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瑜之所以提起这个,是因为柳编作为一种工艺品,早在1960年开始就已经有出口,而柳编跟贝雕一样,用的材料同样为自然资源,不一样的是柳编跟藤编以及竹编等有异曲同工之处,会这个手工艺的人不少,因此很容易被模仿,而贝雕就不一样了,不是每个人都能雕刻出伍师傅和赵阿姨两人这样水平的贝雕。
当然,柳编自然也有它的优点,譬如相对于贝雕更加容易上手,还有应用比较实际,像篮子箱子这类东西,大家平时生活都会用到,这也是它们为什么会卖得这么火热的原因。
可做柳编或者藤编的生产队不在少数,现在再分一杯羹已经非常晚了,更别说琼州岛这边并没有那么多做柳编或藤编的自然资源。
白瑜在说这番话时,张书记听得频频点头,中间丝毫没有想打断白瑜的意思,这让白瑜更加信心大增。
张书记点了点头道:“白同志带过来的贝雕工艺品的确让我大开眼界,也让我知道原来那么不起眼的贝壳居然可以做成这么漂亮的东西,而且就跟白同志说的那样,贝壳是自然资源,海边随处就可以捡到,不花费一分钱,的确十分省钱……”
白瑜控制住内心的小激动,心里觉得今天跟昨天相比,真是天壤之别,原来昨天遇到林秘书那样的贱男,就是为了今天遇到张书记做铺垫。
怪不得有人说,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还不等白瑜开口,就见张书记端起搪瓷缸子喝了一口水,继续道:“可是呢,白同志有没有想过,贝壳这种东西就是做得再精美,那也只是一个可以看,却不能吃不能用的东西,如果卖得便宜了,那人工以及各方面的管理费用都不够付,可如果卖得贵了,譬如就这么个东西,如果卖五块钱的话,你觉得谁会花那个钱去买?”
东西是好东西,的确很精美,说一句巧夺天工也不为过,只是再漂亮也没用啊,一点也不实用,现在不少地方的人连天天吃大米都吃不起,只能吃一些陈米或者窝窝头,连吃都吃不饱,谁会去买这么个不能吃又不能用的东西摆在家里?
更别说贝壳海边就可以捡,大家随时可以去捡来做,当然做出来肯定不会有这么精美,可老百姓就在乎能不能吃饱,谁会在乎好不好看呢?
“……”
白瑜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绷不住了。
敢情说了那么多,最终还是回到了起点?
看来是高兴得太早了。
不过她不想就这么放弃了:“普通百姓自然不会买,但我定位的目标人群本来就是普通老百姓,我们可以把它包装成高档品,和友谊商场之类的合作,最重要的是,我们可以参加广交会,把产品给推销出去,让贝雕走出国门,惊艳世界!”
白瑜觉得自己还能争取一下,毕竟刚才张书记表现出来的样子可不是一点半点的兴趣,而他对贝雕的不看好也是可以理解的,时代以及自身的见识等局限,会让一个人做出错误的判断。
如果换做上辈子的她,她肯定也不会看好贝雕这个东西,可事实上上辈子贝雕在广交会上备受客商的高度赞赏,订单更是像雪花一般源源不断飞来,到了鼎盛时期,贝雕产值高达几千万元,伟国家赚取了打量的外汇,也一度成为国家出口创汇大户。
因此,事实证明,贝雕有着十分广泛的市场,这事业完全可以搞!
可张书记听到她的话后却笑了起来:“白同志,你有这份干劲十分好,但做人呢不能仅仅只有干劲,还得脚踏实地,你年纪还小,很多东西不是像你想的那么简单,这话你在我这说说就好了,可千万别往外说,要不然可要被人笑你白日做梦了。”
白瑜:“…………”
眼看着事情就要成功了,突然来了个大转弯,这让白瑜有些难以接受:“张书记,您听我说……”
张书记却摆摆手站了起来:“白同志,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做,你请便吧。”
白瑜:“………………”
有句话叫做,人永远也不能赚到认知以外的财富,她已经尽力了。
对方都下逐客令了,白瑜知道再说也没有用,虽然心里有些失落,但她还是跟张书记做了道谢,然后把《吹螺号的小姑娘》盖上红布,小心翼翼放回纸箱里面。
走出红旗公社办公室,白瑜长长吐出一口气。
昨天出师不利就算了,今天又来,这让她不由有些沮丧。
不过她没沮丧太久,而是换种语气给自己打气:“加油加油,古人云,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没有任何事情是随随便便成功的!”
