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眼前倒地不起的,也能看到零星几个大秦骑兵穿戴。
在场皆知仙使仁善心性,章邯却也未隐瞒:“未曾清点伤亡人数,然预估亡近半百,伤近二百。”
“虽早有所戒备,然以两千对三千,正面厮杀,刀剑无眼,难免有所伤亡。”
真实的冷兵器战争,即使大胜,即使有马匹和兵械的绝对优势,也不可能零伤亡。
周邈是知道这个残酷事实的,“战后收尾我也不懂,但是尸体得处理,以免滋生疫病。”
“匈奴尸体就搬了摞到一堆,一把火点了。牺牲的我大秦儿郎们……总要入土为安,就挖坑群葬吧,若来得及,把墓坑中所葬者人名刻于石碑上。”
“后人来祭奠时,也知道葬于何处、所葬何人。”
是英雄碑,也是后人祭拜指路的墓碑。
“唯!”章邯郑重领命。
“另外,把伤亡名单记录完善,到时带回咸阳去。”
若有抚恤钱粮下发,也有个名单依据,若无钱粮,其父母妻儿也能凭此名单享受军属优待。
“唯!”
“章将军先去忙吧。”末了,周邈还是忍不住道:“重伤骑兵包扎处理后,也好吃好喝养着吧,若能因此好转活下去,也是一条命。若不能,也不是饿着走的。”
就是和平年代,癌症绝症放弃治疗的都不在少数,何况缺衣少食的公元前,重伤者断食断水才是常事。
“唯!”章邯仍旧领命。
“臣下令火头营,将斩杀伤匈奴马及战亡马匹煮肉炖汤,以供骑兵们吃肉喝汤。”
战亡及伤重难治的马匹,按例当剖皮割肉,风干腌制,留作储粮。
如今分出一部分给全体骑兵吃喝庆功,同时眷顾伤兵,则不会引起多数反对。若还有异议者,便可惩治一番了。
不患寡而患不均,伤兵和好兵一样吃喝更好。
“嗯,这样很好。”
扶苏在一旁望着仙使挚友的言行,不禁心道:说他扶苏仁善,岂不知仙使你才是真正的仁善。
他又何曾如此周到地想过安顿伤亡兵卒呢?
杀敌归来,一身血迹的项籍,旁观了仙使言行,此时并不曾有何感触,或立下什么决心准则。
但来日再上战场冲杀、善后时,其行径又怎知不是已受过仙使仁善熏陶过呢?
而同样见证的,还有英布和韩信这两员未来必将领兵的武将。
【秦帝国时,将军少屠城,少弃伤卒,是为仁将,盖因邈也。
——某将军言】
等重新坐下来时,已经是入夜天黑之时。
营地中燃着数堆篝火和许多火把,驱赶狼群只在远山嗥叫,不敢近前。
营地主帐中,却只点着孤零一根蜡烛。
周邈、扶苏、章邯、英布、张良、韩信和项籍,以及方岩和燕,都齐聚帐中,共商大事。
“诸位以为,接下来当如何?”
走到河西就被月氏和匈奴夹击,伤亡二百五,损失惨重,但眼下更紧急
的是商讨出个后续应对办法。
(月氏&匈奴:!@#¥%&*)
匈奴先不说,月氏现在王庭大乱,现成的果子不摘就可惜了。
张良沉默不语,章邯亦未作声,英布只管护卫仙使。
在与国大事上,自当是由长公子扶苏开口:“首先连夜快马传信回去。”
“然在月氏一事上,时机不等人。只是我并无应对之法,还要听诸位见解了。”
章邯:“臣亦无妙法。”
其他人亦然。
周邈:“子房?”
张良结束沉思,措辞开口:“应对之法有三。一是连夜快马传信回咸阳,以待旨令;二是大秦精骑趁夜奇袭王帐,或得全胜;三是,明日重返月氏王庭,长公子与仙使共立河喜王子为月氏新王。”
“emmm……”周邈沉思片刻,瞄一眼张良的方向,“子房啊,我觉得都不太可诶。”
“法一,如扶苏所言,时机不等人。当然等一等也能行,只是要么月氏国内分裂,或许就远遁了。要么有人为承王位,登高一呼替先王报仇,直接组织兵力反攻我们。”
反攻也无所谓,近三千精骑,打不赢也跑得掉,大不了跑回咸阳去嘛。
就是那也太不划算了。
“法二,月氏王已死,月氏贵族亦伤亡大半,再趁夜奇袭王帐或可全胜,但不过是屠杀月氏牧民。”
在月氏正乱的时候,趁夜奇袭,确实多半能大胜,让月氏完全丧失反攻之力。但奇袭时,伤亡难免,也不太划算吧?
