈云州又说:“明天让大刘他们去一趟望都峰,拉一堆石英石回来。”
做戏就要做全套。
郑深知道他这是打算套路娄发祥,笑道:“我明白了,明天我安排大刘他们带一些谷草,搭在马车上,盖住石头。”
越是神秘,越能引冉奎上钩。
陈云州竖起大拇指:“还是郑大人有法子。”
两人相视一笑。
四月初,天气已经热了起来,中午的时候太阳很大很热,早晚还好一些。
水稻、豆子等这类的农作物都已经种了下去,如今百姓要做的便是除除草,补种。
今年雨水不错,入春之后下了三场雨,最近这一场还很大,所以不用浇水,相对没前阵子那么忙了。
就在大家以为能稍微闲下来的时候,官府的通知出来了。
为防乡下许多百姓不知道,衙役们提着锣鼓,挨个村子的通知:“衙门征集修路了,各家可出一个男丁,若无男丁的,女子愿意也可报名参加……”
刚开始,村民们听到这话都苦着脸。
这还没到冬天呢,劳役就又安排下来了,今年这日子苦啊。
可随着衙役后面的话响起,每个人脸上的苦色很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兴奋和激动。
还有不少人不敢相信这个消息。
要知道,他们这些人祖祖辈辈每年服劳役,可从来没说有补贴的事。村子里的男丁,每到冬天都会被征集去修建城墙、修路祝桥、筑堤坝、修建县衙等等工事,自带口粮,每家都得出人。
要是不出人,那就掏钱。
可现在让他们去修路,一天竟有两斤稻谷的补贴。
就算现在稻谷价格很便宜,可也要个六七文钱啊。
这些稻谷拿回家,添点野菜之类的,煮成粥,够一家老小好好吃一顿了。
因为去年干旱的缘故,今年春天,很多人家里早就断粮了,整日以野菜、萝卜、白菜之类的为生, 十天半月能吃一顿杂豆饭都是好的。
谁家不想多搞点粮食填饱肚子。
“官爷,我家儿子多,四个成年小子,力气都很大,能不能一家多去几个啊?”一个老者睁着渴求的眸子询问道。
他开了这个头,其他村民也纷纷说:“是啊,官爷,一家一个太少了,咱们村里有的是人,能不能多去几个啊?”
“求求您,通融通融啊!”
“官爷,这天气热,您喊了这么多嗓子,肯定渴了,去老朽家里坐坐喝些茶水润润嗓子吧!”
这衙役在衙门干了十几年,还是第一回 下乡征集百姓服役却受到如此热情的款待。
他乐呵呵地摆手:“不行不行,这是衙门的规定。我跟大家透个底,这修路上面可是没拨一个铜板的。这发的粮食都是陈大人自个儿掏钱从庆川商人那里买来的。”
“咱们陈大人心善仁慈,知道大伙儿因为去年收成不好,很多家里揭不开锅,借着修路的由头补贴大家。一家一天最多就两斤,要是谁家多占了,其他人就要饿肚子了,大家多体谅啊!”
“这事全是自愿,官府不会强制大家去服役。愿意去的,一家出一个,不愿意去的,那就算了,这名额不能转卖顶替,若是发现抓住了,退还所有粮食不说,还要挨三十个板子。”
村民听了这番话,也不好意思继续强求了,只是一个个感激地说:“谢谢陈大人,陈大人真是咱们县的活菩萨啊!”
“知道就好,大家相互转告啊。家里兄弟多的,可以轮流来,去了要好好干活,若是偷奸耍滑,会被拉出来打板子的哦。”衙役敲锣警告大家。
村民们连忙摆手:“不会不会,官爷放心,咱们一定卖力干活。”
衙役很满意,又说起官府的第二个告示:“此外,官府还要收石头,不超过鸡蛋大,十斤换二两稻谷,没选上的可以去捡石头,凑个几十百来斤,送到修路的地方,当场给大家结现粮。”
这下家里男丁多的也不愁了,山上,地里,哪里不是石头?
