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炙热的气息喷在耳边,白榆被弄得痒痒的,忍不住推了他一下:“你少哄我,她既然知道你姓江,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你有老婆呢?我看她就是故意的。”
江霖:“你猜得有理有据,她这的确像不怀好意,也确实没什么分寸,你吃醋也是应该的,回头我跟她家人说一声,让他们把人管好,你觉得如何?”
白榆点头:“是应该跟她家人说,还有你也要洁身自爱,你现在可是有老婆有女儿的人,你要是敢乱来,我可绝对饶不了你。”
她哼唧唧的,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被饶了进去,承认了自己吃醋的事儿。
江霖有些想笑,手捏了捏她肉肉的耳垂:“我肯定不会乱来的,以后有女人接近我,我就告诉对方,我有老婆和女儿,让对方知难而退好不好。”
白榆哼了声:“这还差不多,部队里虽然女同志少,但也不是没有,我觉得最好在你喝水的搪瓷缸子上印上‘已婚有老婆有女儿’几个字最好。”
说到这,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江霖看着她笑靥如花的面容,嘴角也忍不住勾了起来:“走吧,我载你回家。”
白榆:“好。”
江霖等她跳上来坐稳了才踩动自行车:“买了些什么肉?”
白榆:“猪肚和猪蹄,上次的卤水还在,我想今晚就做些卤肉,然后再做点面。”
江霖:“好,等会儿我来做。”
白榆:“你会吗?”
江霖:“不会,你教我。”
白榆:“好,对了,我还没告诉你吧,我今天升官了,章书记委任我为扫盲项目的主要负责人,以后我的工资最少有五十元呢。”
江霖没回头,也能想象到她说这话时骄傲的小模样,眸中再次溢出笑:“那敢情好,以后我是不是得叫你白主管?”
白榆又哼哼了声:“白主管就不用了,不过你要是敢做对不起我的事情,我就敢带着女儿离开你,让你从此孤家寡人一个。”
每个月五十元的工资,绝对养得起她和女儿两个人,更别提她还有奶奶给她的小黄鱼,还有邮票,以及紫砂壶古董。
这些以后卖出去,她都能赚一大笔回来。
江霖沉默了会儿:“榆榆,以后别再说这话,我听着心里难受。”
单单是想到她和女儿会离开自己,他的心脏就好像被人狠狠掐住般,如果真的发生了,他肯定活不了。
白榆嘟哝道:“那好吧……不过前提是你对我好。”
江霖:“我对你还不好吗?”
白榆:“要一直对我好。”
江霖:“好。”
晚霞落在两人身上,把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岁月悠悠,自行车缓缓向前,仿佛可以一直这么走下去。
回到家里。
江霖在她的指导下,把猪蹄和猪肚洗干净,然后丢到卤水里煮,然后又扯了面条。
趁着在醒面的时候,江霖去了对面连家。
白榆则是动手做芝麻南瓜饼。
把南瓜洗干净后切块放到蒸笼去蒸,蒸熟后捣成泥,加进面粉捏成光滑的面团,再切成大小一样的剂子,再捏成圆饼状,两边沾上白芝麻后放到锅里去锅里去小火满煎,煎到两面金黄就可以捞出来。
白榆迫不及待拿起一个来吃。
芝麻南瓜饼软糯香甜,甜而不腻,她一连吃了两个,要不是担心等会儿吃不下晚饭,她还能再吃好几个。
不知道江霖怎么跟对面说的,到了他们吃饭时,连大有的媳妇端着几块鸡蛋糕过来。
“真是对不住了,我家家丽年幼不懂事,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我婆婆已经在家里教训她了,这些鸡蛋糕是我婆婆让我送过来的,说一定要给你们赔罪。”
连大有的媳妇据说只有二十三岁,但不知道是日子太苦,还是身体不太好,她看上去不像二十三岁,更像三十二岁的样子。
白榆:“鸡蛋糕就不用了,你拿回去,不过你家小姑子几岁?”
