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逸媛的手颤抖起来,看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的脸,这张脸与容栀有着八九分相似,这张脸让她的外祖父满意,让她的表哥满意,让宋世仁满意,让一众表哥的朋友们满意,唯独不让她自己满意。
她想喊,想叫,想吼,想发怒,可是——
可是,她是一个乖女孩子。她从未曾喊叫发怒过,她不会发怒,她早就被乖顺规矩割断了爪牙。
“都怪容栀,都怪容栀!”宁逸媛低低地重复着,嘴里不断咒骂着,“如果没有她,如果没有她……就怪她!都是她的错!”
司机听到了,嗤笑一声,低低讥讽:“小姐,劝你还是歇了这个心思,容栀不是你这个小脑袋瓜能对付得了的,你还是乖乖去和大文豪培养感情比较好,莫要辜负了家里帮你出资的六百万。”
宁逸媛瑟缩了一下,然后想到容栀的猫,眼睛骤然亮了起来。她等着容栀从宠物医院出来,才带上墨镜,下了车,然后推开宠物医院的门。
陈家订好的餐厅,虽然价位高档,但私密性显然一般。餐厅门口有一些影影绰绰的人影,容栀知道是陈家找来放消息的狗仔。
每当有衣着儒雅的中年男士进出,几个狗仔都要多看两眼,捧着相机拍几张。
究竟姚一是哪一位呢?
容栀泰然自若地迈腿进来,狗仔还在门口和她打招呼:“容小姐回来了?港岛好玩吗?”
她笑着说了几声“好玩”,就这么顺顺利利地进来了。
容栀找到预定的位子,宁逸媛还没到。她率先走过去坐下,捧着杯子慢慢喝柠檬水。
旁边有个年轻男人搔搔头,有些不确定地和她搭话:“容小姐?”
容栀坐得稳稳当当,甩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那个年轻男人吞吞吐吐半晌,也没好意思把“你坐错了位置”说出口,他攥了攥小摄像头,换了个话题:“还没来得及恭喜容小姐和江先生终成眷属,江先生追求你蛮久的,对容小姐非常诚心呢。”
容栀挑眉:“嗯?”
那年轻狗仔说:“说来也巧,当年机缘巧合下恰好拍到江先生送礼物给您的照片,就是江先生现在的手机屏幕,那张是我拍的。所以,容小姐你以后有什么拍摄的需求,也可以找我……”
容栀来了兴致:“什么照片?”
狗仔倒是一愣:“容小姐还不知道?”
容栀缓缓浮现了一个恶意的微笑:“现在知道了。”
狗仔一顿,才感觉自己说错了话。只觉得胸前口袋一轻,他抬头,看见容栀修长的手指中夹着一个小小的摄像头。
“你把照片发给我,我就不追究你侵犯我肖像权。”容栀笑眯眯地说。
狗仔涨红了脸,干笑了两声,然后把两张照片麻溜地隔空投送到容栀的手机上。
蓝天白云下,砖红的墙旁边,少男少女相对而立,他微微拘谨地看着她,手中递过去一个粉红色包装的盒子,盒子上有小兔子的图案,还浮夸地打了个巨大的蝴蝶结。
这不是最初的时候,江韵号称发送员工福利那次吗?
那时候江韵就对自己有想法了?
手机一震,第二张隔空投送的照片抵达,容栀点开,猝不及防——
还是蓝天白云下,砖红色的墙旁边,这个拍摄角度比较特别,看起来,就好像是少男少女头挨着头在亲吻,唯美极了。
狗仔咳了一声,眼睛瞟向别处:“这个,才是江先生用作手机屏幕的那一张。”
容栀看着这张照片,唇角意味不明地勾起来,眼睛也眯起了一个恶劣的弧度。
原来那时候江韵就对自己有想法了。
自己还真是迟钝。
旁边的狗仔眼观鼻,鼻观心,装作老僧入定,一言不发。
容栀从黑书包里摸出了江韵送给自己的手机和耳机,摆在桌面上。她抱着手臂,审视着。
手机的颜色是一种热别的深灰蓝色,小众又高级,沐浴在窗边的阳光下,有种隐晦的美感。
当时,容栀因为实在喜欢这个颜色,还跑去官网问过色号,得知是江韵自己调制的颜色,调制好后直接交给品牌私人定制,市面上仅此一台。
这个颜色叫“written in the stars”。
第215章 江韵今晚一起赏月&扇脸白莲花:我是姚一
现在想想,若非是江韵刻意让自己知道,谁会大费周章地给自己调制的一个颜色命名呢?
