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夫郎是偏执狂(女尊)—— by呕花深处
呕花深处  发于:2024年05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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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儿郎好大的口气,瞧着对此事胸有成竹,他便允了。
他只是想让这两位皇女打起来,顺便闹得老女皇不得安生,至于这事究竟成不成,亦不会牵扯到他,这等百利而无一害之事,他自然应允。
袁文善将东珠收入掌心,这些年他受够了,他伴在女皇身边多年,却不曾育有女嗣,如今年岁大了,更是再无可能。
若不是当年金侍君陷害,他怎会至今无一女嗣,幸而,不论金霖同他那女儿如何讨好陛下,陛下心中都只有先凤君与他留下的女儿,那扶不起的阿斗。
此番若是事成,便一箭双雕。
没有女儿又如何,这些都是他们应有的报应,郁枝鸢做出这等有辱皇家颜面之事,只怕会被人言淹死,她势必再不得圣心。
宫中寂寥,看几场戏,热热闹闹的也是好的,思及此,袁文善愉悦的笑了。
“倘若事成,少不了你二人的恩赏。”
百草亭。
郁云霁去了多时了,孤启缓缓摩挲着指腹,心跳不止。
他方才瞧见恭王殿下朝他看来,那一眼究竟是何意,郁云霁到底说的如何了。
“不是,这宴上的宫侍也能带你去啊。”周子惊已然拿眼前人无法。
方才郁宓临走时将孤启托付给她,谁曾想,她守着孤启还没多久,这边云竹曳便缠了过来,非要她陪他去那边赏花。
此刻宴席上已有不少人注意到两人,这些世家大族的男子最是多嘴,若是瞧见他同云家儿郎拉拉扯扯,并将此事传到他母亲耳中,她可少不了一顿骂。
偏她脱不了身。
云竹曳眨了眨眼眸:“周姐姐,你就陪我去吧。”
周子惊回绝:“不成,菡王托付我照看王夫,我不喜赏花,那都是你们男儿郎爱看的。”
饶是她这般硬邦邦的拒绝,云竹曳态度也不见半分松动,反倒看向一旁的孤启。
周子惊当真是后悔,这是周大小姐此刻认为的最后悔的一件事,她何曾如此过。
想当初她同郁云霁一起,那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谁曾想,忽有一日她瞧见姜家的小霸王正欺辱一个儿郎,那儿郎亦是有趣,碰上这等场面不仅不害怕,反倒怒斥着眼前的姜小霸王,那姜小霸王是何人,自然不肯轻易饶了他。
她瞧着那张脸蛋实在好看,头一回对男子生出了怜惜的心思,出手管了这桩闲事。
问题接踵而至。
她不知晓眼前之人就是云家小公子,也不知晓这小公子会日日粘着她,她实在烦躁,没成想后来云小公子不来了,换成了云大公子又是遣人又是修书,让她远离他弟弟。
“王夫哥哥,能不能让周姐姐陪我出去一趟,我们会尽快回来的。”生怕孤启拒绝一般,云竹曳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孤启原就心神不宁,此番被这两人吵得更是如此,巴不得两人赶紧离开。
“快去吧,我无妨的。”他看着对面商谈的两人道。
周子惊心中叫苦,却见他默默望着郁云霁背影的样子,最终还是干巴巴的安抚了两句:“你莫急,郁宓一会就回来了。”
说罢,便被云竹曳催着去了亭外。
“他当真是疯子吗……”
“听说是如此,寻死觅活的,还要拿刀砍人呐!”
周子惊走后,近处几个小郎君们才敢窃窃私语。
她们的声音不大,有意避着他,可还是被他听了个正着,只是,此刻孤启无心理会这些言论。
孤启看着对面的身影,手指虚虚地拢起。
他不知自己是怎么按捺住心中激动的,恭王殿下此刻就在他的对面,且方才同郁云霁说话之时侧眸看了他。
她会对他有意吗?
