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乡下当半仙的日子—— by大世界
大世界  发于:2024年04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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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燕芳瞪大了眼睛,“我怎么觉得,杜同志的模样有些变了?”
“好像一下子就老了许多。”
听到这话,江雪桃也看了过去,细细打量。
“是老了许多。”声音有些轻,情绪却已经稳定了下来。
江雪桃对杜芙彦有孺慕之情,今儿下午下火车的时候,趁着杜芙彦不注意,老是用眼睛偷偷地瞧她。
那眉,那眼,全部都是江雪桃梦里贪看的存在。
到了常家,她也殷殷地跟在杜芙彦身边,怕她嫌自己碍手碍脚,还不敢多说话,只一边看,一边在心里欢喜。
妈妈都没有变,还是和以前一样好看。
是的,因为猫睛,岁月对杜芙彦格外仁慈。
她和几年前比,基本没什么变化,还是那样的年轻漂亮,甚至因为上了大学,怀了身孕,更添一份知性柔弱的美。
可是就这么一会儿,猫鬼衔珠跃出,杜芙彦面上就添了许多疲态和老态。
皮肤不再那般润泽,也没有人群中那闪闪发光的耀眼了。
“这是肯定的,猫鬼收回猫睛,好运道自然收回。”潘垚回得理所当然。
什么是好运道,比别人年轻漂亮,吃多也不胖,这些都是杜芙彦平时期许且自豪的。
她以为的天生丽质,不过是十几年前捡到猫睛,猫睛恩赐她生活中的琐碎之事皆顺遂,是猫给的恩泽。
潘垚再看向江雪桃。
猫鬼讨回了狮负,和杜芙彦的恩怨已消,这会儿,江雪桃的命宫清明,犹如雨后初阳,明月拨开云雾。
这是死劫破去,生机盎然而起的面相。
潘垚若有所思。
要是让江雪桃替了杜芙彦,猫鬼飞扑而来,寻错了人,结果寻的不是杜芙彦,而是江雪桃,想要在她的身体里聚起猫睛。
而江雪桃体内并没有猫睛。
她有的只有她在杜芙彦腹肚中时,杜芙彦希望自己的小孩生得漂亮,狮负如愿,让江雪桃有了这一副格外出众的容貌。
猫鬼吸取猫睛,等同于江雪桃的脸和血肉被夺了去。
剥夺了脸,剥夺了血肉,难怪于江雪桃而言,这是死劫。
“宝珠奶奶,没事了,雪桃姐姐的死劫已经破去。”
潘垚走到李燕芳身边,低声道。
李燕芳看着常博文和杜芙彦,神情恨恨,“呸,俩丧良心的!”
她低声骂了几句后,很是不甘心,抓着江雪桃的手,又是生气,又是憋闷。
“这事儿,老婆子我实在是憋屈,报警又报不得,这要是报了警,回头他们说自己啥都没干,就剁了只鸡,那我不就成大惊小怪的人了。”
大半夜的剁鸡是变态,但它真的不犯法。
而且,人家还是在自己家里剁的鸡,谁也不能说些什么,顶多看过去有些瘆人罢了。
“明明他们夫妻俩是想害了咱们雪桃,咱们却没有证据。”
李燕芳郁闷得不行。
对于李燕芳这话,潘垚理解。
要是报了警,在警察局里说什么稻草人做替身,狮负送运,猫鬼寻仇……诸如这样的话,不是常博文和杜芙彦他们被送进监狱,该是她们几个被送到了第四医院!
第四医院是什么地方?
甭管G市还是A市,叫第四医院的,它都是精神病院!
里头关神经病的!
李燕芳显然也顾虑这一点,这会儿长吁短叹的,瞅了瞅常博文手中还捏着的大砍刀,还不好大声骂人了。
真不是她孬怂,这不是还带着两个小姑娘么,她个老婆子倒是不怕,就怕伤到俩姑娘了。
再说了,她这叫做动态调整,多方考虑,随需而变。
小心谨慎一点,一点也不丢人!
