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主模拟器—— by挽星霜
挽星霜  发于:2024年04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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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办法浪费时间不说,较真到这个地步,万一和领主这边的管事起了冲突,那事情就大了。
两个女农奴而已,还不必这么大费周章。
追捕的管事无功而返,白跑一趟,带着人悻悻离去。
吉莉安和温妮对视一眼,眼里都是藏不住的惊喜。成功了,逃出农庄的第一步,虽然历经波折,但是她们做到了!
接下来……接下来就要看这位善心的管事对她们的安排。
到这里,虽然一切都顺利的过分,是件值得高兴的事。但吉莉安在庆幸之余,仍然觉得把自己的命运系在别人的一句话身上,这种感觉实在是让人无比气闷。
可又能怎么样呢,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吉莉安劝说自己,应该懂得知足。
农庄里确实有几间空置的茅草屋,狭小简陋,但是稍加修缮就能住进去,多了两个农奴也不需要什么繁琐的手续,而且像这样两个女农奴,不出意外的话,自己是无法生活的,很快就会嫁到别人家去。到时候连划给她们的茅草屋都会空出来。
就在母女两个连连道谢并且重新背起自己的家当,准备走向新家时,管事菲利普看着这个刚才十分大胆的咬定自己是领主的农奴的女孩,突然出声道:“现在有一份学徒的工作,在领主大人开设的工厂,包吃住,每天五个铜子,你愿不愿意做?”
吉莉安猛地站住了,五个铜子?!不久之前他们家才卖过粮食还债,一斤不脱壳的小麦是两个铜子,做学徒既然是包吃住的,那么这笔钱就能全部省下来给妈妈和黛儿,也就是说,只要她去做这个学徒,妈妈和黛儿无论如何都不会饿死了!
“真的吗?女学徒也收吗?”吉莉安两眼简直要放光。
菲利普笑了笑,就是女学徒才收。领主大人要给木工坊和造纸厂招学徒,让管事们在附近几个农庄里挑选适龄的男女,男学徒倒是好招,一听说每天五个铜子立刻就招满了,难就难在女学徒上。
菲利普不知道造纸厂到底是怎么运作的,但既然是造纸,应当做的是皮革匠的活,也就是说招的是木匠学徒和皮革匠学徒。家里有适龄女儿的人家不知道女孩去学这个有什么用,没有人会请女木匠打家具和农具,也没听说哪个鞣革匠或者制革匠是女人。
既然学这样一门手艺是没用的,实际上的报酬也就只有五个铜子和包吃住了,但这个年纪的女孩已经可以帮家里做许多家务,吃的也不多,离开家做工还要冒着许多风险。
人身安全上的、名声上的、以及对于未知的恐惧……即使是农奴家的女儿,也有着不少顾虑。
女学徒一直招不满,安珀又不肯把预留给女学徒的名额挪给男孩,最后只能预发半个月的薪水,报名的女孩这才多了点。
菲利普觉得像吉莉安这样机灵的女孩,领主大人应该是会喜欢的,更何况吉莉安家这种情况,这一笔钱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尽管温妮很是踌躇,拿不准要不要女儿去一个不熟悉的地方做工,吉莉安却已经满口答应,并且认为这是件天大的好事,简直解了她们家的燃眉之急。
“可是……万一……我是说如果……”温妮一脸纠结。
“妈妈,”吉莉安干脆地说,“就算我在外面出了事,我也不会自甘堕落去做妓.女的。”
温妮被她吓了一跳。“你怎么能这样说!”
吉莉安无所谓的笑了笑,一想到她去做学徒,妈妈立刻就能拿到半个银币,忍不住哼起小调来。
今天真是惊心动魄的一天,不过吉莉安觉得自己真是幸运极了,竟然运气这么好遇到一个像菲利普这样好心的管事。
其实换了两个月前,她还未必这么幸运。现在农庄里的管事们,已经被安珀筛了两遍,作恶太多的管事有的被下狱,有的被绞死,剩下的管事里比较凶恶、能管得住人的,又被安珀调到造纸厂那边监工去了。
剩下来的,大多数都是像菲利普这样,卖力的完成安珀吩咐下来的每一件事,而且性格更温和的管事。
————
黑石城堡。
迈尔斯今天一整天都黑着脸,每个来他这里支钱的人,都要面对着迈尔斯挂着两个大黑眼圈的冷脸,然后小心翼翼的说出自己要领用的金额以及用途。
这时,领主大人最看重的管家迈尔斯就会目光炯炯的看过来,左眼写着“你怎么又来要钱?”右眼写着“钱怎么又花完了?”