容栀几乎要笑出声。她往后靠在椅背上,嘴巴里念念有词:“written in the stars。”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她笑了两声,咬牙切齿地说,“江韵,你跟我玩典故是不是?”
可恶,竟然被你抢了先!
容栀该死而奇怪的胜负欲冒了头,蠢蠢欲动。
江韵正在酒店里和陆泽宇进行协奏练习,手机一响,他迅速飞身而起,把小提琴放到一边,扑过去拿起手机——
显然就是一直在等消息。
陆泽宇停了弓,叹了口气。
只见江韵的表情非常精彩。先是惊吓,然后是欣喜,然后是惊愕,再然后——
再然后,可怜的江太子一张脸迅速红得冒烟。
容栀:“图片”。
两个人当年在红砖墙前面借位接吻的图片,怎么到了容栀手里的????
江韵犹犹豫豫地找了个表情包,还没点下发送,那边容栀又说:
“莎士比亚的《凯撒大帝》中说,written in the stars,意思是命中注定。”
当年隐晦的小心思被容栀发觉,江韵惊喜交加,紧接着容栀的下一句就发过来:
“江韵,你好骚啊。”
江韵手一抖,差点把手机丢出去。
容栀这话,她她她她她什么意思?
她觉得自己受冒犯了?
自己太孟浪?
也是,那时候自己本来和她就不熟,还误以为她贫穷又可怜,贸贸然送礼物……
江韵火速在手机上按着,输入再删除,输入再删除,最后,他咬着牙选择快速滑跪,打出了“对不起!!!”几个字,按下了发送键,就在同一时间,容栀的信息又进来了。
“今夜月色甚美,不如来我这里赏月?(~ ̄▽ ̄)~”
赏什么月??
在哪里赏月???
容栀的房间????
江韵有一个猜想,他微微张大了嘴,心中有一阵冲击波横冲直撞,把他的脑子搅得乱七八糟。
然而他的消息刚刚发送成功,就在容栀邀请江韵“赏月”的暧昧消息下面,江韵刚刚发送的“对不起!!!”几个字,分外显眼。
江韵赶紧操作撤回,手一抖,按了删除。
江韵可以一口气演奏十二首帕格尼尼变态练习曲,却搞不定这小小的几个手机键。
容栀的消息又进来了:“没空就算了,改天约(~ ̄▽ ̄)~。”
江韵的手都在抖,红着眼睛拼命打字:“我今晚有空!”
“刚才的……算了,刚才的消息你别管了!”
“晚上几点见?”
“一起吃晚饭吗?”
“晚上想吃什么?”
“看电影吗?”
一连串消息发出去,容栀再也没回复,手机对面静悄悄,江韵所有的忐忑都石沉大海。
容栀生自己的气了?
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
天呐!!!
容栀见江韵没空,就把手机丢进包里,然后把这句撩拨抛在了脑后,全然不知道自己在江韵的纯情少男心海中丢下一颗深水鱼类。
今天也是渣得理直气壮的容栀呢。
容栀低头往窗外看去,然后嘴角微微噙着一丝笑意。
宁逸媛来了。
她踩着9厘米的高跟鞋,颤颤巍巍地沿着楼梯走过来,尖头的,细跟的,狭窄的美丽刑具在她的脚下发出清脆的“咔哒咔哒”声。
似乎感受到有人凝视的目光,宁逸媛下意识挺了挺胸,雪白的套装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和突出的女性特征,干练的及肩长发长了些,变成了黑长直。因为套上了颤巍巍的高跟鞋,她行走间腰肢婀娜,摇摆款款,吸引了来来往往好多男性的目光。
怎么说呢,从容栀这个外人的视角来看,宁逸媛从最初的国民初恋人设,变成了学生会主席时期的干练职业女性人设,如今好像又变成了清纯贤妻直男斩风?
