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夫郎是偏执狂(女尊)—— by呕花深处
呕花深处  发于:2024年05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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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人又如何,这种行径,只会叫人瞧不上,她虽是顶着个菡王的身份,可从没有谁看上过她,若是身上没有皇室宗族的血,她这样的人,早已不在这世上了。
“只是我不曾想,菡王今日会这般轻易的放过此事,”云锦辛思量道,“这酒囊饭袋,难不成还给我们下了套,她还有什么计谋不成?”
“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云梦泽温和的眸里透出冷色,“母亲,我们世家,总不能被她当做面团揉捏。”
云锦辛眸光偏移到书信的落款上,上面印着川安两个字:“吾儿言之有理,这天下,也并非她一家独大。”
半月堂内,姣郎还在哭啼。
“奴不敢擅自出面,恐碍了王夫的眼,可架不住实在思念妻主,还望妻主,莫要怪罪……”姣郎轻轻扯了扯她的绣着飞蝶的丁香色裙裾,带着极近的讨好,只差将面颊贴在她的云头履上。
郁云霁微微蹙眉。
她实在不喜眼前人这番作态,她不是原主,不喜欢旁人伏低做小的伺候。
姣郎小心的察言观色,瞧见她蹙眉,心中不禁又惧又气。
这榻上躺着的正夫又是什么好东西,旁人不知晓,他可是派娘家姐姐打听过了,这疯子藏了不少东西,成日都会捧着瞧上一遍又一遍,分明是心中有了旁人。
这种人,怎配坐在这菡王夫的位子上,原本郁云霁可是将这位子许诺给他了,可眼下她被蒙在鼓里,王夫的位置也不肯给他了。
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若非为了荣华富贵,他何至于自轻自贱至此。
郁云霁不知脚边趴伏的人在想什么,她道:“好了,你今日也瞧见了不是,早些歇息吧。”
“王女殿下身子金贵,怎好在这儿守一夜,让奴来吧。”姣郎的腻声响起,简直能掐出水儿来。
郁云霁道:“你早些休息,由我守着王夫。”
姣郎不曾反驳,只泫然欲泣的起身,而后像是身子不济般惊呼一声朝她倒去。
……看得出来,他有努力在演。
姣郎圈在她怀中哭啼,说什么都不肯走,一股浓烈的香粉味扑鼻而来。
“哭哭哭,哭什么哭。”榻上的孤启悠悠转醒,厌恶的看着被她虚虚拢在怀中的姣郎,亦或是说,厌恶的看着他们二人。
郁云霁将怀中的人松开,姣郎滑落在地,愈发委屈:“王夫莫气,都是奴的错,是奴深夜叨扰……”
“知道自己有错还不滚出去,难不成,是等着本殿将你赶出去吗?”孤启半撑起身子,冷睨着底下扬起泪眼的人。
姣郎扯着她的裙裾,泪水涟涟:“殿下。”
“后宅之事,王夫说了算。”
郁云霁将裙裾从他的手心扯了出来,温声道。
姣郎是被架着出去的。
望着半月堂明亮的窗棂,姣郎眼中的泪早已不见,只握紧了拳头剩下满脸恨意。
“好,好一个恃宠生娇的王夫,正夫又如何,你且等着,我看你还能得意到几时!”

郁云霁心中揣着事,囫囵睡了一觉便醒来。
怕吵醒与她划着楚河汉界的孤启,郁云霁蹑手蹑脚地爬起,没有唤人服侍便下了榻。
她没有注意到,紧贴着内里睡的孤启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眸,眸中早就没有了睡意。
郁云霁拎起里三层外三层的襦裙,发了愁,终还是对着青镜拆了穿,穿了又拆,殊不知自己的动作全被身后人尽收眼底,大清早便对着她冷笑不止。
马车早早便备好了,回想这几日的种种,她打算再同孤启好好商议一下此事。
“殿下,香斋阁将八宝糯香鸭备好了,殿下何故还要亲自前去?”
