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的话她一直记在心里, 正好在房里不出去,免得沾染什么霉运。
如此这般,谢莹莹心惊胆战的过了三天。
三天一过, 府里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谢莹莹高兴的多吃了一口饭。
在府里没什么意思, 母亲又不让她出府, 想了想,谢莹莹带着丫鬟去找琳琅。
晌午十分, 日光正好。
暖意透过树梢,落在树下, 也映在正闭眼休息的女子身上。
院里的琳琅正半躺在藤椅上,似乎是熟睡了。
谢莹莹下意识的放缓了脚步,朝着身后的丫鬟嘘了一声,示意她们莫要吵醒人。
只是刚回过头,便瞧见睡着的人睁开眼睛,澄清的眸子干净的像是一汪泉水,朝着她笑了一下。
凭心而论,琳琅不是什么明艳大美人。谢莹莹自己就是个美人胚子,而且那些权贵女子也见过不少,个顶个的美貌。
但见过琳琅之后,谢莹莹觉得美人不该千篇一律。像琳琅这般眉眼英气飒爽的姑娘,更能吸引人的目光。
谢莹莹深深的被琳琅吸引,觉得她身上有旁人没有的东西,具体是什么,她又说不出来。
总之,她喜欢琳琅就是了。
这也能从她的行为中体现出来,后头的丫鬟拎着不少吃食,全是琳琅喜欢吃的。
“知道你喜欢吃桂花糕,不过这是八宝斋新出的点心,很难买的,据说很好吃,尝尝。”
琳琅见谢莹莹坐下了,她才跟着坐在一旁,眼见着丫鬟将吃食摆了一桌子,琳琅悄悄咽了咽口水。
在谢府吃的好住的好,平日里苏子烨也根本不用她侍候,每日一早他就出府上值去了。她在屋里无所事事,除了打拳就是晒太阳。
尤其是伙食太好后,她觉得自己腰身都胖了一圈。
但这并不妨碍琳琅吃东西,她本来不爱吃糕点的,甚至以前几乎不会买着吃。
到了这里后,谢莹莹和谢夫人总是派人给她送,什么杏仁酪,什么菊花酥,都是好吃的玩意。
时间久了,将琳琅的舌头也养的馋了,此刻见到满桌子的新奇糕点,不由得有些跃跃欲试。
谢莹莹给琳琅介绍道:“这个叫乳酪羹,细腻爽滑,入口即化,琳琅姐姐快试试。”
谢莹莹都将吃食推到她眼前了,而且面带期待的看着她,若是她不吃的话,小姑娘会不会伤心?
罢了罢了,她可都是为了不让三小姐难过,这才吃的。
两个姑娘,竟然将一桌子的糕点都吃了。
谢莹莹没吃多少,她胃口小,大部分都是让琳琅吃了。
谢莹莹的侍女呆愣了片刻,而后低下脑袋抿唇轻笑。
无他,只是惊讶于这位的食量。更是惊讶于,自家姑娘和这位呆在一起,神态放松极了。
吃完饭自然是要消食的,谢莹莹在府里呆的烦闷,便想出门看看,可是谢夫人已经告诉过门房,不让其放谢莹莹出去。
谢莹莹不满的嘟着唇,嘀咕道:“母亲不让我出去,这可如何是好。”
说完,她眼睛发亮的看着琳琅。
琳琅:……
什么意思,是让她带者谢府三小姐翻墙头?
凭借自己的能力,自然能将三小姐带出去,但若是被苏大人知道了,不太好吧?
“琳琅姐姐,”谢莹莹拉长了声音拽着琳琅的衣袖晃悠,撒娇道:“姐姐,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呀?”
谢莹莹年岁不大,娇憨的模样看的人心软。
琳琅终于明白苏大人为何拿妹妹没办法了,因为她也没办法。
“三小姐,府里戒备森严,怕是没什么办法。”
若是自己也便罢了,但是带着娇娇的小姑娘,她总觉得愧对苏大人。
“琳琅姐姐,你就带我出去一会,一个时辰,如何?”
谢莹莹接着说了不少好话,软磨硬泡,琳琅都要坚持不住答应了。就在这时,有仆人来报,说楚桃县主来了。
琳琅无比希望看见楚桃县主,只觉得终于不用内心受折磨了。
“让楚桃和我母亲求情,定然能让我出府。”谢莹莹又高兴起来,站起身和琳琅道别,便要去找楚桃。
只是似乎楚桃有什么事情等不及了,竟然直接寻了过来。
见她面色不对,谢莹莹急忙上前打量她,见她好好的,不像是生病或者受伤。
“怎么了?”
