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想炫耀自己有双胞胎儿子,不想最终被江霖损了一圈就算了,居然还要再次吃他的狗粮。
两人在互相攀比时,葛大川则是坐在角落里,仿佛周围的一切跟他无关。
谢旭东注意到这一幕,用肘子撞了撞江霖,让他看葛大川。
江霖看了一眼,却没出声。
自从林向雪走后,葛大川就变成了这样,仿佛被抽去了灵魂般。
两人该说的都说了,该劝的都劝了,能不能振作起来,最终还得靠他自己。
相对比谢旭东的高兴,孙蔷薇对怀上双胞胎这事很是犯愁:“我说我怎么整整孕吐了三个月,原来肚子里有两个臭小子!”
呜呜呜她不想要两个臭小子,她想要香香软软的小棉袄,哪怕给她一个也行,偏偏两个都是臭小子,真是太气人了。
听到这话,白榆都有些同情孙蔷薇,她只孕吐了一两回,后面不吃太腥了的东西就没再孕吐过,等过了三个月,她吃嘛嘛香,要不是怕肚子太大,她一天能吃五顿。
倒是孙蔷薇很可怜,整整孕吐了三个月,这期间真是一点油都不能吃,那三个月她瘦得只剩下四肢,看上去十分恐怖,好在过了三个月,她孕吐的症状突然就好了,一天吃四五顿,然后整个人跟吹气球般迅速发胖了起来。
现在两人坐在一起,孙蔷薇整整比她大了一个号。
孙蔷薇似乎也意识到这点,看着白榆依旧纤细的手脚,羡慕得快哭了:“我听说有些孩子天生就是来报恩的,你的孩子肯定就是属于这一种,你看你怀孕后不仅身材没有走形,而且皮肤也没有长雀斑,还越来越白皙,真是太羡慕你了。”
反观她,不仅身材走形,而且脸上满是雀斑,她现在都不敢照镜子,就是不想看到这么丑的自己。
白榆摸着圆滚滚的肚子,笑得一脸温柔:“我也觉得这孩子是来报恩的。”
春节一天天近了,家属区处处能感受到过年的气息。
过了寒流,琼州岛又恢复二十几度的温度,小孩子最喜欢这样的天气了,不冷不热,满大街跑也不会着凉。
白老太一开始过来还有些不习惯这边的生活,可渐渐就喜欢上了,这边的气候实在太舒服了,往年这个时候她的膝关节都会疼痛,可在这边居然没有痛过。
白老太和雷大姐很聊得聊,白榆肚子大了,不能去百货商场和供销社抢年货,于是白老太就和雷大姐一起去。
念念本来也想去,无奈她人太小了,白老太担心她被人踩扁了,于是拒绝了她的好意。
白榆看小姑娘像打了霜的茄子,于是把捡鸡蛋的任务交给她,没错,三只鸡仔已经能下蛋了,而且三只鸡十分争气,每天都能下至少一个。
念念人太小了,白榆担心鸡会欺负她,所以平时不给她接近鸡窝,可小姑娘还是很尽责,到处挖虫给鸡吃,因此这会儿听到白榆的话,念念一双黑葡萄般的大眼睛顿时笑成了月牙。
看小姑娘振作起来,白榆这才放心去信件和京城寄过来的年货。
信件总共有三封。
第一封是她爸寄过来的,知道他们不回去过年后,叮嘱她好好照顾身子,又絮叨说了一些家里的事情。
她大哥还是跟映之姐结婚了,婚礼没有大办,只请了家人。
她拿着信件又怔愣了好一会儿。
上辈子她很是遗憾她大哥没能和映之姐走到最后,这辈子他们终于在一起了,虽然她和她大哥闹得有些不愉快,但她还是很为他们感到高兴。
第二封是江老爷子寄过来的,信件很短,跟他的为人一样严肃,就说一切安好,但年货他是寄过来最多的,整整五箱子。
最后一封是江霖的父亲以及娄秀英寄过来的。
信件里头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关心的话,但白榆看得想笑,只匆匆扫了一眼就扔在一边。
白老太回来后,看到那么多东西,转身就跑回供销社去,想把东西给退回去,不过最终没有退成功,因为在供销社门口,她那些东西就被其他买不到年货的人给买走了。
江霖回来,白榆把江老爷子和他爸的信件拿给他看,江霖跟她一眼,只是匆匆扫了他爸的信件一眼,然后就丢进灶炉里头。
信纸在火种噼里啪啦地燃烧起来,很快就化为了回京。
随着鞭炮声此起彼伏,1977年的春节终于到来了。
这是她和江霖婚后在一起的第一个春节,也是第一个在琼州岛过的春节。
除夕夜,大家在院子架起了烧烤炉,围着烧烤炉一边吃,一边说说笑笑。
吃到一半,雪糕咬着一只老鼠来到众人面前,非常骄傲地绕了一圈,才咬着老鼠离开,差点没把孙蔷薇吓出毛病来。
白榆忍着笑解释道:“那是雪糕抓到的第一只老鼠。”
为了让雪糕学会抓老鼠,土豆饼这个狗爸爸可花了不少功夫,看得院子里的三只鸡差点就要下场教雪糕了。
孙蔷薇:“所以它刚才是过来炫耀吗?”