而且占地占的不是地,是土地上的人和资源,屠杀平民不可取。
“法三嘛,我觉得哈,或许不立新王,到时直接建郡?”
西域那块地方太过广袤,后世一省便占全国面积的六分之一,大秦现在要完全控制说实话很难。采取羁縻政策,册立藩国就可以。
但河西这块地方,东西交通要道,与陇西郡相邻,距咸阳不算太远。立什么藩国?直接建郡不好吗!
昏暗的光线下,张良看了上首一眼,其实早有预料。
“那就三法并行,首先连夜快马传信两封,一封送咸阳说明原委,一封传陇西边境的武城候,让
其即刻来援。然后,明日一早,整军前往月氏王庭外,停驻在可进可退的三里地外,威慑并对峙。”
有那般惊天动地的绝密武器,足可威慑一时,等来武城侯援军接管月氏。
“最后,与月氏河喜王子对话,以仙使信誉许诺,不伤月氏平民,不屠月氏王族,并如六国王族一般待遇。
若河喜王子同意,便可借他五百大秦精骑以作助力,暂时控制月氏国。”
周邈怕帐中光线昏暗看不清,特意高高地给张良点赞!
“妙啊!”
不愧是你谋圣留侯张良!
星夜快马急信,第二日午后,王离便收到求援。
按照陛下先前旨令,接信便直接开拔支援,同时传信咸阳即可,不必呈报咸阳后再等待命令。
于是当即开拔!
咸阳,章台宫。
间隔两个时辰,嬴政先后收到周邈送回的禀报急信,及王离的率兵支援的说明。
周邈:#这样那样后于是我们决定去月氏王庭刀掉冒顿单于!
但月氏王心怀不轨邀我们赴的是鸿门宴!
忍无可忍之下燕直接就刀了月氏王,杀出重围后并一发十二响把月氏王帐炸上了天!#
#陛下陛下!我们一致觉得相比藩国还是一个河西郡更实在!#
王离:#陛下!臣支援仙使去也!#
大秦君臣:……
李斯:“所以,仙使这才走到半路上,就给陛下捎回一个河西郡?”
#从未见过如此大手笔的手信#
#你的蛙蛙仙使送回来一张明信片:河西郡舆图.jpg#!
定计张良的三法并行后,周邈当即铺纸磨墨,亲笔给始皇陛下写信。
而扶苏则负责给王离写求援信。
等扶苏已经写完,装信封口,又唤来五人一队的骑兵,将信交予他们连夜送出后。
周邈还在埋头唰唰写。
一张写完,再取一张,一张再一张……
直把临时书案的一角,堆满白纸黑字。
张良:“……”
叹为观止。
扶苏很能理解张良此时的心境,解释道:“仙使是这样子的,给陛下写信总有说不完的话,所思所想都会写于纸上。”
“送回咸阳奏禀原委的信,与求援信不同,不急这一会儿,让他写吧。”
张良大约懂长公子的言外之意。
虽整个白日里,仙使一直言行镇定,但毕竟亲手击毙了冒顿太子:三支弩箭连发,根根没入体内,将人射个对穿。
当时混乱,不及反应,等到安静下来后,便该想到那一滩血泊了。
何况之后又是亲手点了‘神火雷’,又是见到战后伏尸遍地……
尽情写信给始皇帝陛下,也好抒解一二。就怕仍旧不能释怀。
一如张良所料,周邈终于写完厚厚一叠信也连夜送回咸阳后,就睡下了。
却是一夜不得安稳,数次惊醒。
第二日一早,周邈出现在人前时,已是即将出发赶赴月氏王帐之前了。
面容憔悴,眼底青影无从遮掩,但神情坚定无动摇。
可见他虽因为血腥与死亡而恐惧,却仍不后悔昨日所为。
“出发月氏王庭!”
除轻伤骑兵因为照应重伤者并要留守营地之外,全军出击!
有任务道具的勘探机器人在,相当于有游戏地图,也不怕迷路,沿着昨天已经点亮的路线,直奔月氏王庭而去。
飞驰近三刻钟,到达月氏王庭二里地外。
玄鸟黑旗、仙字旗高举,在草原风中飒飒招展!