弱水不解的看着她。
她们从不早起的殿下,今日竟是要亲自去香斋阁,奇也怪哉。
郁云霁靠在马车里小憩:“转转也是好的。”
她心中实在烦闷,起初她分明极力避开孤启受罚的剧情,最终却还是免不了争执,再有,昨日她极力洗白,孤启却像是受了刺激一般突然发疯。
郁云霁总觉着有些不对,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阻拦她,推她走向应有的剧情。
而今她能想到唯一回旋的方式,就是安抚好孤启,进来不去招惹原书中的绝色,且一定要躲避宫里那位溪太师,不要与之为敌才好。
书中的太师溪洄身上有太多神秘色彩,亦是幽朝唯一一个男官,原主这出了名的浪荡子竟招惹到了他这里,自然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而原主好似也是接触到溪洄之后开始倒霉的。
惹不起,她躲就是了。
只要不招惹溪洄,便能避免生生死死的大事,这些细枝末节的往后也好说。
她说转转,便是真的转转,弱水引着她在京城的地界绕了一圈,也大致清楚了书中几个重要人物的府邸所在。
直至下午,她才提出要去取那八宝糯香鸭的事。
她今晨出门可不是专门给孤启取八宝糯米鸭,而是要早日熟悉京城的地界,方便她早些融入进来。
无法,此刻即便她站在此处,仍旧觉得自己像是这群人中的另类。
“殿下,我们到了。”
夕阳顺着被风吹开一角的纱帘,柔柔洒在她的侧脸,郁云霁应声睁开了眼眸。
弱水将怀中的牌子在窗口晃了晃,朝老板示意:“菡王府的。”
郁云霁打量着四周,还不及思量,身后便传来几个女子的□□。
“呦,便是戴着帷帽都掩饰不住公子的姿色啊……”
“哪家的儿郎,今日便跟本小姐回府可好,保你荣华富贵。”
几个女娘将中间的郎君围住,郎君的帷帽至腰间,朦朦胧胧的看不清他如今的神情,却也能瞧得见大概轮廓,知晓这是个俊俏儿郎。
女娘们的话愈发不堪入耳,引得摊贩纷纷侧目,却无人打算上前制止此事。
小郎君像是受了惊,却从头至尾不曾开口求饶,兴许是个哑郎。
思及此,郁云霁轻轻蹙了蹙眉:“住手。”
那几个女娘不耐烦地回头望着她,许是原主不曾来过这等地方,她虽是臭名昭著,但却没有几个人知道她的相貌。
“姑奶奶的事你都管,家里有几个臭钱了不得了。”年纪最小的小女娘像只开了屏的孔雀,打量着她的穿着,不屑道。
郁云霁冷道:“天子脚下行此事,你们眼中还有没有王法了?”
“姑奶奶想如何便如何,这京城里,我便是除了菡王外最风雅的女子。”为首的女娘朝着她扬了扬下巴,鄙夷道。
谁都知晓菡王是如何的荒唐,几人却将此事称为风雅,将此当做美谈。
弱水见状,上前几步立于她身侧。
弱水是个矫健的女娘,配着长剑又颇有威慑力,下的面前几个小女娘后退几步。
“你们,你们还要动手不成!”
“杀人啦,泼皮娘子杀人啦!”
这群女娘年纪不大,想来也不敢惹得太过,否则家中家主与主君都不会轻饶她们。
为首的女娘还算有点气性:“真当自己是什么世家大族了,你连菡王都不如!”
郁云霁怕吓到哑郎,不愿再同她们拉扯,颔首道:“好了,多谢几位对本殿的夸赞,现在,离小郎君远点,这是本殿的人。”
小女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没人动作。
弱水及时道:“违抗殿下的命令,你们有几张皮可剥的?!”
弱水今日穿着菡王府的衣衫,肩头上的标识彰显着她的身份,此刻经她一提,女娘们才注意到那个标识。
这下她们哪里还管什么小郎君不小郎君的,都顾忌着自己的性命,登时被唬的一哄而散。
哑郎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
此时,哑郎身后跑来一身素色的小侍,他气喘吁吁的,见着自家公子无事,便朝着她行礼:“多谢小姐出手相救,敢问小姐姓名?”
到底不敢将那能吓得小儿狂啼的名号报出来,郁云霁道:“云浮。”
眼前的小哑郎像是对外界的一切没了任何反应,即便身边来了人,也不曾回头看看。
郁云霁心道一声可怜,轻声问他:“可有吓到?”
她的声音是极好听的,温和下来宛若暖融融的春水,让人心中升起一阵暖意。
哑郎怔了许久,才微微摇了摇头。
她了然,果真是小哑巴,便想着关切几句:“你家住哪里,独自一人怕是危险,可要我送你回去?”
小哑郎缓缓摇头,郁云霁觉得奇怪,他莫不是吓傻了?