白榆笑着点头:“对。”
孙蔷薇:“……”
孙蔷薇觉得很无语,但念念却觉得雪糕太棒了,还给雪糕和土豆饼偷偷拿了几块肉作为奖赏。
大家之前都没有吃过这样的烤肉,觉得很是新奇,院子里弥漫着勾人的香味,大家吃得津津有味。
年后,白榆收到了一封林向雪从京城寄过来的信件。
信里头说她在进了京城那边的广播台,如今已经转正了,还说家里给她介绍了一个对象,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们五一左右举办婚礼。
白榆看了不由怔住。
葛大川还没从两人的感情里头走出来,没想到林向雪那边已经要结婚了,当然,她丝毫没有责怪林向雪的意思,毕竟两人不在一起了,这事情是迟早的。
她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跟葛大川说这事。
林向雪还寄了一些特产过来,有给她的,也有给江霖和奶奶的,还有几件小孩子的衣服,是给念念和还没出生的宝宝。
不过林向雪的婚礼她注定没办法过去了,因为那时候孩子差不多要出生了。
最终她还是让江霖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葛大川,葛大川知道后大病了一场,之后更沉默了。
葛大川的家庭条件虽然不够好,但他为人老实上进,也有一些家庭是不介意他那四个父母的,但葛大川拒绝了大家想给他介绍对象的好意,把心思都放在事业上。
时间一晃又是好几个月过去了。
这天中午吃完饭,白榆本想去院子走两步消消食,突然肚子一阵阵痛袭来,她痛呼了一声。
白老太先是问了一句:“乖乖,你怎么了?”
白榆扶着门,忍着痛道:“奶奶,我可能要生了。”
白老太愣了一下,随即扶着她过去椅子坐下,然后叫来念念,让她去部队里头通知江霖。
很快江霖就跑着回来了,脸色比上次她装昏倒进医院时还要难看。
白榆抓住他的手时,发现他虽然极力在控制,但双手和身子还是忍不住在轻轻颤抖。
白榆知道他心里的阴影,手指找到他的指缝,跟他十指相握,轻声道:“你不要担心,我和宝宝都不会有事的。”
江霖回握住她的手,眼帘低垂看着她,半响才道:“你答应我的。”
白榆笑了,点头:“嗯,我答应你的,我和宝宝一定会好好的。”
因为白榆的预产期就在这几天,因此衣服和生产所需要的东西都是提前准备好的,只要提起来就可以走人。
很快,白榆就被送进了医院。
可等到了医院,白榆这才发现,跟她一起进来的除了孙蔷薇,还有对面连大有的媳妇。
孙蔷薇比她晚了一个多月怀孕,但她是双胞胎,提前生产是之前就知道的,只是大家都没料到居然会挤到同一天来。
至于对面的连家,自从发生了上次的事情后,大家就没再来往。
连家丽仿佛也改过自新一般,没有再作妖,家里给她介绍了几个对象,但一直没有成功。
好像说是连家丽看不上那些男人,雷大姐说她眼高手低,她也只是听听就算了。
不想这次大家生产居然碰到一起了。
这可真巧了。
一个病房里头有三个床位, 连家是最先到的,他们选了最外面的床位。
看到白榆等人进来,连家一行人愣了一下, 尤其是连婶子, 脸上当即就露出了尴尬的神色:“你们也要生了?”
