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心天子朱砂痣—— by陈十年
陈十年  发于:2024年04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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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知语交代过阿幸,不必说什么,阿幸便摇头,说没什么。
陈祝山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将知语抱在怀里,忽然想起什么,在她耳侧低语。
他说:“可是要来月事了?”
女子月事期间,常情绪不稳定,易伤感,易暴躁。
经他一说,孟知语才有些茫然地反应过来,她的月事似乎是该来了。
她们先前那些是,陈祝山都没让她喝什么避子汤,她神色有些紧张,这让陈祝山脸色微沉。
陈祝山想,知语是不是不愿意同他有个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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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祝山眸色微暗, 盯着她。
孟知语道:“似乎是要来了。”她推开陈祝山的手, 自己站好,理了理衣摆, 同他拉开一些距离。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她微笑言语。
陈祝山抬手搭在桌沿, 撑着头看她,把情绪都隐藏在黑眸之后:“没什么。”
孩子似乎也不是必要的, 但是又似乎需要一个,倘若他即位几年, 都无子嗣, 那帮老东西定然又要参他一本。
他脑子里许多东西游过去,最后终结于知语的脸。
知语离他稍稍有些远,他伸出手去,抓住知语的指尖, 轻轻地摩挲。知语也不躲, 就这么微垂着头看着他。
恍然之间,他觉得他们似乎一直都是如此。
生活安宁。
但是他明白这是假象。
他们走过的荆棘丛生的往昔, 和隔着楚河的开端, 是不可磨灭的。
孟知语是怎样的女子, 他比谁都清楚。
他明白她那些秘而不发的爱意, 但是视而不见, 装作自己隔岸观火。
隔岸观火的人是不会感觉到热度的,但是他在燃烧。
从一腔冰冷,到沸腾。
原来冰也会沸腾的。
陈祝山收了手,把眼前的知语再次拽到跟前, 语气轻柔近乎哄:“知语想生个孩子吗?”
他轻咬上她的耳垂,感受到她轻微地颤抖。
于是陈祝山感到一种自得。
他语气一轻再轻:“好吗?”
他说这话的意思,孟知语并不甚明白,他有三宫六院,他是皇帝,他的孩子日后必定是尊贵非常,倘若是个男孩,还要牵扯到储君之争。这血统是尊贵的,但是她孟知语不可以孕育这种血统。
没有人会同意,陈祝山同她有什么牵扯。
他们的苟且,是放不上明面上的事。故而,只能是苟且。
陈祝山不可能不知道,他比任何人都明白。他怎样的苦心经营,得来今日局面,却同她说这种不切实际的浪漫。
不,似乎也不是。
陈祝山都没让她喝过避子汤,那么多次水□□融,从来没有叫她喝过。
孟知语看着他,轻笑了笑,还是决定问一问:“那孩子是姓江呢?还是姓陈呢?还是无名氏呢?”
这四四方方的宫墙里,无名氏也不少。
陈祝山的胳膊骤然收紧,掐着她腰,把她往怀里压。
她明知道他会生气,明知道!
