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玥还小,又是女儿家,陆寒霄起兵时把她?留在滇南,如今大局已定,陆玥和抱月已经?启程在路上,预计月底到京城。
宁锦婳时常叹息自己的儿女亲缘淡,她?错过钰儿五年,又因为宝儿的病被迫离开刚刚出生的小女儿,如今玥儿一岁多,都?会说话了?,还不认识母亲。
她?是个失败的娘,三个孩子,每一个她?都?对不起。
她?忐忑道:“你说……玥儿会亲近我?吗?”
抱琴知道她?的心结,笑道:“日?子长着呢,小郡主肯定亲近您。”
陆钰现在跟着陆寒霄出入朝堂,神龙见首不见尾。原本请安时母子能见一面,只是陆钰五更起床练拳、上早课,辰时来婳棠苑请安,宁锦婳晚上被他爹折腾到三更半夜,迷迷糊糊一觉起来到晌午。让他空等几次后?,宁锦婳心觉惭愧,便免了?他早晨的请安。
陆玦性格孤僻,喜欢一个人安静地待着,更不用?她?操心。
所以抱琴才说那么一番话,陆玥是女儿,在出阁前应由母亲教导。就算现在小郡主把她?忘了?又怎么样呢?来日?方长,不必争一朝一夕。
宁锦婳听了?她?的安慰勉强笑了?笑,低头活动揉捏僵硬的手腕,浸润过羊奶的肌肤细腻嫩滑,可却有股微微的腥味儿,抱琴弯腰在她?腰间坠了?个精致的鸟纹香囊,刚好这时外间的丫鬟禀报,说有人求见王妃娘娘。
宁锦婳心里?奇怪,按照约定俗成的规矩,去?主人家拜访前需得提前递请帖,主人家也好早做准备,不至于怠慢客人,她?一没收到请帖,二来身居简出,在京中并无?至交好友,唯一说得上话的……
“月娘?”
宁锦婳三步并作两步走,面露惊喜,“是你!快来让我?看看,你怎么样?在京中可好?”
霍夫人见到她?也是眼眶一红,她?微微福了?身,轻道:“见过王妃娘娘。”
“哎呀,什么王妃不王妃的,你这样我?可恼了?,快坐下?,抱琴看茶。”
宁锦婳亲亲热热地把人按在椅子上,唇角的笑意比外头的春光明媚,“我?说今儿早一直听见喜鹊喳喳叫,原来是贵客登门,你不早说,我?都?没准备。”
“不用?兴师动众,折煞我?了?。月前就想来看你,琐事缠身耽误到现在,如今见了?人,方知你过得不错。”
霍夫人哂笑着,抬眸上下?打量宁锦婳。她?今天穿了?粉色绣金交领褙子,下?着石榴红掐花蜀锦裙,乌黑如云的发髻上簪了?一整套嵌红宝石的赤金凤衔珠头面,她?的五官艳丽张扬,丝毫没有一身华服珠翠压过去?,反而衬托得美人更加娇艳。
“如此,我?可算放心了?。”
宁锦婳两耳不闻窗外事,自从陆寒霄加封摄政王,雪花般的请柬飞到摄政王府,想要?拜访王妃娘娘,她?一封没收到,全被陆寒霄拦在外头。如今外头盛传两个说法,一说王妃娘娘生性高傲,恃宠生骄;另一个更有意思,说王爷早就厌弃王妃,把人囚禁在王府,不欲她?以王妃的身份抛头露面。
此话并非空穴来风,朝堂被陆寒霄大肆清洗,当初因荣懿太子死了?多少人,如今只多不少。当年被错杀错判的冤案拨乱反正?,沉冤昭雪,可其中最大苦主宁国公府仿佛被遗忘了?,宫里?的朱批迟迟未下?。
龙椅上的皇帝两岁多,说话哆哆嗦嗦,谁都?知道王朝真正?的掌权人是谁,于公,宁国公并无?大错,只是受荣懿太子的牵连流放;于私,宁国公府是王妃的母家,摄政王的岳家!刑部?揣度上位者的心思,早早拟好了?诏书,把宁国公府的赦令单独放在一个折子上呈递,谁知其他的陆续批示下?来,只剩宁国公府迟迟没有消息。
陆寒霄雷霆手段,那惊魂一夜现在还让很多人心有余悸,没人敢问他的心思,流言在私下?里?越传越广。
有人说王爷厌弃王妃才迟迟不肯赦宁国公府,也有人说不然,世子陆钰如今跟着其父出入朝堂,俨然一副继承人的架势,王爷膝下?二子一女皆是王妃所出,此等盛宠,历朝历代?连皇后?都?难以企及,怎么会厌弃呢?
