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武力值掀翻赛博世界—— by鹈鹕吻江
鹈鹕吻江  发于:2024年05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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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裂的水管正源源不断地流出水,濡湿了三具尸体。水滴落入下水口,发出空洞的声音,潮湿的水汽将血腥味带到室内的每一个角落。
还没来得及登记,四名囚犯就死了三个!而凶手不言而喻!
霎时间,两道目光都投到李禛的身上。老狱警咬了咬牙:“你杀的?”
她在白塔那么多年,从未遇到这样的事件。
再凶恶的囚犯都不会选择动手杀掉所有同批犯人,因为她们知道,想要顺利度过适应期,同期犯人便是自己天然的同盟。
李禛无所谓地颔首:“是我杀的。”
“蠢货!”老狱警气得面皮涨红,脸颊鼓起,“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你赌输了。”
老狱警愣了一下:“什么?”
李禛低头侧目,俯视着老狱警,含笑重复道:“你赌输了。我不是第一个死的,当然也不是最后一个。因为我根本不会死——”
她凑近在白塔工作了半辈子的老人,压低声音:“我会活得比你还长。”
老狱警被她话中的深意震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立即勃然大怒。而李禛看也没看她一眼,只对着年轻狱警道:“带我去该去的地方吧。”
李禛,或者说这一批犯人该去的地方,是负责体检并登记档案的地方。在登记结束后,每名犯人都将获得一个专属的身份牌。
只是其他三名犯人没按流程走,反而选择了地狱直达服务,现在便只剩李禛孤零零一个人,在年轻狱警的带领下前往体检室之中。
体检室还兼任医务室,不过很少发挥它的作用,普通的犯人们也不会自寻死路到这里寻求帮助。
坐镇医务室的狱警倒是会收受贿赂,替监狱中比较有势力的犯人们医治,不过普通的囚犯们就没有这种待遇了。
体检,就是白塔大多数犯人唯一一次进医务室的机会。
见有人进来,坐在办公桌后的医生掀了掀眼皮,而后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她忽略了狱警难看的脸色,也没问为什么只有一个囚犯,敷衍地给李禛做了体检。
只是看到她体检报告时,医生的眼皮跳了跳,用余光自以为隐蔽瞄了李禛好几眼,又仔细地核对了档案。
她到底还是给档案上盖了章,只是看着李禛的眼神发生了些许改变,最后甚至示好道:“如果你受伤了可以来医务室,我可以帮你治疗。”
顿了顿,她又道:“只需要少量的诊金。”
李禛挑了挑眉,应了一声。年轻狱警却对她这前倨后恭的态度感到疑惑,低声问道:“陈医生?您这是……”
医生神神秘秘地摇摇头,没说话。
她也在这白塔监狱工作二十几年了。这里面的犯人,进白塔监狱时,都要在她手里过一遍。这里边谁强谁弱、谁能活到最后,她心里都十分有数。
有些犯人偶尔能贿赂押送船上的人,弄来一些物资。这些物资不仅犯人缺,狱警们也缺。为了能搞到点物资,她偶尔也会投资一下新进来的犯人。
而李禛,无疑是她见过的身体素质最好的犯人,好到令人生疑。现在对她示好,绝对不是坏事。
想了想,她又忍不住问狱警道:“她是第几层的犯人?”
这也不是什么机密。要不了几天,这个消息便会传遍整个白塔了。狱警干脆回答道:“是18层的。”
“18层啊……”
在医生混杂着惋惜和感叹的目光中,狱警带着李禛走出医务室,只留下两道背影。
体检过后,就是去档案室了。或许是为了方便犯人登记,档案室就在医务室旁边,门虚虚地掩着。
狱警敲敲门,带着李禛走进去。刚一进门,一股烟味就扑面而来。
档案室里坐着三名狱警,她们指尖夹着烟,正在吞云吐雾,整个档案室里烟雾缭绕,雾气比外面的海雾还要浓郁几分。
见人进来,离门最近的狱警将烟头扔到地上,用靴底狠狠碾灭,不满地斥责道:“怎么这么晚才来?不是说四点多就到了吗?”
另两人还在抽烟,烟雾顺着指尖袅袅向上飞去,如水墨般在空气中散开。她们盯着不断升腾的烟雾,看都没朝门口看一眼,仿佛李禛二人不存在一样。
门口的狱警又道:“怎么只有一个人?我记得……”
说着,她伸长手臂,够过身后书柜里的一个小本子,扫了一眼:“一周前接到联络,这批女囚有五个。人呢?狗东西,我问你人呢?”
