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他脸色一提,好似没听懂一般,且又绕着说道:“若是能生,你肯生吗?”
“我......”
“你就说你肯与不肯,旁的朕不想听。”他打断秦葶的话。
秦葶别过眼,“你若是想传宗接代,还是去找别人,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
“若朕只想着传宗接代,现在宫里的孩子要多少有多少,”话赶话说到劲儿上,他撑着胳膊坐的直了些,一只手又习惯性的捏上秦葶的后颈,“朕不管你能不能生,朕只问你愿不愿意生。”
“为朕生。”他对于此事上颇有执念,似钻了牛角尖儿一般,只想要秦葶干脆的一句话。
当然不愿意。
秦葶低头抠着手指头不肯回话。
“说话!”他又催促道,语气加重了些,也显得更急了些。
他就是这样,在秦葶身上凡事都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一个字一个字的硬逼也要逼出来。
“不愿意。”秦葶贝齿轻咬,从牙关里挤出几个字来。
终逼问出了答案,却也一下子又变了脸,“为什么?”
“听人说父母相爱生出来的孩子才会聪明漂亮,我这辈子过的就够苦了,还生下来一个干什么,跟我一起吃苦吗?”
前半句足以让何呈奕心生怒意。
言外之意,就是两个人并不相爱。
他脑子一热,干脆又将人推倒在小榻之上,随后贴身过来,看着眼皮子底下的秦葶,他双手各按住她的腕子,双眉紧皱,“你怎么知道朕会再让你吃苦?嗯?”
“还有,”他的气息越发不稳,一声短急过一声,“你怎么知道他的父母亲不相爱?”
至少,那未出世的孩儿,他的父亲是在意他的母亲的,是爱她的。
他恨,他恨秦葶直到现在都不懂他的心思。
报复性的深吻下去,单手掌自她的腕子上移动,摸索着寻到她的指掌,将她手指紧紧扣锁住。
他的汗水顺着鬓角滴滑下来,顺着锁骨流在秦葶脖前的衣襟处,冗长的吻后,他暂停下,将双眼睁开一条缝隙,就这样打量着秦葶的眉眼。
此刻两人凌乱的呼吸交叠在一起,秦葶眼见着他额上的汗珠子滴落下来。
“这两年,你可曾想过我?”他的声音很低很轻,这次他没有自称朕,而是我。
秦葶双目直直看着他,就是不肯答。
一早就猜到她会这样,何呈奕不管不顾的又将唇贴过去,这回没有啃食,反而每一下都尤其轻柔。
他忍耐了好多天,今日当真是不成了。
将人再次放开,他轻轻拍了拍小榻,“这里太小了,不成。”
而后站起身来,将秦葶自小榻上拦腰抱起,朝内室大步而去。
作者有话说:
第 108 章
第一百零八章 徐府出嫁
何呈奕是一头嗜血阴暗的独狼。他的生命里, 皆是肃杀与血战,与恬谧平和半点搭不上边。
可有一点却成了例外。
他尤其喜欢秦葶养的一对雪兔。
在这一对暖白可爱的雪兔面前,他这头狼也变得短暂驯良起来。
一别两年, 较从前相比,好似也圆胖了一些。
一双兔眼不是腥红,而是若春来时桃花盛浓时的软粉色。
他两只手掌围包住兔头, 拇指围在兔目上流转,直到感到兔目很快便挺突,他才满意一?????笑。
夏日炎炎最是难捱,可此刻的何呈奕可不管不顾那么多,他于榻上坐好,将秦葶固到身前来, 秦葶也只能跪坐下来,亲眼见着何呈奕将整张脸埋于雪地之间。
......