总之众说纷纭,霍夫人心中暗自为她?担忧,今天过来一看便知传言不可信。她?被养的这么好,眉宇舒展,明眸清亮,跟闺中未嫁的小姐比也不差什么。她?们两人年纪相当,将军府也是顶顶的富贵,可她?管着一家老小的吃喝拉撒,劳心费神,远不如她?自在。
比如今天的衣裳,宁锦婳上身是鲜嫩的粉色,下?裙是艳丽的红色,用?金线绣着穿花蝴蝶,明艳又鲜亮,霍夫人则是一身深紫,手腕戴着翠玉镯,沉稳大气。
其实像她?这个年纪,再过几年就该为陆钰相看媳妇了?,打扮得这么张扬,谁家姑娘都?不愿意婆母比自己出彩。偏偏宁锦婳毫无?所觉,她?虽然生了?三个孩子,在陆寒霄的刻意甚至过火的保护下?,保持着一份天真。
她?听了?霍夫人说的京中传言,笑道:“那些……都?是胡说的,不用?管。”
就陆寒霄那个牲口,恨不得把她?嚼巴嚼巴吃进肚子里?,怎么会厌弃她??对于这点,宁锦婳很自信。
“还有父亲……他早就跟我?说了?,那时候是深冬,路上不好走,等开春了?再说。”
她?虽然想念父亲,可陆寒霄说得有理,父亲年纪大了?,路途遥远,万一路上受风寒怎么办?反正?两年都?过来了?,不差这几个月。
——可是为什么不先?下?赦令,等暖和了?再出发呢?
看着一脸无?忧的宁锦婳,霍夫人咽下?心中的疑惑,垂眸道:“你心中有成算,我?便不多言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霍夫人不到晌午便起身告辞。她?不好久留,因为她?夫君霍凛此时也在京城。当时皇帝召他进京救驾,他刚好被北边的鞑子缠住手脚,等他风尘仆仆赶回来时已经?尘埃落定,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陆寒霄对霍凛还算礼遇,霍家军在北境的名望很高,鞑子对齐地虎视眈眈,大齐近两年又是旱灾又是打仗,不能再有内乱。在某种程度上,霍家很幸运,远离京城的权力漩涡,哪一次都?没有受到牵连。
霍夫人走后?,宁锦婳思索良久,让人把陆寒霄叫回来。
外头天气正?好,父亲那边应该也是春暖花开之际,可以启程了?吧?
当晚,人没叫回来。
镇南王只是掌管滇南,摄政王裁决军国大事,比之前更忙碌。如此耽误了?三日?,宁锦婳心中气恼,对抱琴道:“告诉他我?病了?,让他自己看着办。”
等到夜色沉沉,宁锦婳正?睡得迷糊,床帐被挑开,带着凉意大掌覆上她?的额头,顿时惊醒她?的睡意。
“婳婳,哪里?不舒服,叫太医看看。”
宁锦婳眨了?眨眼睛,惺忪的眼眸乌黑水润。她?看了?陆寒霄一会儿,一把抓起他的手掌放在心口,闷声道:“这里?不舒服。”
第102章 第
102 章陆寒霄眸光一暗,手中的触感丰盈柔软,两颗沉甸甸的果子如同熟透的蜜桃般诱人。他垂下眼帘,掌心不动声色地按压抚弄,顺势把人搂在怀中。
“里面没穿,嗯?”