陈祝山想问问她为什么,可是似乎没有为什么。他只好把自己满腔的怒火往下咽,生硬地转移话题:“那便不提了,今日这梅花倒是不错。是阿幸折的吧,朕重重有赏。”
阿幸福身谢恩,陈祝山又叫她去传膳。反正他们在一起,除了食,便是色。
哪怕陈祝山在别处吃过,也要在她这里吃饭。
孟知语吃饭很斯文,吃得很慢,也很少,小口小口的,很有观赏性。但是观赏别人吃饭,这并不是什么君子行为。
孟知语从饭碗里抬起头,盯着他看回去。他不但不觉得羞愧,甚至看得更起劲了。
孟知语无奈,又低头如常吃饭。
食与色,一样不少。
大抵是为了报复她,今日陈祝山弄得格狠。
陈祝山给她的印象一直是个克制的人,当然,这印象在这些日子已经被全然打破。
这种耳鬓厮磨到了一种连孟知语都觉得过分的程度,她甚至怀疑,他们除了食色,便再没旁的事。
皇上日日留宿公主寝宫,这是多荒唐的事。自打温慈公主留在宫中,皇上再也没去过旁人宫中,连皇后娘娘都受了冷落。
这是天大的委屈。
甲妃乙妃都鸣不平,但皇后只是端庄地笑着坐在那儿。
皇后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她明白这时候最不应该做的,就是急躁,反而应该冷静。
孟知语越受宠,群臣越是盯着她。皇后,便越舒坦。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皇后心里这么想着,自然觉得舒坦。可怜了那群不曾得过宠的,只好眼巴巴地酸。
这宫里,潜邸旧人大多是得过宠爱的。她们想知道,这是什么滋味,便只好旁敲侧击去问。
潜邸旧人,除了皇后,便只有两位侍妾,一位柔嫔,一位怜嫔。二位皆是冷美人,平日里不轻易与人亲近。
她们贴上去,也只得了冰刀子似的眼神。
她们不平:“什么嘛,这么高傲,眼神跟冰刀子似的。”
她们自然不知道,这二位不止眼神如冰刀子,真杀起人来,也非常干净利落。
孟知语曾经和她们打过交道,她和她们学过杀人。
杀手杀人,在于一个杀字,所以动作就要快狠准。
她其实恐惧杀人,但仍然学了很久,如何握刀,如何一击毙命。
陈祝山本是想叫她杀人的,她知道。
那日他们一道出门,在街边碰巧遇上别人杀鸡,她看着那血流出来,便浑身僵硬,走不动道了。
那日,他们是要去杀人。
最后也没有成功。
因为计划开始的关头,陈祝山突然后悔了,他叫住了孟知语,到底没再让她拿过刀。
他风轻云淡地握着她的手,说:“知语,回去吧。”
正如他风轻云淡地告诉她,要如何杀一个人。人命在他眼中,不过是游戏的筹码。
这或许可以说是他的良知,或者说,是他的动容。
但是陈祝山并不是有良知的人。
思来想去,只好落在情字头上。
她从梦里醒过来,做了一个噩梦。梦见了一个最近不常梦见的人,她梦见了陈盼月。
陈盼月是一个嚣张跋扈的人,且高傲自负。在她心里,孟知语是卑贱的,下等的。
大抵她到死也没想明白,她会死在孟知语手里。
孟知语坐起身,就着晦暗的光线,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梦里那个场景一下子浮现眼前。
她沾了满手的血,满手陈盼月的血。
陈盼月睁着眼睛,死不瞑目。
她这辈子只杀过一个人。
她杀了陈盼月,在那个星星闪亮的夜里,在秋猎的树林里。
陈盼月直直地倒下去,她把刀扔在了她身旁,而后转身离开,去旁边的小溪里洗了手。
然后,她把这件事告诉了三哥。三哥什么也没说,没问她为什么,只是问了她陈盼月死的地方,让长松处理了这件事。这事儿最后也没掀起什么波澜,只说,公主夜里出行,遇上了凶兽,遇袭致死。
那时陈祝山已经羽翼渐丰,他平静地把这件事掩盖了过去。
他能平静地安排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的尸体,良知又从何说起?
一个没有良知的人,感情是没办法落在良知头上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如果这都不算爱~