不过这与容栀无关。
容栀靠在椅子上,轻轻摩挲手边剔透的水杯。宁逸媛被侍者引着到了餐厅门口,目光逡巡了一番,最后一双眼睛落在容栀的身上。
她的眼睛睁大了。
容栀已经见过宁逸媛与自己相似的面容,但如今过去一段时日,宁逸媛的脸消了肿,又刻意描摹勾画,这张脸,就算容栀自己看,都觉得有几分恍惚。
太像了。
真的太像了。
隔着整间富丽堂皇的餐厅,流淌的古典乐,整面落地窗透进的阳光,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容视线交汇。
一个人黑长直,穿着一身纯白色套装;另一个人蓬松的长卷发,穿着简简单单的黑色垂坠及踝连衣裙。
浅棕色眼睛和深黑色眼睛对视,然后同时露出相似的惊诧和嫌恶的神色。
宁逸媛用力地走过去,也不顾高跟鞋踩得脚痛,她压低了声音,忍着怒意问:
“你在这里做什么?”
她环顾了一下四周自己请来偷拍的狗仔,又低声说:“这是我的新闻,不是你的!你凭什么和我抢?”
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孔凑的很近,画面有股诡异的重叠感。
容栀往后靠了靠,和眼前那张宛如自己的面容拉开距离,压抑住心下那一丝诡异之感,冷静地说:“你不是约见了姚一?”
“跟你有什么关系?”宁逸媛斥责道,“这是我订的位子,你不觉得自己贸贸然过来占座,很无礼吗?就算你想和姚一炒绯闻,我拜托你看清楚,今天这顿午饭是姚一和我的,你要炒作,你自己去邀请姚一,不要来扒着我!”
两条声线,一条冷静有力,一条紧张激动,交缠在一起。
“和姚一炒绯闻?”容栀重复了一遍,用一种荒诞的眼神看着宁逸媛,然后恍然大悟,忍不住带了点笑,又重复了一遍,“你要和姚一,炒绯闻?”
“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宁逸云厉声说,然后环顾自周,再次压低了嗓子,“你跟着我也没用,赶紧离开这里!”
她想起自己对容栀的猫做的手脚,忍不住开口刺道:“与其针对我,不如好好管管你自己。”
“我不明白。”容栀耸了耸肩,“你总是这样,先入为主地有一个固执的观点,然后就一直偏执在里面,却用你自己的观点来控制我……你的控制欲怎么这么强?”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是在跟着你?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想和你扯上关系?”
宁逸媛被问得一怔,迷茫了一下,然后面上有些愠怒:“这是我给姚一订的位子!你坐在这里,不是跟着我,是在做什么,除非……”
“除非我是姚一。”容栀抬起眼睛,和她对视。
第216章 出版社来证明:容栀就是姚一!
视线交错。
两张相似的脸上露出截然不同的神情。一张脸上的神情是愤怒的,讥讽的,就连情绪都是轻飘飘的,给她的脸上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色调;另一张脸上的神情却带着某种笃定,眉梢眼角皆是坚定,对比强烈,是那样的清晰,漂亮得仿佛某种玉石。
两张高度相似的脸,在这时候,却泾渭分明。
宁逸媛的手有些发抖:“你是文豪姚一?”她从喉咙深处哼了一声,努力让自己显出一副漫不经心的神气,“这种玩笑你也开?容栀,我看你想红是想疯了!”
容栀只是看着她,目光奇特,说是厌恶却也不尽然,隐隐有一丝怜悯。
容栀不说话,宁逸媛的心逐渐慌了起来:“你怎么不说话?容栀,你吹牛吧你!你以为我会信?”
“不要以为你拿得出姚一的亲笔信就能说明你是姚一本人——简直搞笑!”
“隔空碰瓷也不是这么碰的!”
“笑话!吹牛也不打草稿,文豪姚一,你配吗?”
“你怎么可能是姚一?怎么可能!”
宁逸媛嘴里絮絮叨叨,被容栀打断。
“有没有可能,你不如问一下出版社的老师。”容栀轻声说,“你可以打电话。”
“你别以为我不敢打这个电话!”宁逸媛捏着手机,指骨因为用力而泛白。她嘴上叫嚷得厉害,却迟迟没有动手。
“那你倒是打啊。”容栀催促她,“再闹下去,那么多人看着呢。”
已经有侍者频频把眼神投向这边。
宁逸媛踟蹰着,容栀激她:“你在犹豫什么?”
“是不是对自己没什么信心?是不是发现我真的有可能是姚一!”
“你瞎说!”宁逸媛勃然大怒,“你怎么可能!你——”
“那你就打电话,问个清楚。”
宁逸媛对上容栀笃定的神情,心中发虚,她感觉自己的套装扼住了自己的喉咙,让自己的无法呼吸,脚下的高跟鞋又硬又窄,挤得她生疼。
不可能!