巡逻警戒的月氏人远远见到玄鸟黑旗,再看穿甲戴盔,黑压压犹如黑煞神兵的大秦黑骑,飞驰而来,真如神兵天降!
反应过来意味着什么后,当即吓得亡魂皆冒,转身连滚带爬往王庭跑。
边跑边嘶吼尖叫:“大秦黑骑来了!大秦仙使来了!杀回来了!杀回来了!”
周邈:“……”
第一次被当成煞神一样的存在,真是新奇的体验。
不过月氏人如此惊恐畏惧的样子,说明张良的计策成功可能性更大了。
另一边,笼罩在惊恐之下的月氏王庭。
又得知大秦黑骑和大秦仙使,杀回来报仇后,更是惊恐难安!
本来在收拾家当行装,准备逃跑的月氏人,一时间更加快了速度。
“大秦黑骑已至,还跑得脱吗!现在露出后背逃跑,只会死得更快!大秦黑骑神速瞬行,追砍我们,比追砍牛羊更简单!”
“大秦黑骑的钢铁长戈刀剑,一刀能砍断我们的刀剑!也能轻松割走一颗头颅!”
“那怎么办!我们要死了吗?”
昨日那一场宴会惊变,对月氏的影响其实远超周邈所以为的。
宴会上,大秦仙使召来神雷,降下雷罚!
王帐被夷为平地,草皮被雷火烧得枯焦,落雷中心更是留下一个三尺深的大坑。
王帐中的王、翎侯贵族及匈奴质子,以及侍奉的奴隶,唯有一个断掉截手臂的翎侯侥幸存活外,无一活口!
且许多月氏人后来前去亲眼所见,掀开的王帐之中,手脚四散,王的一支腿,更被神雷劈得掉在坑中。
而唯一幸存的翎侯,被神雷劈得离魂,痴痴傻傻的。
不顾断臂疼痛流血,只是口中念叨:“辱慢仙使,终受雷罚,我错了,都错了……”
月氏的王与翎侯贵族但凡在王庭的,可谓全军覆没,王庭群龙无首,恐惧蔓延时,无一人可以振臂一呼,收拾局面。
半天一夜过去,直到此时,王帐那处坑中的散碎肢体,都无人敢去收殓。
然而经过一夜思索,许多月氏人也已决定,逃离王庭。
可现在大秦黑骑和大秦仙使杀回来了,他们逃不掉了!
“逃不掉了,今日死定了!为什么要辱慢仙使呢,现在我们都要死了!”
“仙使回来报仇了,我们
都要死了!”
“为何要去招惹大秦仙使呢!明明河喜王子都说了,大秦仙使能驭使山一样高的神兽,能赐福五谷,神通广大,为什么要辱慢呢!”
“对啊,河喜王子明明说过的,同去大秦的奴隶们也说过,王他们非不信啊!”
在月氏人死到临头的恐惧怨恨哀嚎声中,有月氏小贵族敏锐道:“河喜王子……河喜王子!”
“河喜王子出使过大秦,说不定与大秦仙使相识,或者能向大秦仙使说情?”
月氏的中小贵族奴隶主们,就如抓到一根救命稻草,立即到处去找河喜王子。
最终在马圈中,找到了被捆绑后与马一起拴在马栏的河喜王子。
于是,在周邈一行等着警戒巡逻的回去报信,然后在月氏人前来时提出只与月氏王子河喜对话,一步步实施计划时。
头发蓬乱,头身沾满草屑的河喜王子,被推挤到了大秦阵前。
推出代表后的十来个月氏中小贵族,便畏畏缩缩停在五十丈开外。
河喜王子,孤身一人,来到马前。
“……哪怕我无数次说过:我亲眼所见,大秦仙使可驭使高山似的钢铁神兽,五谷、仙衣、仙布自天上来;我亲耳听见,九天仙音传下凡尘;告诉他们,大秦仙使神通广大!”
河喜王子又哭又笑,状若癫狂:“但他们不信,因为我降生于女奴之腹,生来低贱,不可取信,哈哈哈!”
“愚昧狂妄,短视自大!说是与匈奴联盟共抗大秦,第一步便是掳掠扣押大秦仙使,哈哈哈!
月氏与匈奴皆是居无定处的游牧部族,来去无踪,共抗大秦?何其可笑!”
“其实只是贪婪而已,贪仙使出游携带的大量金布与精盐!”
周邈:……这是他从不曾想过的原因。
小刀剌屁股,开眼了。
但不对吧?