宁锦婳睡前泡过热汤,出浴后?身娇体软,懒得穿小衣亵裤,直接裹上一层薄薄丝绸寝衣滚进床里,没想到造成这般局面。
她双颊骤红,去推他的手掌,低呵道:“起开!往哪儿摸呢!”
陆寒霄的手臂跟铜墙铁壁似的,根本推不动,反而更肆无?忌惮地揉捏挑弄,另一只手顺着?腰身往下,扯她腰间的丝带。
“别——”宁锦婳胸口微微起伏,慌忙按住他的手掌,“上次……还没好……”
上次陆寒霄弄的狠,下面肿得跟白?面馒头一样?,坐卧难安。今天叫他回来做什么来着??对了,宁国公府……
没来得及开口,陆寒霄反手握住她的手腕,放在唇边细细亲.吻,低哑道:“近来冷落你了,是我的错。”
他对她太过了解,不出三句话就看出来她根本没病。内宅妇人惯有?的手段,无?可厚非,只是宁锦婳之前从来没用过。
陆寒霄不由反思,难道他近来真的冷落了婳婳?
先称病请他回来,又?放肆地把他的手放进她的寝衣,里面什么都不穿……
陆寒霄喉结上下滚动,手下的动作越发激烈,把锦帛生生从中间撕裂。
薄丝寝衣被扔下床榻,丰满如雪的躯体横陈在深红色的被褥上,黑发如云散落铺开,微红的眼尾上挑,如同一只修炼千年?的勾人妖精。
“躲什么!”
陆寒霄眼神炙热,一把拽过企图往里瑟缩的美人,狠狠顶上去,“不许拿乔!”
这么放.浪地勾引他,这时候矫情拿乔什么劲儿??
陆寒霄在床榻间从不委屈自己,不管宁锦婳愿不愿意?,放肆地作弄她的身体。不出意?外地,第二天宁锦婳又?呼呼睡到晌午。
陆寒霄穿上衣裳倒是人模狗样?,他今天穿了一身玄色团龙蟒袍,头戴白?玉冠,眉眼冷峻,贵气天成,任谁也?看不出昨夜的禽兽模样?。
“婳婳,再吃一口。”
摄政王高大的身躯半躬,大掌端着?精致的小瓷碗伏低做小,一勺一勺投喂斜倚在贵妃榻上的美人。
宁锦婳拧眉推拒,声音沙哑地不像话,“拿开。”
陆寒霄低头看着?还剩大半碗的燕窝,轻叹道:“还生气?昨晚明明……”
“陆寒霄!”
宁锦婳骤然睁大眼睛,双眸对视许久,她泄气般地垂下手,硬邦邦道:“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左右罪已经受完了,正事要紧。她对他说?道:“我想爹爹了。”
陆寒霄慢条斯理道:“不急,再等两个月,我自有?安排。”
“两个月?”
宁锦婳眸光微转,终于察觉出不对。之前说?冬天路不好走?,等开春,如今开春了,又?往后?推两个月,一下子推到了立夏。
她倏然沉下脸,“你哄我?”
明日复明日,这得等到猴年?马月去?宁锦婳心里升起一种类似惊慌的情绪,眼神直直射向他,“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陆寒霄起身,不慌不忙地把青瓷碗放在桌案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过了一会儿?,他说?道:“你不用操心这些,宁家……会好好的,我保证。”
他不想骗她,宁府的赦令是他扣下来的。短短三年?,政权几?经更迭,世家却如同一颗盘根错节的大树,紧紧扎根在大齐的土地上。宁国公府枝繁叶茂,乃京中世家之首,当年?齐寰也?不敢直接杀了宁国公,陆寒霄霸道专制,怎会允许有?掣肘他的存在?