“连被称为‘发明大王’的爱迪生在发明电之前,都要经过无数次失败的实验,而我现在只不过你被拒绝了两次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失败乃成功他妈妈,加油,我能行!”
还别说,给自己吨吨吨灌了一大堆鸡汤后,白瑜的心情真的好了不少。
她重新振作起来,然后骑上自行车朝最后一个公社——飞鱼公社骑去。
前面两个公社的名字显然是后来重新取的,用的都是很励志的革命词语,跟前面两个一比,飞鱼公社显得有些另类。
飞鱼,宋代大诗人黄庭坚那首《拘士笑大方》里面,有两句诗是这样写的:“鸟飞与鱼潜,明哲善因物”,意思是,鸟儿飞翔在空中,鱼儿潜游于水底,明智者善于因势利导,不知道这个飞鱼公社取名时是不是根据这句诗歌呢?
飞鱼公社距离红旗公社有些远,路面状况也十分不好,路坑坑洼洼的,白瑜觉得自己的屁股都快被颠麻了。
好不容易来到飞鱼公社,当一个没牙的阿婆指着前面几间房子,用方言告诉白瑜那就是公社办事处时,白瑜不由愣住了。
只见眼前几间房子又矮小又破旧,墙皮斑驳,不少地方脱落后露出里头粗糙的砖石,没有脱落的墙面裂痕随处可见,屋檐上长着不知名的植物,莫名让人想到坟头草。
白瑜嘴角抽了抽,心里想着自己该不会是误会了阿婆的意思,毕竟她只听得懂少数几句当地话。
东方公社和红旗公社的办事处虽说不上有多富丽堂皇,但好歹每一间房子的墙面是完整,尤其是东方公社,还有两层的楼房,外头也有守门大爷,红旗公社虽然比东方公社稍逊几分,但也有七八间砖瓦房,而且外面的地也是铺了水泥的。
跟东方公社和红旗公社比起来,飞鱼公社有点穷,不,不是有点穷,是很穷。
白瑜突然觉得希望有些渺茫。
不过来都来了,肯定不能就这么走了,否则有点对不起她被颠簸了一路的屁股。
于是她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然后抱上纸箱朝最大那间办公室走去。
这次没有守门大爷,也没有秘书给她做通报,白瑜没有任何阻拦就直接走进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头的摆设怎么说,好听一点叫朴素,不好听的话,那叫无比简陋,简陋到白瑜都有点看不下去了。
只见办公室中央摆着一张老旧的木桌子,木桌子缺了一只脚,底下用一块石头垫着,在角落处放着两张长条椅子,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这就是整个办公室里头所有的设施和装备。
在木桌子后面坐着一个男人,男人手里拿着一只笔,眉头紧蹙,正在奋笔疾书。
看对方那么专注,连她进来都没有发现,白瑜不得不咳嗽一声提醒对方。
听到咳嗽声,男人这才抬起头来,那是一张意外很年轻的男人,看着大约三十七八岁,他直挺的鼻梁上戴着一副缺了一条腿的眼镜,瘸了腿的眼镜用绳子绑着挂在耳朵上,他穿着一套灰色的衣服,衣服被洗得颜色发白,而且上面还有好几个补丁,全身上下都说明了一个字——穷。
男人看到白瑜,愣了下:“请问这位女同志你找谁?”
白瑜露出恰当的笑容:“你好同志,我叫白瑜,我想找飞鱼公社的书记,麻烦你帮我通报一声。”
男人似乎很意外听到她这么讲,顿了下道:“我就是飞鱼公社的书记,我叫欧阳文骞,骞是飞达鸿骞的骞,不是一千两千的千,不知女同志你找我有什么事?”