心中一个又一个的念头冒出,孤启放在腿间的双手不自觉滑向腰际,却摸了个空。
他心头猛然一沉,垂眸看向腰间的玉带。
不见了,他今日带的那枚白玉禁步不见了。
那禁步怎会突然不见,他心中生疑,下意识看向末等席的孤善睐,对上他那双带着淡淡笑意的双眼,他心头的感觉更甚。
是孤善睐。
入席至今他只同孤善睐走得近了些,想来他是在两人离去时得了手。
这玉佩不能在他手上,若是孤善睐借此栽赃,他怕是有几张嘴都说不清了。
若是名节有损,如何嫁得恭王殿下。
“含玉,走。”孤启冷声道。
孤善睐料定了他会来找他,此刻正是捧着一盏温茶抿着,觉出身旁来了人也不曾抬头。
他看着缓缓吹气的孤善睐道:“将禁步还于我,今日一事便作罢。”
“长兄怎会来此,这末等的席位,怕是辱没了长兄。”孤善睐对此置若罔闻,幽幽道。
“的确,这末等的席位你一人坐便好了,”孤启毫不客气的讥讽道,“孤善睐,今日是宫宴,你若想高嫁,便莫要生出乱子,否则你我便闹个鱼死网破。”
他如此说着,孤善睐总算是有了些反应。
他仰起脸看着他,许久才笑道:“那长兄如今又在顾虑什么,若是长兄当真想这般做,为何如今不做,这可不是你的作风。”
他一下将此事说到了点子上。
的确如此,孤启从未这般畏手畏脚过,寻常他想做什么,无需告知任何人,早就做了,不然京城为何满是孤家疯子的言论。
无非是郁云霁早就叮嘱了他,不许他闹事,而今恭王殿下又在宴上,倘若他像方才那般又出了事端,只怕会被殿下看轻。
“还轮不到你来置喙。”孤启冷声道。
孤善睐微微摇了摇头,含笑看着他:“那这可如何是好,我原是有些线索,可长兄这样,我反倒不愿说了。”
孤善睐此人甚是狡猾,他心中有自己的成算,今日这般做,想来是还有旁的目的。
“你究竟想如何?”孤启眯了眯眼眸。
他这些年何曾这般隐忍过,若放在以往,他早要闹了。
孤善睐偏着头想了想:“我哪里有旁的意思,自然是我想早日嫁进恭王府嘛,你我兄弟二人,早晚是一家人,何必彼此为难呢,长兄。”
他微微直起了身子,朝他耳畔倾斜了几分,低声道:“那禁步不在我这里,如今在……”
他低声道出了几个字。
孤启眉头紧皱,冷道:“你想作何?”
孤善睐抿唇笑道:“长兄想要,自己去寻好啦。”
“殿下……”含玉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
他不可在此处多留,而今宴上人多眼杂,若是不及时去寻,届时落入有心人之手,怕是会难料。
孤启冷睨了他一眼,带人出了百草亭。
也是在此时,孤善睐含笑的脸神色渐渐淡了下来,朝着身旁小侍低声吩咐道:“去临华殿,告诉皇贵君殿下,鱼儿上钩了。”
宴上人多眼杂,不曾有人注意到,角落有一行人顺势出了去。
正中央是一群柔枝嫩条的舞郎,丝竹声悦耳,忽而弦转急。

郁云霁心头腾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来这儿之前,她已然嘱咐孤启多次,可如今他独自离去竟是不曾告知于她。
他时不时便要发一次疯,倘若牵扯到她,她这些时日的努力便白做了。
两人如今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郁云霁突然想起来什么,沉下脸道:“周子惊兴许知晓,她去哪了,我去找她。”
孤善睐所说的这个地方有些偏僻。
百草亭这一带,到了夜里是没有掌宫灯的,到底是宫中的地界儿,竟是连个巡逻的女卫都不曾有,不知怎的,他心中一时有些难言的怪异之感。
只是时间紧迫,此事不宜声张,孤启只想着快些把玉佩找回来,免得到时孤善睐在背后使些手段,亦或是被旁人发现他不在宫宴之上。
越往里走,好似天边的明月也愈渐隐去,眼前愈发黑暗。
他出来的匆忙,担心太过招摇,不曾带着提灯照明,更不曾料到这处连宫灯都没有。
而今只借着淡淡的月光,根本瞧不清什么。
“殿下,这儿有些冷……”含玉打了个寒噤。
孤启站定,不再打算往前走。
却在此时,眼前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孤启心头像是被温暖的春水包裹,他张了张唇,却不曾吐出半个音节,身上的初春料峭的寒意,像是也被这股凭空而来的暖意驱散。
是恭王殿下。
此刻恭王殿下就站在他的面前,这里只有他们俩。
孤启轻轻颤抖着,他有好多话都想同恭王殿下说。
自那日一别后,他们已有多年不曾见面,都是他在人群中,等在她的必经之路,远远望上一眼。
他捏紧了衣角,却不敢先开口,直到郁枝鸢回头看到了他。
像是没有料到他会在这里,郁枝鸢也怔了一下:“你怎会在这里?”
