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垚也瞪大了眼睛,“是江老师?”
江宝珠的圆眼睛都快瞪掉了。
她一下捂住嘴巴,“我,我没说!”
潘垚暗道,所以,学校的厕所里真的有鬼,还是一只流氓鬼?
江宝珠拉了拉潘垚的手,又是崇拜又是迷糊,“潘垚,你是怎么知道的啊。”
潘垚随口应道:“猜的。”
校长这样容易就信了,说明说这事的人,肯定十分得他的信任。
想来想去,就只有江校长的闺女,昨天在厕所口尖叫的江小青江老师了。
“然后你这表情就告诉我,我猜对了。”潘垚摊手。
江宝珠懊恼,“我不是故意瞒着你,是奶奶不让我说的,说姑姑被掐屁股这件事,传出去不好听。”
潘垚点头。
可不是不好听嘛,不管是人掐的,还是鬼掐的,江小青老师是女孩子,人言可畏,谁知道传到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在别人耳朵里,这就是个饭后的闲谈,但江老师是当老师的,这话传出去,损了老师的威慑力不说,又添几分桃色的旖旎。
谁让这流氓鬼掐的是屁股!
“你奶奶说的对,这事你别乱说了。”
江宝珠:“我不说,我连你都没说呢。”
因为这事,潘垚心中不放心,又特意多跑了两趟厕所。
不知道是厕所本身污秽,能藏住污秽之物,还是因为多了些值勤的红领巾,那流氓鬼心虚,潘垚没见到它出现。
瞧了一通,一无所获。
时间门过得很快,转眼又到了放学的时间门,铃铛声响,大家伙儿像是放出鸟笼子的鸟儿一样,快快乐乐的朝家的方向跑去了。
接下来两日是周末。
潘垚最喜欢周五的晚上了,因为接下来有足足两天的假期呢。
第二天早上,她睡了个美美的懒觉,到天光大亮了,这才起床。
“盘盘,锅里温了饭菜,快去吃吧。”
“吃完了去你师父那里,早上你爸爸给他送早饭,他还念叨着你,说你好多天没练大字了。”
周爱红在院子里用自来水清洗坛缸。
只见长长的塑料水管接着水龙头,铁线缠上几圈,水管就不会掉,水龙头一开,塑料水管里就有水流出,大拇指一扣,水眦眦眦的喷出,洗起坛缸可方便了。
潘垚蹲在小院子的沟沟旁刷牙,瞧到这一幕,瞥了一眼角落里的老井,有点想念顾菟了。
周爱红又翻出一个缸,“还真别说,这自来水就是好用,唯一不好啊,就是它要钱!”
潘垚将口中的泡泡吐干净,瞧着院子里的坛缸,不解道。
“妈,怎么把缸都洗了呀。”
周爱红:“今儿天气好,正好洗一洗晒一晒,这两个小坛,过几天妈准备腌菜了。”
潘垚瞅着几口缸坛,现在都算秋天了,这坛里埋的大西瓜都被吃完了。
才怀念起大西瓜,就听周爱红抽空又扯着嗓子道。
“对了,盘盘,刚才我清坛子的时候,瞧到下头还有一个瓜,你别担心,瓜藏在沙子里坏不了!”
“一会儿啊,你去老仙儿那儿的时候,记得把它带上,和师父一起吃,知道了吗?”
潘垚应下,“哎!”
潘垚来到灶房,瞅见周爱红温在锅里的豆浆。
这时候的豆浆都是用石头磨的,再用大灶煮沸,就是不加糖都是香的。
桌上还搁了几个油饼,咬下一口,香酥咸香,外焦里嫩,除了面饼炸得焦酥,里头还有满满的肉香,夹杂着紫菜和葱花等物的香气,别提多好吃了。
潘垚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周爱红注意到,好笑不已。
“好吃吧,这是向你莲花婶子买的,她手艺好,做了一些卖钱,我就买了几个给你尝尝。”
“好吃!”潘垚又大口的咬了一口。
莲花婶子她知道,听说她娘家靠海,那边的人最会做这酥油饼了。
潘垚一气儿吃了两个,在要拿第三个的时候,被周爱红制止了。
“可不敢多吃,上火!”