听到对方就是飞鱼公社的书记,白瑜有些意外,还觉得对方有些书呆子气。
她以为能坐到公社书记位置的人,年龄没有五六十岁,也得有四十往上,但眼前这人似乎有点过于年轻了,而且穿得这么穷的书记,她还真是第一次看到。
不过很快她就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压下去,然后把之前自己在报社工作,以及大学生的身份简单介绍了一遍,接着又给对方详细介绍了贝雕这门工艺,以及自己过来的目的。
说完这一切后,她把《吹螺号的小姑娘》再次小心从纸箱里面拿出来,开门见山道:“这就是我说的贝雕,这是其中一个作品,欧阳书记您看看。”
白瑜没急着往下说自己的计划,跟去前面两个公社不一样,前两个公社她是在推销自己以及贝雕,来求得合作,可在飞鱼公社这里,不仅对方要考虑她,她也要考虑对方。
一来对方年纪太轻了,如果真要合作的话,后面要建厂,组织招工并管理工人等,白瑜不确定他是否有这方面的经验。
二来飞鱼公社太穷了,能把一个公社带领得这么穷,她有点怀疑他的能力,就包雅英的助理给的资料显示,他在这个位置上坐了五年。
她不知道五年前飞鱼公社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但五年后的今天,飞鱼公社跟其他公社比起来,发展得似乎不是很好。
欧阳文骞这边看到工艺品,眼底露出了惊艳,他还把眼镜摘下来在衣服上擦了擦又重新戴上去,然后整个人几乎贴到那贝雕上。
屋里弥漫着一片寂静,鸦雀无声。
良久,他才从贝雕抬起头来,看向白瑜道:“做这样一个作品,需要经过几道工序?”
白瑜有些惊讶他首先问的不是质疑这贝雕是不是真的用贝壳制作而成,而是问了制作工序,不过因为这个问题,让她对他有些稍稍的改观:“概况来说,四道工序,切割,打磨,雕刻,黏贴,但仔细来说,那就涉及得非常广了,在制作成品之前,首先要设计,毕竟你不能凭空就做出一个东西来,接着要绘图,然后便是找材料选材料,接着才进入切割打磨等程序,除了之前说的那几道工序,后面还要抛光,上色,镶嵌组装等等,简单来说,那就是制作过程复杂,不仅要求高于常人的艺术水平,还要有耐心。”
贝雕之所以能被称为艺术品,其制作过程就决定了它不像其他粗制滥造的东西,它具有极高切独特的艺术欣赏性。
欧阳文骞听到白瑜的话,眉头又习惯性蹙了起来,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良久他才开口:“工序这么复杂,你觉得一个从没接触过的普通人多久能学会?”
不同于之前两个公社不断地质疑她,欧阳文骞问的问题才像是一个真正要合作的人。
白瑜收起之前的质疑,思考了一下道:“对于欧阳书记您这个问题,我没办法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因为每个人的天赋和能力是不一样,同样一道工序,有些人可能一两个月就学会了,有些人比较手笨,可能半年也学不会,而且不同工序对人的要求也不一样,像切割和打磨这些就很容易上手,只要认真去学,我觉得一般人一个星期左右就能上手,但像设计和绘图这些,要求就非常高了,没有几年的学习,可能连最基础的设计都设计不出来。”
欧阳文骞很认真地在听白瑜的话,听完后又顿了好一会才道:“对于白同志你提出的合作,我很感兴趣,但能不能做,我现在没办法立即给你答案,还有,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亲自跟两位制作师傅见一面,同时,我也想看看其他的作品。”
白瑜笑道:“没问题,我回去后跟两位师傅说一声,他们那边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具体就看欧阳书记您这边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可以先把时间给定下来。”
虽然对方没有第一时间给自己肯定的答复,但他这个态度比之前两个公社诚恳一万倍。
年轻不害怕,没有能力也没关系,关键有没有这个心。
欧阳文骞推了推眼镜:“那就定在后天下午两点钟。”
白瑜点头:“没问题。”
约好了时间和地点,白瑜抱着纸箱走出破旧简陋的办公室,大大吐出一口气,突然觉得眼前破烂的办事处看上去也没那么扎眼了。
从飞鱼公社回到海军基地,天色又渐黄昏。
白瑜前脚刚进门,冯招娣后脚就上门来了。
冯招娣手里拎着一兜东西,她把东西往白瑜面前一递道:“我老舅从潮汕那边带了一些土虾过来,据说很有营养,便给你拿了一些过来。”
白瑜感谢后,往厨房拿了个盆子出来装,却在看到东西后惊讶出声:“这东西真能吃吗?”
只见盘子里的东西跟虾没有一点关系,样子十分像泥土,不仅颜色像,就是质感也很像,这真能吃吗?
