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月光的马甲又掉了—— by黑白狐狸
黑白狐狸  发于:2024年04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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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可以解决大部分问题。
江韵耗尽了自己的回光返照,最后死在了瞎子的怀里。
等他再睁开眼,就已经在一千年以后了。
“你怎么了?”
思绪骤然被打断,江韵猛然回过神。
容栀站在他的面前,手在他的眼前挥动。
江韵怔了半天,这才把痛苦的情绪收拢回脑内,深黑的眼睛中激烈的情绪也慢慢平复下来。
他看着眼前的少女,眼神专注:“……只是想起一些往事。”
容栀说:“我这边的拍摄任务差不多结束了,导演让我叫你看看效果。”
江韵应了,去看效果。
容栀在镜头前一出现,他的呼吸就乱了半拍。
这个景是曾经的景,这个人是曾经的人。
江韵几乎要热泪盈眶,但他克制住了。
看完以后,江韵要开车送容栀回家。
两个人就“路上堵车”“天气太热”发生过一系列争执后,江小狗率先妥协,乖乖坐在容栀的摩托后座上。
容栀潇洒一笑:“扶稳了?”
江韵坐在后面,两条大长腿蜷着,双手揽住她的腰肢:“嗯。”
容栀一扭车把手,摩托车就像离弦的箭一样飞了出去,片场外面围着的媒体纷纷惊呼,闪光灯此起彼伏地照亮了夜空。
容栀展颜一笑,猛地加速,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明天又得上头条。”江韵调侃道。
容栀扶了扶头盔:“带着头盔呢,不怕。”
他们在夜色的街道上飞驰,江韵的心跟着起起落落。
远远的商场,他和容栀合作拍摄的钉子指环的巨幅海报色彩鲜明,在城市中熠熠生辉。
江韵终于开口:“容栀,能不能告诉我,你在垃圾星上的时候,怎么帮你朋友报仇的?”
风很大,两个人都隔着头盔,江韵的话说出口就被风卷走了。
“你说什么?”容栀很大声问。
江韵垂下乌沉沉的长睫,心跳得几乎要逃出胸膛。正好这时候容栀一个转弯,江韵的心空落落地悬在了半空中。半晌,他咬着牙下定了决心,如果今天不问,以后就更没有勇气去问。
“我想知道——你在垃圾星上的时候,怎么帮你朋友报仇的?”
第231章 容栀给江韵讲自己的过去
容栀降低了速度,回头看江韵。江韵被猛然降下来的车速弄得重心不稳,整个人磕在了容栀的身后,双手扶着容栀的腿。
触手冰凉的肌肤让他发烫的脑子多了一点理智——他究竟在做什么?
难道他真的不怕容栀知道自己是个已死之人?
然而容栀已经听见了,江韵虽然心里恨不得把时间拨回五分钟前,但还是硬着头皮,头发里冒着冷汗,看着容栀。
容栀伸手掀开黑色头盔上的泡泡镜,露出一张雪白深邃的脸。
“怎么报仇?当然是让他们偿命。”容栀轻描淡写地说。
“可你那时候……”
“可他是我的朋友,是我最重要的人。如果不替他报仇,我心难安。”容栀深深地看了江韵一眼,然后把头盔上的泡泡镜扣下,转回头去。
“不想死,但也不想被别人永远保护着活。”容栀的声音循着夜风飞到江韵耳边。
摩托车跳过一块碎石,两个人都在空中颠簸了一下。
江韵的心口又痛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江韵努力靠近她,大声问。
“……躲在那三个畜生睡觉的地方,埋伏了七天七夜。”容栀说,“我那时候是个瞎子,只有黑夜才对我最有利。”
“然后终于被我等到了他们落单的时候,我一个一个杀。”她声音随意,吐出的每个字却在夜风中散发着冷意,“最后一个人很难杀,天亮了,我没什么胜算,干脆以命换命。我那时候贱命一条,换得不亏。”
车速又提升起来,江韵感觉自己额前碎发在拍打着眼角。
不然,自己的眼睛为什么又酸又涩,还流出了泪水?