白榆点头:“对。”
虽然不大想跟连家处在一个病房里, 不过这会儿她没想搞特殊, 看最里面的床位没人住, 便让江霖扶她进去。
江霖把她扶着坐在椅子上, 然后开始动手换床上的床单。
这年代的消毒设备不算太好, 尤其是琼州岛这种小地方, 医院的消毒很是一般, 上次林向雪生病住院时, 白榆看到隔壁床刚走了一个病人,护士也没有换床单就让新的病人继续睡, 当时她看得浑身不得劲。
所以在生之前她就跟家里商量好了,到时候过来多准备一套床上用品, 她担心卫生没做好会让孩子生病, 初生的婴儿抵抗力很差的, 因此宁愿多做一些, 也不要让孩子遭罪了。
连家丽刚好走进来, 见到这一幕,怪笑了一声,但还来不及出声就被连婶子给扯了一下
连婶子压着声音叮嘱她:“你给省点心, 要是再惹事被你大哥赶走,你到时候别来求我!”
连家丽嫣红的唇瓣撇了撇:“妈,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我又没说什么!”
躺在床上的连大有媳妇疼得叫起来, 连婶子也顾不上女儿,转身出去叫护士了。
白榆自然看到了连家丽阴阳怪气的表情,但没打算理会对方。
江霖快速铺好床单,然后转身扶着白榆躺到床上,轻声问道:“痛吗?要不要喝点水?”
白榆摇了摇头。
不等江霖再开口,门口又有人进来了。
白榆扭头看去,就看到了孙蔷薇顶着一个大肚子走了进来,顿时“咦”了一声:“你们不是已经进产房了吗?”
孙蔷薇痛得鼻子一皱一皱的:“没呢,医生给我检查后说还早着呢,让我先来病房躺着,我便跟护士说要跟你同个病房。”
“……”
白榆之所以以为孙蔷薇要生了,是因为刚才在外头看到孙蔷薇叫得跟杀猪一样,谢旭东扶着她双手都在颤抖,护士还没开口问孙蔷薇就说孩子的头要出来了,护士当时被吓了一跳,立即将人送进产房。
没想到到头来居然是一场乌龙。
孙蔷薇一过来就发现白榆躺的床单跟自己的不一样:“你这床单咋那么干净?而且还有花纹。”
白榆:“刚出生的婴儿抵抗力比较差,所以我们准备了一套,从家里带过来。”
“我怎么就没想到?”孙蔷薇眼睛瞪大,一脸长见识的模样,说完立即看向谢旭东,“你现在赶紧回去拿一套新的被单过来。”
谢旭东:“这不用了吧,我感觉这床单还挺干净的。”
说着他去翻床单想证明自己的话,结果在床单上看到好几条头发和类似鼻屎的东西,差点没把他给恶心吐了。
孙蔷薇也看到了,这一下再也不碰那些东西:“你要是不回去拿,那我自己回去拿,回头生完孩子我们就去离婚!”
妈的,要这种男人有什么用!
谢旭东连忙告饶:“我去!我去!我去还不行吗?等伯母过来我就回去拿,要不然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
孙蔷薇这才从鼻子哼了一声。
白榆看她没地方坐,便挪过去一点让她挨着床坐。
孙蔷薇床单孩子衣服什么都没带,倒是带了不少零食过来,这会儿拿出零食袋子和白榆分享:“这酸梅干特别酸,酸得特别爽,你试试。”
白榆关闻那味就感觉双颊一阵酸,连忙摆手:“我不好这口,我更喜欢吃辣的。”
连家丽听到这话,又怪笑了一声:“嫂子你怀孕时那么喜欢吃酸的,老话说酸儿辣女,嫂子你这一胎肯定是男的。”
连大有媳妇痛得连连倒吸气,但听到这话,脸上还是露出了笑容:“医生不给说是男孩还是女孩,不过这次怀孕跟怀大妞时不一样,怀大妞时我特别想吃辣的,这次特别想吃酸。”
所以她也觉得这一胎应该是个男娃,她也希望生个男娃。
她嫁进来这么多年,就只生了大妞一个女娃儿,后面虽然有再怀孕,但都没留住,这几年婆婆和丈夫都在催她,所以她很需要一个儿子。
她知道小姑子肯定是听到白榆吃辣的才说这些话,小姑子肯定是嫉妒白榆被江副团呵护,其实她也有些嫉妒,她怀孕后每天还是要照顾一大家子,干很多活儿,但她好几次在露台上看到江霖在院子里洗衣服。
所以这会儿听到白榆喜欢吃辣的,她心里其实也有点开心,江副团这么优秀的男人肯定很想要个儿子吧,等生出来是个女儿,以后江副团估计就不会再对她那么好了。
有些人就是奇怪,自己得不到幸福,也不想别人得到幸福。
白榆知道连家丽那话是冲着自己来的,但只有她和江霖两人才知道,他们是真心想要个女儿。
白榆不在意,江霖却握着她的手:“吃辣好,酸儿辣女,吃辣说明肚子里是个漂亮的小棉袄,我很高兴。”
孙蔷薇也哼了声道:“有些人明明是女人却仿佛看不起女人,我最看不起这种女人了!”