就连妇人、小孩也高兴了起来,大块的他们搬不动,但可以捡小的,凑一凑,弄个几斤粮食也能改善一下生活。
陈云州坐在衙门中,突然就看到拥护值一下子长了几百。
接下来的几天,这种情况经常发生,时不时地就窜出几百拥护值,一天下来竟有一万多,于是很快他的拥护值又到了五万。
但过了五万之后,增长速度就慢了下来。
陈云州估摸着是到了瓶颈。
现在庐阳县的百姓绝大部分都给他贡献过拥护值,再想从他们身上得到拥护值的难度高了不少。
还是需要导入更多的人口啊。
对比收获满满的陈云州,欢欣鼓舞的百姓,冉奎他们就惨了。
本来他们的粮食价格就压得很低了,现在官府搞这么一出,很多百姓去修路捡石头就能得到粮食,谁还会花钱去买他们的?
冉家粮铺米店整天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伙计都闲得发霉。
尤其是现在天气热了起来,又经常下雨,空气潮湿,稻谷还好,只要不被打湿再存放个半年一载没问题,但已经磨出来的米就不好保存了,一个月卖不出去,那就会生虫。
没法子,冉奎只能将米贱卖了,然后关了粮铺。左右是卖不出去的,这样还能省几个伙计的工钱。
他将这一切都算到了陈云州的头上,发誓要搞到玻璃镜子的制造方法,然后搬去庆川,跟着娄发祥发大财。
没错,冉奎已经生出了离开庐阳,前往庆川投奔表兄的想法。
他得罪了陈云州,现在陈云州在庐阳声势如日中天,即便不找他的麻烦,他名声都臭了,搞不到钱出门还要挨骂,不如先避避风头。
因此冉奎打算先去庆川呆几年,等陈云州调走了,再寻机回来。
现在就差玻璃镜子的制造方法了。
冉奎派了好些个人去盯着官府、百草坡的动静。
很快,手底下的人就回来告诉了冉奎一个消息,官府派了一队衙役出去,然后拉了好几车东西回来。
车上的东西极沉,压得泥土地面陷下好几寸深的车辙印。
这些车上还覆盖着稻草,捂得严严实实的,生怕被人发现上面的东西似的。
此外,车板子上面还铺垫了一层干稻草,像是怕将车上的东西弄脏了。
这么谨慎,冉奎眯起眼:“这车上的东西运到哪里去了?”
奴仆说:“回老爷,快天黑的时候运去了百草坡。那边四周都没有人烟,还有人守着,小的不敢再靠近。”
冉奎拍手,激动地说:“肯定是制造镜子的材料。这样,你们多安排几个人去盯着官府那边的动静,他们再有马车出城就派几个人盯着,看他们去哪儿。”
奴仆领命:“是,老爷。”
过了几天,又是那支二十多人的队伍带着十来辆马车出了城,直奔安阳镇而去,四天后回来去了百草坡。
奴仆赶紧跑回来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冉奎:“老爷,小的查过了。他们去了望都峰,在山上挖了石头,然后擦得干干净净的,放在马车上运回来的。”
“望都峰,这不还没到庆川吗?怎么去那么久?”冉奎算了下,这一来一回五六天时间。
平时去庆川也就两天。
奴仆苦笑着说:“大人,这阵子下了两场雨,地面潮湿。那石头又特别重,马车拉着走得特别慢,还经常陷进泥里,必须得下来推车,所以去的时候两天,回来得四天。”
“这么久?”冉奎恍然,“难怪陈云州要拿出这么多的粮食修路。敢情不是装什么大好人,而是为了他运送石头方便啊,好个狡猾的陈云州。”
不过知道了玻璃的原材料和出处,冉奎还是很高兴,现在就等乔昆放假把制造方法告诉他了。
转眼四月底到了,乔昆又放假了。
冉奎老早就等在他回家的必经之路上,等乔昆一回家,他就带着东西登门拜访。
“又是你!”乔昆阴沉着脸。