楚桃眉头蹙着,明明花儿似的年纪,眼里的担忧却浓重的很。
“收到消息,说书院里有个学子被蛇咬了。”
谢莹莹道:“二哥说,那是前几日的事情。”
说完,见楚桃面色不对,道:“难道是今日刚发生的?”
楚桃喜欢颜淮,打小就喜欢。但是颜淮总是在书院,楚桃是见不到的。所以楚桃就想了个办法,正好书院里有个人她认识,便让对方给她传消息。
飞鸽传书,快的很。所以书院那边刚出事,她就知道了。
“是昨晚发生的,今日一早才发现,莹莹,我担心淮哥哥,不若我们给他送些防虫蛇的药和解毒的药丸,在身边预防着也是好的。”
之前送过一次了,但楚桃不放心。
楚桃这样一说,谢莹莹也不免担忧起来。虽然颜淮会功夫,但是已经两起被蛇咬的事情了。书院地处山上,附近都是茂密的树丛植被,怎么看都觉得危险。
“成,走,这就去见我母亲。”
说完,谢莹莹转头,问琳琅:“琳琅姐姐,你要和我们一起去看看吗?”
谢莹莹怕她在府里憋着难受,想着出去还能散散心。
俩人说话的时候,琳琅一直在仔细的听着。当然不是关心颜淮,而是担忧汪一则。
“好,”她应承了一句。
谢莹莹和楚桃去找谢夫人,琳琅也没闲着,去房间里收拾了一下,将这些日子得来的银子包好。
不过她手头没有妨虫蛇的药,现在出去买的话……
想了想,琳琅还是出门了。走之前告诉谢莹莹的丫鬟,说自己去大理寺找苏大人告诉一声。
屋里,谢莹莹正和母亲说话,丫鬟附耳低语后,谢莹莹笑了。
“只是出城而已,还特意跑一趟告诉我大哥。”
谢夫人唇角泛起愉悦的弧度,也不知道在高兴什么。
不过谢莹莹理解错了,琳琅只是借着由头出府罢了。她先是去买了防虫蛇的药囊,还买了解毒丸,想了想,又挑了一块砚台。
将这些好好的藏在袖子里,她这才快步去往大理寺。
当然是见不到苏子烨的,琳琅便让人传话一声,她转身准备离开。
“琳琅?”
身后有人疑惑的叫她名字。
琳琅转身,一看是熟人啊。
“单大人。”
说话的正是单腾,自打在平城之后,单腾就没见过琳琅了,因此方才看见她的时候,自己竟然没敢认。
眼前的女子穿着水绿色飞彩长裙,腰身处收窄,显得她身材玲珑。明明梳着京城里最常见的发鬓,甚至只戴了银簪子作装饰,但为何她看起来如此的不同?
清秀的脸上带了一股寻常女子没有的英气,为她增添了别样的美。
轻风微拂,裙摆翩跹,更添灵动。
单腾看懵了。
这真是琳琅?为何与之前有很大的不一样?
好在单腾也是经历过大事的人,很快反应过来,问她:“是来找苏大人,有事?”
琳琅当然不是找苏子烨,有苏子烨在她做什么不方便,因为他太过聪慧了,她总觉得自己会被他看穿。
比如上次她借口不舒服,实则教训那欺人太甚的小厮。她觉得,苏大人其实知道她去做什么了,只是没说罢了。
“没事,我要同三小姐出城一趟,来告诉大人一声。”
“出城?”
琳琅便将书院的事情说了一遍,单腾点头,说会帮她转达,琳琅便快步离开了。
单腾回去之后,随口将此事告诉了苏子烨。此时苏子烨正在案桌后写什么东西,闻言停笔,问了一句:
“又有学子被毒蛇咬了?”
单腾:“是啊,听说是楚桃县主先得到的消息。”
日光透过半开的窗棂洒进屋里,将男子漂亮的眉眼映的更为璀璨。
苏子烨慢条斯理的将笔放下,边用帕子擦拭劲松般的手指边温声道:
“此事略有蹊跷,按理说秋季时节,山上的蛇没夏季多才是,夏日里都不曾有毒蛇出现,为何现在如此频繁?”