不过只要手续合规,钱还是要得到的,毕竟这里的每一笔支出,都有领主的授意。
拨一笔钱给学徒工、拨一笔钱完成造纸厂的收尾建造、还有工匠、仆人、管事的薪水、造纸厂第一次开工的费用……
算来算去,迈尔斯叹了一口气,敲响了最近散财无数的领主大人的书房门。
安珀正在和琳达说起其他贵族的农奴跑到自己农庄的事,这种事在往年可从来没有发生过,今年却出了好几桩。而且问起这些农奴逃来的原因,他们中大多数人的答案竟然是,领主的农庄服役时有早饭吃。
而且根据这个仅有的条件,他们迅速推断了一系列结论。
比如这里的地租很有可能比其他贵族的庄园低、管事更和善、甚至土地也更肥沃也说不定,否则怎么会有那么多粮食给农奴吃?
总而言之,一个给农奴吃早饭的领主,会坏到哪里去呢?
“逃来的农奴还不算多,否则其他贵族恐怕要联合起来找您麻烦。”琳达想了想说道。
“没错,这还只是提供了一顿早饭的结果,”安珀点头,“如果我减免地租呢?如果我付给农奴劳役费用呢?
那时候其他贵族要是想留住自己庄子里的农奴,要么提高农奴的待遇——至少不能和我的农庄差的太多,要么把我干掉,一切恢复原样。”
“可是,”琳达不明白,“减免地租、付劳役费用,这对您也没有好处。”
这话说的似乎没错,如果那一天到了,其他贵族估计也会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会有人放着到手的钱财和粮食不要,宁愿丢在猪狗一样卑贱的农奴身上,也要害得他们的利益一起被损坏。
一想到那些贵族会站在她的面前,痛斥她“你背叛了贵族阶级!”安珀突然有点想笑。
“维持原来的规则,农奴就永远是农奴,我不需要那么多农奴,我需要的是战士、学者、商人、工匠,要的是对未来有期待的人。”安珀一字一顿的说。
如果她只想守着翡翠领这块地,那她什么也不必改变。她已经是这块土地的主人,可以理所当然的吸食着她领下子民的血肉。但安珀有很多想做的事,她想做的事越多,需要改变的就越多。翡翠领的人口不算多,农奴就占了总人口的一半还多,而且基本在安珀的直接控制之下,潜力巨大。
她很期待着,他们中的一些人,在条件成熟的情况下,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不过首先,得办法让他们吃饱才行。没有营养支撑着的大脑,就像一条干涸的河道,供养不了知识的游鱼,长不出肌肉的胳膊,也不比一根木棒更难折断。
琳达苦笑道:“那可要一大笔粮食,迈尔斯先生又要发愁了。”
她话音刚落,迈尔斯就进来了。
安珀和琳达对视一眼,眼神里都是揶揄。
迈尔斯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您笑得这么高兴,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安珀:“农奴的粮食还够……”
迈尔斯立刻换上一副“我不听!我不听!”的表情,生硬的转变话题:“我这里倒是有好消息传来。之前您向商队购买的货物,已经在送往翡翠领的路上了。”
一听这话,安珀急切的身体前倾:“是我订购的哪种货物?纯碱?土豆?红薯?大豆还是玉米种子?”