连大有媳妇:“二十岁。”
白榆:“我十九岁,她比我大,所以年幼不懂事这个理由在我面前是站不住脚的,大家都是邻居,我也不想闹得太难看,但希望她能记住,有媳妇的男人是碰不得的。”
“……”
连大有媳妇一脸尴尬,心里觉得江副团的媳妇长得好看是好看,就是性格太强势了。
之前她婆婆还说对方很柔弱的样子,看来她婆婆看走眼了。
这点小事情没影响到白榆的胃口。
除了那天闻到鱼腥味孕吐以外,后面白榆都没有吐过。
她觉得肚子里的宝宝很懂事,又觉得这宝宝可能有点挑食。
卤了几个小时候,猪肚和猪蹄都差不多入味了,江霖把猪肚和猪蹄从黑亮的卤水里捞出来,雪白的猪肚和猪蹄已经被卤成褐色,汁水丰盛,在灯光下闪着油光,看得人频频咽口水。
白榆让他把卤肉切成片,摆在盘子里再浇上卤水。
卤肉的香气在小小的厨房里弥漫开来,香得外头的人羡慕的泪水从嘴角流出来。
林向雪在家时是不太喜欢吃猪蹄的,她觉得有点肥腻,可现在,她啃了一块又一块。
劲道的手工面浇上卤水,味道浓厚又劲道,鲜美得登峰造极。
就在白榆享受美食时,远在京城农场的秦心卉却流产了。
秦心卉自从发现自己怀孕后, 一直很小心。
她也想过让人去通知江凯和江家,不过她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是私生女,还是一个杀人犯的私生女, 哪怕她已经怀孕了, 江家也不会接受她, 更不会接受她肚子里的孩子, 一旦被他们发现她怀孕了, 他们很有可能会让她把孩子打掉。
所以在考虑之后, 她决定先把孩子生出来, 等待时机成熟了, 再让人把孩子送去江家。
一个还没出生的孩子, 江家可以不认, 但孩子已经生出来了,就由不得他们不认了。
于是为了把孩子生出来, 她这段时间来变得十分低调,也十分配合, 农场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从不叫苦也不叫累, 一开始她的肚子还小, 大家发现不了, 可渐渐的她的肚子大了起来,众人知道她未婚先孕,心里不由都鄙视她, 更不愿意跟她交往。
但这些秦心都没有放在心里,在她看来, 这些都是她逆袭之路的考验,她忍辱负重, 就是为了有一天带着孩子重返江家,然后狠狠打所有人的脸。
可今天晚上,她被跳蚤和虱子咬得睡不着,头发、身上,浑身上下哪里都痒得不行,她实在受不了,于是起来倒水喝,偏偏屋里没水了,只好起来去外头看看能不能找到水。
谁知刚出门,脚下一滑,她整个人往后倒下去,屁股和后脑勺先后重重砸在地上。
她痛得眼冒金星,感觉尾椎骨的地方传来剧烈地疼痛,下一刻,下面的地方传来一阵潮湿,她伸手一摸,却摸到了一手的血。
她吓得脸色一片苍白,失声尖叫起来:“来人啊,救命啊来人啊,救救我和我的孩子……”
很快农场的人都被她给吵醒了,纷纷跑出来一看,便看到秦心卉躺在地上,裤子和身下的地面都被血给染红了。
大家虽然鄙视她不知羞耻未婚先孕,但人命关天,还是有人去通知了农场主任,农场主任更睡着就被叫醒,觉得十分晦气,慢悠悠过来,然后才让人找了辆牛车把秦心卉送去医院。
秦心卉痛得死去活来,自然没发现隔壁的大婶一直在她跌倒的地方踩来踩去,似乎怕别人发现什么。
她更不知道,在她走后,那大婶急匆匆去井里打了好几桶水上来,把血、连同屋门口的猪油一起冲洗掉,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一路上,秦心卉发出杀猪般的声音,见到医生后,她立即抓住医生的手:“医生,保大也要保小,一定要保住我肚子里的孩子!”
那是她唯一的希望!
医生一看她的情况,心里忍不住吐槽道:保个屁,流那么多血,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
若有六七个月大,或许还有一线希望能保住,可她的肚子还不到五个月,这一摔摔得那么严重,流了那么多血,送过来又耽误了那么久,自然是保不住了。
秦心卉根本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在医院哭得竭嘶底里,还一直扬言有人害她,可等她回去,什么证据都没有了,她就是怀疑也没有用。
江凯受伤后在医院住了半个多月才出院,而身下那个地方由始至终一点反应都没有,换句话说,他不仅以后不能生育,他还成了太监!
后者比前者更让他崩溃!
