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月光的马甲又掉了—— by黑白狐狸
黑白狐狸  发于:2024年04月28日

关灯
护眼

容栀手上抓着一只暗红色的熟透的李子,手指洁白如玉。她的手指轻轻用力,李子被她捏破了,亮晶晶的果汁流淌在她的指尖,晶亮滑腻,闪烁着微微的光泽……
容栀若无其事地抬起手,轻轻吮了一下指尖。
江韵的脑子“轰”地一声,炸了。
手指上的钉子指环发出了尖锐的“滴——”,然后是一个机械女声传出,“心率过快,警告,心率过快——”
江韵说了一声“抱歉”,然后跌跌撞撞地跑进了洗手间,“咣当”一声关上门。
留下容栀一个人坐在单人沙发上,歪了歪头,陷入了迷惑。
她搔了搔头,自言自语:“这就……?”
“这个傻子知不知道什么叫‘一起看月亮’啊?”
“是我太含蓄了?”
半晌,江韵才狼狈地从洗手间出来。
他刚洗过脸,面上被冰水煞得极白,和容栀对上眼神,他的眼睛躲闪了一下。
容栀憋住笑,看着他,决定暗示得更明显些。
她把江韵床头的那本姚一新书翻开,递给他。
江韵接过来,定睛一看,容栀翻开的内容正是不可名状的片段。
刚刚抓着李子的那只手抓在书页的边缘,指尖还残留着李子酸涩微甜的味道,缠缠绵绵地裹住了他。
江韵倒吸一口气,猛地抬头对上了容栀的眼睛。
容栀的眼睛里带着笑,带着火,能一直烧到他骨头里面去。
江韵打了个颤,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他慢慢握住了抓着书页的手,容栀抬眼看他,他也看着她,然后他的手和她十指交扣,另一只手缓缓抬起,抚上了容栀洁白的面孔。
她不闪不避,乌黑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江韵的脑子里有烟花一朵一朵炸开,巨大的眩晕几乎让他喘不过气,让他无暇思考,他的喉结动了一下,然后俯身过去,噙住少女的嘴唇。
容栀胜利地闭上了眼睛。
江韵轻轻地吸了一下,然后又吸了一下,含混不清地说:
“Written in the stars.”
容栀的喉咙里发出一点点细碎的笑声,然后这点笑声也破碎掉,被吞噬在两个人的唇舌之间。两个人不知何时挤在同一个沙发中,江韵伸出一只手去摸索着灯的开关,下一秒,摸到了振动起来的手机。
谁,这么煞风景?
江韵没理它,然后手机铃声在房间内回荡。
江韵皱起眉,双手捂住容栀的耳朵,容栀从他怀中挣脱开去:“有人找我。”
江韵:“??”
江韵试图把容栀拉回怀中,容栀一把把他推开,看着手机屏幕:“酒店管家。”
江韵:“???”
江韵坐立不安,从沙发上半跪起来才舒服些。他眼角泛红,委屈巴巴地看着容栀的背影,容栀这边接了电话说了两句,面色却沉了下来。
她挂了电话,回头看向江韵,沉声说:“我的猫,跑了。”
酒店里忙乱起来,酒店管家们纷纷出动,帮容栀找猫。
“美短。黑白灰花纹,四只脚上有白袜子。”容栀冷静地描述着,发颤的声音却预示着她没有表现出来的这么冷静。
江韵紧紧握着她的手:“能找到的。”
容栀把额头垂在江韵的肩头,含糊着声音:“它年纪大了,我……真的很担心。”
江韵大惊失色,伸手去摸,摸到一把眼泪:“你哭了?”
容栀的声音有些鼻音:“嗯,它是容榕留给我的……容榕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只是不想失去它。”
“我失去容榕的时候,无能为力。但现在我有能力了,我还要失去它吗?”
江韵眉头拧得紧紧的,安慰容栀:“会找到的,我也丢过猫,我知道这个滋味不好受。”
他抬头问酒店管家:“能把事情经过再复述一遍吗?”
“我受容小姐的委托,晚上给容小姐的猫咪喂药。我打开容小姐的房间时,猫还在,但非常活泼,在房间里上蹿下跳,容小姐的房间也被猫抓得非常凌乱。我抓不住猫,猫就跑出去了。”
第219章 容栀的过去&江韵发现容栀在自己的童年里?