常博文看着猫鬼嘴中衔着的猫睛,眼里有渴望之色。
再看杜芙彦,既然猫睛已经不在她身上了,他也不再掩饰自己的气怒。
“为什么要吃猫肉?”
“你就这么缺这一口吃的吗?”
“我和你说了,你要对猫儿好一点,好一点!你平日里不也很喜欢猫吗?怎么能忍心吃猫肉?”
杜芙彦看着这握着刀,一声声责问,一声比一声高的常博文,整个人都愣在那儿了。
以前她喜欢的俊秀,她喜欢的平静温和眼神,她喜欢的遇事不慌的大气……这会儿,全都没了。
他撕下伪装的皮囊,气急败坏,面目狰狞。
“博文……”杜芙彦难以置信了。
常博文气得不行,视线一转,一把将旁边梳妆柜上的东西全部都扫到地上。
瓶瓶罐罐掉了一地,他大喘着气,压抑许久的脾气释放出来,看着杜芙彦受惊的模样,心里只觉得畅快。
常博文的家乡偏僻,破四旧的时候,城里闹得厉害,乡下地头倒是还好。
祖宗数千年流传下来的东西,怎么可能是说破就破的。
他们村子里有个能看事的老太太,是走阴人,颇有手段。
常博文小时候最喜欢的事,就是去老太太家,听老太太讲那些奇奇怪怪的故事。
耳濡目染之下,他也懂了一些皮毛。
才听杜芙彦说起捡到的宝石,宝石中有一道竖线,就像猫的瞳孔这一事,常博文心头一动,一下便想起了老太太说的一个故事。
猫眼化猫睛,狮子落地,负人直上青云。
猫睛,也叫狮负,给人无与伦比的好运道,多少人求而不得的存在。
几番试探,常博文确定,杜芙彦果真是有好运之人。
那猫睛,定然是机缘巧合下被她吃了,他羡慕她的运道,也想沾沾这福气……
渐渐地,他们走在了一起。
常博文看着杜芙彦,又气又恨了,眼睛都气得发红。
吃什么不好,要去吃猫肉,他们好好的一个家,好好的一个太平富贵日子,就这样没了。
常博文气急。
就像拥有金山银山的人,有一天地陷了,金山银山坍塌下去,而他只能在一旁铁青着脸看着,恨不得跟着跳下去,舍身碎骨也要捞回一些。
就这样,常博文着了魔一样,一边想要拦下猫鬼,不让它靠近杜芙彦,另一边,他想了办法,让杜芙彦心动,叫来前头丢在乡下的闺女,让她替自己化去这猫怨。
这事,倒是也没太费唇舌,杜芙彦就同意了。
毕竟,她是这样的自私,这样的怕死。
再看潘垚和江雪桃,常博文的眼神怨恨又复杂,还有一种天不予我的愤恨。
就差一点儿,真的就差一点儿了。
只差一点儿,他就能保住他们家狮负的好运道。
“我又不知道这事,”杜芙彦也生气,“你什么都没说清楚,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能轻飘飘地说一句,让我对猫儿好一点就行了?”
“说来说去,还不是你自己心虚,不想让我知道狮负这件事。”
“再说了,你以为我想吃猫肉吗?它又不好吃!”
“吃起来酸酸的,还不是文丽她们说了,猫肉性温,疏风通络,大冷的天吃一点,对胎儿也好,我这才吃的!”
“文丽文丽!”常博文薅发,“你听个外人的话倒是耳朵顺,她要是说粪便能吃,你吃不吃?”
