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不成,他是有媳妇的人,绝对不能对不起媳妇!
江小青腰板一直,将人护住了。
徐昶:……
他一下就察觉出了许家聪划出的距离,头一转,视线猛地朝潘垚扎去。
短短片刻,许家聪会有这样的转变,定然是信了这小丫头的话,为什么会信,定然是她真的化去了鬼炁。
当真有鬼?!
一时间门,徐昶看潘垚的目光里有怒有恨,还有幽幽的阴暗。
对上这样的目光,潘垚并不介意。
从三人纠葛的孽缘来看,这徐昶看过去行事坦荡,暗地里却没那么简单。
潘垚想了想,拉住了李燕芳的衣袖,“宝珠奶奶,我和你说两句话。”
“哎,成!家聪你带着小青在前头等我,我和小大仙说说话就来。”
“小大仙,怎么了?是不是我家小青还有什么不妥?”李燕芳急急问道。
潘垚笑了笑:“宝珠奶奶,我和宝珠是好朋友,您把我当晚辈,和宝珠一样,叫我一声潘垚就好了。”
“哦哦,这怎么好意思呢。”李燕芳揉了揉衣角,瞧着小姑娘笑容可掬又亲昵的样子,脑海里还想着她刚才大发神威的模样。
只见那符“咻”一下就飞到了半空中,半点不打磕绊的。
高人,这是真的高人!
潘垚神情认真,“方才在江老师身上,我瞧见了两条姻缘线,一条是与家聪姑丈的,一条是与家聪姑丈旁边的朋友的,而姑丈朋友的红鸾星动又在姑丈身上。”
“宝珠奶奶,你明白吗?这说明姑丈朋友动心纠缠的对象在姑丈身上。”
潘垚抿了抿唇,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明明喜欢的是许家聪,最后结连理的却是江小青。
“这……”李燕芳惊了惊。
只见潘垚顿了顿,继续道。
“都说头婚看夫妻宫,二婚看子女宫,三婚则看福德宫,江老师夫妻宫明亮,子女宫晦涩,且印堂处有悬针纹,就是这里的地方有条纹路。”
潘垚伸手指了指额头印堂,做了个竖痕的手势。
李燕芳仔细的想了想,好像是有一点。
潘垚继续解释:“悬针纹破印堂,这是命犯小人的征兆,夫妻宫明亮,说明江老师头婚是百年好合的良缘,只是命犯小人,坏了姻缘,而二婚的子女宫晦涩,这说明这次姻缘所遇非人。”
最后,潘垚迟疑了下,想着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索性继续讲了,信不信由李燕芳了。
“江老师子女宫晦涩阴霾,天寿星入了疾厄宫,恐怕对寿数有影响。”
潘垚想着三人纠缠的孽缘,他爱她,他爱他,他使劲了手段来撬他,生生毁了江老师和许姑丈的一辈子。
刚刚那一下的望气术,她真是看到的太多了!
潘垚捏了捏鼻子,有些疲惫,小小年纪就老气横秋的叹息了一声。
情之一字,着实恼人。
尤其是三个人的感情,实在是太拥挤了。
“宝珠奶奶,你还是看着姑丈一些,让他离他那朋友远一点,别让人钻了空子,坏了他自己的姻缘不说,还害了小江老师。”
李燕芳算是听明白了。
这徐昶是看上了她那毛脚女婿,不知道怎么想的,最后又成了她女婿,累得她闺女儿还没了性命。
这这这,李燕芳气得几乎要仰倒。
她一把拉住潘垚的手,又是惊又是感激。
“小半仙,空了就和宝珠到我家来玩,不不,不用空了,你天天来都成!你是在食堂吃饭对吗?以后别这么麻烦了,就跟着宝珠回来,奶奶给你们烧好吃的!”
潘垚笑道,“奶奶客气了。”
李燕芳瞧着潘垚,再看她钟灵毓秀的样子,一看就不是笨肚肠,在心中是既感激又叹息。
她算是想明白了,为什么小姑娘只和自己说这事,这是怕女婿听了自家小青二婚,心里种下了疙瘩呢。
“奶奶承你这个情。”
再出来时,李燕芳既像战斗鸡,又像老母鸡。
她牢牢的护住许家聪和江小青,像是护崽的老母鸡,瞧着徐昶的目光警惕极了,又像篱笆墙上扑棱翅膀的大公鸡。
徐昶:……
他目光幽幽的看向潘垚。
这丫头又说啥了?
简直无法无天了!