冯招娣闻言笑了起来:“可以吃的,你可别小看这东西,还真不是什么地方都有,听我老舅说,要
咸淡水交界才能抓到这种虾,而且还得用一种很特殊的网才能捕捉到,你闻一闻,是有海鲜味的,东西蒸熟以后口感跟虾卵差不多,所以也叫虾春。”
白瑜听了她的话,捏起一把放在鼻子下闻了闻,的确有一股淡淡的海鲜味,而且抓起来的质感不像泥土,反而像青草被碾碎后的纤维感:“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东西,不知道要怎么做?”
冯招娣:“你把凃虾铺平在盘子上,往上面撒些姜丝和五花肉,然后一起放到蒸笼去蒸,这是一种做法,另外一种是往锅里倒进一点清水,然后把土虾放进去一边煮一边搅拌,很快土虾的颜色就会变成橙红色,这时候往里头加入五花肉片,一小勺油,撒一点蒜苗和葱花进去,味道会更加鲜美,最后把油豆腐放进去煮熟就做好了。”
白瑜再次表示感谢,然后问起对方最近的情况。
我没在招待所工作了,这段时间我跟着一群大叔出海捕鱼,”谁知冯招娣听到她的问题,脸上却露出一个苦笑,但很快她又振作起来,“不过你不用担心,捕鱼虽然没有在招待所那么悠闲,但好歹能让我们一家人都吃饱,这就很好了。”
其实并不好。
一开始她以为她爸和她奶奶的事情并不会影响到自己的工作,可时间久了,同事们就渐渐排挤她,领导也时不时刁难她。
最后她被安置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后被辞退了。
捕鱼早出晚归,干的都是男人的活,她有时候累到全身酸痛,感觉四肢百骸仿佛被车轱辘碾过一般,酸痛到她连站都站不起来,但再苦再累也要干下去,要不然总不能一家子坐着等死。
白瑜虽然不知道她被辞退的具体原因,但可想而知过程肯定不会让人高兴。
她伸手拍了拍冯招娣的肩膀,说:“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这边有个工作介绍给你,但可能会比较累,还有可能需要你来回跑,不过比起去捕鱼,工资会多一些,而且你也能学到很多的东西,你愿意吗?”
第117章 酸笋炒鸭胗
有那么一瞬间, 冯招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怔怔看着白瑜,整个人像石化了一般。
等了几分钟, 冯招娣还维持着张大嘴巴的姿势不动, 白瑜只好拍了拍她的肩膀:“招娣, 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
冯招娣这才回过神来, 感觉喜悦如巨浪几乎将她席卷, 她感觉喉咙发紧, 掌心更是紧张得出汗了:“我可以吗?”
白瑜肯定地点头:“你当然可以, 你要相信你自己, 你很优秀。”
冯招娣仿佛被针扎一般, 连连摆手:“不不不, 我一点也不优秀,我不聪明, 也不懂得人情世故,更没有漂亮的外表, 我什么都不是!”
对于一个从小到大都活在打击和贬低中的人来说, 当听到别人的夸奖, 下意识就会否认, 认为自己配不上这样的夸奖。
此时冯招娣就是这样的心态。
从她懂事以来, 她奶奶就骂她是没有用的丫头片子,她爸说她的脑子比猪还要蠢,一旦做错事说错话, 等待她便是一顿打,家里让她读书, 不是为了她好,只是想让她找到好工作, 给家里当赚钱工具。
如果她奶奶和她爸要不是被她送去农场的话,只怕这会儿她早给嫁出去换彩礼了,当然能出大价钱娶她的,不是老男人,就是会打女人的男人。
因此这会儿白瑜这么夸她,她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好,她很想要一份工作,有了工作她便能给她妈买补品养身体,也能给几个妹妹买新衣服,她们现在穿的衣服都是她以前穿过的,都补了好多回了,衣服都快洗烂了,还有最小的妹妹,她有一只眼睛看东西很模糊,医生说如果不尽快动手术的话,以后可能会完全失明,她想存钱给妹妹动手术,可她家连吃饭都困难,哪里存得下钱来。
不过就算她再怎么要工作都好,她更担心自己会做不好,从而辜负了白瑜的心意。
白瑜没急着反驳她,而是问道:“你能认字吗?”
冯招娣怔了下,点头:“能,我有初中文凭,认字写字都没有问题。”
白瑜继续问道:“你妈妈身体不好,你几个妹妹年纪小需要你来养,她们都只会拖累你,你难道就没有想过要抛弃她们吗?”