“你!”杜芙彦气急。
两人吵了起来,闹得不可开交。
潘垚看了一眼这夫妻二人,摇了摇头。
别说,这人中黄还真能吃。
“咳咳。”潘垚清了清嗓子,见常博文和杜芙彦都看了过来,这才认真道。
“粪便还是能吃的,在中医里,甘草炮制在粪便中,便做成了人中黄。《本草备要》里说了,人中黄泄热,清痰火,消积食,大解五脏实热。”
“这会儿,我看杜同志和常同志就都挺需要的。”
“你!”常博文和杜芙彦俩被气着了,同仇敌忾,一道将愤怒的目光看向潘垚。
潘垚瞅着这两个人,像俩人在胡闹一样。
“别讳疾忌医啊,常同志,你嗓子都哑了,卡着一口痰了吧,这不刚好对症了吗?唉,算了,好言难劝该死的鬼,我就不多说了。”
气了常博文和杜芙彦,潘垚领着李燕芳和江雪桃上阁楼,准备收拾下东西,明儿一早便坐火车回去。
李燕芳还是不痛快。
旁边,江雪桃宽慰道,“婶婆不气了,仔细气坏了自己的身体。”
她有些低落,继而又振作了精神,笑道。
“刚才是很难过,这会儿看开了,倒是也没什么。以后,我就当自己没有妈,她拿我做替,这生恩,我也算是还了。”
江雪桃宽慰着李燕芳,也宽慰着自己。
说实话,知道是生身母亲要害自己时,一股凉气从脚冒上脑门,绝望就像那没顶的江水,一浪一浪的打来,要将她灭顶。
她自暴自弃的想着,要不就捏着这稻草人,将命还给妈妈就是了。
是在瞧到床榻上,打着呼噜的李燕芳,江雪桃才振作起精神,改了主意,丢了手中的稻草人在地上。
还是有人在乎她的。
邻居的婶婆都搁下家里的活,家里的小孙女儿,千里迢迢地陪着她来G市,还有那叫潘垚的小姑娘,只一面之缘,便热心的帮她化死劫。
就算当真没有人在乎她,她自己也该在乎,不然,那样实在是太可怜了。
“婶婆,没事,我都不在乎她了。”
李燕芳长长叹了口气,“你别怕,回去我和你奶奶好好说,咱们好好读书,自己有本事。”
“我就是不甘心,他们用这种偏门手段做了恶事,报警都惩罚不到他们。”
“这倒是不一定。”潘垚想了想,道,“所谓运来挡不住,运败如山倒,猫鬼将猫睛收了回去,也将好运道收了回去,常家有运败的征兆。”
“那可太好了!”李燕芳激动,“小大仙,你瞧出什么了,给我仔细说说。”
潘垚从善如流,“常同志的面相不是太好,奸门有黑,恐怕是要有牢狱之灾了。”
奸门,也就是眼尾纹的位置,这地方是十二宫之一,在麻衣相法中,左为妻宫,右为妾宫,又叫妻妾宫。
奸门有黑,不单单代表常博文和杜芙彦俩人感情不和,这位置更是主口角官非之位,此时发青暗之色,那是牢狱之灾的征兆。
“就是不知道这牢狱之灾会应在何时,又是何原因。”
“福生无量天尊。”李燕芳庆幸的念了声天尊。
“甭管他为了什么进去,能进去就成!”李燕芳十分相信潘垚的相面之术。
“该!让他撺掇芙彦做坏事,保准平时就一肚子的坏水儿!”
“他不是还当着官吗?指不定就是手脚不干净,贪了公家的钱,就该让他蹲大牢去!”
李燕芳又骂了几句。
潘垚点头。
可不是么,会想着让妻子前头闺女儿做替,那心眼黑着呢,平时做官,肯定也不怎么样,电影上都说了,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再等天明,便是正月十五,是花圆月圆人圆之日。
从G市到A市,单单坐火车便要十二个小时不止,更不要说中间门的车马,到了A市,还要转轮渡,几番波折,才能到六里镇。
这样一来,今年的元宵佳节,一定是在路途奔波中渡过了。
潘垚看着老太太和江雪桃,有些不忍心。
“你们要不要和我一道回去?”潘垚问。
李燕芳瞪大了眼睛。
一道回去?这是她猜想的那个意思吗?