“恭王殿下,”孤启朝她行了一礼,“我……我的禁步丢了,我便带着侍人来寻。”
“是吗,何不多带些人。”郁枝鸢表示了解此事。
她没有主动帮忙的意思。
孤启抿了抿唇,有些艰难地挤出涩声儿:“恭王殿下能同我一起找吗?”
他看不清郁枝鸢的神情,几息才听她道:“可。”
虽是只回了他一个字。可此时孤启已心跳如鼓,他不自觉的勾出一抹笑意。
孤启原想着能快些找到早些回去,可不曾想在此碰到恭王殿下,只要殿下在此处,让他在这里呆多久,他都是愿意的。
郁枝鸢身边的女卫提着灯匆匆赶来,她接过女卫的宫灯,俯身寻着他口中那枚禁步。
心口跳得越来越快,他险些要喘不上气。
此刻若是不说,将来再想说怕是没了机会,而今这里只有他们两人,孤启攥紧了衣袖,看着身侧郁枝鸢的侧颜,像是一瞬间下定了主意。
恭王殿下不会不喜他的,她待他那般好,又多次救他于水火之中,怎会不喜他。
这般想着,他心中更有底气了几分:“恭王殿下……”
“你看,这可是你要找的禁步?”郁枝鸢摸索了一会,便直起腰来,将掌心那只饱满的芙蓉摊出。
看着她手中的白玉,孤启再也忍不住,扬起脸对上她的眼眸。
他心中是欢快的,那些呼之欲出的想法终于能在今日说出口了,同他的恭王殿下。
“听闻殿下今日订了婚,我也,也为殿下高兴……”孤启磕磕绊绊的,像是害怕说错什话惹得她不喜。
“你也为我高兴?”宫灯让她清丽的面容映入他的眼中,孤启却猛地哽住。
她面上的笑意淡去了几分,侧身看着天边昏沉的月,随即轻轻叹了口气。
不,不是这样的!
孤启心口隐隐作痛,像是蚁虫啃咬般。
他得知此事的时候差点昏厥过去,这么多年,他心悦了恭王殿下这么多年,如何会因为此事高兴?
可,殿下不愿娶云家嫡子,那他呢,待他和离,殿下又是否会……
“我无心家事,若是娶了王夫,怕是要让他受委屈了。”郁枝鸢这般道,“你说,如何会有人住进王府,过这样的日子呢。”
“殿下若是对云家公子无意,为何不曾告知于他。”他急声问。
郁枝鸢侧眸看着他:“这世上身不由己的事,太多了。”
孤启追问:“那若是,若是有人待殿下赤诚,十年如一日的为殿下祈福,亦不在乎过什么样的日子,只盼着同殿下在一起,殿下可会迎娶?”
“这世间,怎么会有这般傻的郎君,”郁枝鸢怔笑,“儿郎痴情,但若是用在我身上,如何算不得付之东流?”
似是想到了什么,她道:“我知晓,王夫也是重情重义的男子,不然不会提起这些事,我认为,将这份心思用在自己妻主的身上,便能得一片贤名,可用在旁的地方,怕是万人唾骂,难以善了。”
她淡然的将此事说出口,孤启心口却猛然抽痛。
恭王殿下,原来是这般认为的吗。
可他不曾提及这郎君究竟是谁,恭王殿下又如何会知晓是谁。
但若不知晓,方才她又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依着恭王殿下的聪颖与才智,想来会想到一些什么。
都怪他,是他一时鲁莽试探太过。
孤启喉头上下滚了滚,挤出发了颤的声:“不,殿下,其实我……”
“找到了,王夫在这里!”
“怎么还有一个女子?”
他的话还不曾说完,便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打断,不远处传来匆忙的脚步声,还有几个小侍的惊呼。
“是恭王殿下!”