冉奎笑眯眯地说:“你看你父母的身体都好了许多。乔昆啊,我可没失信,这样,你将玻璃制造方法告诉我,我就带着你父母妹妹先去庆川,下次放假的时候再派人偷偷将你接去庆川跟他们汇合,然后让给你弄个新的户贴,更名换姓,就再也没人能找到你们了。”
“你说的是真的?”乔昆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冉奎拍着胸口保证:“那肯定。”
乔昆伸手:“你先给钱,给了钱我就告诉你。”
这小子倒是挺精的。
冉奎舍不得钱,他本来是打算赖账的,拿到方法就走,谁还搭理乔昆这种穷鬼。
可现在乔昆非要先拿到钱,他只能万般不舍地掏出两锭银子:“我身上只带了这么多,这是定金,一会儿我可以派人将剩下的钱都交给你。小子,你可不要骗我,你父母妹妹得跟我走。”
冉奎也不是傻子,就这么把钱给乔昆他可不放心。
他拿了乔昆的父母妹妹做人质,带到庆川,就不怕乔昆撒谎了。
乔昆想起陈云州的吩咐,忍着怒气说:“我答应你,但你得保证照顾好我父母妹妹。百草坡那边不止要制造玻璃镜子,过阵子还要制造望远镜。”
“望远镜?那又是什么东西?”冉奎追问。
乔昆摇头:“我也不知道,好像能看清楚很远的东西,反正听说比玻璃镜子还好,制造也更复杂。”
冉奎大喜:“好,你小子很聪明很识时务。这样,你继续在百草坡蛰伏一段时间,等搞到望远镜的制造方法再走,到时候我再给你五百贯钱。”
乔昆阴沉着脸说:“咱们说好的玻璃镜子,你别太过分。”
冉奎嬉笑:“做一桩买卖也是做,顺带多做一桩,有了这八百贯钱,你后半辈子都不愁了,全家都可过上衣食无忧的好生活,有什么不好。”
“那你最好记得自己承诺,一定要继续给我父母看病,照顾好他们。”乔昆再次强调。
冉奎拍着胸口保证:“放心,咱俩谁跟谁啊,我会好好照顾他们的。”
下午他就让人将钱送到了乔昆手里,然后将乔昆的父母妹妹带走了。
乔昆让家人跟着冉奎去庆川,过阵子他会去看他们。
乔父乔母虽担心,可基于对儿子无条件的信任,还是跟冉奎走了。
第二天一大早,冉奎就带了细软、老娘、妻妾和儿女,还有乔家三口出发去了庆川,只留了两个老仆看宅子。
陈云州站在城墙上,看着冉家的长队缓缓消失在视野中。
柯九有些不甘心:“大人,就这么放冉奎这狗东西走了吗?”
没揍他一顿,真的手痒。
陈云州淡笑道:“急什么?过阵子他就会如丧家之犬一样自己跑回来的。”
回到衙门,陈云州立即修书一封给夏喜民,请他帮忙。
娄发祥在庆川,要设计他,还需夏喜民从中牵线。
夏喜民看完陈云州的信,大乐:“哈哈哈,陈大人可真是个妙人啊。这娄发祥觊觎谁的东西不好,非得去触陈大人的霉头,活该他倒霉。”
管家笑着说:“老爷,那娄发祥就是齐项明的一条走狗,还总想跟老爷别苗头,这下踢到铁板了,他活该。”
夏喜民将信递给他说:“陈大人那里好东西多着呢,以后庆川和庐阳的往来会越来越多,咱们的商队也会频繁去庐阳。修路这件事对咱们也有利,既然陈大人那边已经开始动工了,这边又给咱们搭好了架子,咱们一顶要尽力促成这事。”
管家看完后点头:“还是陈大人想得周到,看得长远。庆川到庐阳的路实在是太难走了,尤其是夏季,一下雨,地面就到处都是泥,马车很容易陷下去,这路是该修。”
夏喜民说:“没错,陈大人是个做大事的人。这样第一批玻璃镜子的利润我们分文不取, 投入到修路这事中,尽量让这条路早日完工。”
现在已经定了差不多一千面玻璃镜子,大部分是本地的有钱人订的。还有一些是商贾定的,准备销往外地,二十两银子一个镜子。
那就是两万两银子,银子兑换铜钱的比例是一比一千三左右,也就是说两万六千贯钱。
本来夏喜民要给陈云州一万贯钱的本钱,其余的一万六千贯都是他的利润。