而老爷子之前明明答应让他回京城,谁知出了这事情后,老爷子再次改口,让他留在大西北历练,哪天不愚蠢了,哪天再回京城去。
他气得把宿舍所有东西都砸了,现在再听到唯一的孩子也没了,他喉咙一腥,硬生生被气得吐出了一口鲜血。
当然这是后话了。
白榆这边并不知道秦心卉流产了。
第二天起来后,她发现土豆饼居然没有像平时那样守在门口,她下来后,把院子、厨房和客厅几个地方都找遍了,依旧没见它的身影,不由有些急了。
这时候,林向雪从外头进来,看到她在找土豆饼,便道:“我起床时看到土豆饼从二楼下来,然后进了厨房不知道偷吃了什么东西,之后鬼鬼祟祟从狗洞爬出去了。”
家里为了方便土豆饼出去尿尿拉屎,在靠近蔷薇花的角落弄了个狗洞,刚好够土豆饼一只狗进出,但一般他们在家,它很少从狗洞出去。
白榆知道土豆饼没事,也没那么担心了,但还是很疑惑:“土豆饼很少这个时间出去,也不知道出去做什么,按道理它还没有半岁大,应该还没到找小母狗的年纪。”
林向雪被她这副老母亲的模样给逗笑了:“土豆饼很有灵性,你也不担心那么多,说不定等会儿它就回来了,对了,我能拿点昨晚卤的猪肚给小进吃吗?”
白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小进是谁?”
林向雪:“就是对面连婶子的小儿子,我昨晚工作证不小心掉了,是他帮我捡回来,我看他虽然有点傻,但并不攻击人,大人不理他,小孩子欺负他,看上去挺可怜的,所以想拿点肉给他吃,当做感谢他帮我捡回工作证。”
连婶子的小儿子之前叫连大进,后来脑子烧傻了后,老家那边有个瞎子说他这名字取太大了,命格承受不住,于是改成了小进,白榆不知道其中缘故,所以一时间才没反应过来。
这会儿知道她是要拿给连婶子的小儿子,她唇角抿了抿,最终还是点头:“当然可以,只是你还是不要跟对方走得太近,毕竟不是正常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失去理智,还是小心点为好。”
她本来想告诉林向雪连婶子女儿昨天干的事情,但想想还是作罢。
毕竟对方只是叫江霖扶她一下,并没有明着勾引,连家也过来道过歉,更何况这种事情传出去,对谁都不好,所以她想了想就没对林向雪说。
林向雪也没注意到白榆欲言又止的神色,点头道:“你放心吧,我晓得的,我不会单独跟对方相处,我就是每次看到他都忍不住想起我堂哥,觉得他跟我堂哥一样可怜,所以忍不住多同情对方几分。”
她顶多就是拿点好吃的给对方,其他的她也不会做。
白榆看她有分寸,于是便没有多说什么,吃了早饭,然后把昨晚没煎的芝麻南瓜饼从冰箱里拿出来煎熟,又捞了一铝盒的卤猪肚和猪蹄,带着去上班了。
来到报社,程芳看到她带了吃的过来,高兴得抱住她:“你居然还带了卤猪肚和猪蹄过来,我真是太喜欢你了!”
自从吃过白榆做的栗子糕后,她就从此沉迷在白榆的厨艺中,之后白榆又给她和陈干事带过几次吃的东西,每一样都让她赞不绝口。
这也是她为何把一些消息偷偷告诉白榆的原因,跟魏光宗那下头男比起来,白榆太会做人了。
白榆把芝麻南瓜饼拿出来给她:“这些你和陈干事两人分着吃,卤猪肚和猪蹄我们中午吃饭时再一起吃。”
程芳点头如捣蒜,打开盖子,看到白榆还很贴心给她们准备了牙签,她顿时心里又是一阵感动。
她拿起牙签戳了一块芝麻南瓜饼,咬上一口,软糯香甜,带着南瓜的醇香,芝麻的酥脆,加上糯叽叽的口感,简直让人宛若置身云端。
真是太好吃了!