时刻注意敌人动态的李燕芳一下就注意到了徐昶的眼神, 她的眼睛瞪了瞪,立马挡住了徐昶的视线。
徐昶:……
李燕芳下巴微昂,颇为得意。
还好她身子骨壮又圆润。
这一刻, 李燕芳真心的高兴自己比别人家的老太太都胖一点。
她半点不记得自己曾经嫌弃自己, 时时吐槽自己要是猪崽子,一定是主人家最喜欢的一头。
少吃还长肥膘, 天赋异禀!
潘垚笑了笑,招呼道。
“我带了个大西瓜, 要不要一道来尝尝?”
“这时候还有西瓜?”李燕芳诧异。
“是啊,我爸把瓜藏在大缸里, 埋了沙子, 这才放到了这个时候。”
潘垚瞅了瞅许家聪几人, 颇为遗憾的道, “可惜,就剩一个了。”
“没事,明年还能再种。”李燕芳欢喜,“来, 小青,家聪, 今儿我们有口福了, 一起来尝尝小大仙家的西瓜。”
“芳妹子,不是我自夸, 我芭蕉村的地种西瓜,那叫做一个好吃!尤其是土土她爸三金,那是种瓜的一把好手!”李燕芬凑热闹道。
只有于大仙睨了潘垚一眼,一切就在这一眼之中。
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这小徒弟的心思吗?她惋惜的哪里是瓜啊, 她可惜的是这捧瓜吃瓜的乐子!
于大仙手中的蒲扇摇摇。
潘垚嘿嘿一笑,眼睫弯弯,眼眸里好像有天上的繁星坠落其中。
要多灵气就有多灵气。
清凌凌的井水将瓜一洗,瓜皮青翠,青绿色的条纹点缀其中,才剖来就闻到了大西瓜清甜的香气。
潘垚切了瓜,将瓜分给了几人,自己将刀和砧板拿到井边洗净。
这时,她耳朵动了动,侧头朝小庙里头看去。
大榕树下,几个人还热热闹闹的吃着瓜,不住的夸这瓜好。
于大仙眉头一皱,手中摇蒲扇的动作也停了。
“这大老鼠,青天白日的,竟然就敢在我这小庙里撒野,着实是猖獗!”显然,于大仙也听到了小庙里的动静。
“我去看看,你们慢慢的吃。”
“去吧,都是乡亲,这儿有我招待着。”李燕芬热情道。
于大仙进了小庙,李燕芳瞧着他的背影,只见他穿着黑布裤,上头一件洗得发垮的老头衫,外头披一件蓝布衬衫,手中摇一个蒲扇,和乡里的老大爷没什么区别。
她忍不住叹道,“真没想到,这乡下地头也有如此高人,潘垚一个小孩子,道法就如此高深,真是人不可貌相。”
李燕芬心中好笑。
“这可未必,古话不是都说了,长江后浪推前浪,这老仙儿有福气,收了个有出息的好徒弟。”
小庙里。
于大仙抬脚跨进门槛,一边走,一边不忘往潘垚头上扣盆子。
“土土啊,你听这动静,这老鼠可不小。要我说,这事儿得怨你,肯定是因为你昨晚在我屋里啃鸡腿,留下味儿了。”
潘垚:……
她是啃了鸡腿没错,老仙儿还啃了除了鸡腿以外的整只鸡呢!
那边,于大仙才说完话,瞧见庙里的动静,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这这……”于大仙指着屋子角落的一个木箱,声音都颤抖了,好半晌才吐出一口气。
“咱们老祖宗的符箓失了法力不成?”
潘垚的目光同样落在木箱上,“符力倒是还在,是小兰香在激动。”
动静声正是从木箱里头传出来的,而这木箱上还贴了两张黄符,里头镇着一套戏服,还有一只红豆相思的凤钗。
是小兰香在反抗。
它拼着魂飞魄散的后果,想要再回到人间。
“它这么激动干嘛?”于大仙皱着眉,有些不解,“平时都好好的。”
潘垚没有说话。
还情鬼,因情而执着于人世,不得超脱。
而小兰香的情,是昶郎。
潘垚将视线看向小庙外头,透过窗棂,能瞧见榕树下头的景致。
李燕芳几人正在吃着瓜。
西瓜在缸坛中藏了小两个月了,不过,黄沙掩埋下,西瓜的汁水还是很充足的,咬下一口,红色的汁水溢出,滴答滴答的落下。
许家聪拿出帕子,帮江小青擦了擦手,语气亲昵。
“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样,快擦擦呀。”
江小青有些羞赧,她瞧了瞧四周,见大家伙儿没有注意,这才嗔了一眼许家聪,嘀咕道。
“吃瓜不都是这样,回头洗洗就干净了。”
话是这么说,江小青还是让许家聪帮忙将西瓜汁的汁水擦了干净。
她抬头看了看许家聪,对着他磕碜的伤残样,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忍不住道。
“真是呆子!”