他这么一说,单腾也皱眉,但立刻接话道:“也兴许是植被太过茂盛的缘故,亦或者碰了蛇窝。”
苏子烨不置可否,只下意识的摩挲手上的戒指,而后吩咐道:
“将你手头的事情放一放,走一趟,若是没有异常最好,若是有什么不对,立刻来报。”
单腾神色一凛,知道自家大人觉得事情不对,那事情十有八九是有蹊跷的。
单腾跟着苏子烨多年,知道自家大人的能力,因此立马应下,备马准备出城。
他骑马,自然是比乘车的琳琅她们还要快。
到了山下,将马匹拴好,单腾快步上山。他身上还穿着官袍,旁人自然知道他的身份,因此没有过多阻拦便让他入内。
出事的地点乃是学子们的住处,此刻已经快晌午了,学子们都在学堂读书,往住处去根本看不见人影。
他来到住处的时候,远远的便见有人走进走出,细看之下,竟然还有穿着僧袍的人。
单腾面带诧异的走过去,刚要询问事情,便见屋里两个人抬着白布出来。
白布之下隆起人形,不用看单腾便知,那是人。
“死人了?”单腾大惊。
“阿弥陀佛,贫僧来的时候这位施主便已经毒入体内,救不回来了。”
老僧人开口说话,单腾才认出他是谁,竟然是灵云寺的方丈大师。看来应当是知道学子中毒后立即请了大师过来为其解毒。
可惜,晚了。
“大师,这位学子中毒一事可有蹊跷?”
山长陆夫子也在此,他年岁大了,头发花白一片。出来的时候眼睛红了一圈,嘴唇紧紧抿着。
听见单腾这样说,陆夫子颤颤巍巍的道:
“夜里门窗没关好,被蛇钻进来,早上发现的时候就已经面若金纸,嘴唇发黑了。”
“阿弥陀佛。”方丈大师朝着尸体低声念经。
单腾只觉得脑子有点空,想了想他又问:“夫子,按理说此时不该是蛇虫泛滥的季节。”
陆夫子叹息一声,道:“近日回暖,似乎与天气有关。”
眼看着尸体就要被抬走,单腾道了一声得罪,询问陆夫子能否看一眼死者。
陆夫子自然是同意的,他走到一旁吩咐人去通知死者家人。
方丈大师没走,还在一旁边捻着佛珠,边低声念经。
单腾慢慢的掀开白布,先是看见死者的脸。
这是一个少年,瞧着相貌俊秀,若是活着的时候定然是个翩翩少年郎。
不过此时,他已面如土色,嘴唇上还泛着青黑。
慢慢往下看,身上穿着素色的中衣,伤口是在脚腕处。不过和普通人被咬时留下的蛇印不同,他脚腕处血肉模糊,瞧着就吓人。
“这……”单腾皱眉,有些不解。
方丈大师适时开口,道:“应当是他想要自救,用匕首化开中毒处,想要将毒液逼出来。”
单腾点头,被蛇咬后最好是立马吸出来吃解药,看来这少年不懂,这才弄成这样。
看起来没有异常,不过单腾还是快马回城,将此事禀告了一番。
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晌午十分了,苏子烨刚要吃午膳。
一口饭都没吃到嘴里,苏子烨神情严肃的起身,道:“不对,我过去亲自瞧一瞧。”
路上单腾忍不住问苏子烨:“大人,我看了,没什么异常,伤口虽血肉模糊了,但能看出獠牙咬过的痕迹。”
俩人俱是骑马而来,风声将人说话的声音盖住,但单腾依旧听见他说。
“到了便知。”
往山上走的时候,单腾看了眼天色,道:“仵作要一刻钟之后才能到达。”
苏子烨颔首,温柔的眉眼看向路两旁。
单腾会意,立马就地取材,找了一个细长的棍子,边走边在附近草丛拍打起来。
不过一直到他们上山,也没遇见一条蛇。
单腾神色越发的凝重,心想不会被大人说中了吧。
难道这不是一场意外,而是有人蓄意谋害?
到了之后便瞧见书院的小亭子里,谢莹莹他们正在和颜淮说话。而一旁的琳琅眼尖,最先看见苏子烨。
穿着官袍的苏子烨她见过很多次,每次见都要感叹一声,不愧是京城众多贵女倾慕的对象。
清风朗月,灼灼其华。
说的便是他。
“大人,”琳琅站起来,身后的众人也发现了他们,颜淮反应快,立马问道:
“大哥,可是今日之事有不妥之处?”