题外话:毕业搬家,找房子,又因为疫情不能随便出门,只能集中请假,出去找房子住,感觉累瘫。

第34章 第一滴血(2)
她气息渐重, 埋头在膝盖里, 但是动静仍然很轻,没吵醒阿幸。那些记忆便如同潮水一般涌来。
宣始十二年, 陈渊携子女后妃以及群臣外出秋猎。这种事, 按理说是轮不上孟知语的,往年, 也没人想起过她。
不过这一年,陈盼月偏生惦记她, 同陈渊提议带上她。
带上她, 还能彰显大度。陈渊觉得未尝不可,便同意了。
陈盼月的提议,她自然是跟着陈盼月一起走。
临走之前,陈祝山同她打了个招呼。
陈盼月待她向来是一等一的跋扈, 尤其在上次陈祝山救了她一回之后。队伍行进途中, 她同陈盼月坐在一辆马车上。
陈盼月抬起她下巴,打量一番, 啧啧摇头:“这小脸蛋, 是真的生得妖媚。不过, 生给谁看呢?给三哥看吗?你以为你真能攀上三哥吗?他不过对谁都善良罢了。”
孟知语沉默地听着, 也不反驳。
陈盼月这话是大错特错了, 陈祝山对谁都不善良。不过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也可见陈祝山的伪装之好。
她越不反驳,陈盼月越觉得没意思。陈盼月甩开她的脸,嫌恶地擦了擦手。
“没意思, 楚楚可怜的,给我看也没用。唉,三哥的夫人可是沈国公的嫡女,你以为真能容下你吗?可笑。”
自然是容不下的,不过也不需要她容得下。孟知语想。
马车继续往前行进,陈盼月便一路以言语羞辱她。她只低着头,不说话,自然也没听进去。
那天夜里安营扎寨,她同陈盼月睡在一处,陈盼月睡在床上,她躺在地板上,外头的星星月亮都很亮。
她没睡着。
陈盼月睡得倒是快,夜半时候,她听见很轻的一声咳嗽,有一道人影在窗外。
她轻手轻脚出门去,推开门,看见长松提着一个食盒站在门口。
长松说:“殿下说,想必姑娘还未吃过,都是些姑娘爱吃的菜。食盒不好藏匿,姑娘吃了,我带回去便可。”
她盘腿坐下,在星星下面吃了一顿温热的饭。
食盒里还放了一张小笺,笺上写:日暮飞鸦集,满山荞麦花。
长松向来沉默寡言,也不会多说一句话。她问不出答案,只把笺拿出来自己收好。
吃过饭,食盒由长松带走,她再轻手轻脚地回到房间里。陈盼月还未醒,她轻声躺下来,翻了个身。
这也是她没想到的。
她原以为陈祝山不会注意到这事,不过转念一想,他生性是个谨慎的人,这也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事。
这一夜注定睡不安稳,陈盼月第二日起了个大早,故意折腾她,使唤她做这做那,最后还要假惺惺问一句:“你不会介意吧?”
狩猎一事,也轮不到她。她只有在房中待着的份儿。她们都出去瞧热闹了,也没人看着她,她便也偷偷地跑了出去,怕人看见,是从树林里绕的。
此次狩猎破例准许女眷参与,故而沈氏也来了。不止沈氏,还有几位夫人也一同在。
沈氏的目光一直落在陈祝山身上,陈祝山偶尔也回头看她一眼,温润君子形象不会倒塌。
她就看了几眼,又悄悄地回到房间里去。
倒也没什么刺眼的,因为早就笃定了这种局面的发生。
陈盼月也参与了狩猎,玩得很累很疯,一回来没怎么折腾她,躺下就睡了。睡醒了已经是晚上,陈渊设宴款待,她睡醒了,瞥一眼看见孟知语,又开始折腾她。
陈盼月大抵也没想到,这一夜,是她的死期。
孟知语也没有想到。
她大概是同陈祝山学会的,将杀人都看得平静了。
她身体里的血涌出来,流到她手上,从指缝里,流进掌心的纹理。
那一夜笙歌鼎沸,陈盼月的消失一开始并未引起太大的注意。没有人知道她死的时候是什么时候,连孟知语都忘了具体的时辰。
她离开树林,洗了手,衣服上还保留着一些血迹。
她在夜色里从人群中混入,听闻陈祝山今日表现不错,破天荒得了陈渊的夸赞。
她摸到陈祝山房中的时候,房中空着。她安静地坐着,过了不知道多久,听闻有动静近了。他似乎喝了许多酒,由人扶着回来。
他不喜欢别人近身伺候,故而那些人只送他到门口。
陈祝山推开门,被一个熟悉的味道袭击,侵入唇舌。
孟知语分明没喝酒,却觉得自己也上了头。