王夫夜宴私会外女,这话传出去,王夫怕是要被浸猪笼了。
可这女子是恭王殿下,性质便又不同了些,皇妹婿与皇姐私会,便成了不可言说的丑事。
前面提灯打头的几个小侍面面相觑,噤若寒蝉。
可他们身后的贵男全都看见了,此刻正多少双眼睛盯着两人的一举一动。
未婚的郎君们无不对此感到惊怒交集,窃窃私语被夜风带到了孤启的耳畔,宛若利刃剜心。
“长兄?”一道声音在议论声中异常突兀。
孤启方才心口猛烈的跳动像是一瞬间停滞,对上孤善睐那张羞愤与失望交织的脸,他才意识到了什么。
为何他们会来得如此及时。
孤善睐眸中含着泪,声声泣血:“长兄,你即便不喜菡王殿下,也不该做出这等事,孤家还有待嫁儿郎,你这般辱没孤家的名声,可让我与爹爹怎么活。”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贵男们惊异地看着他。
人人都知晓,菡王殿下如何宠爱这位王夫,可方才这位孤家公子如何说的,照他说来,王夫对殿下是没有半分情意的。
这事能作假吗,他可是孤启的娘家人,怎会说假话。
春夜微凉的冷风灌到他的鼻腔,孤启忍着咳嗽,生生逼出了泪意。
“诸位误会了,是王夫的禁步遗失,他心中焦急万分,恰巧再此碰到了我,而今禁步已寻,我与王夫方要分别。”郁枝鸢淡声解释。
指尖狠狠戳进了掌心的软肉里,孤启咬紧了牙关。
不能,他不能让恭王殿下瞧见他这幅样子。
人人都知晓他是疯子,这没关系,他不在乎,可却不能让恭王殿下再三见他出丑。
孤启下唇咬得泛了白,耳畔的嗡鸣声渐重,人声显得愈发嘈杂。
“何人在此处大吵大闹,当真是没规矩。”
不远处,一道愠怒的声音呵斥道。
其余小郎君还没反应过来,孤善睐已然先行朝着那人行礼:“殿下。”
袁文善打量着面前一众小郎君,缓缓开口道:“都是世家大族的儿郎,生得又都是这般好颜色,却不知规矩两字如何写吗?”
“惊扰了皇贵君殿下,还请殿下恕罪。”孤善睐率先开口道。
“本殿本不该同你们计较,可方才瞧见有女男在此私会,不及探查究竟是怎的一回事,便被你们惊扰了,”袁文善斜了他一眼,“你可知究竟是怎的一回事?”
孤善睐面上有些为难:“殿下,我……”
“在宫宴上出了事,倘若有人敢隐瞒,被查出可是大罪。”
看着眼前的小郎君们,个个跟受了惊的鹌鹑似的,袁文善又补了一句。
孤启断定了此事是孤善睐为之,看着两人一唱一和,生生忍着一口气。
“是我长兄,丢了禁步特来此寻,”孤善睐嗫嚅着,“长兄不曾私会女子,只是碰巧遇见了恭王殿下,并非私会。”
他像是在努力为长兄解释,可这些话若非细想,无一不是来抹黑他的。
掌心已然被戳破,几道细细的血流顺着指缝蜿蜒而下,滴入松软的泥土中。
细密的疼痛将他席卷,孤启面色一片煞白,眼前的景象愈发模糊,他却堪堪稳住身形,努力不让自己跌倒。
袁文善怒气不消:“当真是没规矩,丢了理应先告知家中长辈,由女卫带着来寻,独自出来寻,即便是被污蔑也是咎由自取。”
今日孤善睐唱这一出便是不想善了,一切都怪他,怪他拖累了恭王殿下。
孤启急促的小口喘息着。
一切都是因为他站的不够高,连自己都护不住,他恨,恨眼前的每一个人,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此刻便将这些人通通拉下地狱。
“求恭王殿下莫怪,是长兄一时糊涂,小郎替长兄道歉。”
孤善睐朝着郁枝鸢悲戚道。
袁文善扬了扬手,吩咐:“把这不知廉耻的荡夫带下去。”
“有辱皇家颜面,给我狠狠地打。”
“慢着!”
一女子高声道。
众人纷纷朝声源看去,却见远处一片光亮,小侍们手中提着八角宫灯,将这处照的明光烁亮。
一袭青蓝色衣裙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其上的罩纱映出湘色碧色,宛若圣女周身的霞光。
孤启低低的喘着,却被一只温热的手揽在腰际。
他原本将要软下的身子,被这只手稳稳扶住,这只手像是在源源不断的为他输送着温度,那股淡淡的香气萦来时,他心头将要沉寂的心跳,也跟着缓缓跳动起来。
“没事的,孤启,别怕。”
他听见她说。
袁文善轻笑:“怎么,这是来救你的小夫郎了?”