他自掌权始就着?手打压世家,宁国府的位置尴尬,是宁锦婳的母家,又?是陆钰的外家,再加上百年?世家的底蕴,陆寒霄不想亲手喂养出一头权力的猛兽。对宁府如何处置,也?是他近来的一块心病。
其实?若按他的手段,他有?百种千种方法解决这个难题,可涉及宁锦婳,他确实?存了私情。她才及笈便跟了他,为他生儿?育女,受了那么多罪,如今苦尽甘来,他只想好好疼她,护她余生无?忧愁。
陆寒霄向来如此,不让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污了宁锦婳的耳朵。可别的事她能装聋作哑糊弄过去,事关父亲又?怎能含糊?
宁锦婳气急,“我不管,我要父亲现在就回京!你应不应我?”
“你若不答应,我、我就……”
宁锦婳乌黑的眼眸里露出茫然的神色,她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了,她如今的一切都是男人给的,能威胁他什么呢?
陆寒霄很给面子,轻声哄道:“好,我应你。只是宁府牵涉甚广,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的,给为夫一些时间,嗯?”
宁锦婳低垂着?头颅,闷声不言语。
陆寒霄轻笑?一声,决口不再提此事。又?哄着?她喂了半碟儿?香瓜,两块芙蓉糕。宁锦婳说?身上疼,没力气,陆寒霄想了想,道:“近来小国进献的贡品中有?一药玉,可蕴养身体,我让人给你送来。”
她一点儿?不像生过三个孩子的人,又?窄又?紧,确实?辛苦她了。
宁锦婳恹恹地点头,此时她还不知道这药玉是用在哪里的,等侍女真把东西送到她跟前,她气的把东西砸的稀碎,揪着?陆寒霄的上襟尖声质问,“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你养的小玩意?儿??还是楼里那些东西?值当这么作践!”
“你是我的妻子。”
陆寒霄揉着?眉心,神情颇为无?奈,“养身子的东西,闺房之乐罢了,值当你动这么大的气性?”
宁锦婳泪眼婆娑,“哪有?、哪有?这么对妻子的,你根本不把我放在心上!”
陆寒霄闻言简直气笑?了,“那你说?,要怎么才算把你放在心上。”
“我想爹爹。”
“我再说?一遍,兹事体大,非一朝一夕之功……”
吵吵闹闹到了月底,在宁锦婳的望眼欲穿中,陆玥小郡主到了京城,与之一起的,还有?抱月和叶清沅。
不,此时不应该叫叶清沅,应当叫叶元青,叶大掌柜。
宁锦婳把压箱底儿?的嫁妆全给了叶清沅,后?来发生了很多事,她在王府吃喝不愁,没人敢怠慢王妃娘娘,她已经把这事儿?忘了。
她能忘,叶清沅不能。
一身飒爽男人装扮的叶清沅让人抬来一口大箱子,昂首挺胸道:“这是账本,你慢慢看,有?什么疑问随时找我。”
“这么多啊。”
宁锦婳目瞪口呆,当初因为粮食的事,她跟叶清沅闹得很不愉快,没想到过去这么久,她还在兢兢业业地为她打理产业,让宁锦婳心中有?愧。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要抽成的。”
两年?不见,叶清沅变了不少,一身男子装扮的她眉眼刚毅,身上多了一种洒脱和不羁,和之前清冷的叶小姐判若两人。
宁锦婳伸手抚摸她削瘦的脸颊,怜惜道:“你一定受了很多苦。”
叶清沅微微一笑?,目光又?清又?亮,“对我来说?不是苦,是福。”
天高地阔,能掌控自己的人生,怎么不是一种福气呢?她是个胸中有?丘壑的女子,从前被困囿在四方内宅,苦难没有?杀死她,仿佛凤凰涅槃重生,如今的日子是从前身为叶府千金、世家长媳时从未敢想的,真自由啊!
她看着?一身锦绣华裳,满头金钗珠翠的宁锦婳,轻叹道:“你才是受了很多苦。”
镇南王……不,现在应该叫摄政王了,被那样?的男人占有?,究竟是幸还是不幸?叶清沅在为人妇时和夫君相敬如宾,世上的夫妻大抵如此,搭伙儿?过日子罢了,第一回 见到这么浓烈的。
叶清沅曾经很羡慕她,后?来却越发觉得她可怜,或许连宁锦婳自己都忘了,她曾经的志向是游遍名山大川,而不是困在一个男人身边,给他一个接一个生孩子。
时过境迁,当年?“京中双姝”走?上两条截然相反的路,叶清沅走?得更辛苦,却很快活。宁锦婳看似轻松,个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吧。
叶清沅问她,“你这两年?过的怎么样?,他对你好么?”