“嘿嘿,我就是呆子。”察觉到江小青语气中的亲昵,许家聪面露傻笑,心中欢喜快活极了。
阳光从大榕树的树缝落下,斑驳了一地的光影,两人偶尔交谈一句,也带着别样的甜密,秋风呼呼吹来,将情谊和思念悄悄诉说。
许家聪俊秀,江小青温婉,任谁看了,都得说一声璧人。
榕树的阴影下,徐昶垂了视线,目光落在了自己垂在旁边的手,捏紧放松,又捏紧……
他面无表情,任由酸涩嫉妒在心底疯长。
也许有一天,它将长成了庞然怪物,可怕又狰狞,直到模糊了原本的模样。
潘垚见过那庞然怪物,在望气术下。
潘垚走到小庙角落里,要动手撕去那黄符。
“欸欸欸,土土你要干嘛?”于大仙的蒲扇压住潘垚的手。
潘垚看向箱子,神情认真:“要是再让它这样反抗,真的会魂飞魄散的。”
听到这话,于大仙犹豫了下。
最后,他还是收回了压在潘垚手中的蒲扇。
小兰香再过分,也只是抱着他喊昶郎。
惩罚它魂飞魄散?不至于,这倒还不至于。
潘垚将黄符撕开,手心一捏,掌心簇的窜起一道火。
黄符化作灰烬,符力如星光般落下。
下一刻,簌簌而动的木箱子停了动静。
潘垚往后退了一步,让开了位置,只见木箱陡然翻开,露出里头的粉衣戏服,琳琅的珠翠压在戏服上,旁边摆一根红豆相思的凤钗。
“小兰香。”潘垚开口。
下一刻,就见戏服腾空,空荡荡的衣裳好像被人穿起。
小兰香没有理会潘垚,只见它裙摆一提,莲步轻移的朝小庙的窗棂处奔去。
瞧见空荡荡的戏服飘来,于大仙唬了一跳,急急的捂住了自己洗得发垮的老头衫。
下一刻,对上潘垚带笑的眼睛,他讪讪笑了两下,搁下了搁在胸口的老胳膊。
“误会,都是误会。”
“知道知道,师父你呀,就是一次被蜂蛰,十年怕嗡嗡。”
潘垚和于大仙笑闹,她跑到他旁边,绕着他跑了几圈,手做小翅膀模样,撅着嘴去闹他。
“嗡嗡,嗡嗡嗡!”
“嗡嗡,嗡嗡,嗡嗡嗡!”
“你这个泼猴!”于大仙拿着蒲扇拍潘垚,笑骂不已。
被潘垚这么闹了下,于大仙再看小兰香,反而心中没那么怕了。
他也不再是那满脑子缠缠绵绵的昶郎,反而是潘垚那恼人的嗡嗡嗡。
“真是个机灵鬼!”
待察觉自己心思的转变,于大仙愣了愣,随即眼里都是笑意。
潘垚和于大仙一道瞧小兰香。
那边,小兰香奔到窗棂处,看着大榕树下的徐昶,一双眼睛都痴了。
“……昶郎。”
一声缠绵的昶郎,道尽无数的相思,跨越山海,跨越时空。
小兰香贪看徐昶。
没错,这才是它的昶郎,高高的,年轻的,眼神深邃似海,让人想要溺在其中的昶郎。
于大仙这下是诧异了,“这徐昶,他就是昶郎?”
小兰香声音幽幽:“不错,这就是昶郎,徐家的大少爷,徐昶,错不了,我不会认错他的气息。”
于大仙撇撇嘴。
瞎说!哪里没有认错过哟,他就被抓着老头衫喊过昶郎呢!
潘垚也意外了,这两世都叫徐昶?
她看了一眼小兰香,劝道。
“小兰香,他是这一世的徐昶,你的昶郎早在旧时光里就消失了,他不记得你,也没有属于你们之间的记忆,这样执着,你更不能去投胎了。”
小兰香执着,“没关系,我记得就好,我也不要投胎。”
李燕芳几人吃完瓜,用院子里的水龙头冲了冲手,还塞了个大红包到潘垚手中,热情道。
“记得和宝珠到奶奶家吃饭,别客气,都是自己人。”
怕人不来,李燕芳不忘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我烧饭可香了!”