潘垚嘿嘿笑了两声,“那我带着下午吃,晾一晾就不上火了。”
潘垚抱着个大西瓜,嘴里叼着酥油饼的袋子,抬脚往老庙方向走去。
这时候快十点钟了,虽然已经入秋,不过,芭蕉村这一片还热着。
太阳高高的挂在天上,大方的投下明媚光亮,远处的蝉儿似乎是要将人生最后一刻的辉煌唱尽,拼了命的嘶鸣。
“师父!”潘垚将酥油饼的袋子拿下,正想喊老仙儿一道来吃瓜。
这时,小庙虚掩的大门被一阵风吹开,露出里头眉头紧皱的老仙儿,他的旁边还站了五个人,这一站,立马将小庙拥堵,显得庙特别的小。
瞅到盘盘,老仙儿老眼一亮,像是瞧到了救星。
“盘盘来了?快快,师父正想去你家喊你呢。”
潘垚:……
她瞅了瞅怀中的瓜。
这一幕,好像似曾相识来着。
老仙儿拿着蒲扇,脚步颇为利索的朝潘垚奔去。
“啧,你又带着瓜来啊。”他接过潘垚怀中的那兜瓜,颇为一言难尽的说了这句话。
显然,他也觉得这事似曾相识。
“来,我和你们介绍下,这就是我的得意弟子,潘垚。”
老仙儿指了指潘垚,又要再和潘垚说来人的身份,还不待他开口,就听一声颇为诧异的女子声音响起。
“潘垚?!”
“嘿嘿。”潘垚颇为羞赧的笑了笑,“江老师好。”
来人正是江小青。
江小青觉得这一幕颇为迷幻了。
这这,这昨儿还在她讲台下头听讲,时常和她大侄女儿嘀嘀咕咕,一到下课比谁都跑得快的小姑娘,竟然就是姨妈和老仙儿口中,非常有降妖除魔天资的大师弟子?
这年头,大师弟子都这么随便的吗?
江小青瞅了瞅潘垚,又拿眼睛去瞄于大仙。
显然,她怀疑了潘垚,就连老仙儿也怀疑上了。
“不可以无礼。”李燕芳瞧出了自家闺女的心思,拉着她走到一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江小青难以置信:“妈,这是潘垚呀!”
“就咱们家宝珠天天在饭桌上唠叨的潘垚!昨儿我还批评了她和宝珠,两个小丫头自习课上还在偷偷的嘀咕。”
说实话,江小青都想把两人分开来坐了,结果才透出点口风,自家大侄女儿就寻死觅活,竟然还学了电视里什么大小姐的做派,说是要绝食。
小丫头片片的,知道绝食是什么嘛!
李燕芳惊了惊,目光看向潘垚,终于理解家中宝珠为什么天天念叨了,这小姑娘真是生得太好了!
她还是那种讨人喜欢的漂亮。
鹅蛋小脸,杏眼儿,眼尾微微上挑,不笑好像都带着三分笑意。
“是学生啊,呵呵,这真是巧了。”李燕芳讪笑,拿眼睛去瞅旁边的李燕芬。
老姐姐,这高人真的准吗?
另一边,李燕芬听丈夫陈头头和大侄儿李耀祖提过几嘴,知道的比别人都多。
这于大仙啊,指不定还不如当徒弟的厉害呢。
当下,她重重的点头,“芳妹子,咱们是嫡亲亲的族亲姐妹,我骗你做什么?”
听到这话,李燕芳伸手去拉江小青。
“总得试试,没道理这屎盆子往咱们头上扣,你说是不是?”
说完,她拿眼睛恶狠狠的瞪了瞪江小青旁边的一个青年。
潘垚看去,只见这位青年颇为狼狈,额头破了,脸颊也肿着,瞧过去像是拳头打的,磕墙磕的。
这会儿啊,脸色苍白无神,眼皮肿着,下头一片青黑,眼里还充满了血丝。
似乎是注意到李燕芳的视线,他抬头看过去,眼神又凶又恨,细看还有委屈。
拳头攥得紧紧,青筋暴起。
在江小青看来时,他似乎是被伤到了一般,愤愤的别过了头。
“好了好了,家聪,你别生弟妹的气了,说不定就是误会一场。”
青年旁边的另一位男子开口安抚。
“什么误会?!”青年神情愤怒,“你还真信这屁股上的指印是鬼掐的啊?”
“都什么时候了,还搞这封建迷信的一套!鬼呢?鬼长什么样子,你见过还是我见过?”