两人这般对视着,一阵清风吹来,半透的薄纱被层层吹起,将他的小半张脸露出一瞬。
清风像是不满意,欲将哑郎的面纱掀起。
哑郎似是猛然察觉,慌忙垂首将面前不听话的白纱抚平,朝她施施然一礼便离了去。
风将一阵淡淡的沉水香带给她。
方才她只看到微红的唇与微尖的下巴,还有唇下一颗小小的痣。
有些熟悉,即使只有小半张脸,也是很熟悉。
郁云霁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那里面,到底有什么?”姣郎抿着唇上的朱红。
侍人跪在地上,一脸惊恐的道:“郎君,当真是出大事了,那盒子里可是了不得的东西。”
姣郎不耐烦的看着他:“上面写了什么?”
侍人身子颤抖着,一时不曾回话,姣郎气得起身朝着他的肩头踢去。
“混账东西,办事不利,当心本夫将你那老母老夫全都发卖了去!”
“郎君饶命!”小侍慌忙求饶,从怀中掏出一沓微黄的纸,“东,东西全在这里了……”
姣郎面上一喜,将那一沓纸夺了过来,只是他用了几分蛮力,只听刺啦一声,几张脆弱的黄纸登时被撕成两半。
手中轻薄的黄纸被他攥紧,仿佛手中攥着的不是黄纸,而是孤启的性命。
“好,好啊,”姣郎大喜过望,“我倒要看看,如今证据确凿,他要如何翻身!”
半月堂。
郁云霁提着精致的檀木食盒朝里走去,却见内里开了窗,孤启正坐于窗前梳着长发。
他喜欢金玉与热烈鲜明的颜色,偏这些颜色在他身上不显半分庸俗。
精细的金发扣将他柔顺的发束起几缕在鬓,发顶的金钗钿子等珠光宝气,将他衬的格外华贵雍容。
朱红绣金的长袍上绘着墨色的竹,竹叶随着他的动作似是被风吹动,在他身上栩栩如生。
郁云霁敛了神情,将手中的食盒递给他身边的小侍:“你爱吃的八宝鸭。”
“菡王殿下究竟想作何,我们先前说好了,和离之后便互不干涉,您可倒好,前脚跟我一个说辞,后脚在京中散播这般传闻?”
孤启抬眸便对着她阴阳怪气,郁云霁一头雾水:“什么?”
“京城里的那些风言风语,都要传到恭王殿下的耳朵里了!”
“风言风语?”郁云霁一怔,好笑道,“能让你这么生气,她们传什么啦?”
她温言问着,想借此给孤启顺顺毛,情绪好平静些。
她这副模样,在孤启眼中便是默认了方才他所提及的作为。
孤启冷笑一声:“外人都传,菡王殿下惧内,但同王夫伉俪情深,自此洁身自好,不再寻花问柳,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殿下这般做又是何意?”
方才他所说的话,郁云霁还没有什么反应,直到那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出口,她没有忍住,偏头咳了几声。
“这,你也说了,毕竟是谣言嘛,既是谣言,如何能轻信。”
她干巴巴的辩解着。
孤启显然不打算就这么算了,那张美人面似笑非笑着。
在他阴阳怪气的话脱口前,郁云霁道:“此事你放心,定不会让此影响你嫁皇姐,归根结底,你我还是自家人,自家人不为难自家人。”
她将含玉方摆好的八宝鸭献宝似的挪到他面前:“瞧瞧,你最爱吃的。”
孤启面色怪异:“我何曾爱吃这些了?”
郁云霁一愣,下意识的看向他身边的含玉。
含玉垂首道:“殿下,主君并没有格外偏爱八宝鸭。”
脑海中一瞬间像是又什么飞过,郁云霁将那一闪而过的东西抓住。
所以,原书中爱吃八宝鸭的是原主的姐姐,她如今的皇姐,郁枝鸢,而孤启也只是爱屋及乌,仅此而已。
“我想着皇姐爱吃,你兴许会吃的。”郁云霁静默了一会道。
“……我爱吃。”孤启夹起一块放在自己面前的小碟中,“我确实爱吃八宝鸭。”
她只是随口一提,孤启便确有其事的,将八宝鸭化为了自己的喜好。
可见他对女主也是真的喜爱,竟是喜爱到了这等地步。
思及此,郁云霁忽道:“对了,我们要早做打算,我方听闻,皇姐的婚事提前了。”
郁枝鸢原定晚些时日再订婚,却不知怎么的,要将婚事提前至近些天。
孤启握着的银箸顿在了半空,嗤道:“菡王究竟是方知晓,还是怀着别的心思,不肯告知……”
“殿下,奴有要事,还请王夫允奴见殿下一面!”