白榆:“你喜欢就好,我把东西搬去新的办公室。”
从今天开始,她就不在这个办公室了,她有独立的办公室。
程芳把整块芝麻南瓜饼吞进肚子,连忙道:“我和你一起把东西搬过去。”
说着她把剩下的芝麻南瓜饼锁到柜子里,生怕被同个办公室的魏光宗给偷吃了。
真是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她刚想到魏光宗,就见对方从外头走进来。
程芳赶紧搬起一打文件,快速溜了出去。
魏光宗本想跟她打个招呼,谁知程芳溜得比泥鳅还快。
不过他转念一想,现在办公室里就只剩下他和程芳两个人,程芳却在这个时候避着他。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他们的关系已经到了要避嫌的程度。
想到这,他决定这两天找个时间,把他和程芳两人的关系确定下来,还有让她以后别再跟白榆来往。
白榆那个女人尖酸刻薄,又那么强势的,一点也不讨男人喜欢,程芳要是经常跟她在一起,会很容易被她给带坏的。
没错,他决定选择程芳。
陈干事的家世的确比程芳好不少,但她太矮了,而且一家人都很矮,他担心以后儿子像她那边的人,长成三寸丁就不好了。
他的儿子必须“高人一等”,所以在纠结了几个晚上后,他决定给程芳一个机会——让她成为自己的女人。
程芳知道后,肯定会欣喜若狂吧。
白榆和程芳两人搬着文件走了十几分钟才来到新的办公室外面。
白榆环顾了一下周围,跟之前的办公区相比,这个新的办公室实在有点偏,比仓库还要偏一点,平时很少人到这边来。
不过办公室后面是一条不是很宽的河,河水清澈,能一眼看到水底的石头和小鱼,阳光洒在河面上,波光粼粼,河两边的芦苇随风摇摆。
再远一些,是种着蔬菜和田地,真是一派自然风光,美不胜收。
白榆笑道:“我挺喜欢这里的,你看对面的风景是不是很美?”
程芳看她没失落,松了口气道:“你喜欢就好,我还担心你会觉得这里太偏了。”
白榆作为一个刚进报社的新人,一来就成为扫盲项目的主要负责人,很多人心里酸得不行,但碍于面子没说出来,今天知道扫盲项目的办公室被分派到这边来,不少人又幸灾乐祸了起来。
有人说办公室这么偏僻,可见章书记也并没有多重视这个项目,毕竟这个项目以前就投入了很多时间和精力,但收效甚微,所以他们觉得白榆就算成了主要负责人,也不过是个空壳司令,以后的发展也到头了。
这些话程芳都不敢告诉白榆,担心她听了后会难过。
白榆:“偏一点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安静。”
她真的觉得挺好的,顶多就是比别人多走一点路。
但她现在怀孕了,每天多走点路,就当是锻炼身体,更何况在这边工作可以跟何副主任、魏光宗那些辣眼睛的人隔开,她觉得非常好。
“走吧,我们进去吧。”
白榆说着,就要去推开办公室的门,就在这时,门从里头被人给打开了。
一个男人出现在门口。
白榆定睛一看:“老师傅,是您?”
程芳奇怪道:“咦,你已经见过伍师傅吗?章书记安排伍师傅给你当下手,以后你们两人就一起负责扫盲这个项目。”
白榆:“昨天见过一面,但当时不知道伍师傅的身份,伍师傅您好,以后请多多指教。”
伍师傅笑了笑:“你们进来吧,办公室我已经打扫好了。”
说着他把门打开。
白榆和程芳两人搬着文件进去,这才发现办公室何止是被打扫干净了,而且被装点得十分有艺术感。
门进去是一个大的画画和雕刻区,中间用几张木桌拼成一张大桌子,从桌脚可以看出,这些桌子已经有好些年头了,连桌脚都坑坑洼洼的,可以想象桌面肯定更丑。
可这会儿桌面铺上了一层白色的碎花布,大大一张把几张桌子全部盖住了,看上去十分干净整齐,中间放着一个碎了的玻璃瓶子,瓶子里装着几朵野花和芦苇,单调的桌布一下子鲜活了过来,让整个办公区也跟着增添了几分活力。
白榆很是惊喜:“伍师傅,这些都是您弄的吗?”