江韵敏锐地抓住一个疑点:“非常活泼?上蹿下跳?”
“容栀的猫已经十八岁了,是一只老猫。”江韵的目光锐利,“这么大年纪的老猫,上蹿下跳的可能性非常小。”
“非常活泼,换一个形容词,非常暴躁。”江韵慢慢说,看向容栀,“这只猫,之前,有见过外人吗?”
容栀想了一下:“下午送去宠物店洗了澡。”
“应该是被下了药。”容栀冷静下来,“至于谁毒我的猫,后面再说,我们先把它找到。”
“中了毒,不会跑得太远。”江韵说,“在你的房间周围,重点寻找。猫咪如果跑出我们这一层,需要通过刷卡电梯,只要查监控就能知道猫咪有没有出去。如果没有的话,我们还可以查找房间窗台,以及通风管道。”
容栀点了点头:“是我关心则乱……就照你说的办。”
两个人沿着走廊来来回回寻找着,没多时,江韵叫了专业的寻猫团队过来,打着手电仔细观察足印。
容栀疲倦地坐在走廊的地毯上,靠着墙。
小黑裙已经皱了。
江韵走过去,坐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
“会找到的。”江韵看着她。
容栀垂下头,双手揉了揉脸,这才抬起头:“会的。”
两个人都没说话,脚步声来来去去。
良久,容栀轻轻说:“容榕是我最好的朋友。”
江韵看着她:“她是你的……妈妈。”
江韵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毕竟11X是怎样来到古代地球,又是怎样获得这具肉身,他一直谨慎地没有多问过。
“我刚从时空乱流来的时候。”容栀把头靠在墙上,“没有肉身。”
“……我知道。”江韵低低地说,“在时空乱流里,肉身不是必须的。”
“我差点消散了。”容栀带了笑,回忆着,“但是我运气好啊……我遇到了太阳耀斑活跃的年份,不知道搭上了什么磁场,我找到了一个收音机。”
“老式的收音机,你见过吗?”容栀比划着,“有半张桌子那么大。”
“我躲在这个废旧的收音机里,沉寂了一段时日。直到有一天,一个小女孩走进了仓库,打开了这个收音机。”
“于是我冒险,开口拜托她带我回去。”
“这个小女孩就是容榕,那一年她十岁。小孩子的接受度是很高的,她很好地保守了我们的秘密,后来,我们成了朋友。”
“11X,江韵,你知道11X这个代号怎么来的吗?”
“我出生在垃圾星,小时候,我是个瞎子,这是垃圾星上随机分配给我的序列号……”
“我想要个名字。”
“容榕给我起名,叫容栀。”
“容榕,容松,容栀。这是一家人的名字。真好,我有家了。”
“后来。”容栀的眼睛看向远方,“容榕长大了,她的父母去世了,她和容松,只好相依为命。再后来,她爱上了一个男人……”
“太阳活跃也下降了,我的能量慢慢消散。我想,这是我的退休生活,我会在宁静中消散我的生命,去向时间的彼岸……死亡,不是坏事。”
容栀笑了笑,“但是,这个男人……后面的故事,你就知道了。”
“容榕被陈寒梅推的那一天,她八个月,地上流了许多血。”容栀轻声说,“没有人救她,满地都是血,她该有多疼啊……可那个时候,我马上就要消散了,我连出声都做不到。”
“我能感觉到容榕肚子里的孩子生命在流失,这个孩子的能量逐渐停止了波动。他们把容榕带走去引产,八个月的死胎,容榕生不出来,容榕会死的。”
“于是,我耗尽了所有的能量,进了容榕的这一胎。”容栀艰涩地、一字一句地说。
“容榕把我生了下来,但她还是没能保得住生命。”容栀慢慢说,“医疗条件的问题?运气的问题?为什么呢?”
“容榕临死前,把我抱在怀里。”
“她说:‘容栀,11X,我知道是你……谢谢你。’”
“就这样,我的户口本登记就叫容栀。”容栀抬起头,看江韵,“这就是我。”
“你看我。”她抬起手,抚摸过自己的脸和身体,“多么健康的身体,但这本不是我的……”
“我的宿命,本应是消散。”她轻声说,“如果这个孩子活下来,她会有怎样的人生?她的肉体这么美丽,她的母亲和舅舅这么爱她……她本来也会拥有自己的人生,但这一切都被毁了。”
“宁绪,陈寒梅,他们以为自己手上只有一条人命,但其实,是两条。”
故事讲完了。
无论故事的主人公曾经多么撕心裂肺,多么痛不欲生,多么血肉模糊……在时间拉长的维度里,最终都化作寥寥几句苍白的语言。
生命终将化作时间的注脚。
长久的沉默。
江韵颤抖着嘴,抬起眼,开口,却是问:
“你出生在垃圾星上,是个瞎子女童?”