潘垚笑道,“好,到时候奶奶别嫌我吃得多就成。”
两人客气了一翻,李燕芳带着几人走了。
人都走远了,小兰香还在痴痴的看着。
潘垚想了想,道,“我会画一种相思符,以你的情丝为符引,可以让你入徐昶梦中,与他梦中相会。”
“梦中相会,你的阴气也伤不了他。”
粉红色的戏服转了过来,空荡荡的水袖股荡了下,似是小兰香在激动。
“此话当真?”
“小大仙,你愿意帮我?”
“我既然说出这句话,那必定不是戏言。”潘垚点头。
“只是,这相思符因你的情丝而成,待情丝用尽,你就该去你该去的地方了。”
小兰香不介意,只听它咿咿呀呀的唱腔声起,缠绵悱恻,哀婉动人。
潘垚走到一旁,用牙签刮了些朱砂到小碟子中,细细研墨调和。
于大仙走了过来,“土土,你当真要画这相思符啊。”
他眉头微微发皱,年老的脸上有道道皱纹,就像一条条沟壑。
都说年老通透,万事看得开,那也是看得多了,见识得多了,这才知道怎样才是最好的。
对于小兰香对昶郎的一片情,按于大仙来说,那情是迷障,是勘不破的孽。
“都是过去的事了,小兰香应该要看开。再说了,这段情隔了生死,隔了前世今生,当初是如何缘起缘落,我们知道的也不多。”
“就是前一生,小兰香年纪轻轻的就没了,它也未必就是一份好缘分。”
“这徐昶,他再像小兰香口中的昶郎,他也不是昶郎。”
潘垚拿笔去舔墨,“我知道。”
人的一生不是靠着投胎时的那道魂来看,他的生活,他的经历,他的欢喜开心忧愁困苦……都雕琢着那道魂。
莫说前世今生了,短短数年的时间,也能让人判若两人。
有的人坚持了自己的坚持,有的人放纵了自己,乃至再回过头,瞧着镜子中的自己,都会变得陌生。
于大仙:“你知道还帮小兰香再续前缘?”
“师父你错了。”潘垚拿着笔,转过头来,看着于大仙,神情认真道。
“我确实是想帮小兰香,不过,我不是帮它再续前缘,而是帮它在还情。”
“还情鬼困于情,待情意消去,它便能勘破,去它该去的地方,去开始新的一段人生。”
于大仙瞧着空荡荡支棱着的戏服,想着被这样模糊到连脸都没有的戏子鬼入梦,只见阴气森森,哪有情意绵绵。
他忍不住打了个颤抖。
一下子,于大仙感同身受,对徐昶那小子有了同情。
这吓人的哟!
哪里是还情,明明是有恨嘛!
潘垚继续道:“我今天点了迷津,结果破了徐先生的一段姻缘,这事其实有些不妥,还是过于直白了一些。”
“师父,你教过我的,咱们道家,凡事都讲究一饮一啄,所以啊,我得给徐先生再补上一段情缘。”
说完,潘垚秉气凝神。
都说符用一点灵光,只见绛宫处的灵气氤氲于笔尖,随着落笔,笔走龙蛇,黄纸上的符文一点点被充盈。
最后,潘垚心思一动,将【入梦相见符】的两处符文动了动,最后成了【相思符】。
相思一词有种别致的韵味。
含在唇舌间,轻轻一说,似乎就有种甜密的味道,还带一点点苦涩的涩然。
不知是不是想着望气术下瞧到的孽缘,潘垚对徐昶有着先入为主的偏见。
虽然,那些事还未发生,然而,偏见一起,饶是潘垚最近在修心窍,还是在符文里带出了这点小情绪。
因此,这【相思符】的甜密少了一点,苦涩多了一点。
潘垚瞅着桌上的【相思符】,愁大苦深。
于大仙不放心,停了摇蒲扇的动作,几步凑近,问道,“这是怎么了?”