楚桃眼睛发亮的看着颜淮,要不是顾忌着人多,她定要好生夸赞他一番。淮哥哥,从小就聪慧的很。
“我先去看看。”
苏子烨没说有不妥,带着单腾走了。琳琅想了想,跟了上去。
左右她已经把要给的东西都给汪一则了,她实在是不想陪着楚桃在那里儿女情长,不如跟着苏子烨,在他面前多露露脸,免得他将自己这个侍女忘了。
“大人,你吃饭了吗?”琳琅凑过来问。
没等苏子烨说话,单腾先回答了:“哎哟,都什么时候了,哪里顾得上吃饭啊。”
他脾胃虚弱,不吃饭能行吗?琳琅蹙眉。
苏子烨倒没顾及自己的身体,那头书院的人也来了,来的正是陆夫子。陆夫人简单问询了两句,自然是愿意带着他们去看尸体的。
毕竟,若真是有人蓄意谋害,此事乃是大事。
死者已经被安排到远离人群的偏僻屋子里,门外有两个书院的人在守着。
“孟生的家里人还没来,估计快了。”
孟生便是死者,提到他,陆夫子语气之中带着惋惜。
“他为人谦虚好学,又聪慧,书院里的夫子们都很喜欢他。”
笃山书院不看学生们的家境,只要读书好都可以来。孟生便是被成就的贫寒学子,从他身上的衣着就能看出来。
苏子烨温声道了句节哀,出了这样的事情,陆夫子还有不少事要忙,便离开了。
进屋之后,苏子烨仔细的打量尸体,除了脚踝处,没有任何的伤痕。他目光放在血肉模糊的地方,弯腰离的极近。
后头琳琅不明所以,这不就是被蛇咬了吗?
跟来的颜淮不忍看同窗的尸体,他站在门口,低声和苏子烨讲孟生的事情。
“他性子内敛,在书院里交好的朋友不多,平日里也很少见他和旁人起冲突。刚到书院的时候,他成绩还排在倒数,短短月余,他竟然能名列前茅,足以看出他的天赋。”
事实是因为孟生家境贫寒,耽误了他读书,要不然凭借孟生的聪慧和努力,定然会大有作为。
因着和孟生接触不多,颜淮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也没什么有用的消息。苏子烨让他快回去上课,颜淮点头走了。
外头还站着谢莹莹和楚桃,两个女孩子,自然是不敢看尸体的,但又好奇,所以离的老远探头朝着屋里看。
苏子烨让琳琅送她们回去,琳琅乖顺的哦了一声,但很快又返回来。
“三小姐和县主说不用,她们自己回去便好,让我在大人身边等候差遣。”
其实谢莹莹的原话是:你在这陪着我大哥吧。
琳琅还纳闷,苏大人见过的尸体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还能害怕?
也亏了谢莹莹一片为了大哥好的心思,一点都没用上。
苏子烨看了一眼,见俩姑娘身后跟着不少人,还有几个都是他见过会功夫的,他才放心的点头,谢莹莹遥遥和他相望,笑了一下才离开。
仵作很快就来了,苏子烨让他认真的检查尸体,他则是出门让书院的人带他到死者房间。
说来也巧,死者的住处竟然就是偏僻之地单独的两个房屋之一。
和孟生同一个房间的人被吓晕了,安排到另外的地方,而连着的房间学子去上课,所以屋里都是空的。
进入之后,能看到孟生的床榻上有血迹,而地上也零星的散落血色,在一旁的桌子上有一把钝匕首,刀刃上也沾着血。
单腾道:“看来孟生就是用这把刀划破自己的脚踝,想要将毒逼出来。”
苏子烨没发声,静静的查看屋里其他的东西。
即便陆夫子不说孟生家境贫寒,也能通过他的物品看出这一事实。
每间房里都是两张窄床,两张小桌子,而孟生的桌子干净的很,除了一些书籍外,还有半截蜡烛,再无他物。
桌子被他擦拭的干净,一尘不染。
对比旁边桌子的满满当当,孟生东西属实太少。
琳琅不由得想到了汪一则,他的桌子上也没什么东西。
看来她给他的钱,汪一则舍不得给自己花。
正想着,就见苏子烨戴上指套,抹了一下地上的血迹,甚至凑在鼻尖闻了一下。
单腾过来,也学着捻了一下血,但没发现什么异常。
“中毒之后的血该是什么颜色?”苏子烨忽地发问。
单腾答道:“自然是红中带黑紫……”
说完,单腾便知道哪里不对了。
这凝固的血色没有半点黑啊!