郁云霁睨了一旁的孤善睐一眼,后者面色闪过一丝阴翳,缓缓向后退去。
“我还在这儿呢,竟各个都来欺负我的夫郎吗?”她看向眼前倨傲的皇贵夫,“皇贵夫殿下,您在宫里时间不短了,怎么还来掺和小辈的事。”
郁云霁今日说话毫不客气。
孤启如今都成了这副模样,这些时日她小心翼翼的,生怕惹得这位反派夫郎黑化,这些人可倒好,上来就这样刺激他。
谁的命不是命。
要知晓,男子最是在意自己的年纪,更何况是他们这群靠皇帝吃饭的宫夫。
袁文善面色当即沉了下来:“菡王这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如何算得上兴师问罪,您是长辈,只是不知我王夫何错之有,做着我的夫郎,还要被皇贵夫拉下去施以宫刑,这怕是说不过去吧。”
按照宫规,宫夫可责罚奴婢与品级低下的男子。
可孤启到底来说算不得宫里的人,更由不得他袁文善来插手。
郁云霁侧眸看向身旁那人。
孤启面色瞧上去很不好,她原以为赶来看到的会是他发疯的场景,却不想,平日里要死要活的人此刻被众人抨击,像是将要晕倒了一般。
他还是有所顾忌的。
袁文善怒声道:“像什么样子,我还当王夫为何这般,菡王殿下便是这般没有规矩吗!”
他早年是宠冠六宫的宫夫,有皇帝撑腰,无人敢拿他怎样,时间久了,便愈发地口无遮拦,更无人敢忤逆他。
可他却忘了,郁云霁有这个底气。
“您跟我谈规矩吗?”郁云霁淡笑了一声,“那敢问殿下,欺负我家的夫郎,这又是哪家的规矩?”
袁文善气得猛地向前两步,高声道:“你,你简直无法无天,来人!”
“袁氏,你未免太放肆!”远处一声低沉的女声呵道。

“陛下……”袁文善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而今宫宴也仅有眼前这帮儿郎随着人出来了,他不曾想,此事惊动了皇帝。
一众小郎跟着见礼。
老女皇沉着脸扫过一众人,最终将目光定在袁文善的身上:“朕的女儿就是娇纵,那又如何,有朕撑腰,何来旁人置喙?”
“规矩,规矩是朕定的,袁氏,你是对朕心有不满吗?”
帝王的威压在此刻尽显无疑,儿郎们哪里见过这等阵仗,早已吓得不成样子。
袁文善忙道:“陛下,臣侍不是这个意思,臣侍,只是怕王夫不守规矩,坏了宫规和菡王的名声。”
“王夫守不守宫规,也该由宓儿管教,你又何故来插手,当真是年岁越大,管的越发宽泛了。”
老女皇这般说着,看向一旁负手而立的郁枝鸢。
“鸢儿,将禁步还与王夫,此事便罢了。”
郁枝鸢应声,将掌心那只温热的白玉放到他的手心。
女帝身边的大伴眼睛尖利,朝着她低声道:“陛下,那禁步上,是朵菡萏啊。”
大伴已然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女皇还有什么不知晓的。
她即便是不喜欢孤启,可架不住女儿喜欢,无法,她也只能盼着两人能好好过下去,她好早日抱上皇孙女,倘若孤启同他们说的那般朝三暮四,她绝不轻饶。
可孤启将菡萏别于腰间,这足以见得,他并非传言那般的 。
老女皇不悦的睨了一旁的袁文善一眼:“带皇贵夫回去,好生反省。”
袁文善哪里还有方才的倨傲,如今如同霜打的茄子,被几个女卫护送着回了临华殿。
郁云霁却没有带着孤启离开。
她笑着看向孤善睐,只是面上的笑容实在算不得和善:“方才听闻二郎要替我家夫郎道歉?”
孤启同她的性命挂着钩,她怎会容许他出事。
孤善睐没成想会半路突然天降两位神兵,原本此事他已胜券在握,是有把握将孤启拉下马的。
面对郁云霁的诘问,他啼哭着:“嫂嫂……”
“真是为我家夫郎扣下好大一顶帽子,这莫须有的罪名,是要逼着人认下吗,”郁云霁感受到怀中的身子还在轻颤,“不知何时需你替我家夫郎道歉了,你又算是什么?”