夜风吹过,泪水瞬间挥发,干涸在脸上。
“你伤得重吗?”江韵干巴巴地问。
“肚子上破了个大口子,全身粉碎,基本就是等死。”容栀没有回头,“好在后面运气好,遇上了人类联邦军。”
“他们迟迟不来垃圾星的原因,就是想让垃圾星的人们自相残杀,然后中挑出活下来的人收编部队。”
“最黑色幽默的是,他们是抱着娱乐的心态来做这件事的……你敢相信吗,人类联邦弄了一个面向全宇宙人类的娱乐节目,叫《寻找兵王》,是节目组一手策划了垃圾星养蛊事件,最后让联邦军队组成的评委去垃圾星上面选人,节目组全程直播养蛊成就。”
江韵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容栀的声音却没什么情绪,好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我被拍了,我红了,成为那一年的顶流。民众自愿替我治病,募捐众多,节目组不计成本救助了我,给我装上了一双眼睛,还替我强化了五感,刨去这些成本,节目组依旧从我身上大赚一笔。”
“后面我就在联邦军队长大,活在真人秀的镜头下,年年帮着军队创收。”
容栀突然回头笑了笑:“那时候,我也是国民妹妹呢。”
江韵一下子想到了宁逸媛,脱口而出:“什么‘也’……这样的国民妹妹,不要也罢!”
他越想越替曾经的瞎子女童委屈,越想越义愤填膺。
“怎么能用人的生命来作秀呢?明明在那个时代,主脑已经把人逼得苟延残喘了,怎么人还要把自己分个三六九等呢?”
少女的声音平静地飘过来:“做国民妹妹,也帮我积累了政治资本,也不能说是坏事。”
“可你是个人!不是用来斗的蛐蛐!”
“如果人不分个三六九等,在被主脑欺压的日子,那些人怎么安抚自己破碎的自尊?”
江韵没有再说话。
街道上逐渐变得空荡荡的,两边的灯似乎商量好了似的,突然灭掉了,只剩下零星几盏路灯还在发着微弱的光,试图对抗从头顶压下来的夜。
江韵突然理解了容栀从前对“盘古计划”的抗拒态度。她是真正的、实实在在的从主脑压抑扭曲人性的年代走过来。
头顶的灿烂星空突然让江韵喘不过气。
“你还好吗?”容栀体贴地问,然后把速度慢慢降了下来,“可能我的速度太快了,不过马上就到酒店了,慢点也无妨。”
江韵的碎发已经被风吹得翘起来,他的额头却依旧渗出汗珠。他的面庞因为愤怒涨得有些红。
江韵突然下定决心,直截了当地说:
“我们把‘盘古计划’毁掉。”
“我改变主意了。我不想再让你去冒一丝一毫的风险,哪怕人类技术从此停滞,我也不在乎。”
“你别犯傻了。”容栀把车停在酒店的门口,交给在门口等候的酒店管家。
“我是认真的,我去毁掉。”江韵激动地说,“罪责我一个人肩负,就算我受到惩罚,你也不用等我或者怎么样……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去吃,去玩,去爱,去体验……我只想你幸福地活下去,去他妈的人类,去他妈的文明,他们不配!”
激动之下,他口不择言地骂出声。
“怎么可能呢?”容栀看着江韵,面上是几乎叹息的神气,“现在全世界都在盯着‘盘古计划’,正如你之前劝我的……”
“你我不做,自然也会有别人来做。”
“你知道在从前的历史上,‘盘古计划’被赛拉维尔夺去以后,不加以遏制地开发,无视人类伦理,无尽地攫取经济收益,才导致了最终主脑的膨胀。”
“不要去考验人性,江韵。”她温和地说,“人性根本禁不起考验。与其毁掉‘盘古计划’,让这个潘多拉的盒子被不知什么人打开,不如将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这不是你对我说的吗?你忘了?”
“我是个混蛋。”江韵的声音有些哽咽。
两个人都没什么话说,各自回了房。
这天的夜里,江韵总觉得这月光太亮,而那星星又太吵,刺得他整夜难以入睡。他在床上烦躁地翻覆了一阵,下床喝了几口水,想了想,从外套口袋里拽出那条极少离身的黑色皮绳子,挂在脖子上。
绳子已经很旧了,绳子上面串的珠也不再有光泽。他重复着不知做了多少次的动作,按开那个珠子,里面空空如也。
和那个脸上长着巨大瘤子的曹老头一起,湮没在几千年的时光中。
江韵掏出许久没有打开的药瓶,倒出两颗细长的白色药丸,放进嘴里。
第232章 曹院士生病了?