她很神经质地将本子扔到桌上。
年轻狱警吓了一跳,连忙解释道:“5号在来的路上自杀了,具体情况已写成报告交上去了。至于其他四人……”
李禛接着她的话往后说:“被我杀了。”
淡淡的声音在满室烟雾中回响。这一刻,时间仿佛都要停止,所有狱警的目光都倏然集中到她身上,几乎将她的身体射出几个大洞来。
连一直抽烟的两个狱警都侧过头,视线穿过缭绕烟雾,落在她的脸上。半晌,其中一人才吐出一口烟雾,用沙哑的声音道:“不错。不错。”
也不知是说李禛不错,还是她杀掉其他犯人这件事做得不错。这些性情已经扭曲的狱警的想法,正常人是很难揣测的。
神经质狱警咆哮着诘问道:“你们就看着她杀人?废物。你们怎么不跟着一起去死?”
她深吸一口气,又从怀里掏出一支烟,点燃塞到嘴里,又用力咬了咬,才止住心中那股无名怒火。
“进来登记。”
登记需要拍照、验证指纹、验证ID等一系列繁琐的流程。狱警们对此很是不耐,但李禛却十分配合,如同木偶人一般,任人摆布。
镜头对准李禛的脸,闪光灯如同电光一般一闪而逝。
狱警看了看李禛的犯罪记录,又看了看照片,随即将其快速导出,而后将照片安装在一个身份牌中。
“很嚣张嘛。”她将身份牌扔到李禛的怀里,冷嘲热讽道,“希望白塔监狱能让你改头换面、重获新生。”
身份牌只有半个手掌大,上面记载了姓名、编号以及照片等信息。李禛的编号是021204。前面四位是入狱年份,后面两位是编号。
在身份牌的最上端,拴着一个鲜红的绳子。李禛将绳子套在脖子上,勾起嘴角,仿若没听懂狱警这话后面的恶意。
“借你吉言。”
狱警冷哼一声。
李禛的手铐已被摘除,转而换上单独的“手镯”和“脚链”。
相比原来那副劣质手铐,新的枷锁用料更足,禁灵作用更明显。
手镯和脚链下都坠着短短的铁链,铁链下方是沉重的金属球,这金属球有两个拳头那么大,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制成的,远比普通钢铁要沉。
这金属球就是给18层居民的特殊惊喜了。它过于沉重,力量不那么强的人,仅仅是带着它行动,便要耗尽全身的力气,甚至极有可能被这东西耗死在原地起不来。
带着这样沉重的东西,在战斗中必然处于劣势。这也是18层囚犯总是死很快的原因。
李禛拎了拎金属球,又估算了一下它的硬度。
嗯……很坚硬。正好她的刀被天门台没收了,监狱里也不允许带工具,这东西正好充当武器用来砸人,一砸一个不吱声。
白塔监狱外部由白石建造而成,内部却不是白色,而是和其他监狱差不多,是一种阴沉的黑色。
因常年海雾弥漫,监狱内十分阴冷,如同起了一层雾般潮湿。石质阴冷墙壁上凝结出道道水珠,人行走在其间,甚至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阴湿水汽。
李禛跟着狱警走在黑洞洞的楼梯上,蓦然听到建筑的最上端传来一阵刺耳的钟鸣。
钟鸣声穿透力极强,倏然在人耳边响起,连周围的空气都似有所感,发出微弱的震动。钟响了三声,一声比一声急促,一声比一声尖锐,令人听着便觉不安。
囚犯们服苦役的时间到了。
李禛是四点多下了押送船,在浴室、档案室等地耽搁了一段时间,时间已经来到了早上七点。
按照明姐所说,早晚七点左右,是白塔海域海雾最浓的时候。为了折磨犯人们,白塔监狱将服苦役的时间定在了早上七点。
楼上传来狱警的呼喝声,犯人们纷纷从牢房内走出,整齐地排成一队,不敢有丝毫耽搁。
她们知道,早上是狱警们脾气最不好的时候。犯人们只要表现出一丝不情愿和犹豫,狱警便会挥舞起布满倒钩的长鞭,将人抽得鲜血淋漓。