宁锦婳微怔,含糊道:“就那样?,日子又?不能过出花头来……唉,不说?这个,我还没向你道谢,你知道吗,你送我那本书里有?宝贝!”
遗诏之事闹得满城皆知,叶清沅当然也?有?所耳闻。虽然她还没有?彻底放下当年?之事,但也?不会再因此愤世嫉俗。
她笑?道:“既然是送给你的,何须言谢。”
“这怎么能行!”
宁锦婳反驳她,“你放心,我跟陆寒霄说?好了,这件事你居首功,他得封赏你的。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别客气!”
没有?遗诏,陆寒霄就算打进京城也?是乱臣贼子,世代忠于君主的霍家军也?不可能善罢甘休。得亏叶清沅是个女儿?身,若是个男子,那不得封侯拜相、平步青云……
宁锦婳看着?一身男子装扮的叶清沅,恍惚道:“你、平日不换回女子装扮吗?”
叶清沅微微挑眉,“习惯了,不换。”
像宁锦婳那样?里三层外三层裹着?,腰封紧紧缠绕纤细的腰肢,叶清沅看着?都觉得喘不上气,人舒服惯了,又?怎么会愿意?回到束缚里呢。
不过叶清沅远没有?那么大的志向,陆寒霄也?不可能同意?。就算她一辈子着?男装也?改变不了她是个女子的事实?。女子为官,滑天下之大稽。
她有?另外的打算。
几?日后?,紫衣绶带的叶清沅去拜访王妃娘娘,这回她摇身一变,成了大齐的皇商。
第103章 第
103 章士农工商,商为最末等。皇商有朝廷授予的顶戴官衔,尽管只是?个虚衔,和寻常商人已然不是?一个等级。叶清沅曾立志自己的商号开遍天下,如今整个大齐的茶、马、盐、铁皆由她垄断,已经?远远超过了当年的志向。
女子之身立此功业,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她却激流勇退,准备出海走一走。
“出海?”
宁锦婳失声尖叫,惊得拍桌站起来,“你疯了?这怎么能行!”
“怎么不行?”
叶清沅轻啜一口茶,淡淡看向她,“我亦无所愿,留在大?齐做什么。”
“可、可……这一摊生意你不管了吗?清沅,你别冲动,你再好好想?想?。”
宁锦婳目露惊慌,她倒不是?心?疼那些生意钱财,从京城到滇南再回京城,叶清沅一直陪在她身边,亦师亦友,她舍不得她。
叶清沅道?:“放心?,我给你留好了人,皆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不用你费心?。”
她熟知宁锦婳的性子,也不指望她做什么,每月按时看账本,清点银子即可。叶相沉冤昭雪,朝廷归还了叶家老宅,叶清沅在老宅给叶相立了个衣冠冢,那日天清气朗,她看着入目的四周荒凉,忽然觉得有些茫然。
其实?在她回京后,曾想?置她于死地的前夫家从某些门路得知她的消息,派人找过她。看着那些人前倨后恭的嘴脸,她竟没有一点儿痛快或者宽慰,无爱亦无恨,只觉得吵闹。恰好大?齐接连两年旱灾颗粒无数,摄政王掌权后开通了泉州等港口通商口岸,她跟那些绿眼?睛商人往来,忽地心?中一动,想?去外面走走。
“那里很有意思,一个夫君只能?娶一个妻子,还有很多有趣的小玩意儿……等我回来带给你看”宁锦婳紧蹙双眉,忧愁道?:“那么远,四周白茫茫一片,万一遇上风浪……不行,太危险了!”