伍师傅笑着点头:“桌布是我让老伴帮我缝制的,不知道白同志你喜不喜欢,要是不喜欢的话,可以撤下来。”
白榆连忙道:“我很喜欢,伍师傅您真有艺术感,这简陋的办公室被您这么一装点,顿时多了几分复古气息,我觉得很好。”
伍师傅脸上的笑容又深了两分:“白同志喜欢就好。”
程芳把文件放下来,羡慕道:“伍师傅的确很厉害,我之前来过这个办公室,那时候角落到处都是蜘蛛网,桌子破破烂烂的,还有一层厚厚的灰尘,我刚才还想着等会儿白同志要打扫起来可不容易,没想到伍师傅不仅打扫好了,还弄得这么漂亮,看得我都想在这里工作了。”
伍师傅这次笑笑没出声。
白榆觉得伍师傅应该不是个普通人。
他的举止温文尔雅,哪怕穿着最朴素的衣服,但周身也散发出高贵的气质,就像一件典雅而珍贵的老艺术品,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白榆没有跟程芳打听伍师傅的身份,她把文件放进自己的小办公室里头,又和程芳回去搬了一趟,才把所有东西都搬过来。
她的小办公室伍师傅也帮她打扫赶紧了,但没有帮她装点,伍师傅说怕他弄了后她会不喜欢,所以留给白榆自己去装点。
伍师傅显然把最新的办公桌留给了她,可即使是最新的,桌面也坑坑洼洼,而且颜色深一块浅一块,还有一些擦不掉的印记,看上去就很丑。
她决定回去后跟伍师傅那样,让裁缝做一块桌布出来,还有回头她也要带个花瓶过来,以后往里头插点野花芦苇什么的,看着心情就好。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
章书记既然这么信任她,把她推上了负责人这个位置,她也想做出点成绩来,不想让对方失望。
于是在程芳走后,白榆便和伍师傅说起了如何推进扫盲的工作。
“这是我之前画的连环画,伍师傅您看一下。”白榆把从章书记那边拿回来的连环画递给伍师傅,“我想以这种方式推进扫盲工作,伍师傅您觉得如何?”
伍师傅双手接过连环画,动作轻轻地打开画本,然后认真看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来:“这些都是白同志你自己画的?”
白榆点头:“画得不是很好,毕竟我不是专业学画画出生的,伍师傅若是有什么意见,可以提出来,俗话说,三人行必有我师,我可以趁机跟伍师傅您学习学习。”
伍师傅对她谦虚的态度很是喜欢:“白同志的画很有创意,像这个圈圈来代表人说话,还有这些小人儿的画法,跟传统的小人书有很大的区别,更容易引人入胜,就像章书记说的那样,白同志的确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人才。”
白榆被夸得脸一红:“伍师傅您太过奖了,比我厉害的人还有很多,这点东西并不值得夸奖。”
这个画法她并不是独创,而是参考了后世漫画的画法,像伍师傅说的圈圈就是对话气泡,当然漫画的形式和内容都是她自己想出来的,并没有抄袭。
伍师傅对她的态度再次点点头,然后指着画里头的内容道:“但有几个不足的地方,我觉得可以改进一下,譬如这里,内容衔接不好,容易让人看得一头雾水,还有这些,画面有点混乱,其实可以稍微改动一下,让整个画面更简洁明了。”
说着伍师傅拿起铅笔,在一张白纸画了起来。
只见他沙沙几笔,纸上立即出现了几个小人儿,人物表情清晰丰富,比白榆这个创作者画得还要好。
白榆顿时眼睛一亮。
伍师傅果然是深藏不露的大佬!
过了一会儿,白师傅把一副情景重新画了出来。
白榆拿过来一看,再次佩服得五体投地:“伍师傅,您以前是不是学过画画,您这画画得太好了,跟您一比,我简直是班门弄斧。”
伍师傅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眸变得深邃,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道:“我以前是美术院校的老师,后来出了点事情,幸亏章书记收留我,要不然我连饭都吃不起。”
显然“这点事情”不是一般的事情,而是让人难过、甚至不堪悲愤的过去,因此白榆没有继续问下去,她不想在老人家的伤口上撒盐。
白榆:“伍师傅,我想扫盲的工作要推进,最好先从工厂开始,之前罐头厂看过我画的板报,他们很喜欢我画的连环画,所以我打算从这方面入手,您觉得如何?”
伍师傅点头:“这个方法很好,不过我提点意见,连环画的故事,你可以从身边人的故事入手,这样他们会更有兴趣。”
白榆:“身边人的故事?”