迈尔斯根据安珀说出来的商品名一一对应的解释:“根据商队的消息,他们按照您的指示,这次来翡翠领带上了大量从劳恩湖干涸的湖床收集的灰白色矿石——可能是您提到的纯碱。和您绘制的图画相似的叫做‘鬼怪苹果’的植物——可能是土豆,以及成熟以后是黄色的豌豆——可能是大豆……”
听到自己正在急缺的几种东西在这个世界都存在,安珀顿时放松的靠在椅背上,由衷的感到庆幸,为了让游戏的可玩性增加,《领主模拟器》里的作物种类是很丰富的,只是有一部分处在没有推广和传播的状态。
托上任领主克利福德伯爵的福,有一个中等规模的商队长期在翡翠领和帝国各地之间往来。
这个叫做银橡树的商队号称“什么都买得到”,克利福德伯爵违规实验室里的那一堆奇怪的炼金材料和设备,就是银橡树商队为他收集来的,至于商队坑了克利福德伯爵多少个金奥雷,安珀暂时不愿意去想。
这个商队的到来也有好处,就比如安珀画出了土豆的植株让他们寻找,商队里一个见多识广的药剂师立刻说自己家就种植着这种花卉,因为观赏价值不是很大,只保留在庭院的角落。
土豆这种植物,地面上的植株外表平平,地下的块茎更丑陋,在现在的人看来,这种布满瘤节和芽眼、颜色也是奇怪的深褐色的东西,绝对有毒。
而且也不是没有人大着胆子尝试着食用,结果的确因为未煮熟的土豆芽眼里的龙葵素中毒了,这大大加深了对土豆的刻板印象,大家都管这种植物叫做“鬼怪苹果”,现在只有一些药剂师出于收藏研究的目的保留着土豆的植株。
如果土豆能尽快推广种植,那么翡翠领贫瘠的土地和可怜的粮食产量就有救了。安珀当即让银橡树商队为她收购需要的种子和矿石,尤其是土豆。
现在商队正在返回翡翠领,派人传来消息,也是为了提醒安珀,货已经准备送来了,该把除去定金的大部分货款准备好了。
安珀知道迈尔斯为何而来了。
她干笑了两声,试探着问道:“我该不会……没有钱了吧?”
迈尔斯语气肯定:“您没有钱了。”
“没有钱了。”安珀干巴巴的重复道。
————
在新住处才安顿了两天,吉莉安就踏上了离开农庄做学徒工的路途。
好在和她一起的还有来自其他农庄的学徒工,都是和她年龄相仿的男孩女孩,极大地缓解了她的紧张和恐惧。他们被带着来到了造纸厂,这里不久之前还是一片荒地,如今已经建起了许多水车、房子和大池子。
这群手足无措的少男少女下了马车,立刻有人迎了上来,登记确认他们的姓名和年龄。
就这么一会儿,吉莉安已经听见了三四个“珍妮”“爱德华”这样的名字,而且记录名字的管事竟然是个女人,这可真是稀奇!这样看来工坊会招女学徒,也不是很奇怪了。
那个有着一头漂亮的金红色头发的女管事一边记录一边和旁边高大的男管事窃窃私语,说着什么“果然如此”“领主大人早就想到了”“方便管理”这样的语句。
等所有的名字都登记好,并和农庄那边递来的名单比对过以后,那个女管事站到他们面前,开始讲话。
她的声音有点纤细,但是能让人听得很清楚:“我叫范妮,负责管理工坊除了教学和上工之外的杂务,你们平日里遇到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一会儿带你们参观工坊的时候会介绍我的办公室在哪。”
接着,叫做范妮的管事给他们每个人发了一个可以戴在脖子上的木牌,“上面的数字是你们的工号。我知道你们大部分人都不识字,没关系,马上就会学到。”
吉莉安拿起属于自己的木牌一看,上面写着一串符号:01010312。她就是范妮所说的不识字的人之一,所以看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为了方便,就算不认识,最好也尽快记住后面四个符号的模样,因为你们也不是总把工牌带在身上的。”
吉莉安立刻用手指摩挲着衣襟,默默画着后面四个符号。有些学徒工一开始的态度是很散漫的,但是这里的一切都很奇怪,让他们有了一种微妙的陌生和紧张感,反倒下意识的按照要求做了。
紧接着,就是让他们这些学徒工把随身带的行李放在规定的地方,很多人都紧紧抱着那些单薄的行李,并不放心这唯一的财产离开自己的视线。吉莉安也不敢想象,自己这点可怜的、但对她来说称得上极其珍贵的衣服和食物要是被偷了,她该那怎么办。
范妮只好告诉他们,把行李留下是为了做一些驱虫的工作,这里有人看守,行李不会丢失,而且每个人的行李都会放在标记的地方,上面记录的数字和他们带着的工牌是一样的,完全不会混乱。如果不愿意,那么就视为放弃学徒工的工作,可以回家去了。
这话一说,大家才听话的放下了行李。并且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的离开了这个房间。
接着被安排要做的事更是超出了他们的想象,竟然是洗澡。
很多人的反应比刚才还大。在他们看来,洗澡当然是要用冷水,只有夏天才能勉强洗一洗,其他的时候洗澡都会生病,严重点甚至要死人的。
吉莉安旁边立即有一个小姑娘低声哭泣起来,好像认为自己马上就要死了一样。难怪给这么高的工钱,原来是要他们来做这样的事。
吉莉安的胆子大一点,她主动问道:“范妮管事,如果我们洗澡之后生病了,您会找人给我们治疗吗?”