第二天一早,容栀准时在清晨起床,照例和伏虎镖局微信群里的师兄们习武打卡后,洗了个澡,才出门。
自从意外和江韵做了邻居以后,容栀经常在清晨的睡梦中听见隔壁进行小提琴练习的声音。
这天,隔壁毫无声音。
她出门的时候还特意凑到江韵的房门前听了听,沉静无声。
江韵应该还在睡。
容栀笑了笑,去了盘古计划的实验室,然后站在实验室门口,对着紧紧关闭的大门。
容栀吃了一惊。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她打电话给陶蜜,陶蜜的声音有些低沉:“曹院士身体不舒服。”
“身体不舒服?”容栀急忙问道,“曹院士生病了?”
“他没说,我们也不知道。”陶蜜的声音有点喘,“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到学校了。”
几分钟后,陶蜜冲她挥手,然后提着早餐跑了过来。
容栀顾不上别的,直接问:“究竟发生了什么?”
“昨天晚上在这里做实验的时候,曹院士突然晕倒了,然后就被实验室的同事们送进了医院。”
“突发脑梗?”
“那不是。”陶蜜摆手,“后面医院一直在体检。”
容栀皱起了眉,垂首盯着地面,一言不发。
陶蜜跟着一起愁眉苦脸。
良久,容栀深吸一口气,拨了个电话出去。
“宋伯伯吗,是我……”她简单地说了一下,然后忧虑地问,“曹院士一直提携我,我只想知道他究竟……”
听着电话那一边的声音,容栀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挂了电话,陶蜜马上问:“怎么个状况?”
“查不出来。”容栀蹙眉,又拨了个电话出去。
电话接通,容栀一秒钟变脸,从乖巧小绵羊变身嚣张霸王花:“夏峥嵘!”
对面传来夏峥嵘吊儿郎当的声音。
容栀把这边的情况一说,然后直接了当地提了要求:“你送个专家过来给曹教授看病。”
“什么叫我送个专家。”夏峥嵘马上说,“我跟着专家一起过来!我可还是你们在册的同班同学呢。”
“……你没退学?”陶蜜脱口而出。
夏峥嵘的声音激动起来:“我听到了!我没退学!小夏总我不需要!”
容栀没理夏峥嵘的大喊大叫,利落地掐了电话。
自从夏峥嵘在夏家面前刷了一波脸,他在家族中的话语权显著地增大了。因为,几个小时以后,夏峥嵘就坐着自家的私人飞机,拉了整个专业的医疗团队过来。
一段时间不见,夏峥嵘的气质有一些微妙的变化。他更阴霾了,眉宇间的戾气也更重了。面容比之前沉稳,只有微扬的下巴一如既往地坏脾气。
一见陶蜜,他就把拳头放在她的头顶:“想不想我?”
陶蜜的白眼几乎翻到天上去。
面对容栀,夏峥嵘却规规矩矩的。他先是定定地看着她,眼中有股灼热的神气,然后这股神气慢慢消散,他的眼睛又恢复了阴霾的神色。
“你和江韵相处得可还行?”他若无其事问。
“还不错。”容栀坦诚地说。
“他都不开车的。”夏峥嵘酸溜溜,“昨天还坐你的摩托车走……啧,要是我,肯定叫司机来接送。”
容栀懒得想也知道自己又在头条上报到了,随意地说:“我们这叫情趣,你不懂。”
“行行行,我不懂。”夏峥嵘继续酸溜溜,“话说回来,现在江韵也不怎么出来了,流量跌得厉害,我看他的前途也就那样,昨晚你俩公开露面,都没上头条。”
注视着医疗团队进了曹院士的病房,容栀随口问:“头条谁啊?”
“宋小红啊!”夏峥嵘一拍大腿,“寻找宋小红!这事都火到咱们港岛啦!”
门在眼前关上,无形之中士气一振。
容栀这才有心思和夏峥嵘聊天:“寻找宋小红的新闻上头条?”
鲲鹏班的同学们都守在曹院士的病房门口,夏峥嵘又没收敛音量,“寻找宋小红”这句话就响亮地回响在医院的走廊中。
陆隽转过头,黑色刘海下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们,露出惊恐的神色,脸色白得吓人,摇晃了几下,就要晕倒。
容栀一个箭步冲过去,就在陆隽即将磕在金属长椅的时候,堪堪扶住了她。
陆隽倚在容栀的怀中,满脸都是虚汗,容栀问护士要了一杯葡萄糖水喂着她灌了下去,又扶着她坐了片刻,陆隽这才缓过来,唇色白得可怕。
她垂着头,坚定地推开容栀。
容栀没有被她推开,而是紧紧握着她的手,语气温柔地哄着:“你的脸色很不好,让医生给你看看,嗯?”