在响亮的报数声中,每层队伍按照一定的顺序,沿着楼梯向下走去。狱警们手持长鞭和电棍跟在犯人们身后,用恶狼般的眼神盯着犯人们的一举一动。
李禛跟随年轻狱警退到一边,让开一条道路,犯人们便从她的眼前走过。
这些人穿着有些破烂的囚衣,无论老少,神色均是萎靡不振。只是有人萎靡中带着凶狠,如同被逼入绝境的猛兽;有些却是完全的麻木,像是失去了对周围的感知能力。
李禛这个新人并没有引起太多关注,毕竟新人年年有。这些人能来到白塔,却不一定能平安地活下来。
就在死寂般的沉默中,这支苦役队伍浩浩荡荡地消失在李禛的视线中。

第131章 墙的另一边
或许是因为人都走光了,本就空荡荡的监狱中阴冷更甚,寒意浸透薄薄的囚衣,悄然渗入骨髓。
因耐腐蚀的金属造价不菲,科技造物却又不耐腐蚀,因此监狱内没有电梯,只有一条狭窄直通18层的楼梯。
顺着这条长得仿佛没有尽头的楼梯,李禛顺利来到18层。甫一出楼梯间,映入眼帘的便是半圆柱形的开阔空间。
白塔监狱本就是圆柱形建筑,而一堵厚厚的墙将男子区与女子区分割开,因此在李禛面前的18层呈现出一种半圆柱状。牢房就均匀分布在圆柱的两边。
圆柱的内部是中空的,边缘有栏杆和狭窄的平台。趴在栏杆上,就能观察到楼下发生的情况。只有1、2、19楼作为办公区域做了特殊处理,难以窥探。
另外,白塔监狱是允许犯人在休息时间使用楼梯、自由上下的。当然,自由的范围只限于3-18层监狱区,办公区无事是禁止入内的。
也就是说,囚犯们完全可以去其他层劫掠、偷盗、埋伏。监狱方不禁止这种行为,甚至暗中鼓励着流血事件的发生。
李禛低下头,暗自思索这其中有没有能利用的规则。
正当她神游天外时,忽听走在前方的狱警道:“你想住哪间?”
李禛微怔,很快抬起头:“可以自己选的吗?”
年轻狱警点点头:“18层大半房间都空着。”
白塔监狱里的囚犯本来也不算多,加上消耗的数量一直高于补充的人数,所以有很多闲置的房间。
这些房间环境差不多,一般都是由狱警随机分配的。当然有时候狱警心情好,就会让犯人自己选一个空房间。
选房间当然也有讲究。靠着那面墙的房间视角比较好,且不易被更上层观察到,一般都是最优选择。除此之外,两边都是空置的房间要比两边都住了人的房间要安全得多。
狱警指了指左手边第一扇门和右手边第一扇门,解释道:“这两间都有人住了。你避开吧。”
李禛心知,这其中住的应该就是老狱警口中所说,“18层唯二存活”下来的两人。
位置最好的住了人,其他的倒也没什么好选的。李禛环视四周,随手指了指左手边第二扇门:“就那间吧。”
她对房间位置要求不高,更不怕别人暗中埋伏她。若这些人有埋伏她的胆子,她反倒要更高兴呢。
李禛这样想着,跟在狱警的身后,走到她选定的那扇门前。
狱警掏出腰间的钥匙插进锁中。或许是因为久不住人,锁头锈了不少,开门还要花几分力气。她侧身撞了几下,门终于开了。
“今天你刚来,就先熟悉一下环境吧。”狱警拔出钥匙,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中午11:30到12:30,劳作的囚犯有一个小时的用餐和休息时间,时候会有人带你去一楼餐厅吃饭。”
顿了顿,又道:“明日开始,你正式开始服劳役。记得在早上7点之前洗漱完毕。”
这狱警还年轻,在白塔工作了也没多久,虽然已经习惯了白塔监狱的风气,性格却还不像其他狱警一般暴躁易怒。
加之她被李禛表现出来的实力震慑,也不看轻看她,一路上竟心平气和,没找李禛的麻烦。
当然,如果她真的动手了,那就不一定是谁找谁的麻烦了。
说完这些,狱警转身欲走。李禛却轻轻一笑,伸出手臂挡在年轻狱警的面前,轻声道:“能给我详细说说白塔监狱吗?”