男子被喷得倒退了两步,看着青年的眼睛里有着无奈。
李燕芳气得胸口大力起伏,她掐着腰,指着手指头,恶狠狠道。
“呸!家聪你小子,我和你说啊,我闺女儿清清白白的,你别一口一个屁股,听到没。”
“啊啊啊!”青年又气又怒,还伤心,干脆薅着自己脑袋上的头发蹲了下来。
潘垚算是瞧清楚了,这青年就是宝珠她姑丈,叫许家聪,和好朋友去羊城发财的那个。
不过……
这好朋友……
潘垚朝将手搭在许家聪肩上,温声安慰的男子瞄去,神情若有所思。
于大仙一把拉过潘垚,“土土啊,这是你老师?”
潘垚点头,“语文老师,还是班主任。”
啧,于大仙为难了下,不过,叫学生来帮忙瞧,总比叫他个老仙儿帮忙瞧来得方便吧。
“嗐,不要紧不要紧,都是缘分。”
“是这样的,小江老师呢,在学校里碰到了点不太平的事,”于大仙吞吞吐吐,有些不好意思说了。
这叫什么事儿啊,他就一老大爷,说女同志那啥啥啥,哎哟喂,好害羞呀。
潘垚贴心:“我知道,在厕所被鬼掐屁股了。”
“对对对!”老仙儿超级大声。
随即,他又不好意思了。
“这人家丈夫从外地风尘仆仆回来,瞧到小江老师那屁股上的指印,一下就崩溃了,夫妻俩昨天在家里闹了好一通了,小江她娘想到陈头头媳妇的话,今儿就拖着人找来了,说是想让我们证明下,这印记啊,它是个鬼印子。”
“土土,你快给瞧瞧,好好的说说,这夫妻都是上一辈子修来的缘分,可不兴这样吵的。”
干仗了?潘垚看了看许家聪,转而看向江小青,神情严肃的问道。
“老师,他也打你了?”
江小青颇为尴尬,“没,他就打他自己了。”
许家聪这一身的伤,那是自己打自己,心伤身也伤。
看着许家聪,江小青也是无奈了,她蹲了下来,对许家聪慎重又认真道。
“家聪,你要信我,我真不是胡来的人呢。”
许家聪抬头瞅了一眼,又憋屈又矛盾,只得再薅自己的头发了。
江小青眼里也有泪水。
潘垚瞅了瞅这个,又瞅了瞅那个,最后视线落在许家聪身上,最后道。
“其实吧,江老师面相清正,为人最是坦率正直,那鬼印子的事也好证明,一会儿我用灵力化去鬼炁,鬼炁一消,印子自然消退。”
“倒是姑丈,”潘垚迟疑了下,还是道,“你眼若含水,眼肚中桃花纹长过眼尾,这是一枝桃花探出墙的面相。”
潘垚听多了江宝珠喊姑丈,这下也喊许家聪姑丈。
“什么?”几人皆不解。
潘垚觑了一眼许家聪身边的男子。
下一刻,她眸光似阖未阖,似看非看,目注而达心,灵气氤氲于双眼,将许家聪,江小青,以及许家聪身边的男子,他们三人间门相互纠结缠绕,掰扯不不清的红线孽缘看了个分明。
最后,潘垚深吸一口气,将话说得更简单直白了。
“姑丈,你命犯桃花,好朋友好中意你啦!”
“什么!”众人震惊!
这个中意, 是他们想的那个中意吗?
虽然脑袋瓜子还没有转过弯来,不过,大家伙的动作一点都不慢, 眼睛唰的一下, 就朝许家聪和许家聪旁边的好朋友看去了。
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潘半仙说了, 是中意啦!
这样一看,别人怎么看就不提了, 反正,老丈母娘李燕芳的心里是咯噔了一下。
好像, 是有点不对劲喔。
只见自家毛脚女婿蹲在地上, 薅着头发, 一副痛苦的表情。
按理来说, 男人做这样的动作,那是有点窝囊的,奈何许家聪着实有个好皮囊。
一米七多的个子,不胖还有点瘦, 微微卷的发,鼻子高挺, 皮肤像了他妈妈, 白着呢。
尤其是眼睛,那双招儿生得特别的好看, 水光光的,瞧谁都像是多情模样,特别的招人眼!
这下子,他眼里还有泪花,看过去就更好看了。
就像, 就像小婷吵着要养的那什么狗来着,对了对了,是哈巴狗!
有点蠢,还有点可爱。
这都没什么,打相亲那一日开始,李燕芳就知道自家的毛脚女婿生得好,不过,她家小青也不赖啊,两人走在一起,那是男才女貌,登对着呢,谁还不说一句天造之合!