冯招娣蹙了蹙眉,摇头道:“我当然不会抛弃她们!她们是我唯一的亲人,如果连自己妈妈和妹妹都不管的话,那岂不是畜生都不如了?”
白瑜点头:“你看,你会认字写字,还有初中文凭,光这一点,你就超过了绝大多数的男人,很多男人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还有你很有责任心,哪怕家人只会拖累你,你也从没想过你要抛弃她们,这样的你,怎么就不优秀了?”
冯招娣这次不仅喉咙发紧,她感觉胸腔也发紧,鼻子眼睛一阵阵发酸发涩,好半天,她才声音哽咽道:“从来没有人这么夸过我。”
白瑜:“不一定要别人夸你才行,你也可以夸自己,每天找一样东西夸夸自己,反正夸自己也不用你花费你一分钱不是吗?”
听到最后一句话,冯招娣忍不住被逗笑了:“你说得对,夸自己不用花一分钱,以后我要每天都夸自己。”
白瑜:“对于我刚才说的工作,我现在也不是完全确定,所以你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不过我们国家会越来越好,工作机会也会越来越多,所以就算这次工作最终没了,你以后肯定也能找到其他工作,不过在这之前,我觉得你可以趁机多学一点东西。”
冯招娣觉得白瑜是大学生,她说的话一定有道理:“那你觉得我应该学什么比较好?”
白瑜:“你在学校的时候学过英语不?”
冯招娣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挠了挠头皮道:“学是学过,但那鸟语就跟天书一样,我听都听不懂,学的那点东西也早就还给老师了。”
白瑜被她的样子给逗笑了:“这个暑假我都会呆在这边,如果你有心学习的话,我可以教你。”
她觉得冯招娣的人品很不错,是个值得信赖的人,因此如果有机会的话,她愿意给她提供一份工作,但对于要不要进修自己,提升自己的知识和能力,她点到为止。
就跟不能按牛喝水一样,你不能逼着比人去学习和进步。
“好,我一有时间就过来,谢谢你,白瑜!”
冯招娣想到以前学英语的痛苦情景就忍不住头皮发麻,但最终还是点头应好,学习英语虽然很苦很累,但能有生活苦吗?能有半夜出海捕鱼累吗?
白瑜这是想拉她一把,她是遇到了贵人,如果这样好的机会她都不珍惜的话,那她活该苦一辈子!
等冯招娣走后,白瑜把土虾按照她说的方法做出一盘美食。
还别说,蒸熟后的土虾味道很不错,很鲜美,而且模样跟水泥也不一样了,不过奶奶和念念两人都吃不惯,最终一盘土虾都进了他们一家三口的肚子里。
回到琼州岛后,小家伙一直跟着他们睡觉,白瑜想让他们父女俩多一些相处的时间,自然不会把她抱走。
可这晚她洗完澡,一走上二楼,便看到小家伙手里捏着一个东西,正要往嘴边吹气,看到她过来,她兴奋地扬了扬手里的东西:“妈妈,吹气球。”
哪里来的气球?
白瑜不记得家里人有给她买气球,怀着疑虑她走过去,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就窘了。
那哪里是什么气球,分明就是个安全套!
“……”
白瑜赶紧把她手里的安全套拿过来,并哄着道:“宝宝,我们不玩气球,妈妈教你唱歌好不好?”
小家伙的声音又娇又甜,而且音很准,很适合唱歌,不过她平时轻易不开口唱歌,要让她唱歌,可得用好东西哄着才行。
不过学唱歌她是很乐意,果然,听到这话,小家伙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引开了。
母女两人躺在床上,头挨着头,一个教一句,一个便跟着唱一句:“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江霖洗完澡上来,看到的便是这个温馨的画面,嘴角忍不住往上扬起来。
等小家伙睡着好,白瑜靠在江霖的胸膛上,跟他讲了这几天她干的事情,以及她后面想干的事情。
说这话时,她内心其实多少有些忐忑,因为她事先并没有跟他商量,而且如果事情一旦办成,便意味着她会变得更忙,相对而言,陪伴家人的时间也会变得更少。
江霖似乎看出了她的不安,俯低下来在她头发上轻轻落下一吻道:“你想做什么就去做,要是做不成功也不要紧,有我呢。”
白瑜换了个姿势看向他:“万一我把家里的钱都给折腾没了也没关系吗?”