陈祝山大抵喝了许多,没有推开她,反而同她难舍难分。从门边,到天雷地火。实在难以清醒。
那天晚上星星很亮,也很克制,月亮在云层里时隐时现。
她感觉自己也如同那月亮,时隐时现。时而是她自己,时而不是她自己。
陈祝山像一颗散发着诱人香味的糖果。
不记得到底几次,反正她很累。
但是睡不着。
陈祝山躺在她身侧,睡颜宁静。
她又悄悄地爬起来,穿好了自己的衣服,而后抱着膝盖坐着,一直到天亮。
天亮得很慢,陈祝山醒得还算早。他似乎不大清醒,问她何时来的。
她撒谎。
撒谎的时候莫名地平静,她从容地告诉他,她把陈盼月杀了。
陈祝山也很平静,他撑起身,问她地点。
而后,一切如同什么也没发生。
孟知语要离开的时候,陈祝山叫住她,叫丫鬟送了一套衣裳过来,她才发觉自己衣裳上也带了血。
临走的时候,陈祝山似乎还轻笑了声,大约是在笑她。她从前表露地那样不敢杀人,结果人命在手里也如同一块瓜果。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三哥当然知道。一来,真人事不省了没办法鼓掌,二来,他不行(dbq)。
不敢承认是因为慌了。

之后, 她没再拿过刀。陈祝山似乎默认了这一点, 也没再问过这事。
她之后梦见过几次,不过也就几次, 后来随着时间的流逝忘却。
回过神来, 孟知语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重新躺下来,双手交叠放在胸前, 动作很端正。
出了正月, 天气似乎回暖了一些,不再似之前那般成天下雪,晴朗日子多了些。
孟知语在宫里没什么做的,除了修修花, 吃吃饭, 同陈祝山待在一起之外,便是偶尔出门走一走。
就这么点地方, 出门走动难免遇上她们。她们表面都恭恭敬敬叫一声殿下, 背地里当然没什么好脸色。
陈祝山已经许久不曾召见过她们, 三宫六院在她面前, 都成了空城。
她们不满, 也是情有可原。
她在空亭子里坐下,阿幸看着她们背影,冷嗤一声:“她们不愿意同咱们一块,咱们还不愿意同她们一块呢。”
孟知语笑, 摇头道:“阿幸。”
阿幸才站到她身后,收了一腔的话。
她抬头,眼前景色宜人。已经连着出了几日的太阳,屋檐上的积雪化了不少,滴滴答答往下滴水。
阳光很温和,暖洋洋的,瞧着就叫人心情好。
孟知语看着阳光感慨:“这天儿真好。”
阿幸点头:“是啊,殿下,多出来走走也挺好的。”
又坐了会儿,看着时辰过去,孟知语起身往回来,待会儿太医还要来请脉。
这些日子太医常来,为她调理身体。陈祝山表面上说是替她调理身体,孟知语知道,他在期盼一个孩子。
沿着宫墙,回到栖霞宫的门口,太医已经到了。不止太医在,陈祝山也在。
陈祝山脸色不大好看,太医在那儿低着头站着,紧张得很。
见孟知语来了,像得了解脱,赶紧迎上来:“殿下请。”
孟知语坐下,伸出手,等着太医把脉。太医还是说些昨日说过的话,完成了任务,便退了下去。
陈祝山看一眼阿幸,阿幸便看向孟知语,孟知语给她使了个眼色,她便退出门去。
孟知语抬手替他倒了杯茶,先开口问:“三哥今日心情不好?”
陈祝山抬头看她,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转头开启了一个新的话题:“知语最近身体好些了吗?”
孟知语同他对视,抿唇又低下头去:“挺好的。”
阿幸出了门,见李元在外头等着。她走过去套近乎:“李公公。”
李元对她微微一笑:“阿幸姑娘。”
阿幸今年也不小了,十九岁了。因着孟知语的缘故,旁人都称她一句:“阿幸姑姑。”
李元叫她阿幸姑娘的时候,她微愣了一下,不过仍旧笑着,问:“今日皇上心情似乎不大好,可是有什么事发生么?”
李元看着她,端着情绪:“这是皇上的心思,做奴才的不好妄自揣测。不过皇上见了殿下,总是心情不错的。”
阿幸点头,还是笑着:“是不是又有什么流言蜚语,指着我们殿下骂了?”
阿幸是个聪明人,倘若她不够聪明机灵,也不会让陈祝山选上。
李元道:“嗐,既然都是流言蜚语,殿下也不必放在心上。”
阿幸点头:“是不是有人上折子参了殿下?”