潘垚:“这【相思符】,它和我想的有点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方才,我心中有所偏颇,画符时便带上了这份偏颇,梦中相思相见,本该是心意相通,两人间的爱情也该是势均力敌才对,但这相思符却失了这份势均力敌。”
于大仙:“……说简单点。”
潘垚觑了一眼小兰香,手虚虚的掩住嘴,说得很大声。
“由这【相思符】入梦,小兰香是得势的一个,也就说是,它想做啥,梦中另一人也只能依着它做啥,拗不过它的。”
小兰香停了咿咿呀呀的唱腔,若有所思。
于大仙:……
“它想做啥?你知道它想做啥!”
于大仙抓着蒲扇,朝潘垚的脑袋拍去,直把潘垚追得满小庙到处跑。
潘垚跳到屋檐上,坐在仙人跑兽旁边,朝下头叉腰生气。
“老仙儿你干嘛?突然的发什么疯!”
于大仙扶着腰大喘气。
“你这个死小鬼,师父教训你,还敢跑跑跑?小小年纪就有花花肚肠,还知道人家小情人之间想做啥了?你就欺负老仙儿我腿脚慢,回头等你爸来了,我得让他抓你不可!”
才说完,于大仙就泄气了。
就潘三金那护犊子的蠢爹样,平时都要把姑娘捧上天了,他哪里舍得抓土土,抓自己还差不多!
潘垚也是委屈不已,当下便嚷嚷了。
“我又不是它,自然不知道它想做啥了,我管它要做啥子嘛!”
她挨打挨得莫名,“老仙儿,你打人很痛的,我都还没告你状呢!”
于大仙瞅了瞅潘垚,见她一脸的委屈样,还摸着被自己蒲扇到的胳膊,撅着嘴巴喊痛。
显然,这事是他自己想多了,土土这话没别的意思。
咳,好吧,不是小小年纪有花花肚肠,是老老年纪的有花花肚肠。
于大仙讪笑,“好了好了,过来把符给小兰香吧。”
潘垚气哼哼的跳了下来,身姿轻盈。
“老仙儿,刚才的红包你没份了!”
小兰香魂入了【相思符】,以情丝为引,只等徐昶入睡,它便能入他梦中,一诉相思。
原先承载了小兰香鬼魂的戏子服瞬间黯淡了几分,带上了久远年代的色彩。
于大仙将东西重新收到木箱之中。
潘垚看着衣裳上漾着黄光的符文,轻声道,“等这符箓褪去颜色,小兰香便能走了。”
小兰香入符的那一刻,潘垚只觉得心头一松。
道破了三人孽缘,对潘垚而言,也是欠了份因果的,尤其是徐昶和江小青之间还有一段姻缘。
都说宁拆一座庙,不破一桩婚,可见,这姻缘一事十分的重要,不过,这一刻,潘垚为他再补上了一段前世情缘。
如此一来,一损一添,不亏不欠。
倒也消了因果牵扯。
于大仙:“啧,我看你就是瞧徐昶那小伙子不顺眼。”
潘垚承认,“是不太顺眼。”
要是顺眼,刚刚画符也不会心怀偏颇了。
于大仙语重心长。
“土土,我师父曾经和我说过一句话,为善为恶,为谣为杀,为仙为佛,皆是心役之也。这次你心中有所偏颇,所以,这【相思符】也有了偏颇。”
“可是,你不是寻常人,你是有大造化的人。”
“这越是有大造化,有大本事的人,行事越是要谨慎,你知道吗?”
随心所欲固然畅快,但很多时候,人需要克制。
“我知道了,师父,下次我会更注意一些,好好的修炼心窍。”潘垚干脆的认错。
于大仙摆了摆手,不再念叨。
左右这次也没出什么大事,不就是两人谈情说爱时,有一个要听另一个的嘛。
没事没事,听媳妇话才会发财!
另一边,李燕芳喊了许家聪上家里来吃饭,她脸上堆上了假笑,对着徐昶不住的道歉道。
“不好意思,就自家人随便吃一点,看您这通身气派,肯定是吃不惯我们这样的家常菜,我就不招待您了。”
“没事的,阿姨。”徐昶笑着,还想再说话。
这时,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未尽之言。
“徐哥,你先回去吧,我回来还没在妈这边好好的待过呢,等我和爸妈唠叨完了,我再去寻你。”
说话的是许家聪。
徐昶朝他看去,就见许家聪的目光有些发飘。
显然,潘垚的那句好朋友好中意,到底还是在许家聪的心里,划下了大大的痕迹。
“那行,”徐昶满肚子的话都吞了回去,他笑道。
“阿姨,弟妹,家聪,那我就先回去了,有什么事要我帮忙的,你们只管来找我。”
转过头,他就对江小青笑了笑,温文尔雅。
“弟妹,别和家聪闹脾气,他有什么不对,你只管和我说,我这当哥哥的一定帮理不帮亲。”
徐昶同样有一副好皮囊,再加上他还颇为有钱,神态大方,笑起来令人如沐春风。
江小青还没说话,李燕芳心中先警惕起来。
呸,衣冠禽兽!