容栀笑了一下。
她把眼睛闭上,拍拍手,起身,当着江韵的面,流畅地在走廊里走了一个来回,完全没有任何磕磕绊绊,就好像她从未闭眼睛一样。
“你看,就是这个技能。”容栀轻松地说,“从门口到走廊是一百六十一步,从走廊的一边到另一边是三步半,从走廊到电梯的拐弯需要九步。”
“用数字来计算。”她闭着眼睛,把自己的感官在黑暗中铺散开去,直到把所有的黑暗都编织成一张巨大的数字蜘蛛网,而自己是一只坐在庞大数字网中的蜘蛛。
她转身,精准无误地走回江韵面前,伸手出去,触碰江韵的鼻尖。
少年的呼出的热气轻轻吹拂在她的手上,有些痒。
“你瞧。”她笑。
耳边的少年声音有些颤抖:“可是,没听说历史上伟大的人类领袖11X曾经是个瞎子。”
“我不知道,为什么瞎子的眼睛也能这么亮。”他轻声说。
容栀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因为我曾经被人类联邦军救下,迫于舆论,他们为我换了一双眼睛。”
“什么舆论?”
“有人杀了我的童年好友,我杀了那几个人。”
江韵眨了眨眼,忍住心中的惊涛骇浪。
第220章 找到了主脑的钥匙?
他不知该说什么,于是沉默了。
沉默了很久很久,容栀睁开眼睛。
她睁开眼睛,对上江韵的一双眼。少年专注地看着她,一双形状清秀的凤眼是那么悲伤,浓且黑的眼珠中倒映着她的身影,里面莫名地盛满她看不懂的情绪。
他定定地看向她,看了许久,久到容栀已经开始觉得诧异。
江韵终于问:“你……如何看待死而复生这回事呢。”
“啊,死而复生?”容栀坐在江韵对面,两个人的头顶是阴沉沉的灯光,脚下是阴沉沉的影子。
容栀用手拄着脸,歪着头,想了一会,然后把目光投向了虚空中遥远的某个点。
“死亡不是坏事。”
“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是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
“生不一定快乐,死也不一定那么糟糕。我被剥夺肉体以后,其实已经失去了‘我’的意识,如果我都不知道我是谁,那我还是活着的吗?”
她仔细想了想。
“后来,过了几百年吧,囚禁我的数据池有一些波动,我又慢慢有了自我的意识……那一个只知道我之为我,而没有肉体的我,又是活着吗?”
“如果一组自我意识能被称为活着的话,那拥有的自我意识的主脑又算什么呢?它不就是个生命了吗?”
容栀苦笑:“我一直在于主脑作斗争,死了那么多人,最后才发现,‘我’的存在竟然验证了主脑的合理性,我的存在就是荒谬的,那我应该选择自我毁灭吗?”
“生存,还是毁灭,只要开始痛苦于这个问题,人就不会幸福。”
“也就是说——如果当年我直接死了,我还更幸福。”
江韵垂下眼,一直骨节分明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身边的地毯。
“如果,我是说如果。”他费力张开了黏起的双唇,吐出艰涩的字句,“如果与你相反了?消散了意识,肉身不朽,在前年后,利用这段肉身,把他生前的意识用科技手段模拟出来……”
“这个人,是活着吗?荣孩子,你能接受吗?”
“有意识没有肉体,和有肉体没有意识。”容栀嘀咕了两句,然后说,“你在给我出难题。”
“你怎么看?”江韵看着容栀,执意要一个解释。
容栀不知道江韵为什么这么纠结于这个奇怪的问题,认真思考了半晌,只是说:
“我不知道。”
“不知道?”
“因为不知道所谓的科技模拟意识,究竟是他的意识,还是别人给他植入的意识。我不敢信任他。”
“不信任?”