陆隽垂着头,始终不说话。
“我叫你哥哥过来陪你。”容栀抚了两把陆隽的后背,帮着她顺气,然后拨通了陆泽宇的电话。
一连打了几个,都还是占线。
陆隽的脸色还是白得可怕,容栀当机立断,又从护士那里要了杯葡萄糖水给她灌了下去。
“昨天晚上,曹院士就是这孩子送过来的,她昨晚一直在医院跑前跑后。”护士悄悄对容栀说,“性格有些孤僻,但是个好孩子。应该是劳累导致的低血糖。”
容栀看着陆隽又喝了一杯葡萄糖水,她这才缓慢地抬起头。
一双花瓣形的眼睛在黑鸦鸦的刘海后面,慢慢出现,眼中水光潋滟。
“你怎么哭了?”同学们手忙脚乱。
陆隽咬着下唇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鲲鹏班的同学们早就习惯了陆隽不说话,围在她身边照顾,左一言右一语地逗她开心,就连夏峥嵘也说:“不要负担这么重,我们都在这里啦。”
“好同学,大家都陪着你,有什么事会帮你分担的,你说,系唔系?”
也不知是情急,还是刻意为之,夏峥嵘的港普又露头了。
“有谁让你不高兴了,我就把他丢进公海喂鱼!”终于,在万众期待下,夏峥嵘拍着胸脯说出了这句名言!
然后被大家架起来去曹院士的门口扎马步。
陆隽忍不住露出一点笑意,稍纵即逝。她把本就浅淡的嘴唇咬了又咬,终于,把手里装葡萄糖水的纸杯捏变形,声如蚊讷:
“谢谢。”
第233章 改头换面的宁逸媛疯狂被虐
陆隽开口说话了!
这个认知对于鲲鹏班的同学们而言,难度不低于攻克世界难题!
鲲鹏班的同学们都有种玩养成游戏的感觉,一时间就连陶蜜都有点热泪盈眶——
“你少夸张。”容栀拧她。
这么一闹,沉重的气氛消散了不少,大家又开始好奇地跟夏峥嵘打探他的夺嫡大计。
夏震拱虽然手边没酒,但也结结实实地吹了好一通牛,言语间整个宇宙都是他的,让各位鲲鹏生听得面露不耐。
终于,小豆丁陈康永受不了,出言逗他:“几个菜啊,喝成这样?”
大家低低地笑了起来。
容栀注视着夏峥嵘,看着他眉宇间的阴霾,知道他现在日子肯定不好过。
毕竟现在夏启宗接了船王的灰色生意,夏峥嵘要想站住脚跟,谈何容易!
她有心想仔细问一问,正在这时,专家联诊结束了。
门开了。
曹院士无字无女,没有亲人,孑然一身。他的门生故旧一股脑地围了过去:“什么情况?”
专家没有说话,露在白口罩外面的眼睛有些为难。
容栀的心不住地沉了下去。
病房门口的人们也意识到了,窃窃私语慢慢变成一片寂静。
在一片寂静中,作为联合会诊的发起人,夏峥嵘进了房间。
没过多久,容栀的手机振了振,他的绿微发了过来。
“曹院士得了癌症……晚期。”
“卡!”
“宋灿!你怎么回事?还能不能演戏了?”
“我要的是隐忍!不是让你面无表情!”
“能拍就拍,不能拍就滚!整容的假脸,连表情都做不好!”