姚一那么出名,一定是个男作家!
怎么可能是一个女作家?
文学评论家不是说了吗,从姚一的作品中,可以看到作者本人纵横捭阖的广阔思维,以及磅礴浩瀚的想象力——
这种思维和想象力,怎么可能由女性拥有呢?女作家不都是写爱情小说的吗?
容栀一定是在欺骗自己。
看自己拆穿她的谎言!
宁逸媛吐出一口浊气,放松下心情,拨通的出版社的电话。讲了几句以后,她面上的表情僵硬起来,然后变得愈发难看。
容栀的手机响起来,是出版社。
她看了一眼宁逸媛的神情,按下了公放。
“姚老师。”对面的责编温和地说,“方主编这边请我联系您,和您沟通一下,今天中午您和您的读者有一场午餐,请问您这边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助的呢?”
出版社的责编非常圆滑,不会直截了当地问她在哪里,而是委婉地问她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姚老师”三个字,清清楚楚地消散在空气中。
宁逸媛缓缓抬起头,看向容栀。
她面上的血色褪去了,一张脸青白得吓人,可口红的颜色还是嫣红嫣红的,一张脸红的红白的白,就像是一张僵硬的美女挂历照片。
容栀对着手机说:“我就在午餐的现场,看样子,读者似乎对我的身份有些误会。”
对面的责编一下子笑了,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地说:“姚老师平日里低调又神秘,真人又漂亮又年轻……读者意外也是很正常的。”
容栀看着宁逸媛,和责编寒暄了几句,然后才放下电话。
她指着手机,问宁逸媛:“现在,你总相信了吧?”
“姚一就是我,我就是姚一。”
宁逸媛盯着容栀看了半晌,慢慢笑了起来,笑得难以自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你是姚一!你真是姚一!”她指着容栀,“我们家找姚一找了这么久,居然是你?”
容栀抱着手臂:“是我。”
“你这样有意思吗?”宁逸媛大喊,“把我们耍得团团转?”
“都怪你,容栀,你怎么心这么黑呢!”宁逸媛指着容栀的鼻子,疯狂地大骂,“如果不是你,如果你不来韶城,你就不会把我家的生活拆得七零八落!”
“如果不是你,我们所有人还在过着幸福的生活,你就见不得我们好!”
“容栀!你本来就不该出声,你怎么没死了呢?”
宁逸媛疯狂大骂着,突然,她的脸被重重地抽了下去,抽得她半张脸发麻!
宁逸媛被这一耳光扇懵了。
容栀出手,可不是周般般那种小打小闹。容栀有功夫在身上,这一下又重又狠,宁逸媛眼冒金星,后槽牙都松了几颗。
从小到大,就没有人这样对待过她!
宁逸媛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容栀活动着手腕,一双黑洞洞的眼睛没有半点温度,冰冷地看着宁逸媛。
这个巴掌,是11X替容栀打的。
原本的容栀,容榕的孩子,没能活下来。
死在了容榕的腹中。
如今,是11X借住在这个孩子的体内,用她的名字行走世间,用她的肉体寄居自己的灵魂,用她的眼睛看整个世界万物。
“你本来就就是个小偷。”她的嘴里吐出锐利的字句,“你用着从容家偷来的钱,过着自己公主一样的生活,如今,你得了便宜还要卖乖?”
宁逸媛底气不足地说:“那又怎么样?你凭什么这么说?你哪来的证据?”
“你要证据?”容栀向前一步,冷笑两声,“证据很快就会有了。夺财,杀人,哪个我都不会放过。你以为我忍你们这么久是为了什么?你以为我会轻轻松松地放过你?”
“你妈又不是我杀的,谁杀的你找谁去!我那时候还没出生,你缠着我做什么!”宁逸媛惊惶地后退了两步。
“你以为她逃得过?”
容栀冷酷地上前,又甩了她一个巴掌!
声音清脆可闻,把宁逸媛的黑长直都扇得飞起来,宁逸媛的脸高高肿起!