“……”
连家丽脸色一下子就黑得跟锅底一般。
白榆却忍不住笑了:“我也喜欢小棉袄,我迫不及待想和她见面。”
这话刚落地,护士就带着医生进来了。
医生问了白榆几个问题,又上前轻轻按了按白榆的肚子,然后道:“还没那么快,等羊水破了再让护士通知我过来看看。”
白榆道了谢。
医生转身去给连大有媳妇检查,但结果是还不能进产房。
连大有媳妇再次痛叫了起来。
白榆觉得有些奇怪,连大有媳妇之前生过一个,按道理来说第二胎应该会容易一点,不过这个也说不得准,有些人生了三胎还是很痛。
不知道是不是疼会传染,很快孙蔷薇也叫了起来,连东西都吃不下去了,好在谢旭东和她伯母很快过来了。
白榆自从怀孕后一直很注意锻炼身体,每次吃完饭后都会走几圈,而且她吃好喝好,江霖对她又是那么好,连给她倒杯水都是不冷不热刚刚好的温度,她真是啥事都不用操心,因此身体这会儿并没有那么疼。
到了中午,白榆的羊水破了,疼痛加剧了起来,医生说羊水破了后随时都有可能会生,因此就算很痛,白榆还是把饭给吃了下去。
孙蔷薇的羊水也破了,再次叫得跟杀猪一样:“姓谢的,都是你的错,要不是你我怎么会受这种苦!”
谢旭东:“……”
当初是谁骑到他身上来?
当初是谁说要睡他的?
现在仿佛成了他的错!
不过这种话只能在心里说说,要不然孙蔷薇肯定要跟他拼命,再说了看到她那么痛,被她说几句也是应该的。
连大有媳妇的羊水是最早破的,可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几个小时,孩子还是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连婶子倒是没亏着孕妇,也回家做了吃的过来,只是那吃的跟白榆还有孙蔷薇的没得比,就一点肉沫,而白榆这边白老太给做了的豆豉排骨和干锅土豆片,孙蔷薇的伯母则是给她做了酸菜炒猪耳朵,以及茄子煲。
闻着病房里弥漫开来的阵阵香味,连大有媳妇心里一阵阵委屈,于是叫得更大声了。
到了傍晚的时候,白榆终于要生了。
白榆刚被推走,孙蔷薇也跟着被推进了病房。
孙蔷薇仿佛瞬间被打了鸡血一般:“孩子加油,我们要争着做大哥!”
她的孩子必须先出来,反正就是,三个字,不能输!