改头换面的宁逸媛站在片场中央,被副导演一席话说得面皮火辣辣的。
宁逸媛这个名字是不能用了,宁绪被判得很重,她也被列为失德艺人。所以,她现在的身份是宋世任的侄女,改了个名字叫宋灿。
谁知道,宋世任并没有太管她。不但没管,还私下交代别人“杀杀宋灿的锐气”。
这下子,大家可都明白了:原来,这所谓的宋小姐,是宋世任甩不掉的亲戚啊。
大家都懂了,都想帮宋董事长摆脱这个麻烦,宁逸媛的日子就难过了。
短短一段时间,她终于感受到社会的恶意。这种恶意让她生活在一种犹如惊弓之鸟的状态中:只要有人叫她,她就下意识瑟缩。
宁逸媛看向和她对戏的女演员,那个女演员说是个过气的明星,三番五次说错词。这个女演员,她从前根本都不会放在眼中,如今,她却在心里掂量再三,才鼓起勇气对副导演说:“陈老师……总是说错词,所以……”
对面的陈姓女演员不屑地笑了笑,高傲地看了她一眼,撇了撇嘴,完全没搭腔,好像把宁逸媛说的话当做一阵风。她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副导演,副导演也回了一个无奈的表情。
意思就是说宁逸媛无理取闹。
这种无声的排斥简直侮辱人。
宁逸媛气得浑身发抖,环顾四周,所有人都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她也不敢再说什么。
下一场戏开始了,宁逸媛正规规矩矩念着台词,突然,对面的女演员猛地一巴掌甩过来,力道之大,把宁逸媛的头都甩得偏向一边,头晕目眩,脑子里嗡嗡作响。
她一时间被打蒙了。
“卡!”导演不耐烦地大喊起来!
“宋灿!又是你!”
宁逸媛震惊地睁大眼睛。
她的脸还在火辣辣的疼,下面人指责的话钻进耳朵里也颇有些混沌。
我听错了?
“会不会演戏?会不会接戏?”
“怎么连配合都不会?傻了?全剧组等你一个,你好意思吗?”
宁逸媛忍不住指着对面:“她打我!”
副导演冷笑一声:“她演什么?”
“王妃。”
“你演什么?”
“王妃的儿媳妇。”
“你说,婆婆打了你,是不是正常的?”
宁逸媛睚眦欲裂,她明明就是蓄意报复!
对面的女演员用下巴点着她,眼中满是怜悯的神情。这位小姐怕是还不知道,她所谓的“叔叔”可是特意交代的剧组,好好磨砺她呢。
她最看不惯这些整容脸,自己可是纯天然,纯原装,都被观众抛弃了,凭什么这些整容脸要在镜头前面蹦跶?
她们统统都在走捷径,她就是要给她们一些教训!
“接着拍!”
一声吆喝,各就各位,光打下来。宁逸媛的脸上补过厚厚一层粉,她抖着牙等着被打,谁知道这一次,对手戏的女演员却换了个姿态,叫了戏里的下人过来,扭着宁逸媛的头发就往地上拖,往她膝弯踹了一脚,然后又抓着她的头发磕到一边的玻璃布景上。
玻璃碎了。
宁逸媛跌跌撞撞地扶住身边的椅子扶手,这才勉强站住,下一秒,从背后的一脚,她又被踹倒另一边,滚在地上。
摄像机静悄悄地开着。导演没喊“卡”,她就不能起身。
头发乱糟糟地盖住脸,泪水流进了嘴角,咸涩。
“卡!”
宁逸媛如获大赦,她想坐起来,后腰却有些痛,不用想,肯定是被踢青了。谁料,导演下一句话就把她全身的血液冻住。
“打得不够真实,再来一遍!”
“最后那里,宋灿,谁让你哭的?”
“你要不甘啊!不甘!愤恨!”
“你会不会拍戏啊?蠢货!脸太僵硬了!”
宁逸媛深吸两口气。
每个人都在抱着手臂看热闹。
她是陈家的外孙女,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都怪宁绪!谁让他进监狱的!都怪陈寒梅!屁本事都没有!都怪容栀!
宁逸媛在心里把人骂了个遍,然后对着女演员露出的谄媚的笑。
“对不起,老师,耽误您时间了。”
对面的女演员冷笑一声:“你知道就好。”面上毫无悔过的表情。
宁逸媛把牙咬得咯咯作响,但她不敢多说什么。
她只敢对着亲爹妈横。
黑洞洞的摄影机再次打开。这一次,宁逸媛被饰演下人的男演员直接一盆什么东西泼在了头上!
头顶都是黏糊糊的触感,循着五官黏糊糊地流淌下来,挂在睫毛上,有一些悬在鼻尖、下巴,还有一些进了嘴,馊臭。
宁逸媛下意识伸手去摸,结果摸了一手白花花的糨糊!
第234章 白莲花,你不是技校的吗?
风一吹,她感觉自己的头发逐渐板结成块。脸也逐渐变得紧绷绷的,睫毛越来越沉,几乎睁不开,做表情都困难。
她哆哆嗦嗦地念台词,下一秒,就被男演员抓着头,连头按进了糨糊桶!