范妮多看了这个脸颊上带着一点红棕色、一看就是经常做农活的女孩一眼。打消了她们的恐惧:“我们这里用热水洗澡,如果你不小心生病了,也会尽力医治。”
热水?吉莉安看了看身边的学徒工们,他们这么多的人,要烧多少的热水,用多少的柴火?这位领主小姐果然是从富有的地方来的,做事这么奢侈!
在带着大家进澡堂之前,范妮随手指了指一边的建筑,“那里是晾纸的暖房,一直烧着木柴保温的,烧水也是顺便的事,等你们正式开始做学徒的工作就知道了。”
进澡堂以后,还要检查身上的毛发有没有虱子,如果头发里有虱子,那么就要剪短。
“你们是住在一起的,虱子会互相传播,一个人有了到时候所有人都有。”管事范妮一咬牙,“我先剪头发,你们看着。”
男女学徒工从这里就分开了,这个房间只有女人能进,吉莉安隐隐猜测,男学徒那边也是一样的。
所以她们这间屋子里的理发匠也是个女人,十分高大,而且面孔称得上粗犷吓人,她听了范妮的话,立刻说:“你又没有虱子。”
看得出来,她也觉得范妮管事那一头漂亮的长发剪掉十分可惜。
范妮也很不舍,但她已经决定要这么做。这些学徒年纪不大,第一次离开家,遇到的又是从来没听说过的规矩,心里有种本能的警惕,总觉得有人要害他们。范妮觉得自己如果不以身作则,那就没法管束他们。
“剪吧。”她闭上眼睛。
这方法确实有效,女孩们都乖乖的剪了头发。只留下差不多到肩膀的长度,还可以用布条绑起来,干起活也不碍事。
紧接着,所有的女孩都拿到了一块叫肥皂的灰色硬块,说在身上搓洗以后更清洁干净。
女孩们脱掉了衣服,有的扭扭捏捏,有的倒是神态自若——在同性面前裸露身体还不是那么难堪,因为这里大多数人的家里都只有一张床、一张被子,所有家庭成员都睡在一起。冬天的时候,连牲畜都要进屋御寒。
浴室里充斥着温暖的水汽,而且竟然看不到水池,让人不知道该怎么洗澡。
身后传来范妮的声音:“领主大人说,浴池容易传播疾病,所以我们这里用淋浴。”
淋浴的成本也是很大的,安珀因此叫人做了专门的铜管、喷头和水箱,而且至今不能实现自己调节水温和控制阀门的功能,得派人在外面操作。
大多数学徒工都在心里想着,领主的规矩可真是多!但是当温热的水流洒在身上时,都忍不住喟叹出声:“好舒服啊!”