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管家拱手:“老爷宅心仁厚,实在令小的佩服。”
夏喜民摆手:“我也不过是想跟陈大人搞好关系而已。这笔钱好送,安排谁引娄发祥望都峰到庆川这条路是个问题。”
这个人必须家底比较厚。
修桥铺路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家底薄的人掏不起这个钱,会引得娄发祥怀疑。
只家底厚还不够,这人平日里还要乐善好施,有个好名声,最好还有很迫切的修路愿望。
管家说:“那小的安排人去查查城中的富贵人家还有从望都峰到庆川这一带的富绅。”
“行,查仔细点。”夏喜民说。
夏喜民这边在想着怎么套路娄发祥。
娄发祥也激动不已,因为他拿到了玻璃镜子的制造法子。
他当即命人前去望都峰挖了一些石英石回来,照着冉奎交代的法子,建了窑炉,开始炼制玻璃。
两天后,第一批玻璃炼制成功。
但却跟娄发祥要的差距甚远,因为玻璃镜子中有很多杂质,乌蒙蒙的,一点都不清晰,根本没法照清楚人脸。
这样的镜子没人会花高价购买。
娄发祥怀疑冉奎的法子有问题。
冉奎捏着镜子光滑的表面,说:“表兄,你摸摸,这跟你从别人那里买过来的镜子是一样的,光滑冰凉,这就是玻璃,制造方法肯定没问题。”
乔父乔母都在他手里,谅乔昆也不敢糊弄他。
娄发祥捏着两块镜子,仔细观察了一阵,确实,触感完全一样,就是他们制造的不够透明。
这说明制造的方法应该是没有问题的,那为何会这样?
冉奎猜测:“会不会咱们的石头不干净,杂质过多?那乔昆强调过,石英石一定要弄得干干净净的,绝不能沾了外面的生水或是泥土等其他东西,一旦不干净,炼制出来的镜子就有很多杂质。”
“我看陈云州他们去采石英石也是里三层外三层捂得严严实实的,估计就是怕沾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娄发祥觉得有道理,又让人准备了一些石英石,洗刷得干干净净地放入窑炉中。
这次炼出来的玻璃相较于上一次清晰了许多,但中间还是有些灰蒙蒙的杂质,远远没有陈云州他们做的清晰。
清晰度估计也就跟铜镜差不多,这样的镜子是卖不出高价的。
冉奎生怕娄发祥生气,连忙说:“表兄,你看现在比上次的清晰多了,肯定是石头还不够干净。”
可要哪样才能完全干干净净呢?
已经进入夏季,经常下雨,行车过程中溅点泥土也很正常。
娄发祥干脆让人准备了箱子,去装了几块石英石回来。
可炼出来的玻璃还是有些灰蒙蒙的。
就在他头痛不已的时候,听说了一件事。
他的一友人向伦看庆川到望都峰的路如今都是坑坑洼洼的,尤其是雨季,到处都是淤泥,所以决定修路,只是钱不够,所以想在城中募捐一部分。
向伦老家就在望都峰附近。
今年清明,他父亲回乡祭祖摔了一跤,现在还躺在床上。
他想出钱出力修路,大家都很理解。
可要说到掏钱,很多人就不愿意了。
向伦没辙,找上娄发祥诉苦:“前几日我回过一趟望都峰,那条路上的坑坑洼洼太多了,大的甚至有半人多深,家父让我给几位族中长辈送的礼物全在路上颠碎了。你说这路不该修吗?”
娄发祥点头:“确实该修。”
为了保证挖回来的石英石是干净的,他跟着跑了一趟都觉得苦不堪言,向伦修路他一千个赞成。
向伦苦笑摇头:“可惜我凑来凑去也只凑够了一半的钱,哎,这路怕是修不起来了。我上次给族人带回去的粮食,不知是太潮还是路上沾了什么脏东西,回去很快就发霉了。本来一天就能走回去的,但现在带着东西就要花两天。”
娄发祥想起了自己的石英石,会不会也是在路上耽误太久,沾了脏东西?