“殿下同王夫一道用膳,岂容你擅闯。”
门外的声音熟悉,不是昨夜的姣郎又是谁,郁云霁听闻有急事,便道:“弱水,让他进来。”

郁枝鸢看着眼前持白子的人,道:“老师意下如何?”
眼前的男子一袭淡色衣袍,端坐在书案前,他没有冠发,一头柔顺的乌发散落在肩头,宛若降临人世的谪仙,悲悯的看着世人。
“恭王殿下的问题,恕我不能回答。”他淡声道。
郁枝鸢也不急,弯唇一笑:“我敬佩老师的才学与能力,故而同老师说这些,互利互惠之事,何乐而不为?”
男子掀起薄薄的眼皮:“我才疏学浅,这等事是做不来的,夜深了,水汽重,我便不留殿下了。”
被他这般下面子,郁枝鸢也丝毫不恼,仍轻笑着:“老师思量几日再答也不迟,那学生先退下了。”
夜风将烛火吹得跳跃不止。
“这,太师三思啊,若是当真答应了恭王殿下,将来皇储斗争,损了您的羽翼,却不一定……”小侍有些焦急,“请您明哲保身,这也是老太傅的心愿。”
“你说,皇家姐妹之间,当真能有什么姐友妹恭吗,”溪洄淡淡的开口问道,他像是对此兴趣不大,仅随口一提。
芜之为难:“太师大人,我不好多说啊……”
“嗯,有什么不能说的。”溪洄捻着手中的白玉棋子。
芜之道:“我倒是觉得,皇家姐妹之间,就没有什么真正的姐友妹恭,无一不是姐妹阋墙,为了皇位争得头破血流。”
芜之还是半大的儿郎,这个年纪的儿郎最是对什么都好奇,溪洄也不拘着他,让他说,也任他说。
“那你觉得,我不参加这次斗争为好,是吗。”
芜之立即道:“自然,若是老太傅还在世,自然不希望您参与党争,我也觉得,一切都没有独善其身更好……”
溪洄不置可否:“那也要看,站谁。”
啪嗒,修长的指尖松开,白棋入局。
彼时,半月堂。
姣郎委委屈屈地扭来,朝着她跪下道:“殿下,奴一心为着殿下,却不想,王夫哥哥做出了这等丑事,有辱殿下的颜面,奴这才当即来见殿下拿个主意……”
郁云霁瞧了身旁的孤启一眼,见他嫌恶的看着姣郎,心头微紧。
正是赐婚的紧要关头,她只求孤启好好的,不要动不动便发疯。
“什么事?”郁云霁问。
姣郎难以启齿般:“王夫他,如今已身为殿下的正夫,却心中惦念着旁的女子,做出了有辱门楣令人唾弃之事,他,私藏了女子的物件。”
他这话一出,孤启面色当即微变,眯起眼眸看着地上的姣郎。
姣郎知他疯癫,不敢与之对视,瑟缩道:“殿下,奴句句属实。”
郁云霁看了孤启一眼,抵着下颌问他:“凡事都要讲个证据,岂能听你一人红口白牙,你可知污蔑王夫是何罪?”
“奴知殿下不会轻易相信,”姣郎抽泣着,从怀中掏出了一沓破碎的黄纸,“这些,都是奴意外发现的……”
不等郁云霁开口问,孤启猛然起身,朝着姣郎狠狠甩了一巴掌。
清脆的声响在屋内徘徊,姣郎不曾想到他会当着郁云霁的面打他,也怔在了那处。
男子皮肉娇嫩,没几息,姣郎一侧面颊浮起一个巴掌印。
“谁准你动这些东西的?”孤启胸膛起伏着,阴翳的凤眸渗出寒意,他紧紧抓着姣郎的衣领,将他提起,“我问你,谁准你擅自动这些的?”
姣郎被他掐得涨红了脸,哭啼着:“求殿,殿下为奴,做主……”
那一沓纸散落了一地,郁云霁本还不知晓他怎么如此大反应,待看清楚后微微瞪大了眼眸。
上面满是情真意切的话语,类似校园时期写给爱慕女孩的小纸条,却有三指厚。
若是原主,只怕如今他的性命便要不保了。
“该死的,你怎么敢,谁准你玷污殿下的东西!”他发狠地晃着姣郎,几近歇斯底里。
郁云霁见他失控,忙上前将他抱住:“孤启,你冷静些。”
孤启怒道:“冷静,我如何冷静,郁云霁,你的贱侍和你一样该死!”