“不用坐火车?”
听到这话,就连江雪桃都瞅着潘垚,眼睛水汪汪的,格外的漂亮。
被美人这么一瞧,真是让人自信心爆棚,潘垚默念了几句,色令智昏,色令智昏……等脑袋清明了,这才抬头道。
“嗯,我给你们也绘一道甲马符,你们跟着我走。”
“路上要是瞧到什么不寻常的,心里别怕,也不要咋呼,咱们静静地走,就走过去了。”
潘垚估摸着自己的灵炁,精打细算,应该够三张车票的。
“走走走,我们就跟着小大仙走!”李燕芳喜上眉梢,“有你在,我们才不怕。”要是有怕,也该是那些妖魔鬼怪怕才对!
“成,我画两道甲马符。”
潘垚从口袋里掏出笔,朱砂,符纸,还有一瓶的阴阳水和小碟子。
李燕芳和江雪桃都瞧愣了,乖乖,这口袋里这么能藏东西?
潘垚用牙签细细的刮了些朱砂到碟子中,用阴阳水调和,屏气凝神,专心的画着甲马符。另一边,李燕芳也没停歇,手中拿着稻草人,碰到常博文对门的堂亲的媳妇,见她走上来问发生什么事了,拉着她就是一顿诉苦。
“……手段狠着呢,他的富贵是富贵,别人家闺女儿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那不能吧,这,这都是迷信……”来人讷讷道。
“怎么不能了,你上他家瞅着去,屋子里一摊的鸡血,瞅着吓人得很。”李燕芳撇嘴,“我们是回老家了,你们是他堂亲,还是住对门的,千万要小心才好。”
堂亲媳妇:……
她被老太太唬得一跳一跳,仔细的想想,确实经常见常博文家买鸡,自己前段时间门还嫉妒,怪老公没本事,她家餐餐喝稀粥,对门堂哥家日日吃肉!鲜明的对比啊。
“为什么说是堂亲要小心?”亲人,不是才不害亲人吗?
李燕芬:“哪呢,你个小年轻不懂,现在都流行杀熟呢。”
“我去亲戚支起的猪肉摊买肉,他还拿老母猪肉糊弄我,那肉臭的哟……别人家就不会。”
堂亲媳妇:好像,有那么点道理。
潘垚画好甲马符,走过来就见老太太和一个裹着袄子的妇人聊得起劲儿。
“宝珠奶奶,好了吗?咱们可以走了。”
“哎,就来。”
“大妹儿,我就回去了,你们千万保重,平时多提防着他们家一点。”
“他们俩一个蠢坏,一个奸坏,都不是啥好东西,要不是有我们那儿的小大仙,我家桃儿啊,那是要被这俩夫妻吞了吃了,骨头渣都没了!”
潘垚偷笑,好吧,她听明白了,蠢坏是杜同志,奸坏是说常同志。
李燕芳带着行李,跟上潘垚。
那厢,堂亲媳妇陈芸文裹着袄子,还愣愣的,耳朵边都好像还有老太太叽里呱啦的余韵,什么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之类。
下一刻,她瞪大了眼睛,下意识的抬手搓了搓。
乖乖,看看她瞧到什么了?
这两个女娃娃,一个老太太,三人往前走,那儿有个路灯,灯昏黄昏黄的,虽然暗,但她还是能将那一处地儿瞧清楚的。
就见那矮个子的小姑娘,手一翻,拍了一张纸到其他两人的腿边,接着,再前走几步,三人就都不见了。
就这样凭空的不见了!
“老公,老公……你那堂哥是个奸坏的!”
“说什么呢。”迷迷糊糊的声音响起。
“你听不听了?听不听了?”推不起人,陈芸文泄气,半晌后,她又重新振作起来。
算了算了,她老公不听,她还不想讲呢,这整天就爱睡的憨货!