李元哎哟一声,叫她别多想。阿幸从他反应里,大概摸出了虚实。皇上今儿心情不好,定然是因为那些臣子拿这事大做文章了。
事儿传得纷纷扰扰,她们殿下在传闻中都快变成妖精了。连带着江安侯也被各种调侃,毕竟自己的女人,一朝和皇上有一腿。
阿幸笑眯眯的:“公公要不要喝杯热茶?”她说完,也不等李元回复,兀自便去端了杯热茶给他。
李元接过来,手心一下子暖和起来。阿幸靠着栏杆,道了声谢:“多谢公公。”
李元心想,他其实没什么好谢的。不过场面功夫都是做惯了的,他还是摇头:“我也帮不上姑娘什么忙。”
陈祝山确实是因为这事不虞,那帮老东西,个个都装得苦口婆心,为了江山社稷,劝他要如何如何。
他偏不想听。
陈祝山把知语拥入怀中,揽着她细腰:“知语如此得朕心,倘若生一个小公主,也一定深得朕心。”他说着,伸手去挠她。
孟知语躲闪,眼神却没什么变化。她大概猜到了,他今日被那些臣子说了什么事。
他近来的动作不可能瞒得过皇后,虽说后宫与前朝不能牵扯太多,但是向来后宫与前朝都难舍难分。不止皇后,还有旁的嫔妃。
皇上想让温慈公主受孕,这是那些臣子们绝不可能接受的事情。
温慈公主是什么身份?前朝遗留下来的公主。
如今世道不稳,乱世难平,倘使有前朝余孽妄想作祟,又有一个现成的温慈公主,那后果不堪设想。
若是此前,单有苟且,他们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到这地步,却不能继续容忍了。
他们便开始闹。
陈祝山越是态度坚决,他们闹得越凶。
陈祝山收了收她的腰,牵过她的手,心里浮现出一些想法。
他们说,温慈公主倘若有异心,那百姓又该生灵涂炭了。
可是知语真的会有异心吗?
他抬头看着知语,从眼睛到鼻子,每一处细细勾勒,她已经是一副绝美的画。
知语不可能乱臣贼子的异心。
这一点陈祝山可以明了。
不过旁的呢?
他想起江恒,不禁皱眉头。他自觉自己同知语走过的那些路,无人可以比拟。可是毕竟那些路都已经走完了,如今是一片新的天地。在这新天地里,知语已经不再需要同他扶持而行。
他抓住知语的手,送到唇边,轻吻她的手背。
他想要一个孩子,理由带了一点卑劣。不过无妨,他已经是一个浑身都黑的人,这点卑劣也不算什么了。他想,或许有了孩子,知语便完全地属于他了。
从一开始,分明他们并没有这种交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少时启蒙,他发觉自己对那事毫无兴趣。这原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人生能做的事很多,有意思的事也很多。
后来,那年在安静的房间里,知语跳完了一支舞。那是她第一次跳完一支完整的舞,很青涩,但是腰肢在他掌心里,像一滩水一样。
是夜,他第一次做梦梦见那桩事。腰肢交缠,白花花的皮/肉晃得人眼红。
那时嬷嬷说,各位殿下,你们啊,都得过了这事,才算真的长成了一个男人。
他无师自通。
到那年,知语主动诱他唇舌。梦里的一切都化作现实,他顺着梦境的指引,第一次觉得失控。
难怪他们都说,这是人间快活事。原来果真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居然才八万字。

第36章 第四颗星
没有人知道她曾发生过什么事, 阿幸也不知道。后来她回到冷宫住处, 月事没来,阿幸还觉得疑惑, 担忧她是不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找太医不行, 阿幸说,要不要告诉三殿下?请三殿下找个大夫瞧瞧?
孟知语拦住了她, 她不知道这事该如何说,也不愿意这事被旁人知晓。
她一个人承担着这份困扰, 她甚至思考过倘若有孕应当如何。
在煎熬中等来了迟来的月事, 想来应当松了口气。但她竟觉得有些许失落。
到底还是少年心事,为情字困顿到企及一个孩子。
所幸未能企及。
凭她,不应当生养一个孩子。
孟知语浅笑开来,那些遥远的、苦涩的、困顿的记忆都抬手压下。她推开陈祝山起身, 唤阿幸上一份糕点。
她在宫中尽着后妃的职责, 众人心知肚明,却都称一句“公主殿下”。
她既不需要面对那些女人, 也不需要对皇后俯首。旁人看来, 这是陈祝山给她的恩德。
于她自身, 却是风口行浪尖走。
王芙偶尔会来同她说话, 那日二人所言, 都缄默不言,只谈些风花雪月的文与艺。
王芙诗词歌赋都通,应当是一位才女,孟知语偶尔好奇, 她同江恒是如何相识?