凭什么,凭什么他要替孤善睐打点一切,哪怕他将要嫁倾慕依旧的恭王,临了都被换成人人畏惧的魔头,若是没有郁云霁,若是没有这群恶人,他此刻已是恭王夫。
地上散落的是他多年来对恭王殿下的心意,此刻却被旁人拿来羞辱他。
他恨,他恨不得立刻撕了眼前这贱侍!
孤启捏紧的指尖有血迹蜿蜒而下,只是,他像是丝毫感受不到疼痛一般,只狠狠瞪着眼前发抖的人,恨不得立刻要了他的命。
他胸膛急促地起伏着,方才他用力过猛,姣郎面上浮起了几道血痕,嫩生生的面颊上,哪里还有方才的半分动人。
不够,他只嫌不够,就该将眼前恶心至极的人撕碎!
“来人,将这贱侍拖下去,杖杀!”
两个孔武有力的女子闻言走来,郁云霁忙道:“他罪不至死……”
“罪不至死?”孤启怒极反笑,“偷主君的东西,身为奴婢不敬主子,胡乱攀扯罔顾王法,哪一点不致死?”
“啊,莫不是菡王殿下瞧见这张漂亮的脸蛋儿,心生怜惜了?”孤启看着地上瑟缩不已的人,轻笑一声,“真是让人心疼呢,就是可惜了这张脸。”
他面上的笑意骤然消失,冷声道:“将这不知尊卑的贱侍带下去,杖,毙。”
“我看谁敢动!”郁云霁朝着门口两个女子冷声道。
“我是菡王夫,这后院之事都由我来管,”孤启愤恨地掐在自己柔软的掌心,“今日,我偏要他死。”
郁云霁当即沉下了脸:“将王夫与姣郎关进自己的院子,未经允许不得出门。”
她到底不是在古代长大的,受现代思维熏陶十余年,怎么会看着这种事发生。
姣郎再如何不对,也不能让孤启下令打杀了,到底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不能任由孤启这样下去,否则她的凶名怕是洗不清了。
孤启不可置信的看着她:“郁云霁!”
两个女子没有犹豫,亦不敢多听,为两人带上了门,这才将哭哭啼啼的姣郎押去别院。
“孤启,由不得你胡闹。”郁云霁温和的神色敛去几分,那张清风霁月的面孔也带了冷色,“我们说好的,你好好做你的王夫,只要不生事,你仍是恭王夫。”
“他都踩到了我的头上,你让我忍气吞声?”孤启怒声道。
郁云霁道:“你无非就是想嫁进恭王府,我们可以相安无事,可姣郎再如何品行不端,也是府上的人,不容你随意打杀。”
随意打杀,真是好一个随意打杀。
孤启下唇被咬得泛了白,明明错的是旁人,凭什么就该他含垢忍辱,都是这群该死的,是他们欠他的!
眼前的郁云霁一脸正色不容置喙,像是今日他敢下令杀人,她便会将他如何一般。
“哈哈哈,”他垂首哂笑,再抬眸时已是一脸鄙夷,“郁云霁,别一副很懂我的模样,你凭什么懂我,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
他紧紧攫着郁云霁,却见她一步步朝着自己走来,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可避免的拉近了。
清雅不知名的淡香愈来愈近,他却不自觉的将身子后倾了些,下意识的躲避她带来的威压。
叮啷,是玉佩相撞的脆响。
“孤启,注意你的身份,”她淡声道,却是不怒自威,“这是我的菡王府,不是恭王府。”
“…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办到,”孤启深吸一口气,对上她,“以你现在的威名,去将人抢来,做自己的新夫不成?”