守在外头的谢旭东:“……”
江霖本想跟着进产房,但被护士给拦住了。
白榆隔着层层人群向他挤出一个笑容,用唇形无声道:“我答应过你的。”
我和宝宝都会没事。
江霖读懂了她的唇语,脸色苍白朝她点了点头。
很快连大有媳妇也被推进了产房,同个病房的三个孕妇同时生,这可忙坏了医生和护士。
产房里头很快就传来了此起彼伏地喊叫声。
江霖一下子就听出了白榆的声音,脸色更白了,脑子一片空白。
谢旭东跟无头苍蝇一样走来走去,回头看到江霖的脸色,笑道:“你这脸色真难看,你应该学学我,看我多镇定。”
说着他伸出手来让江霖看他镇定的手,谁知那手一抽出来就抖得跟羊癫疯一般。
“……”
江霖瞥了他一眼,脸上大写着“无语”两个字。
连大有到媳妇被推进产房,他才姗姗来迟。
相对于江霖和谢旭东两人,他可是淡定得不得了,还有闲情安慰江霖:“听说你媳妇喜欢吃辣,那肚子里肯定是个女娃儿,我媳妇第一胎就是这样。”
说这话时,他脸上不无得意。
他媳妇这一胎肯定是个男娃,他连家后继有人了。
江霖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跟他说半个字。
连大有也不在意,反而以为他是被自己说中了心事,心里不痛快,因此更得意了。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但产房没有孩子出来,反而是孕妇的声音更大声了。
江霖此时脸上已经没有一丝血色,恍惚间他好像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他妈要生江凯,他被留在家里,那时候家里人都跟他说很快就会有弟弟了,还问他开不开心。
可大人并没有告诉他,有弟弟的代价便是没了妈妈,噩耗来得没有一点预兆,只记得那时候是黄昏,家里人把他塞进车里,车疯狂开向医院,后来他又被人拉着,一路跌跌撞撞跑向病房。
之后他在病床上看到了脸白如雪的妈妈,她拉着他的手说了一些他听不懂的话,再后来,她的眼睛闭上了,拉着他的手也无力地垂了下去,从此她再也没有醒来。
江霖仿佛陷进了梦魇当中,浑身冰冷。
就在这时,一声婴儿啼哭从产房里头传出来。
“生了,生了!”
“不过是谁家的孩子出生了?”
三个产房挨着,一时半会还真听不出来哭声是从哪个病房出来的。
连大有:“声音这么嘹亮,说不定就是我家的大胖小子!”
江霖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双眼紧紧盯着产房的门。
很快白榆所在的产房被打开了,一个护士匆匆走出来问道:“白榆的家属在哪里?”
江霖和白老太立即走上来:“我们是。”
护士:“是个女娃,六斤半,北京时间晚上七点二七分出生,孩子的衣服被子都准备了吗?”
江霖眼睛瞬间通红。
还是白老太更淡定,连忙把一早就准备好的小毯子和衣服拿出来:“都准备好了。”
连家丽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时不时就抬头看向产房,下唇瓣被她咬出了血,她都没察觉。
终于在听到产房又传来好几声哇哇的哭声时,她绷着的表情这才松弛了下来。
只是这会儿谁也没有主意到她的异常。
白榆撑着疲惫的身子,对抱着孩子的护士道:“我要看看孩子。”
护士抱着孩子的动作僵了一下:“等出去了再看。”
白榆嗓音提高了几个分贝:“我现在就要看!”
护士担心惹来其他人的注意,只好把孩子抱过去给她看:“看到了,你应该也很累了,可以休息一会儿,等睡醒再给孩子喂奶。”
白榆的视线落在她手里的襁褓,宝宝眼睛闭着,全身红通通的,像只小红猪。
这就是她盼了两辈子的小棉袄,她的心肝宝贝。
白榆心里顿时软成一片。
这会儿她的确很疲惫很想睡,但她没听护士的话,而是撑到被推出产房,才跟扑上来的江霖道:“别管我,你去看着孩子。”
白老太看她精神还算好,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让江霖照顾你,我去看着孩子。”
白榆却摇了摇头:“奶奶,让江霖去,别让人调换了孩子。”
不是她多心,而是这年代抱错孩子,或者从医院把孩子抱走的案件比比皆是是。
这是她盼了两辈子的孩子,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听到这话,抱着孩子的护士身子再次一僵。
同时愣住的,还有坐在长凳子上的连家丽。
江霖摸了摸她的脸,点头:“好,我去守着我们女儿,一定不会让人调换了。”
听到这话,白榆这才放心闭上眼睛。
与此同时,谢旭东的双胞胎也被抱了出来。
谢旭东充满期待冲上去,定睛一看,整个人愣住了。
只见两个襁褓里头包着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猴子,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丑得让人无法直视。
谢旭东:??
这么丑的家伙是他儿子?