江霖:“没关系,我能赚钱,总不会让你们母女俩饿着。”
白瑜心里软软的,暖暖的,伸手搂住他劲瘦的腰:“你真好。”
上辈子她无论想做什么,都会遭到江凯和娄秀英两人的反对,有时候甚至还要被冷嘲热讽,她很庆幸人生能重来一次,更庆幸这辈子选择了江霖。
谁知下一刻却见江霖幽深的眼眸直直看着她:“除了这个,你没有其他事情要告诉我吗?”
白瑜怔了怔,摇头:“没有。”
江霖:“真没有?”
白瑜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声音有些诺诺道:“你是不是从危汉毅那边听说了什么?”
江霖剑眉微挑:“你说呢?你为什么都不告诉我?”
白瑜:“我没告诉你,是不想你担心,而且事情都过去了,都已经解决了,我觉得更没有必要说。”
江霖却严肃看着她:“白瑜,你和孩子是我最重要的人,不能陪在你们身边已经让我很难受,如果连你们深陷危险之中,我都不能保护你们,那你让我情何以堪?”
白瑜望进他的眼睛里,在里头看到的不是对她的谴责,反而是他对自己深深的自责,她的心仿佛被什么给扎了一下,更深搂住他:“对不起,这次是我的错,以后我什么都跟你说。”
设身处地想,如果换成江霖什么都不跟她说,遇到危险都自己扛,她反而要从别人的嘴里知道他的情况,她肯定也会不舒服。
江霖伸手回搂住她:“你不用道歉,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是你可以依靠的人,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地点。”
白瑜凑上去吻了吻他的下巴:“嗯,我知道了。”
江霖呼吸瞬间变得粗重起来。
小家伙再次在睡梦中被抱到婴儿床去,房间里也再次传出了让人心跳加速的声音。
第二天孙蔷薇拿了一大堆鸭胗过来,一部分是给白瑜的,另外一部分是请白瑜“顺手”帮忙帮她做。
正好姚师傅给她送了一些自己腌制的酸笋,白瑜想着做成酸笋炒鸭胗正好。
她把鸭胗改一下花刀,切好后用水冲洗干净,沥干水分后加入葱姜水,料酒,胡椒粉,生抽,搅拌均匀后腌制十来分钟,把酸笋切成片,再切一两条泡椒和青红线椒,接着锅中加油下鸭胗翻炒,炒到八|九分熟的时候捞起来备用,再起一锅油热下葱姜蒜,泡椒爆香,接着把酸笋倒进去爆炒。
一股酸中带辣的香味瞬间弥漫着整个厨房,让白瑜都忍不住咽口水。
最后她把鸭胗和青红线椒倒进去,加入耗油、少许白塘和生抽,大火翻炒几下就可以出锅了。
香味顺着厨房飘出去,军属区的邻居们眼疾手快把门窗“砰”几声关上。
好险,还好她们动作够快!
差点又要让那香味给飘进家里来,要真那样的话,家里的小孩又要闹了。
之前白瑜在家天天做饭,孩子天天闹,后来白瑜去了广城上大学,孩子这才消停了好一阵,谁知放暑假她一回来又开始做饭了。
呜呜呜,天天闻得到吃不到,这种苦谁懂啊。
外头的人觉得苦,孙蔷薇却高兴得很,口水更是差点流了一地:“我要是男人的话,肯定要跟江霖竞争!”
不等白瑜回答,外头就传来一阵敲门声。
因为木门没有锁上,没两下就被推开了,孙蔷薇的大伯娘满面红光走进来:“我就知道你在这里,你这孩子,都是当妈的人,两个孩子不管,天天就只知道吃吃吃。”
孙蔷薇下意识就以为两个孩子出事了:“是狗蛋和羊蛋兄弟俩又惹麻烦了吗?我等会儿就回去揍他们!”
白瑜:“……”
虽然是小名,但这小名也太土了一点吧?
当初还以为谢旭东只是说着玩,没想到还真给叫上了。
孙蔷薇大伯娘啐了她一口:“胡说什么,两个孩子乖得很,你呀,孩子不管,连成绩出来也不知道,喏,这是你的成绩,我伯父让人把分数抄下来了。”
孙蔷薇猛地一拍自己的头:“对哦,今天高考出成绩,我怎么把这个给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