若只是得知他们携带大量金布精盐,就决定与匈奴合伙打劫,十天半月的功夫,时间也太仓促了吧?
面对大秦仙使的怀疑,河喜王子道:“章将军当初送我回国时,本已经与月氏王和翎侯贵族们达成约定:同意仙使出游西域时借道月氏,并修建驰道以供来日出
游与东西商贸”
“换得来日通商西域时,月氏可收二十税一的税金。”
周邈:月氏居中收百分之五的关税?
不可能,始皇陛下的缓兵之计罢了。
但问题不大,约定就是约定,是月氏违约在先。
河喜王子道出了违约原因:“但他们觉得二十税一少了,于是便与匈奴头曼单于通信,最终结成了联盟。”
“原本是准备等驰道修好,再联手夹击直接夺过驰道来。结果贪图金布精盐,提前动手了!
毕竟他们不信仙使神通广大,自然也觉得掳掠了仙使,大秦也不会不修与西域的驰道了。”
“即便真不修,也发了一笔横财。”
以为的双方战争原因:天下大势所趋!发展战略不容!
真实的两国战争原因:拿来吧你!你的差旅费是我的了!
周邈:“……”
大秦自然是与月氏达成了约定,始皇陛下才会让他往西走,但谁能想到呢?
月氏王和奴隶主贵族们,就是野兽一般的野蛮人,没有像中原诸侯国那样受过礼教熏。愚昧狂妄、短视自大却又贪婪无度,行事随性,说变卦就变卦了!
——虽然在周邈看来,这时的中原诸侯国行为也没多含蓄。
周邈:所以后来的冒顿单于,在势弱时,为麻痹东胡王,对方索要千里马甚至是他的阏氏(妻/妾)时,左右属下都愤怒要出击时,都能够隐忍下来,等到日后发兵突袭、一举灭掉东胡,便可知是多难得了吧?
无语归无语,正事还是要办。
周邈扬声道:“本使原本只因为出游西域,而路过月氏,又因月氏王盛情相邀,方至月氏王庭赴宴,结果却多次被月氏王辱慢,凶险恶意昭然若揭,否则本使不至于强硬突围。”
这真是实话实说,他们本只为冒顿而去,月氏不在目标之列。
若不是月氏王居心叵测、多加逼迫,真不至于刀了月氏王、炸了王帐,这都是为脱身的不得已之举啊。
河喜王子认下指控,“确是月氏国之过,错不在仙使。”
周邈又道:“本使今日来此,是为一报昨日受辱之仇……”
不等说出更多,河喜
王子已经猛地跪伏下去:“过错在我等月氏王族与翎侯贵族们,与月氏牧民奴隶们无关,还望仙使饶恕性命!”
大秦仙使确实性情仁善,可对极恶祸首却也有凌迟之刑。
不敢妄想叫仙使受辱的祸首能活命,但月氏牧民和奴隶们却是无辜的,大秦仙使或许不会株连。
周邈扬声确认:“只是饶恕月氏无辜牧民与奴隶的性命?”
不敢靠近的月氏中小贵族们,也顺风听到了大秦仙使的话,一时间有所骚动,却终究没有上前争取更多。
他们不属于王族和翎侯贵族,但若大秦仙使报复,他们却是首当其冲。现在若能得活命已经难得,损失些牛羊畜产也罢。
河喜王子根本没管后面那些尾随者,干脆果决道:“只求仙使饶恕月氏无辜者性命,其余不敢多求。”
周邈也干脆道:“眼前之事已经说明,借道他国,终究不比走在自家地盘上放心。因此,本使欲要月氏国,成为大秦的河西郡!”
“如此,本使往返出游,大秦与西域的商贸往来,便能来去自由。”
可月氏中小贵族们,再次骚动——
若月氏国灭国,那么不止牛羊马畜产,牧民与奴隶也都是大秦的了!
那他们这些小贵族,将会一无所有!
周邈骑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将那十几个月氏人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侧头对英布悄声道:“给对面一颗神火雷。”
在英布去后面取炸药包时,月氏的中小贵族们终于鼓足勇气,抬脚往前来。
而对方没走两步,英布已经返回,并与周邈点头确认后,侧身背过去点燃引线,而后快速递上来。
周邈在宽袖的遮掩下接过,朝着估算的点位扬手扔出!
月氏中小贵族们只见大秦仙使一扬手,一个球形黑影在空中划过,在他们前方坠落。
一息,两息,没有动静,正疑惑间……
“砰!!”