“再让我听你说一句关于容家人死不死的议论。”容栀居高临下地抓起宁逸媛的头发,抬起她的脸,然后凑近了宁逸媛,一双冷漠的黑眼睛中透出残忍的气息,“我就杀了你。”
第217章 容栀热情邀请江韵赏月&江韵又菜又吃不到
容栀松了手,宁逸媛高跟鞋的后跟折断了,她一屁股坐在地上,生理性的眼泪掉下来,透过朦胧的泪眼,她看见容栀坐回座位上,慢条斯理的喝了几口柠檬水。
四周的狗仔统统竖起耳朵。
宁逸媛抹了一把眼泪,恶狠狠地威胁着自己请的狗仔:“你们谁都不许乱写!”
然后夺门而出。
很快,在场的狗仔们都收到了封口令。关于这天的情形,大家心照不宣地放在了肚子里。
宁逸媛被车直接接回陈家老宅。
“失败了?”陈立元面色不变,“我早就说过,你靠自己根本就不行啊,我的蠢妹妹。”
“不是的。”宁逸媛瑟缩一下,“只是……我……”
陈立元意味不明地轻笑了一声,打断了宁逸媛的吞吞吐吐。
“我不会再打你了。”他冰冷的手指抚上宁逸媛的面颊,“毕竟你现在可是要走一条……只有女人才能走的路。”
“你的这具肉体。”陈立元把手放在宁逸媛的锁骨上,慢慢滑下去,“就要好好雕琢,保持完美。”
白色的衣服落在地板上,沾染上淡淡的灰尘。
光裸的身躯暴露在男人的目光中,宁逸媛瑟缩了一下,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陈立元却收了手,后退两步,抱臂上上下下打量着,目光中不带一丝感情,好像在看一件待售的商品。
“腰围还是粗了些。”他说,“今晚别吃晚饭了。”
宁逸媛垂下眼,不敢说话。
“你要听话。”陈立元温和地说,“你脑子又蠢,没了我们,你什么都做不好。所以你要乖乖听话,知道吗?”
好像是这样的。
自己愚蠢,所以只能乖乖听话。
宁逸媛低低“嗯”了一声。
“从今天开始,你跟着宋董走吧。”他替她安排了接下来的命运,“你听他的安排便是,以后你的职业生涯交给我们,我们自然会替你安排得妥妥帖帖,你只要听话就好……”
“宋董会介绍一些人给你……”
“希望你能抓得住其中一个。”陈立元慢慢地说。
宁逸媛垂着头穿上衣服,然后被佣人带回房间。
陈立元走出房间,拐进会客室,坐在一名中年男人对面。那人正在慢慢饮茶,手腕处的红宝石袖口一闪一闪,就像一滴血。
“宋董。”陈立元坐下,“启宗那边,就请您多费心了。”
宋世任点了支烟抽起来。
“年轻,美丽。”宋世任的面容半掩在烟雾后面,朦朦胧胧,看不清神情,“天真,柔顺,驯服。”
“你们陈家的女孩子,怎么是这样一副模样?”
陈立元转着茶杯:“这不是社会主流最喜欢的女孩子吗?”
“但不是能迷惑夏启宗的女孩子。”宋世任冷静地说,“如果启宗不喜欢她,要考虑往下配才行。”
陈立元顿了顿,并没有过多迟疑:“可以,大局为重。”
三言两语,宁逸媛的路就被规划好了。
就好像一朵院子里精心饲养的花,主人夸赞花朵的美丽,并待它完全盛开,便剪下来,送到别人手中。
容栀没有浪费宁逸媛定的位子,自己一个人吃饱喝足,先回到实验室检查了一下进度,等到傍晚,又折去宠物医院接自己的猫咪。
猫咪已经洗过澡剪了指甲,此刻伏在航空箱里,看样子有些烦躁。
这也能理解,猫主子就没有喜欢洗澡的。
容栀并未多想。
拎着猫回到酒店,把猫安顿好,喂了饭和水,容栀这才松了口气,然后掏出手机。
手机屏幕一亮起来,未读消息布满了整个屏幕。
容栀这才看到了江韵急匆匆的解释,歪着头笑了笑,然后发绿微过去:
“你在哪?”
江韵几乎是秒回,他发了个定位过来。
容栀坐在沙发上,转头向落地窗外俯瞰韶城万家灯火。她看着江韵发过来的定位,突然笑了,远处的星子一闪一闪,落在她的眼眸中。
江韵一直守在手机旁边,守了一下午,总算是等到容栀的绿微,赶忙回复了。
回复以后,见手机一直没有动静,他先是把wifi关掉重启,又把流量关掉重启,最后干脆关了手机再打开,折腾了一轮后,手机依旧无动于衷。
江韵检查了一下自己房间的路由器,然后又站在阳台上,把手机探出窗外。
手机依旧安静如鸡。
江韵一颗心吊在半空七上八下,忍不住开始自我怀疑。
难道是自己哪里让她不开心了,所以她正在惩罚自己,让自己猜?