孤启侧眸看着那张明艳的侧脸。
他只当郁云霁是个没有脾气的面菩萨,却不曾想她还有这样的一面。
这是他第一次瞧见她这么咄咄逼人。
幽朝有句老话,便是好女不跟男斗,女子不跟男子计较,否则便失了女子的气度。
郁云霁今日是为了他,为着替他讨回公道。
“嫂嫂莫要生我的气,长兄的胎记……我亦是为了嫂嫂好。”一道道目光朝着他投来,孤善睐辩解道。
郁云霁看向在场小郎君们的神色。
看样子,孤启的胎记已然不是什么秘密了,他们都认为这是不祥的象征。
“胎记如何,不详又如何,祥与不祥又是谁定下的,凭着在场诸位一张张嘴吗,”郁云霁感受着身旁颤得越来越厉害的人儿,冷声质问,“我既不曾说些什么,旁人便不该乱嚼舌根,将此事拿去说嘴。”
她看着眼前委屈的垂着首的孤善睐,一字一顿:“王夫容不得旁人抹黑,否则,我菡王府也不是吃素的。”
说罢,她便带着孤启离了这里。
孤善睐那张脸狰狞的不成样子,身旁有小侍过来,将东西递给他。
“公子,这是殿下让奴交给你的。”他将手中的小药罐递给了孤善睐。
那只罐子现在看起来是那么的可笑,原本一切不会出差错,现在他却像个彻头彻尾的跳梁小丑。
“孤启,我们来日方长。”
孤启的状态不太好。
马车在大道上平稳的前行,他只手覆在心口,急促的喘息着。
“莫怕,都过去了,”郁云霁温声安抚着,却见他神色愈发怪异,便道,“可要我为你宣太医。”
“……你不害怕,不生气吗?”他低低问道。
郁云霁递给他一只精巧的暖手炉。
原是春日,这些东西是一概不用的,可他身子实在寒凉,郁云霁还是派人备下了手炉。
马车纱帘被夜风吹得飘荡阵阵,手炉中的炭火哔剥作响,火星迸至内壁。
郁云霁望着他,道:“怕什么?”
她十分坦荡,好似不觉方才他做了什么丢她颜面之事。
“我的胎记,”孤启抿了抿干燥的唇,他第一次同她说这么多,“他们都说,这是不祥的,你不害怕吗?”
“这些莫须有的东西,她们冠在你的身上,你便欣然接受了吗?”郁云霁同他眸光交汇了一刹,孤启缓缓垂下头,“越是这样,越要用行动告诉他们,你非但不是如此,反倒比寻常儿郎更好,以此来打众人的脸,而非用单薄的话语。”
他指腹按在手炉盖子上的镂空,听着郁云霁的话出了神,直至火星灼烧了他的软.肉,孤启这才堪堪回神,悄然将指尖移向炉壁。
“你当真这般认为吗?”他罕见的带了几分茫然。
她温声笑道:“自然,孤引之是独一无二的孤引之。”
他愕然抬眸,对上那双水盈的含情眼,喉头一时间干涩的不像话。
孤引之,是独一无二的。
两人之间的气氛,不知何时变得有些不寻常。
自知失态,孤启偏过了头:“菡王殿下不必这般,你放心,我今日不曾主动生事,若是怪罪下来也不会牵扯到菡王府。”
“你我一体,放心,我自不会让你身陷险境。”
郁云霁缓声道。
她这般说着,心中却是知晓,经今日一事,皇姐与云家的婚事怕是又要拖上一拖。
今日周子惊同她提及此事。
云家嫡次公子那副模样,显然就是心悦她,这婚事怕他自己都不愿成,今日又经这么一遭,怕是怎么也要闹上一闹。
她想的不错,云家此时已经被闹得天翻地覆,只是此事是两处欢喜。
恭王府。
榻上,一个清秀的男子轻轻环住郁枝鸢的小臂:“殿下没有诓奴吧?”
“君无戏言,本殿怎会诓你,”郁枝鸢捏了捏他的面颊,笑道,“只是此行,倒是发现了些隐秘的心思。”
“哦,谁的心思?”小侍将头埋在她的颈窝,腻声道。
郁枝鸢眸色深深:“本殿那位妹夫,倒像是有些不寻常。”
“有什么不寻常,男子无一不对殿下怀有倾慕之心,殿下可不能被他们骗了去。”小侍撇了撇嘴,“然奴不要名分,只跟在殿下身边便心满意足了,还望将来的正君能容得下然奴。”
“你乖巧通达,正君自然容得下你。”她笑了笑。
然奴扯了扯她的领口:“殿下当真要将孤家二公子娶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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