狱警皱起眉。
白塔监狱不讲人道,狱警掌握着犯人们的生死。她还从没看到过,有谁敢对狱警提要求,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是好。
李禛见狱警疑惑,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这样的她看起来很是纯良,任由狱警想破脑袋,也很难将其和凶恶的罪犯联系到一起。
狱警戒备地看着她。在她饱含警惕的目光中,李禛将手伸进囚衣胸口的口袋,然后缓缓掏出……一支香烟。
“你哪里来的烟?”
李禛挑挑眉,看了眼房间,示意她进来说。
年轻狱警担心有诈,不想进去,但她又实在好奇那支烟的来路。
犯人被押送到白塔之前都会经历严格的搜身,在洗浴前、体检前,也都要搜身,她实在想不到李禛怎么弄到的烟。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狱警犹豫片刻,还是走到了房间中。
但她还是保留着一定的戒心,手一直按在腰间的枪上,李禛但凡表现出一点儿异常,她便会毫不犹豫地拔出枪,将其击毙当场。
李禛反手关上房门,进到房间中。这房间要比她住过的监狱舱稍大一点,确实同样的阴冷潮湿。
她没管这恶劣的居住环境,只是抬起手,将那支香烟举到狱警眼前。狱警深深看了她一眼,扬手拿过烟,仔细地观察着。
烟的品质不错,应该是高级货。这东西在与世隔绝的监狱里可不多见。狱警用大拇指和食指指腹摩挲着烟,重复问道:“哪里来的?”
李禛扬扬眉梢:“偷的。”
“偷的?”狱警眉心紧锁。监狱里能搞来这种高级香烟的犯人也不多,“从谁身上偷的?”
“从狱警身上偷的。”
年轻狱警的指尖一抖,手里的烟差点落到地上,下意识重复道:“从狱警身上偷的?”
李禛耐心地回答道:“对。”
这不是什么难事。那些所谓的狱警,只是一群被磨灭了所有志气和警惕心、空有一身高级装备、只会吞云吐雾无能狂怒的废物罢了。
登记档案的时候她看到一个狱警口袋里有一盒烟,想到明姐说烟和糖这种东西是硬通货,就顺手牵羊揣进兜里了。
她自己倒不一定用,但是说不定能通过这些东西换取到一些情报。
李禛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却把经验尚浅的狱警吓了一跳……不对,即使是经验丰富的老狱警,估计也没见过这种连狱警的烟都顺的坏家伙吧!
狱警想了半天,脸都憋红了,最后只语气古怪地来了一句:“你还偷东西?”
李禛语气更古怪地反问道:“我都进监狱了,偷点东西很奇怪吗?”
狱警:“……”无言以对了。
她看着手里的烟,平复了一下心绪,才勉强开口道:“好吧。你想知道什么?先说好,太机密的事我是不会和你讲的。”
“我不问太机密的事。”李禛平静道,“我想知道,这片海域有没有什么异常现象?”
树种的能量她是知道的,如果没被特殊容器封存,多少会逸散出来一些。这些逸散的能量就有可能导致异常现象的产生。
一如矿坑下的那颗种子,被老树利用,将附近变成了人类无法接近的禁区。
“异常现象?”狱警想了想,“白塔岛的存在,不就是最大的异常吗?”
李禛道:“倒也是。”所以她才认为这岛上有树种的存在呢。
年轻狱警到底良心未泯,觉得收了她的烟,不好意思这样敷衍她,还在认真思索所谓的异常。换作其他老油条,早就开启敲竹杠模式,不扒掉犯人一层皮誓不罢休。
“这周围的海雾算吗?”狱警想了半天。只是她来白塔工作也没多久,对这里的情况也是一知半解,“还有岛上的石头山?对了……”
说到此处,她仿佛想起了什么:“这座岛是由一块巨大的白石头组成的。这种石头质地坚硬,海雾不会腐蚀它们,因此白塔岛才能存在这么久。”
这种白石是因树种而产生的吗?还是说,正因为白石不受腐蚀,树种落在岛上,才能侥幸保全?否则海雾侵蚀岛屿,这座岛恐怕早就带着树种一起沉入海底了。
到时候想要再找,可真就是大海捞针了。
无论如何,李禛都决定明日劳作时观察一下这些白石头,好好分析一下其构成。
狱警见她表情未变,以为这情报对她没用,只能摇摇头道:“更多的我就不知道了,但我可以帮你留意一下。”
李禛回过神,笑了笑,反手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递到狱警的手中:“那就多谢了。”
好歹是在世家大族里接受过教育的,李禛说话甚是好听,和她轻描淡写承认偷东西时的模样相去甚远。
狱警接过烟,神色稍霁。她对李禛轻轻颔首,站起身走向门口,正欲出门,却又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低声道:“旁边房间住了人。奉劝你一句,不要搭理她。”
说罢,也不管她反应,将两支烟揣入制服口袋中,头也不回地走了。只剩李禛望着她的背影,半晌才将目光移向西侧的墙壁。
“旁边的人?”