吉莉安一边使劲搓洗着自己,一边好像听到了奇怪的声音。她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看到刚才听到洗澡的消息就忍不住哭泣的那个姑娘,现在还不住的哽咽着。
“你怎么了?”吉莉安关心的问道。总不会现在还在担心洗澡以后会生病死掉吧。
那个女孩长得挺秀气,浅褐色的眼睛因为蕴着一汪眼泪显得格外水润。她小声的抽抽噎噎的说:“我、我害怕被送去做妓.女。”
她有这种想法,其实也不能说是莫名其妙。年轻的女孩出来做工是没有什么保障的,如果不是上了年纪或者生的五大三粗,女仆们就很容易受到主人的暴力对待,甚至还有可能被主家的男人们侵.犯。
如果不幸怀孕,主人不仅不会承认私生子,还会把女仆赶出家门,女仆就只能堕胎或者溺死刚出生的孩子。这样坏了名声的女仆,最后大多数都被迫做了妓.女。
这个叫哈塞娜的女孩,也不是因出于自己的意愿来做女学徒的。一开始家里人并不相信安珀放出来的招工条件,认为哈赛娜应该趁着还没嫁出去多为家里做点活。等听说可以提前预支半个月的薪水时,他们就完全变了一副面孔,表现的十分积极,立刻为哈塞娜报了名,并且询问能不能把薪水直接付给他们。
在从始至终都被安排来安排去的哈塞娜看来,就是家里人收了一笔钱,然后就把她“卖掉”了。
等看到居然被安排来洗澡,哈塞娜心里的恐惧就更浓烈了。如果不是……为什么急着让她清洁身体呢。
吉莉安虽然也猜不出领主想要做什么,但她其实没有这个担心。
“男学徒也去洗澡了,而且我们的头发都被剪了,变丑了。”吉莉安故意做了个鬼脸,配上她被打湿后贴在脸颊的短头发,的确丑丑的。
哈塞娜确实被安慰到了。她停止了抽噎,这时又听到门外传来热水剩下不多的催促声,也来不及胡思乱想了,连忙加快了速度。
洗完澡以后,范妮并不急着带大家出去,身上的水汽如果不干的话,仍然是容易生病的。
眼下这些女孩子们穿着统一的工作服,正沉浸在喜悦里,没想到领主居然给他们发了一套新衣服!他们原来的旧衣服被收走清洗了,要过两天才能还给他们。女孩子们丝毫没有不情愿,就算是拿旧衣服来换这一套崭新的粗毛布衣服,也是值得的。
这件衣服也宽慰了哈塞娜,因为工作服穿上以后一点也不裸露,甚至可以说让人感到可惜,因为这套衣服完全是浪费了布料,还让穿上的人看起来毫无曲线可言。
借着这段等待的时间,范妮给大家讲解了0-9这十个数字。并且让大家知道了她们工牌上数字的意义。
女孩子们互相看着彼此工牌上的工号,许多数字都是一样的,只有后面两个有不同。
管事范妮说,前两位01,代表她们是工坊第一年的学徒,第二个01,代表性别是女,后面的03,是学徒工的代号,至于最后两位,比如吉莉安是12,代表她在本次招工名单上的第十二位。
这样一解释,这串号码就有了其他的意思。女学徒们也似乎更好地理解了数字的意义。对于范妮来说,她也能轻松区分出同名的学徒了。
见大家都听懂了,范妮又说:“现在的工号还不是最终的,没有定下来你们到底要去木工坊还是造纸厂,那会再加两位代表工厂的序号。”
她把自己的工牌翻开,露出上面的数字。
0101010202
女学徒们此时还不知道“靓号”的意思,但是这排数字无疑整齐的十分顺眼。
范妮指着最前面的“01”说:“这是造纸厂的编号。”又指着倒数第二个“02”说:“这代表正式工,你们将来就要先从学徒工的‘03’变成正式工的‘02’。等我把你们带出来,我可能会变成‘01’,那代表管理层。”
女学徒们都露出向往的神情,不安和恐慌都褪去了,只剩下“那真是好厉害”以及“原来学徒工还可以变成正式工”的念头。
又听到范妮说正式工的工资至少是每天十五个铜子,一年有将近五十个银奥雷,女学徒眼里的光芒陡然变得狂热起来。
五十银奥雷!
女学徒们交头接耳起来,她们中人口比较多的家庭,一年到头产出的粮食,换作钱币差不多就是这个数,但其中有一半以地租或者各种税的形式交了上去,剩下的粮食还要供一家人吃喝以及留作下一年的种子,到最后不过是将将够吃。
如果能成为正式工,代表着她们拥有了养活全家人的能力,不,是两个全家人!