不太对的是这好朋友。
李燕芳的目光着重放在许家聪旁边的男子身上。
这会儿,他蹲在地上,手扶着毛脚女婿的肩膀,侧头看着毛脚女婿,眼睛黑黢黢的,手还摩擦般的捏了捏毛脚女婿的肩膀。
……一下两下三下,好像在无声的安慰和陪伴。
瞬间门,李燕芳的头皮有些炸了。
好像,是有点不对喔。
那边,听到潘垚的话,好朋友徐昶心中惊跳了下,扶着许家聪肩膀的手都僵住了。
他这是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怎么做都像是有点心虚。
不过,都说衣是人之威,钱是人之胆,徐昶别的不多,那就是钱最多!
钱多,胆气也足。
被潘垚说破了他的心思,突然那一下,他是心中惊跳了下,如擂巨鼓,一股气涌上耳朵,大脑都晕眩了一下。
下一刻,他若无其事的松开了许家聪的肩膀,摊了摊双手,笑得好脾气。
“小孩,你可不能乱说话,我和家聪是好朋友,见他心里难过,想安慰安慰他,所以,神情和态度上难免亲近了几分。”
“再说了,你小小年纪的,知道什么是中意嘛!”
他哈哈笑了一声,像是听到了什么颇为好笑的事。
下一刻,徐昶的神情转为严肃。
“你们也看到了,家聪的家里人都没来,他们也不知道这事,我和家聪认识了这么久,在我心里,他就是我弟弟,我就是他的家人。”
“这事儿,我不站在他身边,谁站在他身边?”
他皱了皱眉,神情荒谬的看了看其他人,声音都高了两分。
“不是,你们该不会是真是信了这小鬼的话吧。”
“嗤,这是什么笑话!”
气氛有一瞬间门的闷沉。
于大仙: 慌了慌了,这家伙儿的话这么多,肯定是慌了!
“唔,土土的望气术是错不了的。”
别人不知道,不过,于大仙还真是信了。
刚才,潘垚的眸光似阖未阖,似看而非看,目注而达心,于大仙知道,潘垚这是用了望气术。
土土这孩子他知道,向来有分寸,万事心中有数,她定然是瞧出了什么,这才说出了这话。
于大仙信了,陈头头媳妇李燕芬自然不会拆自己村里人的台,再说了,陈头头和她说过,潘三金家的闺女,那是有大造化的。
李燕芳瞧见刚才那一幕,心中种下了怀疑的种子,这时候看啥啥不对劲儿,自然也不吭声了。
江老师还没回过神。
不是,不是来问她被掐屁股的这件事的吗?怎么成家聪犯桃花了?
最后,还是好朋友维护好朋友。
许家聪抬起头,眉头一皱,“说什么呢,我和徐昶就是志趣相投的好朋友,坦坦荡荡的,事无不可对人言。”
“这次就算了,看在你是小青学生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下次要是再胡说,我就不客气了。”
“保准抓你去你家,找你爸妈好好的说理!”
许家聪吓唬潘垚。
提到江小青,他看了一眼,又别过头不说话了。
下一刻,许家聪的眼里漫上难堪,心里却漫上了一股难以言说的难过,暗暗自嘲,道。
家聪啊家聪,都到这时候了,你还想着小青,就因为是她的学生,胡说你和好朋友不清白,你都能不计较吗?
竟然爱屋及乌到这个地步?
呸,没出息!
许家聪对自己又气又恨,恨自己不争气,恨自己还像个傻子,当下就给自己来了个耳光子。
“啪!”的一声脆响,惊了众人,晦涩了一旁的徐昶。
徐昶眼眸黯淡了几分,视线一转,目光却落在江小青的身上。
眼神里头明明寐寐,瞧不清思绪,似有野草杂乱的生长,疯乱野蛮,又像阴暗处长出的藓,不知不觉间门便斑驳了良心。
潘垚:……
他好爱她,他也好爱他。
这是怎地一个麻爪哟!
潘垚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想着刚刚望气术瞧到的三人孽缘,到底不忍心让小江老师以那样惨烈的结局收场。
“这事另说,小江老师,我先帮你将鬼炁化去吧。”
潘垚招呼江小青,并让于大仙将其他人带出去。
李燕芳:“这是我闺女儿,她打小就是我一手带大的,我什么没瞧见?我不出去。”
江小青也有点心里没底,“对,我妈陪着我。”
有妈妈在,再大的困难都不怕。
“青啊,二姨也陪着你。”李燕芬连忙搭话。
这事儿稀罕着呢,她可得在一旁好好瞧着。
李燕芬也不打算出去了。
二姨就是二!