她喉咙里发出低哑的笑声来。
能在18层活下来的人,确实不容小觑。如果李禛真想要在监狱中长期经营,那确实应该多防备着她们些。
在白塔监狱里,无论是同期、同层还是同盟,都不是朋友。在实打实的利益面前,每个人都有背叛的可能。
狱警们喜欢操纵囚犯们的感情,让结成同盟的人自相残杀。囚犯们不敢置信的眼神和凶狠的表现,都能给她们带来无与伦比的快感。
不过李禛不打算在这里待一辈子。找到树种,她便会想办法离开。游回去也好、抢船回去也好,反正监狱内的纷争与战斗,都与她没太大关系。
这样想着,李禛关上门,躺到了那张单人的铁架床上。床的结构很脆弱,她只要有一点轻微的动作,床就会摇晃起来,发出令人烦躁的嘎吱嘎吱声。
她翻了个身,那床又来回响着,直到她停止动作才安静下来。李禛闭上眼,正欲整理思绪,做一下行动规划,忽然听到一声很轻很轻的吱呀响声。
床又响了?不对。她并没有动。
李禛闭着眼,任由自己沉入一片黑暗之中。可在黑暗中,她却保持着清醒,耳朵敏锐地捕捉着周围的一切声音。
“吱呀……吱呀……”
那微弱的声音萦绕在耳边,连续不断,如扰人的蚊虫一般驱之不去。李禛倏然睁开眼,看向身侧的墙壁。
这是墙那边传来的声音。

墙壁的另一头,住的就是18层两位原住民之一。
只是现在是犯人们的劳动时间,按理来说,隔壁的房间应该是空的才对,怎么会传来铁架床的吱呀响声呢?
还是说她这位邻居,因为某些原因,没有参与这次的苦役?
李禛将脸凑到墙边,仔细地倾听隔壁传来的声音。
墙上湿漉漉的,凝结出一层阴冷的水珠,身体甫一靠近,便能感受到自墙边传来的湿意。
隔着潮湿的墙,隔壁传来的吱呀声忽大忽小,也如同被笼罩在一层薄雾中一般,让人无论如何也听不真切。
李禛听了一会儿,确认声音是从隔壁传来的后,她便背过身去,不再去思考。
她这邻居是生是死、是好是坏都与她没太大关系。只要她别打扰她,李禛就会当作隔壁的声音不存在。
但她的邻居似乎不是这么想的——李禛背过身后,那吱呀声非但没有停歇,反而越发放肆,如疾风暴雨般穿透墙壁,咯吱咯吱令人心烦。
几秒后,这声音倏然停顿下来。李禛心下微松,正欲重新闭上眼休息,便听到隔壁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
“新来的?”
说话声听着还很年轻,像是十四五岁少年人的声音。只是这说话声在阴暗潮湿的环境中突兀响起,倒是有些瘆人,若是旁人难免要被吓一跳。
李禛蹙了蹙眉。她在浴室洗澡时,听那老狱警说起18层中的另外二人,有一个几十年前就在这里了,想来年纪应该很大了。
这声音却年轻,看来她隔壁住的应该不是那位老人,而是另一人了。只是……她忽然出声是要干什么?
她心中思绪飞转,半天没说话。一墙之隔的邻居搞不懂她这沉默中的意味,再次道:“你怎么不说话?难道是个哑巴?”
李禛收回念头,毫不客气地回敬道:“照你这么说,你这么多话,难道是个喇叭?”
对面听到她的回敬,居然也没生气,反而忍俊不禁起来:“你可真有意思。”
看来这家伙没有恶意。
李禛抬起一只手,敲了敲墙壁,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邻居道:“就是好奇,想聊聊天。”
停顿一瞬,又道:“18层好多年没来人了,我也好多年没和人说过话了。”
李禛奇道:“服劳役的时候不能说话吗?”