他已经制造出了玻璃,就是不够透明而已,肯定是材料的问题。
琢磨许久,他让冉奎回去问乔昆。
乔昆面对冉奎的质问表示:“确实是石头不够干净,听说是空气中有什么杂质污染了石头,挖出来的石头要在一天之内送回来才能避免被污染。”
“你没看陈大人花了重金就为了早日修好路吗?至于他做的玻璃为什么这么透明,那是因为他们对石英石进行了第二次炼化,具体怎么做的,我也不知道,这事只有几个衙门的人清楚。我只知道箩筐大的石英石被他们炼化后,只剩巴掌大小,能做个两三面镜子。”
“这样做玻璃效率实在太低,成本也高,一天都做不了几面小镜子,所以最近工坊都停工了,让我们也一起去修路。用陈大人的话来说,这就叫磨刀不误砍柴工。”
冉奎恍然。
难怪这么久了,陈云州还没将镜子交给夏喜民,原来是制造不出来。
石英石运输成本不小,那么大块才能制两三面小镜子,根本赚不了多少钱,只有修好路,解决了石英石被弄脏的问题,才能降低成本。
娄发祥一听缘由之后,总算是明白陈云州为何要不计代价,不遗余力地修路了。
他想了想也决定加入修路的队伍。
反正这事跟着陈云州学准没错。
而且望都峰到庆川只有二十多里地,比去庐阳近多了,又还有一个向伦出一半的钱修路,相当于他只负担十几里地的路。
这么一算也不是不能承受。
于是娄发祥找到向伦,答应出一半的钱跟他一块儿修路。
当天,夏喜民就得到了消息,他立即给陈云州写了一封信过去:鱼上钩了。
娄家、向家开始组织百姓修路,每人一天五文钱,又准备了一些蓄力车帮忙。
不过他们两家为了节省成本,没有用石子,而是将坑坑洼洼用土填平,再压实,适当地拓宽一些路面。
这工程虽然相对陈云州这边轻松一些,可因为坑坑洼洼太多,泥土松软湿滑,每天也只能修几百米。
而且因为娄发祥要经常运送石头,路必须够结实才行,所以要反复碾压地面,直到几千斤的马车走过路面都不会陷下去为止。
照这进展,想要修完二十多里也得一两个月,每天几十贯钱的花销,算下来应该要花好几千贯。
两家平摊,虽然一家也要两三千贯钱,可也在接受范围之内。
但哪晓得才修了半个月,十来里路的时候,向伦突然撂挑子不干了,因为他家的买卖出了问题,现在实在是掏不出钱来了。
娄发祥怎么肯答应。
他修路可不是为了做善事,而是为了以后方便运输石英石,现在修到一半,投入了那么多钱,向伦突然说不修了,让他怎么办?
向伦歉疚地说:“娄兄,我家这情况你也知道。这样,咱们先停工吧,等我手里宽裕了,我再组织人手修后面的路。后面这段全部由我负责,这样总行了吧?反正这路早点修,晚点修也无妨。”
“咱们是做善事,遇到困难暂时停下来,那些村民也不会怪我们的。”
对向伦来说早点修晚点修都一个样,可对娄发祥来说不是这样的啊。
他还想早点修好路,多运点石英石,提炼出来早点制造出透明的镜子,大发一笔呢。
这要是耽搁一两年,望都峰的石英石都被陈云州给挖走了怎么办?