“不危险,那些人既然能?来,我们就能?过去。况且我顶着皇商的名头,扬我大?齐国威,没人敢慢待我。”
叶清沅轻声笑道?:“别愁眉苦脸了,他们很喜欢我朝的丝绸和茶叶,此行能?赚不少。三年之期未满,都是?你的。”
“白花花的银子往你口袋里流,还不能?让王妃娘娘展颜吗?”
宁锦婳硬扯出一个比哭都难看的笑,说道?:“我不在乎那些身外之物。”
不管是?作为宁大?小姐,还是?镇南王妃、摄政王王妃,她从没有受过金银的掣肘,在她看来那只是?账本上的一串符号,远不如一个朋友珍贵。
叶清沅看着她,似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呀——”“就算你不在乎,也该为你家那位想?想?。”
陆寒霄是?个出色的掌权者,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两年天灾人祸不断,国库空虚,他如今最缺宁锦婳看不上的俗物。
“哼,他才不需要?我操心?。”
宁锦婳冷哼一声,他对她说的最多一句话是?“婳婳,你别管。”
她什么都不用管,朝堂之事他不跟她讲,王府有得力的管家,内宅干干净净,就连三个孩子她都不曾费心?教养过。
那天她生那么大?的气,其实?也不是?全为那些药玉,她心?里着实?憋闷。每天抱琴把她梳洗打扮得花枝招展,困在王府什么都不用做,只等男人的临幸。
难道?她的作用只是?在床榻间满足他的欲.望吗?宁锦婳不想?承认,但事实?似乎确实?如此,除了夫妻伦敦,陆寒霄对她几乎没有要?求。
他真的是?一个好夫君,衣食住行照顾得无一不精,她刚成婚时还因为他的冷落而气恼,现在他没有在神机营时那么忙了,也比之前更会哄人,如今的日子是?她当初梦寐以求的,可心?中总隐隐感?觉不对劲儿。
夫妻之间,不应该如此。
她满腔心?事,抱月和抱琴指望不上,能?说得上话的只有月娘和叶清沅,因为霍凛之故,她不好意思拿这事儿打扰月娘,如今叶清沅也要?走了,海上茫茫,下次再见不知道?何年何月。
只剩下她一个人。
叶清沅看着她落寞的神色,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又?不是?不回来了,你、你……”
她拧着秀眉,思来想?去,最后徒留一声叹息,“你性子急,以后收敛一些,多顺着王爷。”
她这个局外人看得清楚,宁锦婳看似张牙舞爪,实?则是?个纸老虎。她曾经?还幻想?助她摆脱他的桎梏,奈何宁锦婳自己不争气,那男人越来越强大?,如今她已经?不敢不自量力地去挑战他的权威。
罢了,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等她出海回来,她可能?已经?成了这个王朝最尊贵的女子。依那男人对她的宠爱,或许对她来说,这是?最好的结局。
在京城桃花开得最艳的时候,叶清沅启程下泉州。
宁锦婳本来准备去送她一程,不巧陆玥小郡主那几天不舒服,出了满身红疹子。陆钰不常回来,一回来就找老二的麻烦,惹得陆玦频频来宁锦婳跟前告状。宁锦婳舍不得训斥长子,又?心?疼小儿子,一碗水端的十?分辛苦。一到晚上,还得应付精力旺盛的摄政王,实?在抽不开身。
最后挑挑拣拣,让人送了些东西过去。她年少时喜欢看山川杂记,当时陆寒霄为讨她欢心?,送了许多绝版的孤本给她。其中有一本名为《海鉴》的书,详细地记录了海上航行的所见所闻,如何躲避暗礁、如何在阴雨天辨别方向、等均有记载,她把这本书送给叶清沅,却意外从书里散落几片桃花瓣。
经?年日久,那干枯的花瓣轻轻一触便?碎了。宁锦婳微怔,忽然想?起这是?她多年前的习惯,她最喜爱桃花,便?把它夹杂在喜欢的书里,一翻花香扑鼻。
当年她与叶清沅齐名,叶清沅是?有名的才女,而宁府小姐则以离经?叛道?著称,她看的这些书被列为不入流的玩意儿,精读四书五经?的叶才女对此不屑一顾。世事无常,谁也想?不到若干年后,叶清沅改头换面成了叶大?掌柜,遨游于天地;最桀骜不驯的宁大?小姐反而困在一方院子,老老实?实?相夫教子。
宁锦婳心?里怅然,闷得几乎喘不上来气,正巧陆寒霄推门而入,他疾步走到她身前,伸手抬起她的下颌。
“怎么哭了?”