“对,我没遇到过,但我合理推测的话,我可能不会信任他……不过,真遇到的话,也不好说。”
江韵把自己的秘密在舌根转了一圈,又咽回去。
他感觉糟糕极了,嘴里沉甸甸的全是苦涩。他下定决心,会把自己死于垃圾星的秘密带会坟墓中去,永远永远,永远永远,永远永远……
都不会让容栀知道。
原谅我的隐瞒。江韵的面色苍白,他悲哀地想着,但我不想放弃你,我的爱人。
容栀的房间门大敞着,她走回房间,喝了一杯水,又递给江韵一杯。
江韵抬头喝了,动作有些急促,水流下来,打湿了他黑色的上衣。
找猫的团队轰隆隆来了又去,用一种蓝色的灯仔细地照亮每一寸地面,折腾了半宿。
夜色深了。
江韵神思不属。
容栀见他心事重重,只当他倦了,推他离开:“你累了,早点回去休息。”
江韵胡乱点头,嗯了一声,犹豫片刻,这才握住容栀的手:“你……可以再陪陪我吗?”
容栀看了一眼闹哄哄的人,推开门:“走吧,我送你回房间。”
房间近在咫尺,但这个“送”字从容栀的嘴里讲出来,莫名有些旖旎。
两个人出了容栀的房间,只几步就拐进了江韵的房间,江韵刷卡进门,房间里依然维持着两个人出门时候的样子,半个李子放在茶几上,上面被容栀咬了一口,露出一片深红的嫩肉。
垃圾桶翻了,桶里稀疏的纸团倾泻在灰色的地毯上,更远处的地上碎了一个玻璃水杯,涂抹琴弓毛用的松香也碎了一地,地毯里有碎片一闪一闪,如同天上星,亮晶晶。
始作俑者就在两人脚下,蹲在门口喵喵叫着,欢迎两人回来。
容栀:“?”
容栀:“!”
容栀蹲下身,一把按住猫咪,猫咪发出长长的“喵——!”一声,然后被容栀抓起来,抱在怀里。
“找了你这么久,你怎么在这!!!”
容栀第一时间检查江韵的小提琴,然后才松了口气:“幸好,它对你的小提琴不感兴趣。”
身后的江韵没有说话。
容栀对着猫咪圆滚滚的脑壳戳了好几下,猫咪摊平了耳朵缩起脖子。她把猫抱在怀里,忍不住又亲了几口,这才举着肥胖的老猫对江韵说:“我找到了!”
“嗯……你怎么了江韵?”
江韵的脸又苍白了几分,他从容栀手中接过猫咪,难以置信地看着猫咪的头顶。
“我家猫咪的头顶花纹比较特别。”容栀还沉浸在找到了猫咪的喜悦中,眼睛亮闪闪地指给江韵看,“你瞧,是不是好像一个‘火’字?”
确实很像。
江韵没有说话,一只手抱着猫,另一只手抚过猫咪的头顶,紧接着,苍白的手指从猫咪的头顶滑落到猫咪蓬松雪白的围脖中,不轻不重地按了一下。
猫咪叫了一声,张口咬在江韵的手臂上。江韵没有动,仿佛感觉不到疼似的。
容栀一下子把猫抓过来:“它在咬你,你不痛吗?”
江韵却没有答话,而是抬起头,用梦幻般的语气说:
“容栀,这只猫……”
“是我的。”
容栀猛然抬起头,眼神戒备:“你什么意思,你抢猫是不是?”
江韵赶紧分辩:“不,我的意思是,这只猫我曾经收养过。”
容栀戒备地说:“它就喜欢出去蹭吃蹭喝。”
江韵沉默了一下,拉起容栀的手,把她的手按进干燥蓬松的猫围脖中,按着她的手指,在某个地方打转。
容栀的指尖摸到了一点点硬的凸起。
她猛地扭头看向江韵,江韵回了一个眼神,微微颔首。
“十几年前,我从主脑的手中摸到了‘钥匙’,然后跳入时空乱流,出来的时候,遇到了这只猫。”
“我把‘钥匙’藏在了它的身上。”
第221章 江韵:你就是救了我的黑月光!是你!