“难道是因为当时毒素没扩散开?”单腾犹豫的问,随后他站起来,“我去找仵作问问。”
等他走后,屋里便只剩下苏子烨和琳琅。琳琅也听明白了,苏子烨觉得这件事有问题。
“大人,你觉得会是谁杀人?”
苏子烨眼帘抬起,温柔的眸子看着她,薄唇轻启,道:“你觉得是谋杀?”
“啊?”琳琅有点懵了,“不是大人怀疑,所以在这查看吗?”
她当然不知道啊,她只会打架和杀人。
“怀疑,在找证据。”他温声说了一句,继续查看孟生的东西。
琳琅凑过来想帮忙,苏子烨让她将孟生写的东西都取出来,摆放在桌子上。琳琅不明所以,但依旧听他的吩咐。
她认识的字少,但也能看出来孟生字迹遒劲。看着看着,她有了一个发现。
“大人,你看。”
说着,她将自己的发现摆放好,指着字迹解释道:“上面有他记录的日子,能看出来他的学问越来越好,就连字迹都越发的好看。”
单腾回来的时候,便听见琳琅说了这么一句。单腾不解:“看这个有什么用,现在弄清楚到底是他杀还是意外。”
“大人,仵作说了,若是刚被咬时划破,血迹确实是红色的,不过我从仵作那里拿来了东西,可以验这血到底有没有毒。”
苏子烨颔首,问道:“仵作那边有什么发现吗?”
单腾边蹲下验血,边回道:“还在查看,暂时没有。”
眼见着俩人都在忙,自己的发现好像也确实对事情没有帮助,琳琅便低头将东西一张张捋好,准备放回去。
“按照日期放好,”旁边的苏子烨忽地出声提醒道。
琳琅抬头:“可是大人,这些好像没什么用。”
苏子烨看了她一眼:“自有它的用处。”
作者有话要说:
单腾:你这样不行啊,巴拉巴拉……(说琳琅)
苏子烨:来,你做的很好
单腾:累了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insomniaqaq 8瓶!谢谢你哦,么么么么么么
那个和孟生一间房的学子醒了, 苏子烨过去询问当晚发生了什么。
眼看着身着官袍的苏子烨,学生被吓的腿软,连忙从床榻上下来, 手忙脚乱的行礼道:
“大人, 学生什么都不知道啊。”
苏子烨面带微笑,旁边的单腾见惯了这种事情, 于是安抚道:
“你别怕,就是问你几个问题, 如实说便好。”
学生脸色苍白, 能看出这件事对他来说惊吓不小。单腾让他坐下, 开口问道:
“你将自己记得事情全部说出来,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本来陆夫子早该问的, 不过这位学生晕血,他看见血直接晕了过去, 现在才醒来。
他咽了咽口水,面上出现恐惧的神色,颤声道:
“昨夜我突然听见声音, 睁眼就看见孟生举刀自残!”
苏子烨和单腾对视一眼。
学生朱敬业边说边回忆起昨晚发生的事情。
他和孟生一个屋住着,感情也比和旁人好一些。像往常一样,俩人一起用功读书到深夜, 朱敬业觉得十分困顿,直接躺下睡觉, 让孟生也早点休息。
很快, 他就进入梦乡。
睡着睡着,他好像听见什么声音, 再睁眼的时候,便瞧见孟生正在用匕首划自己的脚, 匕首上都是血色,朱敬业当时就晕厥了。
“你们每天睡觉的时辰大约是什么时候?”苏子烨发问。
朱敬业道:“一般都是亥时,我们卯时有早课,睡的太晚白日里也没精神。”
琳琅听的直咂舌,心想这么算的话,一天也没睡多久。习武之人需得早早起来练功,看来读书人也不比他们轻松。
苏子烨颔首,劲松般的手指轻抚着戒指,温声又问道:“你昨晚也是这个时辰睡着的吗?”
朱敬业犹豫了一下:“我记得是,因为我每天都是那个时辰睡觉。”
“那你再睁眼的时候,可有注意到是什么时辰?”
这回倒给朱敬业问住了,他为难的道:“禀大人,当时场面太过吓人,没注意什么时辰。”
苏子烨:“那当时屋里可亮着蜡烛?”