而且他已经修了十里路,投入了巨大的成本,这时候放弃那就全赔进去了。
于是跟向伦吵了一架之后,娄发祥自己掏钱,继续修路。
而且为了能尽快完工,抢在陈云州的前面将石英石都挖走,他还特意提高了工钱,让村民们加班加点,务必在六月初将路修好。
夏喜民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刚好收到陈云州送来的一千面小镜子,还有一百面形状各异的大镜子,十面望远镜。
他翻看着这批货物,心情大好,笑眯眯地招来管家:“派人将这箱小镜子给向伦送去。”
正在呼哧呼哧修路等着发大财的娄发祥完全不知道,他的朋友向伦早就弯道超车,拿到了他梦寐以求的玻璃镜子。
作者有话要说
陈云州接到夏喜民的信时,他们刚修好从县城到百草坡的路。
通往庆川的那段才刚刚动工,按照这进度,上半年肯定修不完,必定会落后娄发祥。
不过这次陈云州一点都没被人比下去的沮丧。
修路这事费钱就算了,还费力气,杂事琐事很多,如今有人代劳三分之一的工程,他由衷地感谢:“冉奎表兄弟不错啊,能处。下次这娄发祥要是来了庐阳,我一定要在百花酿设宴好好款待他,以表谢意。”
郑深噗嗤笑了出来:“娄发祥哪吃得下这顿饭啊。”
陈大人真是坏透了,占了便宜还要涮人一顿。
不过这事也怨不得他们,谁让娄发祥跟着冉奎不干人事,想要窃取人家的方子呢。
这就是典型的偷鸡不成蚀把米。
陈云州开玩笑地说:“不吃,我那省下一顿饭钱了。”
“陈大人如今都万贯家财了,还如此节俭,实令下官佩服啊。”郑深也开了个玩笑。
他说的万贯家财是夏喜民让人送来的两万两白银。
单是这些银子就装了两车,说是万贯家财也一点都不为过,估计现在全庐阳县都没几个人有陈云州富裕。
陈云州也想到这些银子。
银子这玩意儿,谁不爱呢?陈云州也喜欢,可他只有一个人,一天也只能吃三顿饭,穿一套衣服,根本用不完,反倒因此欠下个天大的人情。
“哎,这个夏喜民有时候也太大方了。”
郑深看出陈云州有些发愁这笔银子,笑道:“大人何必放在心上。夏喜民既能成为庆川地区数一数二的大商贾,即便偶尔会做善事,但也绝不会是个散财童子,他送这么多银子给大人必然有他的用意,大人收着,记在心上将来能还就还,不能那也没法子。”
陈云州被逗笑了:“我竟没看出郑大人是如此光棍有趣之人!”
郑深哈哈哈大笑:“不然呢?他自己送上门的,咱们不要白不要,难道还要送回去吗?”
“是这个道理,还是郑大人豁达,我得向你多学习。”陈云州也想开了,夏喜民自个儿给的,以后自己有机会在不违背做人原则的情况下,回报他一二就是,实在回报不了,那就当夏喜民投资失败吧。
投资有风险,想必夏喜民这个商人比他更懂这个道理。
想开之后,陈云州琢磨这笔钱的用处,他征询郑深的意见。
郑深思忖片刻认真说:“这笔银子,是玻璃镜子跟夏喜民的交易,严格算起来是大人的私产,大人可自己处置,买房置地或是其他都可,当然也可攒着。”
“大人到庐阳不过是龙困浅滩,依大人的才干,迟早回京城的。京城大,不易居,手头有些钱也方便。”
两万两银子在南方小县是笔巨款,可放到权贵云集的京城,那就算不得什么了,买一所大宅院估计也就所剩无几了,更别提京中还有各种应酬活动,人情世故往来,哪个不要钱。
京城的米价都要比很多地方贵一些。
陈云州觉得郑深想的真是远。
比他这个当事人都想得远。
他都没想过回京城的事呢,郑深就帮他谋划买房子,置办产业了。
陈云州觉得自己很幸运,上辈子有老爷子替他操心,这辈子又遇到个郑深,他就没为房子没为钱发过愁,除了刚到庐阳那几天。
陈云州摇头说:“郑大人多虑了,那是很远的事,百草坡那还能继续赚钱呢。这笔银子既是取之于庆川,便用之于庆川吧,等修完了路,我准备建砖窑、瓦窑,改善大家的居住条件,先从县城开始,再惠及乡下的百姓,有钱的出钱买砖买瓦,没钱的可以用劳力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