郁云霁道:“你无需多问,安分在府上待着。”
腰间穗子随着两人的动作,不知何时纠缠到一起。
两人一时间静默无言,少倾,孤启突然扯唇笑道:“我总觉得,你不是昔日的菡王了……”

他早就觉得有些不对了。
菡王那般荒唐淫.乱之人,为何大婚那日没有强要了他,又为何会好声好气与他商量这些。
倘若当真不想成婚,若是她开口,谁还能阻拦不成,再不济,依着她的脾性,就算是将新夫做成人皮鼓,估计孤家那群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样无恶不作之人,如何会为了他这疯子改了脾性。
除非,眼前之人根本就不是菡王。
可若不是菡王,又能是谁呢,若不是菡王,如何能在女皇面前那般泰然自若,如何能与周子惊谈笑风生,皇城脚下,她还能被掉包了不成。
孤启对上她那双风情的桃花眸,似想从其中窥探出些什么。
半月堂的气氛一时间有些诡异。
“……不得不承认,王夫的设想,当真是叫本殿大开眼界,”郁云霁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黄梨木坐墩上的他,“只是,不论你这故事讲得多好,都是要关在这里思过的。”
“菡王殿下演技拙劣,至今都不敢承认吗。”
郁云霁没有再留下听他说话,朝着门外走去。
徒留孤启坐在那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眯起眼眸。
待到出来半月堂的门,郁云霁轻轻按着乱跳的心口,倚着柱子长舒了一口气。
见鬼了,她明明很努力的在装了,孤启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难不成她要同原主那般,配合他杀人吗,她一个今人还真做不出这等事。
她却不可与孤启多理论,多说多错,倒不如让他自己去想。
“殿下,周小姐等候您多时了。”
听弱水出声,郁云霁神魂才归位:“知晓了。”
“陛下方派人传来消息,要殿下明日午时前到玉堂宫。”弱水道。
“好。”
郁云霁应声:“你去查,将这些时日出入过半月堂的人员,悉数列出一个名单,记住,要一一排查,切不可遗漏。”
她正说话之时,迎面走来周子惊,便听她道:“郁宓,姐妹今日可是带着好东西来的,你就将姐妹晾在这里了?”
郁云霁现在满头官司,寻常她还能有条不紊,今日让孤启戳穿,心思也杂了起来。
“今日是我的错,待会叫下人给你做一盘鸡髓笋如何?”她道。
如果她不曾记错的话,周子惊是最爱吃她府上的这道菜的。
周家为武将世家,这些奢靡的东西,皆是不许在周家出现的,奈何鸡髓笋工序反复耗人耗材又耗力,周子惊也只能在她府上吃到。
周子惊动摇了一阵:“……两盘。”
弱水应声下去探查,周子惊神神秘秘的覆在她耳边:“这可是难得的好东西啊,你怎么不好奇,也不打算问问我?”
“到底是什么。”郁云霁无可奈何。
“是一群新罗婢与菩萨蛮!”周子惊得意的一笑,朝着她肩膀拍了拍,“怎么,姐们儿够意思吧,特意将最好的两个留给你了,这可是你在京都见不到的东西……”
想到自己如今在京中的传闻,郁云霁轻咳一声。
若是收下,的确能立稳菡王的人设,可离她接近皇位便远了一大步。
她婉拒:“我这几日更喜欢中原男子,这些异域男子你留着吧。”
周子惊一脸了然:“惧内?这人你务必收下,卖身文契我都放你桌上了,忙完记得唤我吃鸡髓笋,我想这口儿好久了。”
说罢,她便将远处两个异域面孔的男子留在此处,自己风一般的出了府。
郁云霁屈指抵了抵额角:“三千,帮他们安顿下来。”
菡王府倒不至于两个活人都养不活,只是这个节骨眼儿将人送来,她一时间也有些难做。
郁云霁看着拘谨的两个男子,轻叹了一口气。
月溪阁。
“陛下召菡王入宫?”溪洄问。
芜之道:“正是。”
回完,芜之有些不解。
陛下最是疼爱这个幺女,没少将她唤进宫来,寻常也不见太师问过,今日这是怎的一回事。
夜风阵阵,烛光被夜风吹得斜斜打在一旁的帷帽上。
帷帽的轻纱重重叠叠,将下面的文书半遮半掩。
溪洄捧着一盏热茶,望着袅袅升起的轻烟,垂着眼眸不再开口。
菡王姿容秀美,风流潇洒,生得一副好皮囊,瞧着温文尔雅,却极具迷惑性,实则本性顽劣不堪,嚣张跋扈,时常出入烟花柳巷,徒有艳丽耳。
只是,街上仗义执言的女娘,怎么会是菡王呢。
除非是她哪根筋搭错了,据他所知,郁云霁是绝不可能这样的。
他祖母是当今陛下的太傅,他自小便跟着祖母在宫中长大,后得陛下准许,做了两个皇女殿下的伴读,男子不许读书,他为帝师之孙,能得此殊荣做皇女伴读,实在是陛下宠爱。
是了,祖母在世的时候,陛下还曾与祖母说,要将他许做皇家儿婿的,当时说的,便是这位菡王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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