偏偏导演还没喊停,她从糨糊桶里挣扎出来以后,又被男演员踹在后腰上,她痛得倒吸一口凉气,这人是故意的,他踹的位置,刚好就是刚刚踹过的位置!
宁逸媛重重倒在地上,浑身哪里都痛,更痛的是心灵的耻辱。
当天晚上,她回到酒店,哭着洗了很久很久的头发,才把被糨糊黏成一团的头发洗干净。倒在床上还没睡一个小时,就突然被通知去拍凌晨的戏份。
这样的煎熬经历了一段时间以后,她的戏份终于杀青了。
当天晚上,宋世任发了消息给她:“晚上有个大制作商来,一起去吃个晚餐。”
过了一会,又有一条消息:“穿漂亮点。”
宁逸媛的心又活动起来。
这是要给自己介绍资源了?
她感觉好多了。
陈立元不在,她不必刻意模仿容栀的着装,又穿回自己喜欢的甜蜜风格,白色的衬衫,粉色的长裙,中间用腰带勾勒出细腰。
谁知道,宋世任很不满意。
“你穿的这是什么?”他像打量商品一样,眼睛在她身上转了一圈,沉下脸,“叫老张带她去买衣服。”
老张是个摇曳生姿的中老年女性,宁逸媛跟着她交谈了几句,发现她居然是宋世任手下的——
妈妈桑?
宁逸媛当时就想吐,但她还是妥协了,任由这个女人一手替自己买了性感的裙子。
紧紧的绷带款式,深V,超短,还有恨天高的高跟鞋。
等到了饭局上,这种不适感更强烈了。
她披着宋世任安排人做的柔顺黑长直,听宋世任在一边强调:
“只有十八岁!”
“真的?”
“真的!她年级很小的,真的只有十八岁!”
“你骗我!”
“没骗你!你看看着孩子的皮肤,刚成年!”
说罢,宋世任就伸出手去,捏了两把宁逸媛的脸,向众人介绍着,仿佛在帮人挑选一头合适的驴子。
一群油光满面的啤酒肚男人开始起哄,然后醉醺醺地和宁逸媛搭讪,话里话外也离不开年纪。
“宋小姐,你真十八岁?”
“清纯,真清纯……”
宁逸媛又想吐了。
等到晚上到了私密会所,她在一群老男人的簇拥下唱过歌,来了一名地位更高、年纪更大的男人,宁逸媛被要求坐在他身边。
包厢里的气氛推向高潮,突然,门开了,老张扭着身子走了进来,身后带着一群莺莺燕燕。
老张先给大家唱了首歌,然后每一位莺莺燕燕都有颜色地坐在客人身边,拿着话筒。
宁逸媛不自在极了,涨红了脸,眼泪在眼睛里打转。
自己被当成什么了?
到了晚上10点,宋世任站了起来。
“灿灿,你陪着叔叔伯伯们应酬一下,我就先走了。”
宁逸媛惊慌失措地跟着宋世任跑了出去:“宋……宋董!”
宋世任站在走廊的阴影中回头,衣袖上的红宝石袖口被灯光照了一下,闪着一点一点的光,刺痛了宁逸媛的眼。
“您不能,您不能……我……”
宋世任不耐烦地打断她:“你不愿意?”
宁逸媛低声说:“我不是……”
“那你就没资源。”宋世任漠然说,“还有别的事吗?”
宁逸媛的腿肚子颤抖了两下:“没了。”
宋世任转身就走,宁逸媛小跑着跟了上去。
果然,她没有资源了。
在家蹲了一段时间以后,宁逸媛终于被这种“仿佛被世界抛弃”的感觉逼得崩溃,她主动拿起手机,联系自己的经纪人:“哥,最近有什么应酬吗?”
经纪人阴阳怪气:“哟,大小姐,之前您下了宋董的面子,现在您倒是想开了,可这机会啊,您瞧不上,有的是人抢啊!”
“你以为你是谁?好机会都给你留着?你说去就去,你说走就走?”
宁逸媛被骂得攥紧了手机,手指关节都泛白,低声下气:“哥,我错了,您看,您替我和宋董说说……”
经过一段时间,她已经逐渐意识到,自己所谓的那点和宋世任的关系,什么都不是。
这偌大的染缸,哪一位没点关系?
这和宁逸媛从前想的完全不一样。
宁逸媛低声说:“我怎么都愿意……”
“怎么都愿意?”经纪人把“怎么”两个字咬得极重,“可以啊,想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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