江小夏暗暗鼓了鼓气,不乐意让人瞧她屁股,听到这话,心里有些不痛快。
不过,人家一早就忙前忙后的热情帮忙,她也不好意思将人用完了就扔。
碍于面皮,就损了肚皮。
小江老师只得憋憋闷闷的将话藏在了肚子里头。
旁边,许家聪也不说话,就粘着江小夏走了。
不过,这事儿一开始就是为了证明给许家聪看的,而且两人都是夫妻了,潘垚自然不会赶他。
最后,于大仙只拉了徐昶出了大庙门。
“这秋老虎还是晒,小伙子,咱们去大榕树下坐一坐吧。”于大仙招呼。
徐昶垂在一边的手暗暗捏紧,他看着关阖上的庙门,瞧不出所思所想,面上也没什么表情。
“小伙子?”
于大仙回头,视线落在他悄悄捏紧的拳头上,目光一顿,对自家徒弟刚刚那石破天惊般的话又多了几分相信。
夭寿哟,还真是个挥锄头撬墙角的!
于大仙: “愣着做什么,走啊。”
“哦,就来了,大爷。”徐昶从他们是一家人的伤情中回过神来,面上重新挂上了和煦的笑容,令人瞧了如沐春风。
他一边走,一边和于大仙闲话道。
“不知道事情能不能顺利,唉,希望家聪和弟妹能将误会说开,毕竟是夫妻一场,都是缘分。”
于大仙觑了他一眼,就见他侧头冲自己笑了笑,坦坦荡荡,语气真挚忧心,要多诚恳就有多诚恳,还一点也没有芥蒂潘垚方才的话。
啧,这是个人物。
“小伙子怎么称呼啊?”于大仙摇蒲扇。
“徐昶,双人徐,永日昶。”
“我刚才看到大爷桌上的字,也是颇具风骨,想来,您也是个有学识的。《诗经》中有一句是且以喜乐,且以永日,我是家中幼子,父亲就希望我自在快活的过每一天日子,所以,他给我取了昶字,永日为昶。”
于大仙乐呵呵,“误会了误会了,那字是我那徒弟土土写的,呵呵,小儿拙作,还有的学呢。”
“徐昶啊,这名字……”于大仙正待例行一夸,说点吉祥话,夸夸人家的名字好。
讨生活嘛,怎么地都不寒碜。
突然,他的嘴巴蚌住了。
“怎么了?”等下文的徐昶问道。
“哦,没什么。”于大仙加快了摇蒲扇的动作,昧着自己的心思夸道,“好名字,这是个好名字,不错不错,真的不错。”
徐昶微微一笑,风雅又得体,“过奖了。”
于大仙蒲扇摇得飞起。
不错啥呀,一听到永日成昶,他就想起了那拉着他老头衫领口喊昶郎的小兰香。
老头衫都被拉破了!
不堪回首,往事不堪回首。
忘掉忘掉!
另一边,庙门阖上后,屋子里杵着四个成年人和一个小姑娘。
不大的小庙显得更加逼仄了,空气都有些发闷。
“小江老师,你就在竹椅上坐着吧,这是我平时午睡时睡的,很干净的。”
潘垚拍了拍竹椅,瞧出了江小青的局促和尴尬,故作轻快道。
“您别害羞呀,老师就当我是小医生,您是来打针的病人。”
童言稚语,过家家一般的小医生和病人的称呼,确实让江小青的不自在褪去了几分。
“那就麻烦小潘医生了。”江小青抿唇笑了笑,有些羞赧。
窸窸窣窣的衣裳声响起,很快,潘垚便瞧到了江小青臀处的青痕。
青痕在右臀靠下的地方,颜色发青带点紫,瞧着就像是用手指头用力掐的,上头有三个指印。
江小青的皮肤白,这样两厢一映衬,青痕着实有些心惊。
“哎哟,这力道可不小,这鬼凶着呢。”
李燕芬惊到了,心中暗道。
难怪芳妹子家的毛脚女婿误会,这个位置,还是这样的指印,瞧过去还真是让人多想了。
“谁说不是,青儿受委屈了。”当妈的李燕芳心疼得不行。
许家聪心痛极了,见一次心里难受一次,后牙槽咬的咯吱咯吱作响,捏紧了拳头别过脸去。
他倒要看看,这高人弟子怎么消鬼炁!