惊天巨响在前方炸响!同时草皮泥土冲天四溅!
巨响过后,双耳与颅内还在嗡鸣时,便见前方出现一个坑洞。
一个能埋放进一颗头颅的坑洞!
月氏中小贵族们就像被
割倒的麦子,唰唰瘫倒地上。
“仙使饶命!仙使绕命!……”又迅速伏倒求饶,恐惧无比!
周邈安抚地拍拍稍微被吓到的马儿,摆出的神态冷酷又威严:
“方才只是小施警告,若再没规没矩,本使可不会再偏了准头。”
“谢仙使不杀之恩!谢仙使……”
周邈不再理会那些人,看回马前的河喜王子。
河喜王子不曾多做犹豫,直接应道:“月氏子民们能做大秦黔首,是他们及子孙后代的天大福气!臣代月氏无辜子民,谢过仙使!”
说完郑重地拜伏下去。
对月氏牧民和奴隶来说,能做大秦黔首,便有大秦和仙使庇护,或许还能得到高产粮种,可自行耕牧。
不必在冬天冻死,春天饿死,或者某日被狼群野兽叼走。
岂不正是他们和子孙后代的天大福气?
至于月氏王族与翎侯们,他是问心无愧的。
他一个马圈里降生的奴生子,回报了对他常有照顾的牧民和奴隶,便已足够。
周邈扫一眼后面抖若筛糠,同样拜伏,丝毫不敢有异动的十几人。
侧头先看身旁的扶苏,对方颔首以示支持。
再侧头看张良,对方亦颔首道:“依仙使之意。”
“那就还是按原计划。”虽然月氏王庭的态度远比预想的更服帖,但长远来看,不能仅靠威压服人。
周邈再度扬声道:“若月氏国自愿归服大秦,改建制为大秦河西郡,则大秦亦如对待中原诸侯国一般,对待月氏国王族及翎侯贵族后裔。”
“王族择贤者封为大秦伦侯,其余后裔与大中贵族皆迁徙入咸阳,赐宅田安居耕种。”
闻言,河喜王子惊喜抬头!
“仙使此言当真!?谢仙使!仙使仁善!仙使仁善!”
虽然被吓得不敢动弹,但十几个中小月氏贵族们,却也张着耳朵的,闻言也是心下狂喜!
河喜王子回国后常说起大秦咸阳的强大繁荣,王与翎侯们不听不信,河喜王子便只能多与中小贵族们和牧民们甚至奴隶说起。
如今大秦仙使神通既然是真,那被仙使改建过的咸阳,想必也真是仙国一般
若他们能入住咸阳,安享美好日子,谁还愿意在这戈壁草原上游牧啊!
风吹日晒,野狼环伺,居无定处,茹毛饮血的日子,谁愿意一辈子过呢?
这真是马群里跑来一群野马,牛群里混入一群野牛回栏,天降大运啊!
不但捡回一条命,还能入住咸阳,些许牛羊畜产和奴隶算什么!
“仙使仁善!谢仙使!谢仙使!”
十几个中小月氏贵族们也跟着一起高呼拜谢。
周邈:“……”
你们倒是真坦荡识时务啊。
“河喜王子,本使可借你五百精骑,助你收拾王庭的混乱局面。之后,静待大秦军队接管即可。”
河喜王子他不畏生死地为月氏牧民和奴隶们求情,但难道就没有点野心吗?
自然不是。
“唯!臣定不辜负仙使所望!”
择王族贤者封伦侯,那这个人为何不能是他呢!
只需完成仙使所愿,展现他的价值即可,而且他本就已占得先机,此时不争说不过去!
“另外。”周邈不忘补充道,“赐宅田迁入咸阳者,不包括反叛后,又被镇压的翎侯和贵族们。”
翎侯,治一城一地,掌一军一部落者。
相当于分封出去的藩国国君,自然不可能都在聚在王庭。
因此虽然昨天将王庭的月氏王与翎侯贵族一锅端了,但散在外面的翎侯们自然是还有的,等得知消息后或许就会率部回援。
这也是为什么,立即去信陇西让王离率五万大军急速来援的原因。
一旦在外的翎侯贵族为继位新王,回援王庭,那他们这三千精骑虽可撤走,那收服月氏国的绝佳时机也就错过了。
当下把王庭控制住,再等王离率大军来援,对战在外回援的翎侯贵族,或者不战而胜,那月氏国便可真正成为大秦河西郡。
就算有那一两个翎侯不愿归顺,往西或往北逃离在外,也无碍大局。
现在,就看王离大军和在外的月氏翎侯谁先赶到了。
先赶到的是王离大军。
连夜传信的第三日中午,王离率大军火速赶到。
“月氏王庭的中小奴隶主贵族尽数归服,王庭已尽在掌控。”
周邈向王离交待局势:“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进驻王庭,以对抗回援的翎侯。”
“虽然按理来说,应该会选择归顺大秦,但万一有个别反骨贵族据不归顺,便要以武服人了。”
王离仔细听取后,郑重保证:“仙使放心,臣必定先守王庭,再图月氏全境,顺利改建河西郡!”