她就像老母鸡护小鸡,“一定一定,家聪有你这大哥,真是有福气。”
“好了好了,我们走了,还得去白鹭湾抓鸡呢,小大仙说了,小青得涂点鸡冠血。”
事关江小青,许家聪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对对对,小青要紧。”
草草告别徐昶,许家聪三人朝白鹭湾方向骑去。
徐昶被留在原地,他看着慢慢远去的几人,面上的笑容一点一点的淡去。
傍晚时分,江家在吃饭。
饭桌上,李燕芳明里暗里的说着徐昶的坏话。
“都说无利不起早,这世上谁不想发财啊?怎么的,他还嫌弃钱多,要将钱往外头推,特特领着你一道发财,要分你一半?”
李燕芳一锤定音,“别傻了,他心里就是盘算着你。”
被说盘算的许家聪,脸红的跟猴屁股一样。
江铭淇早就听了事情的原委,虽然不像亲眼看见的那样惊叹相信,不过,事关自己亲闺女儿,他还是出言相帮。
“不错,一兔在野,百人逐之,一金在野,百人竞之。家聪,你还是好好的想想,这朋友,他是当真要和你做好朋友的吗?”
许家聪脸都愁皱了。
过了今天,他是真怕好朋友这个词了。
“爸,我知道的,我不傻,我有把这事搁在心上。”
“小青那学生是有真本事的,我两只眼睛都瞧得真真的。”
“我看书上有说,天机不能泄露,我想,她要不是看在小青是她老师的份上,这话,说不定都不会说。”
许家聪认真,“爸妈,小青,你们放心,我心中有分寸。”
“这次去了羊城,我也算是长了见识了,到时,我自己也能去,大财咱们就不求了,我踏踏实实的赚赚小钱,讨讨生活,让家里人的日子过好过舒心,这才是正经的。”
“要是家里不安稳,我赚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
李燕芳和江铭淇欣慰,“成,你能说这话,我们也就放心了。”
旁边,正在啃鸡腿的江宝珠瞅瞅姑姑,又瞅瞅姑丈。
很多话她听不明白,不过,她算是听明白了一点。
她同桌潘垚,那是有大本事的!
想起念错潘垚的名字,姑姑和奶奶说这事的时候,说自己错把虎崽子喊做了猫崽子,饭桌旁边,江宝珠大大的张嘴咬下了鸡腿,鸡肉香得她将眼睛眯起,快活极了。
嗯,潘垚是嗷呜垚,威风着呢!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
今夜格外的安静,秋日时分,树上的蝉少了许多,只有一些还在大树的枝头,有气无力又倔强的鸣叫。
六里镇的江小青和远在九龙镇的徐昶都在做噩梦。
秋日的夜晚风凉,江小青满头的汗,两手揪着被子,青筋暴起,嘴里痛苦的喃喃着,骗人,不行,不能这样等含糊又破碎的字眼。
许家聪听到动静,伸手拉动电灯线,一看吓了一大跳。
“妈,妈,小青魇着了。”
叫了一会儿,不见人醒,许家聪急急的连鞋子都没穿,咚咚咚的就去喊李燕芳了。
李燕芳进屋,瞧见了也唬了一跳。
“闺女儿?”
“醒醒,小青醒醒……不怕不怕,妈妈在这呢。”
也许是母亲那熟悉的声音,又或许是妈妈的轻柔的碰触,江小青慢慢的转醒,还有一种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感觉。
“妈,家聪,我刚刚做了个梦。”江小青恍惚,“好可怕的梦。”
“都是梦,不怕不怕。”许家聪安慰。
江小青抱紧被子,摇了摇头,不说话了。
“家聪,你去给小青烧点热水,这出了一身的冷汗,得擦擦身子再睡。”李燕芳吩咐。
“我这就去!”
许家聪去了厨房,李燕芳抱着江小青,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像她还是小囡囡时候一样,声音温柔。
“好了好了,妈妈在这里呢,不怕不怕了,就是做梦而已。”
“妈,那不像是梦。”江小青迟疑了下,还是道,“梦里的事好模糊,就像看别人的故事一样,但我知道那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