不打紧,弄子里的邻居还有,她明儿就去和大家好好说道说道,真是太神奇了。
李燕芳和江雪桃跟着潘垚,她们脚边的甲马符微微漾过符光,周围的景在不断的后退,行进很快,就像脚下驾驭着一团云朵一样。
不太平的东西也真的有。
在走过一处繁华都市的时候,有一条弄子,路灯散发着昏黄的灯,不远处,有脏污的水朝下水道排去,地上湿漉漉的一条又一条污水,混着泥巴土,瞧过去脏兮兮的。
这是城市里相对落后的地方。
三四个汉子手中拎着酒瓶子,堵着一个美艳的女子,瞅着就要将人往弄子里堵去。
嘴里还笑嘻嘻道,“这么晚了,应该饿了吧,哥哥们请你吃宵夜啊。”
李燕芳是个急公好义的,瞧着这汉子欺负大姑娘,眼里就冒火,扯了扯潘垚,示意她看去。
潘垚摇了摇头,只让李燕芳不用担心。
李燕芳虽然不解,还是放下心来。
果然,不过片刻,就见那几个汉子抱着裤子,鬼哭狼嚎地跑出来,手舞足蹈,眼神迷茫,嘴里含糊地喊着有鬼有鬼。
接着,美艳女子走出了弄子。
只见她五指纤纤,微微张嘴,舌头长长的舔过指尖,眼神魅惑,笑得眼珠里满满的是餍足。
下一刻,她捡起地上的酒瓶子,看了两眼,舌头突然变长,塞入瓶口,有些好奇地尝了尝啤酒的滋味。
酒瓶子里的酒液消去,她却面露痛苦之色。
“该死,窝的舌头打结卡住了。”
大舌头拼命的拔着酒瓶子,好一会儿,终于将那舌头捣腾出来,嘶哈嘶哈的晾着舌头。
潘垚三人:……
三人继续往前。
“刚刚那是什么?”
“吊死鬼。”
听到这话,李燕芳是不去看旁边的景了,只专心走路。

三人到六里镇的时候, 天光还暗着。
小镇没有路灯,这会儿家家户户都还睡着,到处静悄悄,走过青石板铺就的小路, 偶尔有几块石板不是太牢固, 一脚踩下, “当啷当啷”地作响。
守夜的狗儿机灵, 一下就撑着前肢站起来, 竖起了耳朵。
“汪, 汪汪!”
“是富贵家的旺财,这狗倒是机灵。”李燕芳抱着行李, 小声的开口。
才转过头, 就见潘垚瞅着自己, 一脸的欲言又止。
“怎么了?”
“没有,就是这家的名字,都怪吉祥的。”潘垚笑道。
是富贵家的旺财呢!
不知道有没有吉祥。
李燕芳愣了愣, 随即大笑。
“哈哈, 这倒是, 何富贵这小子爱讨口彩,那时还想给他家闺女取名字,叫做何吉祥。”
“大家伙儿都爱逗她。”
“那丫头懂事后, 死活不肯了, 说吉祥这名字土老帽儿, 后来, 上户口的时候,她硬是磨着给改了名儿。”
潘垚好奇,“那现在叫什么?”
“美娟, 何美娟。”李燕芳随口应道,“这次去G市,在火车上,我们还碰到了她前头说亲的小伙子。”
“你说巧不巧,正好就坐在我隔壁位置,长得还怪精神的。”
“这不是带着你雪桃姐嘛,想着那死劫,我心里急啊,瞅谁谁都是坏的。小伙子人倒是不错,也不嫌我前头一直冷着臭着一张脸,一路乐乐呵呵的,说话好听又客气。”
李燕芳想起陶一锋,还有些惋惜。
“美娟那孩子年纪轻,心里装着大天地,去年都说好亲了,被小姐妹一顿说,就跟着去外头闯天地了,亲事自然也黄了。”
何美娟回来的时候,穿着打扮洋气许多,很是风光了几天。
后来,她自己说漏了嘴,大家才知道,镇上几个姑娘被带出去,上班的地方是卡拉OK和夜总会这样的地方。
那种地方,鱼龙混杂得很,对姑娘来说,并不是个太平的地儿。
现在,六里镇的大人都不让家里孩子跟着出去了,就算是亲戚带着出去发财,大人们也会在心里多盘算盘算,看看这发财的地儿有没有危险。
这年头,没良心的人最爱杀熟了。
李燕芳想到重要的事。
“对了,那小伙子还挺倒霉的,据他自己说,他家里给他说了八回亲,回回不成!”