伍师傅再次点头:“譬如隔壁的罐头厂,之前罐头厂出过一次爆炸事件,有几个工人为了保护工厂财产,被炸死了,我觉得如果以这个故事来化成连环画,工人会更有亲切感,也会更感同身受,平民英雄会更容易激起他们的学习欲望。”
白榆眼睛亮得像星星:“伍师傅您真是个宝藏,您这主意太好了!您说得对,平民英雄更贴近普通老百姓的生活,会让他们更有熟悉感,而且对平民英雄进行宣传表扬,对家属也是一种慰问,对大家也是一种爱国教训的宣传,真是一举多得!”
伍师傅慈祥地点头。
对拥有伍师傅这样的帮手,白榆觉得简直是如虎添翼,真是太快乐了。
她很高兴那天去找了章书记,要不然她也得不到这个工作,也不能认识伍师傅这样的高人。
白榆:“那从明天开始,我去附近工厂开始收集各种平民英雄的故事。”
伍师傅:“我也可以去,我们分头行事。”
白榆点头。
接下来半天,她把周围工厂列成名单,又分成两份,准备从明天开始和伍师傅分头去收集资料和故事。
傍晚下班后,伍师傅回到家。
他老伴看他回来,放下手里的书,准备去屋里把做好的饭菜端出来。
伍师傅却让她别动,自己洗了手,然后把饭菜端出来,又给老伴先舀了一碗饭,然后才给自己也盛了一碗。
老伴给他夹了一筷子猪肉:“新来的主管怎么样,好相处吗?”
伍师傅拿着筷子却半天没回答,反而是眼睛慢慢红了:“她长得跟曼儿有几分相似,要是曼儿还在,说不定我们的外孙女也有这么大了。”
老伴听到这话,眼睛也跟着红了。
曼儿是他们的女儿,只是还没到二十岁就没了,让他们两个老家伙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些年他们除了一些特定节日,其他时候他们都尽量避免提起女儿,这是他们共同的一道伤疤,提起来他们会一起痛。
只是没想到老头子今天提起来,还说新来的年轻主管跟他们女儿有点像,这让她不由起了好奇心,甚至希望哪天有机会去见见对方。
伍师傅擦了擦眼角:“吃饭吧,那女同志很优秀,而且很尊重我,你就放心吧。”
听到这,老伴对对方的兴趣更浓了:“她叫什么名字?”
伍师傅:“白榆。”
老伴:“白榆,真是个好名字。”
伍师傅:“嗯。”
白榆这边回到家,便见厨房多了几斤排骨,芋头,还有两个搪瓷缸子和毛巾。
白榆看向江霖问道:“这是你买的,但家里还有毛巾呢。”
江霖:“不是,是上面给你和林同志的奖励。”
白榆这才了然。
她和林向雪两人最先发现了温静婉这个特务,也因为她们,后面才能把一连串的特务给挖出来,只是为了保护她们两人的安危,部队并没有对外公布。
白榆还以为没有奖励了呢。
现在看到这些奖励,她还是挺开心的:“这排骨和芋头今晚就做成排骨芋头煲吧,搪瓷缸子和毛巾我和向雪两人平分。”
江霖点头:“我回来一趟,等会儿就要走,这次出任务可能有点久,你一个人在家可以吗?”
白榆一听他要出任务,人还没走,她就觉得十分不舍得了:“有向雪和土豆饼陪着我,还有雷大姐时不时过来,自然是没问题,只是,我会想你的。”
后面那句“我会想你的”她越说越小声,说到最后几乎用气音。
但江霖还是听到了,看外头没人,一把搂住她的腰,俯低下去,在她唇瓣啃了一下:“我也会想你。”
说完,他把这个吻深入了进去。
良久,他才放开她:“如果有解决不了的事情,也可以去找孙政委。”
白榆脸红红的点头:“好。”
江霖急着走,白榆把之前做的两罐辣椒酱给他一起带走,然后送他到门口。
等江霖走后,她本想关门进去,谁知却瞥到葛大川在跟一个女人说话。
女人背对着她,但背影莫名有种熟悉感。
就在这时,女人侧了一下身子,白榆因此看清楚了对方的样子。
居然又是对面的连家丽!
白榆眉头轻轻蹙了蹙。
到目前为止, 她都没有跟连家丽正面说过话,她不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
但第一次看到她,她坐在地上喊江霖江大哥, 让江霖扶她起来, 现在又跟葛大川在说话,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敏感, 总觉得那女人不太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