王芙的字写得也好,偶尔同她一道写字的时候,陈祝山会来。关于她同陈祝山字迹相似之处,王芙一个眼神明了,不过没有多问。
陈祝山似乎因此多看了王芙一眼,眼神中带了些欣赏。王芙对此倒是没什么反应,孟知语不知她是认命,还是想开。
想开也好,认命也罢,都不是好路。但是这世上女子能走的路少,孟知语思及此,顿觉兴致缺缺。
她放下笔:“我也累了,今日便到这里吧。”
王芙安静地离开,离开时陈祝山看她一眼,这一眼落在孟知语眼中。她撑着头,目不转睛盯着陈祝山:“王昭仪是个有趣的女子。”
陈祝山没什么反应,这世上,再有趣的女子,于他而言,也没什么趣味。
唯有一个手心里的知语,趣味十足。
可是知语在劝他往别人去处去,为什么呢?他分明日夜宠爱知语,捧在手心里。
陈祝山打量她,只能想到江恒。平日里他不轻易想起这个人的名字,江恒像是一根长在他手心里的刺,且隐于表皮之下。无法□□,也没办法完全忽略。
他此前查过江恒,江恒无妻室,在江安有许多女人,都道他浪荡人间。这是最初的结果。
万事万物都是可以伪装的,眼见不一定为实。他又命人继续查,查到江安侯府。江安侯府有一个牌位,那牌位所属之人已经故去多年。他命人去寻一副画像,画像到手的时候,他愣了许久,看着画像里那张熟悉的脸。
这是上天给的机会,陈祝山想。
他亲手把知语送到了江恒身边,江恒或许抱过她,亲吻过她,拥有过她。
在他拥有了自己想要的一切之后,又想要知语。
这行径卑劣。
但是他亦不是君子。
君子总是要大方地将很多东西拱手相让,这并不值得向往。
更卑劣的是,他想把知语找回来,是因为他清楚知语对他的感情。他在利用这种感情。
或者说,这是在赌。
他赌知语对他怀有感情,那些年少的、纯粹的感情。
他清楚明白地知道,知语是一个没有生气的花瓶,凭借着对他的一点爱意,露出一点生机。
那种暮气沉沉,本是他选择知语的开端。
由开端,到中途,环环相扣,偶尔会让人不得不相信命运。
但是对强者来说,命运并不是绝对注定的。只有弱者,才会完全相信命运。
这是他一直以来所信奉的。
但是近来这信念总是晃动,并不牢固。
因为知语越来越从容。
为什么会从容呢?从容赴死?或是从容地离开他?
此二者于他而言,都不可容忍。
陈祝山开口:“朕有没有同知语说过,知语和江忱长得很像?”
孟知语抬眸,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灵台思考片刻后,忽然意识到在哪里见过这个名字。
江恒府里的牌位。
姓江,从心,她复垂眸,大概明白过来。
原来她也好,陈祝山也好,江恒也好,王芙也好,皇后也好,都是牢笼之中的人。
她道:“哦?江忱?”她愿闻其详。
但是陈祝山显然只是想抛出这一句,并不打算继续说后面的事。他只是想提醒她,她是代替品。
孟知语看着他的眼神,现学现用:“江忱,我听说过这个名字。”
陈祝山挑眉,也看着她,手指禁不住敲了敲桌子。
一人只抛一句话,谁也不继续。从窗户看出去,能看见外头的风。
这是难得的好日子。
此后竟下了两日雨,雨停那日,诸多臣子上谏,直言温慈公主妖媚惑主,万不可继续留之。
唯有江恒看戏。
阵仗之大,连孟知语都很快知道。皇后贤德,自然很快有了动作。
沈氏来到栖霞宫,亲自劝知语,话说得语重心长,条条为社稷考虑:“知语,我知道你是深明大义的女子。你应当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是吗?你是江安侯夫人,是皇上名义上的妹妹,更是前朝皇帝的血脉,皇上一直克制且端正,想来这么些年,第一次如此。若是贪玩,也会有迷途知返的时候。你说是不是?”
孟知语彼时坐在榻上,沈氏在她面前站着先说。这是胜利者的姿态。
孟知语只是轻巧地笑着,告诉她:“娘娘这些话,同我说没有什么用。世人把祸国的罪名扣在女子头上,娘娘竟也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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