“我给他指点了迷津,回头他要是去芭蕉村寻你,小大仙你可得好好的给瞧瞧。多精神的一个小伙子啊,打光棍就不好了。”
听到指点迷津,潘垚乐得不行。
不过,这驳婚煞小哥倒是不需要她多瞧瞧,人家有天喜桃花镇着呢。
“成,多谢宝珠奶奶介绍生意上门了。”
旺财还在叫,支棱着耳朵,黑黢黢的眼睛朝四周看去,势要将那扰夜的人揪出来。
这时,一声猫叫声在潘垚三人背后响起,就像贴着后背一样,腔调多变,带着威胁之意。
“喵呜,喵呜,喵呜。”
猫叫声一声比一声高,小院狗舍里,那大狗立起的身子也愈发的矮了下去。
最后,它汪呜了一声,脑袋搁在前肢上,耳朵耷拉,可怜又委屈模样。
汪呜……
是它打不过的大猫,超凶的。
李燕芳和江雪桃都惊了惊。
这声音……
“刚刚那猫鬼也跟来了?”
虽然猫鬼只是拿走了杜芙彦身上的猫睛,不过,两人见过人腹肚上长猫脸这一幕,这下再听猫叫声,心里都有毛毛的感觉。
潘垚朝一处角落看了看,宽慰了李燕芳和江雪桃几句。
“没事,猫猫会跟着我去芭蕉村,我们那儿地方大,后头还有岷涯山山脉,它也能更自在一些。”
城市里人多,人多炁息便驳杂,阴暗的地方恶念杂生,对于猫鬼这样的阴物来说,并不是太好。
这次,它取回了杜芙彦身上的猫睛,见她怀有身孕,行事还留了余地,要是在城里吞噬恶念,就不一定气息清正了。
所以,方才走的时候,潘垚将这猫鬼也兜上了。
李燕芳:“雪桃,这会儿也迟了,咱们就不去拍你家的门了,省得听你奶奶那剪子嘴叨叨。”
“先在婶婆这里睡,明儿的事情,咱们明儿再说。”
想到自家奶奶那嘴巴,江雪桃的脑袋又垂了垂。
潘垚眼里泛起同情。
雪桃姐姐真不容易,她可听说了,就雪桃奶奶那张嘴,就算心里心疼孙女儿,嘴巴上肯定要先刺上几刀。
鼻孔出气,冷哼几声,眼睛斜睨,再说几句风凉话。
瞧,我早就说了吧,巴拉巴拉……不听我的话,巴拉巴拉……现在吃亏了吧,该!
潘垚打了个寒颤。
刀子嘴也可怕。
江雪桃暂时在李燕芳家里睡下,潘垚见没什么事了,准备回芭蕉村。
她收回江雪桃和李燕芳脚上的甲马符,符箓飘落在掌心,漾着淡淡的符光,转而寂灭。
纸上朱砂的颜色也黯淡了许多,这是符力散尽的表现。
潘垚掌心拢过,簇起一团火,火光撩过,甲马符化作一捧的飞灰。
“你叫什么啊?”
路上,潘垚抱着大猫,亲昵的点了点它的鼻子,还用手指给它顺了顺毛发。
“喵呜。” 猫叫声漫不经心,不再像刚才那样口出人言。
潘垚也不在意。
猫咪嘛,总是性子骄傲一点。
自己作为人,要大肚量一些,再过几天,熟悉了她,猫儿肯定粘她!