“但是它很快就跑了。”
容栀的瞳孔微微扩大:“没错,容榕家就在附近……我当年跌落在古代地球,用仅剩的一点点能量跑到了容榕家仓库。”
“这么巧。”
“是的,就是这么巧。”江韵不知想到了什么,苦笑起来,“我简直怀疑,这一切都是命运早就安排好的。”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
江韵直视容栀的眼睛,拉着她坐在沙发上,然后认真说:“时空乱流中救下我的人,是你。”
“是我相岔了。”江韵说,“我一直以为,我们应该从同一个时间线出来,如果我变成了四岁的模样,你也应该一样,但其实……”
“时空乱流有很多时间的维度,虽然是同一个出口,但是时间维度不一样。”容栀眉头拧起,“同一个出口,我跌落到九十年代初。”
江韵低声说:“我在你之后十几年。”
“所以我一直都没认出你。”江韵把容栀的一丝黑发拂开,看着她的眼睛,“你和我以为的她,年纪对不上。”
“但今天听到了你的经历,我知道,是你。”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我出名,我曝光,我挥霍我的前途,我消耗我的知名度,我赌上我的命运……我一直在找你。”
“我以为我会就这样一直找你,永远都找不到,直到我死。”
“可是……”江韵紧紧地抱住容栀,“原来真的是你吗?是11X救了我?是你把我从时空乱流中拉了出来?从千万年的孤寂中拯救我?”
容栀清了清嗓子。
“对不住。”她声音尴尬地说,“我不想破坏气氛,可是……”
“我没什么印象。”
如果说谁是破坏气氛第一名,除了容栀,应该就没有别人了。
江韵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紧握容栀的肩头,恨不得摇上两摇:“没印象?”
“你怎么能对我没印象呢?”
容栀的眼神四处乱飘,见糊弄不过去,才垂下眼神,干巴巴地说:
“那个,江韵,你要体谅我那时候还是人类总指挥的心态呢。”
“随手救个人什么的,我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呀……”
尾音越说越低,容栀说到最后,自己都觉得自己好渣。
江韵气得像一只炸起猫的猫咪,尾巴都竖起来,他控诉道:“可是我一直都记得你!我现在确定是你!”
容栀看向别处:“或者你记岔了。”
“你说说,我是怎么跨越时空乱流的?”
“少挖坑。”江韵抱着手臂,冷笑一声,“你怎么跨越时空乱流?你分明有一辆破破烂烂的小飞行器,飞起来零件叮呤咣啷响。”
容栀瞪圆了双眼:“天哪,你还真的坐过我的专列!”
“专列?”江韵也暴露出自己嘴巴刻薄的一面,“你管那个丁丁当当响的东西叫专列?”
容栀大言不惭:“毕竟只属于我嘛。”
江韵补充了一句:“或许你还记得,你在时空乱流中把我拽上你的飞行器,告诉我活下去,然后我们就撞进了一处坍塌——”
“不是撞。”容栀纠正了一下,“我就是冲着那处坍塌去的。”
“我猜那里是出口。”
江韵一下子被带偏,他在时空乱流中孤独地漂流了千万年,就是因为找不到出口:“你怎么知道那里是出口?”
“如果把时空乱流的外壁比作香蕉皮。”容栀随手剥了个香蕉,拎起香蕉皮给江韵看,“你觉得哪里比较容易发生折叠?”
她的手一松,香蕉皮落在茶几上。
“薄软的地方……你的意思是,因为那里发生了折叠,所以你判断那里是时空乱流壁最脆弱的地方?”
“没错,脆弱,而且极可能有缺口。”
“你怎么知道的?是从哪里的记载中看过吗?”
“猜的。”
江韵:“???”
江韵猝不及防,香蕉噎在喉咙里,自己滑下去了。他感到香蕉停留在胸口,胸口一阵阵气闷。
江韵:“猜的???这种关乎到生命的事,你猜一猜就敢冲上去了?”
“那不然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困在时空乱流中吧?”
“你会死!”