他擦掉她眼?尾的湿意,冷声道?:“谁惹你不高兴了?”
宁锦婳摇摇头,咬着唇任由眼?泪簌簌而下,晶莹的泪珠挂在浓密的睫毛上,看的陆寒霄心?疼。
他看着她,轻声道?:“到底怎么了,跟三哥说。”
他殚精竭力走到今天,还不能?让自己的女人开心?快活吗,只要?人力之所及,他什么都应她。
宁锦婳只是?揪着他的衣领,无声地流泪。
陆寒霄的摄政王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他略微思索,随即明白了宁锦婳的症结,笑道?:“这点小事,值当你哭成这样?”
叶清沅以皇商的身份出海做生意,必得经?过陆寒霄的首肯,他答应地痛快,一来因为叶清沅献书有功,二来嘛,他也不想?把叶清沅放在宁锦婳身边。
那女人和离过,一会儿经?商一会儿出海,过于离经?叛道?。婳婳好不容易才乖一点儿,可不能?被人带坏。
他没想?到婳婳对这个女人感?情这么深,既然如此,“来人——”“不、不要?。”
宁锦婳似乎知道?他要?做什么,伸手揪住他的衣袖,“我没事。”
她擦干眼?泪,垂眸道?:“我、我就是?……想?爹爹了。”
陆寒霄眸光微转,过了半晌儿,他长长叹了一口气,把宁锦婳单薄的身躯揽在胸前。
“好。今日出发,岳父若是?愿意,日夜兼程,一个月后就能?抵达京城。”
宁锦婳睁着兔子似的眼?睛,狐疑地看着他,“你说真的?”
“一言九鼎。”
他答应的太爽快,一下子冲淡了宁锦婳的离别愁绪,她一脸不可置信,之前缠磨那么久的事,就这么简单成了?
陆寒霄擦着她脸颊上的眼?泪,无奈道?:“小没良心?的,快别哭了。从小到大?,只要?你开口,三哥哪次没满足你?”
她哭的那样伤心?,让陆寒霄不得不做一次昏庸的君王,罢了罢了,她又?不是?要?天上的月亮,就随她去吧。
因为宁锦婳那点儿自尊心?,她不愿意让别人看她这副狼狈的样子,抱琴和抱月也不行。陆寒霄任劳任怨给她打水洗脸,宁锦婳得了便?宜,乖巧地仰头任由他动作。她生的实?在美丽,琼鼻樱唇,雪白的肌肤润泽如玉,陆寒霄一时心?猿意马,缓缓低下头。
第104章 第
104 章不同于其他时候的粗暴,宁锦婳更喜欢他的吻,细细密密,极尽缱绻缠绵,让她感?觉被珍视和爱护。
她缓缓阖上眼睛,松开贝齿,沉浸在他醇厚热烈的气息中。
悱恻.缠绵许久,男人的大掌熟练地拨开她的前襟盘扣,往里探去,宁锦婳早已软了身子,欲拒还迎地攀山他的肩膀,靠在?他为她剧烈起伏的胸膛上,此时……
“呜哇——哇——”孩子尖锐的哭闹声?响起,一阵叠着一阵,瞬间?打?破了旖旎的氛围。
“玥儿!”
宁锦婳迷蒙的眼神顿时清明,趁着陆寒霄失神的间?隙猛地推开他,疾步到罗汉榻前。
“玥儿不哭,身上又痒了?”
她一手拢好衣裳,一手熟练地掀开女儿的衣袖,只见白嫩的藕臂上红斑点点,十分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