江韵线条清秀的嘴紧紧抿起来,趴在桌子上,伸出手去戳了戳面前的手机。
江韵不知第多少次伸手去戳手机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江韵一下子收敛了面上的忐忑,声线冷漠地问:“哪位?”
外面顿了一下,没有出声,又不轻不重地敲了几下。
江韵冷淡地说:“不见。”
门外又敲了两下,见江韵真的不开门,这才赌气地说:“是我!”
是容栀的声音!
她怎么在这里?
江韵一怔,然后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路过镜子还不忘抹两把衣服下摆,然后用最快速度开门。
江韵扶着门,摆了一个自认为最好看的角度:“你,你怎么来了?”
“很突然吗?”容栀老神在在,熟门熟路地绕过江韵,踱进房间,“查水表。”
江韵的房间和自己的房间格局一模一样,只是房间中使用的香氛不同,有种微苦的松木清香,还有一股淡淡的松香味。
一边立着一个谱架,价值几千万的小提琴静静躺在一边。
床头胡乱扣着一本姚一的新书。
容栀几乎是贴着江韵过去的,毛茸茸的头发刮到江韵的下巴,江韵问到了少女身上凛冽浅淡的香气,一时间没有作声。
他耳根后面发红。
容栀并未注意,或者说并未放在心上。她今天穿了一条小黑裙,雪白紧绷的肉体大片大片露在外面,赤裸的双臂与双腿,一双洁白可爱的脚此刻踩在房间灰色的地毯上,明明离他很远,但热气却仿佛一直蒸腾到他的心里去了。
江韵咽了下口水,强迫自己转过头去。
他的视线掩饰性地落在装饰画上面,画上的线条似乎是一只盯着金鱼缸的猫咪。
江韵,你看你像不像这只猫,又矜持又菜,看得到,吃不到。
第218章 容栀&江韵:一起看月亮,做阅读理解
容栀又回过头,身上的热气逸到他的脸上:“你在哪里站着干嘛?进来呀?”
自然得仿佛是在自己家。
江韵看着容栀少见的装扮,感觉自己应该是精神过度紧张,所以才从少女清淡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撒娇的味道,消散在空气中的尾音微微向上勾着,像一个小钩子,轻轻搔着江韵的心尖。
江韵把自己脑子里的废料甩开。
容栀再唤,江韵哦了一声,同手同脚走过去,仿佛他才是那个客人,待规规矩矩坐在沙发上,这才咂摸出几分不对劲:“不是,你怎么过来的?我的意思是,你……”
“我住你隔壁。”容栀陷在另一边的单人沙发里,轻描淡写地说。
“隔壁?”
江韵的眼眸中难得露出一点迷茫,他转头看向隔壁,再回头,手里被容栀塞了一个抱枕,然后双唇被容栀堵住。
江韵的魂几乎都飞到天外去了。
容栀浅尝辄止,又后退坐回单人沙发,笑眯眯地说:“认识一下,好巧,我是你在丽思柯士甸酒店的邻居。”
江韵稀里糊涂的脑子这才有了点氧气,他努力理解了一下,然后抬起脸:“也就是说,长年包下这一层另外一套的,是你?”
容栀双手托腮,笑眯眯地盯着江韵看:“嗯。”
江韵被容栀看得不自在,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红透的大虾,几乎快要被煮熟。容栀见了,善解人意地从桌子上推水果过来:“你吃你吃。”
江韵:“谢谢。”
然后规规矩矩地拿了一个。
然后剥皮。
容栀噗嗤一声笑了,然后她笑得不可自抑,浑身都在颤,裸露在外面的长腿一晃一晃的,白得非常有存在感,白得刺激江韵的视网膜。江韵注意到她的脚趾涂了深蓝色的指甲油,微妙而恰好的颜色,透着一股神秘寂静,衬得少女的脚雪白雪白。
江韵的喉咙又干了。他眼睛不知该往哪里放,干脆垂下眼,仔细研究手上的香蕉。研究完自己的,又去研究容栀手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