邻居沉默了几秒,叹息了一声:“我很多年没出去了。”
没出去?意思是连苦役也不用服?
还有这种好事?
说不定她这邻居就是因为不用服苦役,才勉强在18层活下来的。只是听她的语气郁闷,倒不像是因此而庆幸的模样。
邻居似乎不是很想多谈这件事,叹息过后便僵硬地转移了话题:“你叫什么?是怎么进来的?外面现在怎么样了?”
她可能真是被憋得久了,问题连珠炮般一个接着一个地问。李禛眯起眼,打断她的话:“询问别人之前,先要介绍自己吧?”
隔壁这家伙对自己只字不提,反而开口就问她的身份,真让人不爽。
邻居被她打断,愣了一下,随即又叹了一声。她脾气很不错,即使李禛语气不好,她也没有生气,这和白塔的大部分人都不一样。
“这样说来,我被关了太久,都要忘了自己的名字了。”
“关了很久?”
邻居用一种平淡中带着怀念的语气说道:“让我数数……今年已经是第53年了。”
53年!难道她是那个在18层待了很久的犯人?李禛心中疑窦顿生,不由得问道:“那你应该是个老太太了?”
邻居笑了一笑:“至少外表还年轻着。不过零件撑不了几年了。”
这下李禛明白了。
虽然末法时代来临后,人们失去了与自然同化的能力,寿命也急速变短,但通过换零件、做手术等方式,仍能适当延缓衰老,将寿命延长到150年以上。
当然,这种方式很烧钱,花费极高,还很考验技术,大概也只有一些大公司大势力的高层承受得起。
她这位邻居,从前可能还是个身居高位的人,所以也做了这种手术。但她做手术的时候应该也没想到,自己花精力花钱维持的生命,竟然浪费在了阴暗潮湿的白塔监狱中。
不过……李禛目光微亮。这老太太在监狱里待了这么多年,应该对监狱比较熟悉了吧?说不定,她能从她口中问出点东西。
邻居不知道她心里的算盘。说起自己,她的语气中带着怀念,语调也慢了下来。断断续续的声音隔着墙响起,仿若老太太毫无逻辑、不成语调的呓语。
“很久没人叫我的名字了,我都要忘了。”邻居又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慢慢道,“我姓明,你就叫我明吧。”
“明?”李禛下意识重复了一句,脑海瞬间闪过另一个人的身影,心中顿时掀起惊涛骇浪,忍不住问道:“你认不认识明——”
说到这里,她却又卡了壳。明姐叫什么来着?她想起她和明姐初见的时候,明姐是这么说的:
“我姓明。大家都叫我明姐。”
同这位被幽禁53年的老人一样,明姐也只透露了自己的姓氏。李禛也不喜欢探究别人的过去,从没有问过这个问题。
但这老人至少70岁了,且53年前就进了监狱,明姐却顶多40岁。从时间推断,这位明婆进监狱的时候,明姐还没出生呢。
李禛指尖在手臂上点了点,盘坐在铁架床上。她的声音伴随着铁架床的吱嘎声响起。
“名字呢?你叫什么名字?”
邻居犹豫了一瞬。但想到自己时日无多,又被幽禁在白塔五十多年,世间早没有认识自己的人了,便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明如嫣。”
李禛在脑海中搜索了一下。这是个陌生的名字。
明如嫣道:“现在我介绍完了,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现在外面怎么样了?”
她语气颇为急切,成功将李禛从如潮思绪中拉回来。李禛思忖了一下,回答道:“我叫李四。你也可以叫我4号。”
这很明显是个代号。李禛隐瞒了真名,并且这种隐瞒毫不掩饰。
“我因为杀人、制造恐慌、危害公共安全等一系列罪行被捕。”
明如嫣道:“杀人?你杀了多少人,才被判进18层?”
“嗯,大概、可能……六十个左右?”
最早她在研究所杀了几十个研究员,又害得日神坠机,仔细算算应该有六十个人吧。
“六十个人?不至于被扔进18层吧?”明如嫣咬了咬指甲,皱眉道:“难道是白塔最近判决的标准变了?”
李禛轻咳了两声。她进白塔确实是因为这六十个人,但被关进18层,主要是由于她挑衅天门台的嚣张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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