冬日不比夏日,天亮得比较晚,大家都贪睡,外头一阵阵风冷飕飕的吹来,像是刮着刀片一样,屋里暖呼呼的。
这可苦了要上班上学的人,每天起床,都要在床铺上和被子抗战好一会儿。
潘垚也不例外。
在又一次抱着那厚厚的被子,脸蛋磨蹭,对里头暖呼呼的温度不舍时,就听屋子外头又传来周爱红的一声催促。
“盘盘,快起来了,再睡下去,上学就得迟到了!”
“来了来了。”
厨房里,瞧见潘垚,周爱红被她眼眶下头的黑眼圈吓了一跳。
“这是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吗?”
她有些犹豫,想着要不要托人给孩子请个假好了,天又冷,正好今天还是十五元宵节,给孩子松快松快也好。
潘垚将咸蛋往桌上一磕,小心的剥着蛋壳,听到这话,摇了摇头。
“没事,就是猫儿吵了点。”
“昨晚回家,我都困了,它还精神得很,瞅着门,还扒拉着挠了好一会儿呢。”
潘垚将大猫的事情说了说,就怕有什么动静,周爱红和潘三金不知道,回头给吓着了。
周爱红听得一愣一愣。
潘垚欢喜:“它长得可威风了,有脸盆那么大,抱着有点沉手,鱼骨虎斑纹的,所以,我准备叫它大鱼。”
“妈,要是家门口有人丢了死老鼠什么的,你别怕,也别骂人啊,这肯定是大鱼友爱咱们家里,特意抓来丢给咱们吃的。”
周爱红:……
潘垚将大猫过了明路,就去学校上学了。
去学校的路有点远了,潘垚跟着潘燕妮几个。
路上寒风凉飕飕地吹来,几人脸上都被吹得有些发红,不过小孩子火气旺,走上一段路,就不觉得冷了。
这几年经济好了一些,大家伙儿也舍得对自己孩子好,瞧见天冷,小孩子面皮被吹得发皲,都上供销社买了面霜,早起睡觉时候,给家里孩子涂上。
大瓶子的大宝,袋子装的郁美净……潘垚跟在几人身边,能闻到各种香香的味道。
潘燕妮不开心,第□□次开始嘀咕。
“明明是花圆月圆人团圆的好日子,为什么,为什么今天还要上课!”
潘垚不住的点头,义愤填膺的声援。
“就是就是,好没道理。”
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这元宵节都是没有法定假期的。
元宵节,它明明和中秋佳节一样,都是花好月圆的团圆日,凭什么就没有假期?
是灯笼不够美,还是汤圆比不上月饼好吃?
元宵,一年的日子里,头一个的十五月圆夜。
一元复始,万象更新。
这正是春回大地的时候,这么重大的日子,怎么就能没有法定假期呢?
潘垚恨铁不成钢,这排面差了啊!
几人说说闹闹,揣着放学的心,奔赴在上学的路上。
在接近校门口时,瞅着学校那牵绳的铃铛,潘燕妮摸了摸自己乌黑茂密的发,没有了秃然的危机,她那颗粉粉的少女心,蠢蠢又动了。
冬风呼呼的吹过操场,卷着枯叶乱飞。
潘燕妮惆怅,“也不知道徐莳树在香江外头怎么样了?上学了没?习不习惯?他们过不过元宵节?”
潘垚也不清楚,“应该是过的吧。”
这时候香江还没有回归,不过,都是龙的传人,春节元宵节这种大节日,那是刻在血脉之中的,应该都是要过的吧。
香江,徐家。
被潘燕妮和潘垚提到的徐莳树,这会儿正在徐家的别墅里。
他坐在沙发上,腰板得有些直,穿一身白色的羊毛衫,下头是浅咖色的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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