女孩们胡乱用着计量单位,掩盖不住对未来的憧憬,原本觉得学到的东西没法用来谋生,只要按部就班的干活,不至于被撵走就行,现在一个个都坚定了信心,要拿出最认真的态度学习,务必要赚到这份正式工的薪水。
————
造纸厂今天出产了第一批纸。
说起来,虽然造纸厂已经招募了一批学徒工,其实造纸的流程依然在摸索中,不过过了今天,至少能有针对性的做出一些改进了。
大脚安娜正在检查每一批纸张。现在已经没有人叫她“大脚安娜”了,工人们叫她“安娜女士”或者“安娜管事”。她毫无疑问是领主十分信任的人,因为只有她知道把破布条变成这种雪白的纸张的全过程。
而安娜也值得被领主信任,她对造纸的每个流程都熟悉,经常亲自上手,而且做的比工人还好,工人们经常向她请教经验。
此时的安娜管事却十分紧张,因为她要向领主做报告。
一边的范妮冲着她眨了眨左边的眼睛,鼓励她勇敢一点。两个人如今已经是十分亲密的朋友了。
安娜把几个批次的纸张摆放在安珀面前:“首先是用亚麻织物为原料,一号纸用了杂色布,二号纸用的是挑选过的漂白布,很明显,二号纸色泽更白,而且制造流程更短。”
安娜的报告很长,因为安珀教给她一种“控制变量法”,想弄清楚一个工序对最后的纸张的影响,就只改变这一个因素,所以出产的纸张批次很多。安娜在造纸厂的房间有两面刷成了黑色,上面用粉笔密密麻麻写满了不同批次纸张的制作流程,其中的“变量”用醒目的标识标记出来。
安娜的识字成绩因此突飞猛进,尤其是关于造纸的专业词汇,书写的十分熟练。
安珀一边听一边翻看面前的纸张,在她的眼光里,这些纸大部分都十分粗糙、偏厚偏薄都有,也有杂色,发黄发褐都很常见。
但这些都不是致命的缺陷,因为现在用的羊皮纸同样颜色不够白,而且成本高昂。如果一本书的制作需要上百张羊皮,那么绝大多数人都不会有机会接触到知识。
亚麻纸的产量和成本可以把羊皮纸按在地上打。
在安娜的实验中,最好的纸张是用漂白过的亚麻旧布制作的,经过加过石灰的碱液的浸煮,再用黑麦粉、水和少量牛奶制成的“酸奶”对旧布进行酸化,再重复的冲洗、浸煮、酸化,这一套流程重复的次数越多,制成的纸张就越白皙。
然后就可以打浆了,用水力捣压机和畜力的石磨将碎布变成纸浆,打好的纸浆有着牛奶那样的色泽,又像融化的黄油那样浓稠,最后才进入到了需要大量技术工人的工序。
定纸、压纸、揭纸、晒纸、施胶,到了这个阶段,工人的手艺对纸张产生的影响是巨大的。所以安娜亲自上手,和工匠们一起研讨,务必保持手法的稳定,减少对最后成果的影响。
最麻烦的制作方法是用生亚麻,这是安珀特意嘱咐要多进行实验的造纸材料,亚麻旧布来源不稳定,翡翠领就这么大,能产生的旧布数量有限,最终还是要回归到用未处理的植物纤维作为原材料。
生亚麻做成纸浆有两个处理方式,要么是长达数个月的发酵——费时间,现在造纸厂密密麻麻的沤麻池里,都是亚麻在发酵。
要么用煮制法——费钱,相比于发酵法,产量和时间上都有优势,但是人工、木柴、工具,都不是个小数目。
因为发酵法耗费时间太长,还没来得及做出纸来,没法参与这次的对照实验。
但是这些因为批次不同而成色不一的纸张已经证明了造纸方法的可行性,赶在商队到来之前解了安珀的燃眉之急。
接下来,造纸厂只需要继续完善工艺流程,培养合格的工人,就能为她源源不断的印钱,啊不,造纸了。
安珀欣慰的想着。

他们在离翡翠城不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商队的主人是一对兄弟,哥哥叫马修,弟弟叫托马斯。即便商队在过去的几年里赚了不少钱,他们也坚持自己亲自经营,东奔西走,不辞辛苦的把南方的货物运送到北境广阔又贫瘠的土地上,因为他们相信一旦把商队交给他人,那绝对会迅速的败落下去。
做生意就是这样,一个错误的决定就会葬送整个商队。
“我的兄弟,你留在城外,先让我带着一部分货物去见翡翠领的新领主。如果新领主扣下我勒索赎金,超过十个金奥雷,你就带人离开,我自己想办法逃出来。”托马斯表情凝重。
行商的途中危机重重,最常见的情况是遇到盗匪,有些商队甚至本身就是盗匪,小商队遇见了他们,连人带货都会一起消失,就像一滴水汇入小河。
这倒不是银橡树商队最担心的,他们面对盗匪的经验丰富,成员全都是年轻力壮的男人,配备瞭望员、护卫和猛犬。在叫这个名字之前,他们本来是“狂斧头”商队,后来为了让人更愿意购买他们商队的货品,才换了现在这个更加柔和的名字。
但还有比盗匪更危险的群体,那就是贵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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