谢旭东听到白榆的话, 顿时怀疑眼前两个小老头是不是被人给调换了。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说的。
谁知话音刚落地,就遭到了两个护士的白眼, 其中一个护士道:“这位同志你不要胡说, 就不说产房只有你媳妇才怀了双胞胎, 就说这两个男娃跟你如出一辙, 就跟一个印子印出来的。”
谢旭东:“……”
这话就差指着他的鼻子说, 孩子为什么会这么丑, 还不是像了你这个爸爸。
另外一个护士也跟着嫌弃道:“你看人家江副团, 第一时间关心产妇, 不像某些男人眼里只有孩子, 当江副团的媳妇真是太幸福了。”
她们在医院看太多了, 女人千辛万苦把孩子生出来,但出产房后大家的关注点却在新生儿上, 很少人会把产妇放在第一位。
可江副团刚才只看了婴儿一眼,之后满心满眼就只有白榆这位女同志, 真让人羡慕。
膝盖又中了一枪的谢旭东:“……”
江霖没理会谢旭东, 而是看了一眼被推走的白榆, 然后转身跟上抱着女儿的护士。
宝宝出生后身上会粘着很多粘液, 还可能有血水和羊水, 甚至有一些还可能沾到粪便,所以护士都会帮忙清理后才会把孩子给家属,有些设备条件好的, 会在产房进行,但琼州岛这边的设备很老旧, 清理的工作被安排在另外一个房间。
这会儿江霖亦步亦趋,走在前面的护士感觉身后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 盯得她全身的寒毛都要起来了。
早知道就不答应连家丽做这事情,要是被江副团给发现,到时候她不仅工作保不住,甚至还可能遭到报复。
护士不由有些后悔,但连家丽给的又实在太多。
她很是纠结。
看到江霖随着护士走了,连家丽站起来走到她哥连大有身边:“哥,江副团生了个女儿,你要不过去安慰安慰对方吧。”
连大有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安慰什么安慰,没看到人家江副团还挺开心的吗?再说你侄子还没出来呢。”
连家丽闻言,咬了咬唇。
就在这时,产房再次被推开,一个护士急匆匆走了出来:“陈兰的家属在哪里?”
连大有和连家丽两人愣了下才反应过来陈兰是谁,连大有连忙上前道:“护士,我媳妇生了没有?我儿子呢?我儿子在哪里?”
护士叫了好几声都没有人应,还以为陈兰的家属走开,不想这两人杵在门口居然不出声就算了,还一上来就问儿子,于是口气也变得很不好:“现在先别顾着孩子不孩子了,你是不是陈兰的丈夫?如果是的话,你媳妇大出血,现在需要家属去献血!”
连大有当即脸色都吓白了:“那我儿子呢?我儿子有没有事?护士我跟你说,一定要保小的!一定要保住我儿子!”
护士听到这话,对眼前男人的印象差到了极致:“首先你媳妇已经把孩子生出来了,不是儿子,是个女儿,其次,你现在要做的关心你媳妇的生死,在这里等着,等会儿有人让你们签名,然后带你们去抽血!”
护士压根不想跟这种男人多废话,说完就要走,却被连大有给扯住了袖子。
连大有目眦欲裂:“护士你刚才说什么?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我媳妇怀的是儿子,不是女儿!我媳妇怀孕时特别喜欢吃酸的,而且肚子尖尖的,大家都说她怀的是儿子,肯定是你们把我儿子跟别人弄错了!”
护士身上的护士服外衫几乎被扯下来,顿时又气又羞恼:“这位同志请你马上给我放手!要不然我告你耍流氓了!”
要说的话,这护士的脾气算是很好了,换个脾气暴躁的,肯定一巴掌甩过去。
但连大有这时候已经魔怔了,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他的儿子没了,他的儿子被人给调换了:“我儿子呢!你们还我儿子!”
最终护士的护士服没能保住,被连大有一把给扯了下来。
护士“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转身一巴掌扇在连大有脸上,紧接着两个男医生冲了过来,一把将连大有抓住。
连大有是当兵的,人高力气大,两个男医生居然还抓不住他,反而被打了好几拳,场面一度很是混乱。
连家丽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大哥,你冷静一点,有话好好说!”
她本想让她哥去拦着江霖,好让她的计划得以顺利进行,不想她哥突然发起神经来,赶紧上前阻拦,但连大有“杀疯”了,看她想拦着自己,上前就是一个大耳光。
连家丽被扇得原地转了两圈,脸瞬间就肿了起来。
最终连大有被几个人死死压在地上,才结束了这场闹剧。
而连大有的媳妇陈兰因为耽误了最佳的治疗时间,差点没了半条命。
这一切白榆都不知道,她梦见了上辈子。
上辈子娄秀英和江凯为了逼她生出个儿子来,一次又一次拉着她去看医生,在连续喝了半年中药后,她终于忍不住问江凯:“我们非得要个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