朱敬业陷入回忆,想了片刻道:“亮了,要不然我也不能看见那把匕首上都是血。”
琳琅神色一动。
这么说,毒发的时候,孟生还没睡觉。那既然他没睡,蛇又是怎么咬住他的?
苏子烨又问了几个问题,朱敬业都老实的答了。最后,他吞吞吐吐欲言又止。
单腾见状忙压低了声音,问他:“可是还想起什么了?”
朱敬业道:“大人,难道这件事不是意外吗?”
单腾眸子闪了闪,他没法说不是意外,也没法说是意外。正当寻思着该怎么回答的时候,苏子烨道:
“你想说什么?”
朱敬业犹豫了一下,不过他想到苏大人乃是大理寺卿,向来公正廉明,所以还是说了。
“孟生很老实,性子也腼腆,平日里来往的人不多,也正是因为他老实,所以……”
见苏子烨鼓励的看着他,朱敬业鼓足了勇气道:“所以他总是被欺负。”
“被欺负?”单腾问道:“被谁?学生吗?”
朱敬业点头:“是,就是我们的同窗,叫赵天霸,孟生刚来的时候就欺负他,后来孟生朋友多了,挨欺负的次数少了,但那个赵天霸总会趁着我们不在的时候欺负孟生。”
若是普通的书院也就罢了,毕竟那里鱼龙混杂。但笃山书院可不是一般的地方,这里看才学看品学,如是不过关,任由对方身份再高贵,也不会同意其入学。
苏子烨也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便多问了几句。
“孟生和你说的?”
朱敬业摇头:“不是,是有一次我看见了,对了,还有王沉尧,我和他一起看见孟生被欺负,然后王沉尧上前和对方理论,对方这才消停了好久。”
王沉尧。
这名字感觉有点耳熟。
朱敬业打断了苏子烨的沉思,他继续道:“如果孟生的死不是意外,那一定是赵天霸做的!”
朱敬业又说了很多赵天霸欺负孟生的事情。
说来说去,好像是俩人以前就认识,起了什么嫌隙,到这里后,赵天霸仗着孟生忍气吞声的性子,所以越发的变本加厉。
有一次,孟生的书本都被赵天霸泡在水里了,因此挨了一顿手板。朱敬业气不过,便将此事告诉了夫子,夫子当然训斥赵天霸。
朱敬业说着说着,就悄悄抹眼泪,哽咽道:“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便是害死孟生的间接凶手,若不是我告发了赵天霸,兴许他就不会怀恨在心。”
从屋里出来,单腾在脑子里分析后,和苏子烨说了自己的想法。
“大人,他说的很有道理。那个叫赵天霸的欺负孟生,已经形成习惯,且也知道孟生不敢反抗。但是他没想到有一天,这件事会外传,自己还挨了夫子的警告,所以他怀恨在心。”
屋里的血液验了,是不带毒的。这说明什么?说明极有可能不是意外。
但案情十分迷离,让人看不清到底是为何。
琳琅听完,觉得单腾分析的十分有道理,苏子烨倒是没说话,去问陆夫子这件霸凌事件。
陆夫子说,对赵天霸处罚了一次,若是再有下次,也不必在书院念书了,直接收拾东西走。
琳琅挑了挑眉,这是非常严重的惩罚。
笃山书院名声在外,被笃山书院抛出去的学生,想必没有一家书院敢收。兴许,就是这件事让赵天霸恼羞成怒。
陆夫子神色憔悴,苏大人的询问他自然明白,此事怕不止是意外。
书院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也难辞其咎,自然是全力配合苏大人。
一行人在屋里说话,陆夫子再一次感叹孟生的优秀,觉得十分惋惜。
“他和母亲相依为命,如今孟生不在了,留下寡母……唉。”
琳琅见惯了生死,心里很少有波动。
她有时候会想,如果自己真的死了,大概只有那些孩子们会伤心吧。
正胡思乱想着,仵作那头也传来了消息,苏子烨一行人又赶忙停尸的地方。
还没走近,便听见女子的哀嚎声,声音悲哀,闻者落泪。
不用想,便知定然是孟生的亲人。
走进去一看,有个穿着朴素的妇人,正趴在尸体旁哭泣,瞧着年岁,应当是孟生的母亲。
“大人,”仵作走过来,和苏子烨禀报验尸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