说着不信是鬼掐屁股,暗地里,许家聪眼里还是流淌出了希冀。
另一边,潘垚有些意外。
这青印子上头的气息倒是挺干净的,没有死物阴森森又恐怖的气息。
“老师,我开始了,你别紧张。”
话落,众人就见潘垚将手附在指印的上头,虚空浮着。
只见她掌心下头出现一团光,还不待众人瞪大眼睛怀疑这光的由来,就见她五指微敛,接着,有一道道青气从江小夏的臀处被抓出。
随着青气抽丝般浮起,指印愈发的黯淡,最后消失不见。
潘垚另一只手一翻,半空中凭空的出现一张黄符,紧接着,她速速打了个手诀,将这团青气打入了符箓之中。
黄光漾过,符箓上朱砂的符文亮了一刻,随即寂灭。
下一刻,浮于半空中的符箓飘啊飘的,最后飘落在了潘垚手心。
“好了,老师这几日多晒晒太阳,去去晦气。”
“要是还不放心,可以取公鸡的鸡冠血抹在印堂处。镇上要是没有养鸡,耀祖叔的养鸡场里就有卖。上次我看了,耀祖叔做事用心,只只公鸡都养得油光水润的。”
经常吃到李耀祖送来的鸡蛋和鸡肉,潘垚颇为积极的为李耀祖的养鸡场打广告,推销生意。
这就是礼尚往来。
“对对对。”李燕芬也为大侄儿站台,“耀祖那养鸡场是办得风风火火,东西好还便宜,芳妹子可以过去瞧瞧。”
她伸手抓着江小青,脸上有怜惜之色。
“可怜哦,青儿这么一折腾,都憔悴了。”
李燕芳颇为爽快,“成,我一会儿就回白鹭湾买两只,鸡冠血给小青抹一抹,鸡肉正好炖了大家吃。”
瞅着鼻青脸肿的许家聪,想着他再气,也没有折腾闺女儿,反倒可着劲儿尽折腾自己。
昨天到今天,那是心伤身体也伤。
勉勉强强,李燕芳瞧毛脚女婿还是顺眼了。
“给家聪也吃两碗,去羊城辛苦了。”
许家聪这下哪里还顾得上吃鸡啊,他整个人都恍惚了,世界观受到了严重的袭击,全盘崩溃,再重新建立。
还,还真是被鬼掐屁股了?
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鬼!
“小青,你没事吧,啊?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夜里是不是很怕?不怕不怕,我回来了,我陪着你,要是有鬼,就让它先来找我。”
“我我我,晚上我睡床铺外头!”
慌手慌脚,许家聪后知后觉,他媳妇撞鬼啦!
江小青哼气。
“我,我我,”许家聪手脚无措,巴巴着眼睛瞧李燕芳,“妈……你看这事儿闹的,我,我是真没想到这茬啊!”
李燕芳也哼哼了。
这时候会喊妈了?
“好啦好啦。”陈头头是村子里的村长,李燕芬算是村子里的妇女主任,向来会调节家里鸡毛蒜皮的事儿。
她拉了拉李燕芳的衣角,小声的劝道。
“有误会说开了就好,小夫妻和和美美才好,俗话都说了,家和万事兴嘛,而且我看啊,小许对咱们小青是很看重的。”
许家聪拼命的点头。
看重,看重,非常看重。
最后,李燕芬瞧了瞧潘垚,突然想起了她刚刚那石破天惊一般的话。
是哦,毛脚女婿旁边可是有人在挖墙脚的。
瞧过去还颇具实力!
她家小青和人闹别扭,这不是将人往外推了嘛!
这事儿不能干!
李燕芳又给了许家聪好脸色,“没事,都是误会一场。”
“你们小年轻的思想前卫,讲究的是科学,我们这一辈倒是经常听一些乡间门怪闻,这事儿也不怨你多想。好了好了,误会说开了就好,家里和和美美的,小青,你也别和小许置气。”
因为潘垚露了这一手,她刚才说的那句中意,几人都相信了,就连江小青和许家聪也不例外。
打开庙门的时候,许家聪再瞧徐昶,那眼神就有点不对了,躲躲闪闪,犹犹豫豫的。
他就把徐昶当朋友,当兄弟的,天地良心,他真的没有别的意思,也没有往其他方面去想。
现在回头去想,一切又都有痕迹,好像,徐昶好像是和他亲昵了一些,就像书里说的,爱之欲其富,亲之欲其贵,羊城的带发财,那就都是爱呀!
就连平日里那些哥们间门的勾肩搭背,好像也多了别的意味。
许家聪连忙往江小青身后躲了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