“死了又怎么样。”容栀的黑眼睛中流出一股淡漠的神气,“活了那么久,也没见我们活出什么模样来……死了反而更幸福。”
“不要总说这样的话。”
“随你。”
“可你的飞船上还有被你救下来的无辜民众……”
“哦,那可能我当时已经忘了还有这么个人吧。”容栀轻描淡写地说,话语中流露出战争年代走过来的人特有的冷酷,“如果连累了对方,那我也没办法。”
江韵怔怔地盯着容栀看了半晌,容栀看向江韵:“江韵,我就是这样的人。”
江韵突然双手撑在容栀身前,俯身过去,重重堵住她的唇。
这是一个强势、热烈、炙热的吻。
容栀被江韵突如其来的吻惊住了,一时间并未推开他,江韵一条腿蜷起来支撑在沙发上,把容栀更加严密地禁锢在双手撑出的小小天地中,喘了口气,又重重地吻了下去。
“你不是。”唇齿研磨的间隙中,他含混地咬住她的嘴唇,“你不是这样的人。我知道你,我知道你。”
容栀被他吻得喘不过气起也说不出话,急得用手拍他。
江韵抓住容栀的手,按在沙发上,这才暂停,然后用黑沉沉的眼睛看着她:“你要说什么?”
他的眼睛黑沉沉的,因为激动,眼尾发红,在那张美艳的脸上有股哀怨的脆弱,嘴唇有些红肿,愈发的红了。
他看着她,专注地看着她,仿佛眼中除了她盛不下别的什么。沙发顶吊着的水晶灯破碎璀璨,光芒映到两个人眼睛深处,容栀想到他一直在找她,就在这一瞬间,心中好似有什么坚硬的东西清脆地爆破了。
“没什么。”她主动吻上去。
第222章 容栀的姚一马甲不慎脱落,受到江韵惩罚
他们精心打扮的时候没有成功,他们浪漫约会的时候没能抵达,反而是此刻狼狈的时候,两个人都袒露了彼此的真心。沾满了战争鲜血的人心是最肮脏幽暗的东西,但他们还是对彼此推开了门的缝隙。
这大概是最浪漫的事。
最狼狈的地方也最整洁,最肮脏的地方也最干净,最痛苦的地方也最平静。容栀重重地落在沙发上,江韵的身子滚烫起来。他伸手出去,关掉了灯。
月光下,容栀的头发四散开来,就像黑色大海中的渔网,就像长夜中渔女的灯火。
月光覆盖在她雪白修长的身躯上,像一层盐。
她微微仰头,看向窗外,苍穹中永远沉默的月亮,手中抓住江韵的漆黑的短发。
他的后脑有一处硬硬的凸起,那是芯片的形状。她用滚烫的指尖去轻轻抚摸,江韵倒吸一口冷气,半边脸颊起了密密麻麻一层鸡皮疙瘩。
容栀把手移开,江韵却抓住她的手,又放在那里摩挲。
他哑声说:“继续。”
容栀照做了,江韵闭上眼睛,在她的胸口埋下头。
两个人就像是宇宙中最后两只小兽,他们在幽暗的时间森林中迷失已久,他们终于碰面。他们相互舔舐,他们相互纠缠,他们彼此伤害,用疼痛来证明自我的存在。
两只钉子指环交叠,抵达死亡的深处是生命。
死并非生的对立面,而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
第二天,容栀破天荒地没有维持住自己清晨起来运动的习惯,而是直到中午,才被手机铃声吵醒,堪堪睁开眼。
腰快断了。
昨晚落枕了吗?
比她打八百套拳法还累。
容栀打着呵欠,按下接听键。
对面是出版社的责编,告诉她新书售卖情况,并和她确认接下来的日程。
“姚一老师……”
“姚一老师……”
“你好客气,为什么一定要喊我姚一老师。”容栀翻了个身,眼睛都懒得睁开,眼皮仿佛抹了胶水一般沉重地粘在一起,“叫我姚一就好了,或者也可以叫我容栀……都是自己人。”
她挂了电话,伸了个懒腰,手一下子磕在什么上面。
软的,热的,富有弹性的。
是一具年轻男人的肉体。
下一秒钟。
理智终于回笼。
昨夜的记忆纷至沓来。
容栀缓缓地、缓缓地睁开双眼。
房间里天光大亮,阳光落在凌乱的床铺上、沙发上、地毯上。两人的衣服四散在地上,似乎在悄悄呐喊着昨夜被丢在一边的委屈。
她的目光逡巡一圈,最后,落在面前的少年身上。
江韵的碎发有些乱,他冲她微微一笑,声音有些咬牙切齿。
“早上好啊,姚一。”
“都是自己人?谁和你是自己人?我怎么不知道?”
容栀一秒钟捂住脸开始哼哼。
“啊,我好累。啊,我好痛。”
“痛?”江韵紧张起来,一下子撑起身子,紧张地看着她,“哪里痛?是我昨晚太……”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