几乎等同白捡的功勋,都到嘴了还能丢掉,那他也不用姓王,也无颜回咸阳面见大父和阿父了!
周邈相信王离的决心,但还是叮嘱道:“你们急速行军,看来是舍弃了辎重的。但仍须约束官兵,可占王族、翎侯大奴隶主的牛羊宰杀补给,但需得保证牧民和奴隶活命,他们都将是大秦的有生力量。”
现在打仗,后方也补给粮草,但同时也是以战养战,走到哪抢到哪。
王离大军舍弃了辎重,便是计划到月氏之后补给,真叫他们不宰杀牛羊补给,那就是饿死的自家军队了。
周邈分得清内外亲疏,但是也要有度,“王族和大奴隶主的牛羊畜产已经足够补给,中小贵族的牛羊便不能动,那些也将是未来大秦牧场上的牛羊。”
“还有切记,马匹不可轻易宰杀,好生圈养起来,那都将变成大秦的骑兵!”
王离郑重领命:“唯!”
出巡时他犯下过失,幸得陛下宽宥,日后行事必须更加谨慎才行,万不敢肆意劫掠享受的。
“那未来河西郡的事就暂时交给你了,想来不久陛下也会派来官吏接管治理的。希望等我回程时,能看到一个已经安稳的河西郡。”
“唯!必不负仙使厚望!”
花了半天半夜,把事情全部交接给王离后,第二日一早,周邈一行便启程,继续西行了。
在月氏耽搁了五六日,已经严重拖延行程,眼下已至季秋九月中旬,十月岁首时回到咸阳过年眼见是更难了。
但周邈一行仍旧披星戴月,全速赶路。
就算新年不能在咸阳过,任务也是要完成的啊。
在周邈一行已经进入西域的时候。
数千里之遥的咸阳,章台宫。
嬴政收到了仙使周邈拿下的河西郡,献贡的厚礼:
牛二万头,羊五万头,良马五万匹。
当然,是仍旧养在河西牧场上,但归属他始皇帝嬴政了,可任大秦随用随取。
嬴政:……
李斯:“嘶!仙使好大的手笔,好大的一份礼!”
好肥的游牧部族!
倒也不奇怪,月氏国也是草原上的一方强国,家底厚实。
在王离大军宰杀补给之后,仍剩下许多牛羊,也并不奇怪。
尤其是五万匹良马,相当于是立即就能多出五万骑兵!
王绾:“若能如此兵不血刃,几无伤亡,就拿下一国之地……”
那可真是划算的买卖啊!
隗状:“但攻城略地,哪有如此轻言取胜的?”
不然哪里有穷兵黩武的隐忧呢?
岂非越打越富有了?
仙使他不知道咸阳君臣的对话。
仙使他走在半道,突然被一个出逃的大秦人,窜出来拦住告状:
“仙使,乌孙居心叵测,竟将臣拘禁至今!”
周邈(抹一把脸!):淦!不让他赶回咸阳过年,那就别怪他搞个大的!
第95章 乌孙昆弥邀请大秦仙使到王庭赴宴
“仙使可还记得,陛下岁首新年之后,曾遣使前往西域,以沟通月氏、乌孙及西域城郭诸国?”
关乎修建西方驰道的先导计划,周邈自然记得。
“你就是那位出使的使者?”
“臣是出使团中的佐使,主使等人还被拘禁在乌孙王庭中。臣是同僚们鼎力相助,才侥幸偷得一匹马逃出来!”
蓬头垢面,一身皮毛褴褛的大秦人,此时仙使当面,找着了撑腰的人,根本忍不住一点!
所有委屈一股脑哭诉出来:“我等本奉陛下之命,经月氏至乌孙,再走北道沿北山(指天山山脉)以南,出使西域北路城郭诸国,触及葱岭后就折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