狼就是食肉动物, 他就是要吃兔子的, 两年不曾开过杀戒,此次当要饕足一番。
秦葶被他扰的心烦意乱,手掌捏成拳头一下又一下的捶打在他的肩头。
他全然不顾,按着她的背脊将人放下, 随后头面上移, 又轻轻吻咬住秦葶的唇角。
大手依旧轻拢兔头。
唇齿间含混着说了一句:“别动。”
秦葶才要张嘴说些什么,却又被他一下子堵了回去,
强压制着, 何呈奕显见着额头处青筋暴动起来,细密的汗珠子浮在上头, 仅看着便觉着热,
他的晧齿咬在秦葶的唇上, 许是感知到了秦葶此刻的变化,他喘气的工夫放肆低声言道:“秦葶,叫朕的名字。”
他对此事素来固执,因秦葶一次也未曾唤过他。
他本以为,这回哄着她便可。
秦葶闭了眼,就算是此时也要跟他反着来,这好似她唯一可以反抗的方式一般,她双手指尖儿搭在何呈奕的下颚处,将他的面颊带离的自己更近了一些,当真将唇凑到他耳畔去,用气声咬字清楚的唤了一声:“阿剩。”
便觉身前人脊背一僵,随而连手上动作也跟着停住,他稍别过脸,鼻尖儿抵着秦葶的,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阿剩,阿剩,阿剩......”秦葶迎难而上。
知他最听不得这个名字,秦葶便偏要气他,就是不能让他万般得意。
随他如何就如何。
“你想死吗?”他面容稍抬高了一些,难得的是,眼中没有愠色,再不似前两年,一听这个名子便发狂发怒的模样。
不仅如此,仿似还夹杂了些戏谑之意,让秦葶暗觉不妙。
他说的死,是哪个死?
瞧着面前的人脸色微变,似反应过来是怎么一会事,何呈奕眼眸微弯,笑颜四溢,下一刻他手上力道加重两分。
......
像是何呈奕这种人手不染尘,下厨房这种活计计更是做不得,可偏却就生了一双和面团的巧手,因方才秦葶叫出阿剩那一名字,他报复似的重按两下。
秦葶从前又不是没有见识过疾风骤雨,但此回不同,是久别重缝,加之前些天吊了几日,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她很清楚。此刻她才悔不该方才由着自己的性子,只图嘴上痛快火上浇油。
对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
“我......”她想解释,但何呈奕半个字也不肯听。
后悔已经彻底来不及了。
夏日里,鸣蝉阵阵,一股股热浪透过纱窗灌进屋里,此刻铜盆里的冰块已经融化的一点也瞧不见。
这么热的天气,屋里不该有碳盆,却一直能听到如碳火般的噼啪声浪接连不断,秦葶也被房里的碳火烤灼的两颧泛着朱红。
如热油里滚过一般。
他果然还是报复心极重的。
秦葶就是案板上脱了水去了鳞的鱼肉,随他如何翻来覆去,半分招架之力也无。
从前只听人说这世上有神仙,却从未见过,也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与仙字沾上点边儿。
海浪里沉沉浮浮,待鲜花怒盛最甚处,她方知仙为何意何感。
终于,还是第一次,秦葶在何呈奕的面前求了饶。
但他不听,亦不接受,反而抬手往火坑里添了把柴。
这股火几乎窜破屋脊,将秦葶灼的低叫一声,而后一脚踹在何呈奕的身上。
何呈奕身形朝后一撤,且见有水珠子小划了一道弧线溅在他的胳膊上。
他舌头轻轻抵在唇角,又肆意笑了一声,带着满目的得逞。
再次将人捞到了身前来,秦葶就似一块沾了水的绸带,瘫在何呈奕的臂弯里。
她觉得自己有些无地自容,对于方才的举动感到万分羞愧。
双手挡在脸前,将他不怀好意的笑都有意忽略过去。
“你再叫朕阿剩试试。”此刻何呈奕还不忘在她耳边咬耳朵。
不过这次不同的是,当秦葶再唤那个名字的时候,他本以为他自己会很生气,但却没有,甚至有一刻他还想着,只要秦葶肯爱他,把他当成是谁又能如何。
他也可以不在意。
哪怕短暂的同那个阿剩融合成一个人,他认了。
秦葶此刻愣是半个字也不敢再说了,想要捂上耳朵,那只手却被何呈奕给拎开,他语气极轻极缓,沾着汗珠子的唇尖儿微动,用着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嘟囔了句什么。
秦葶听后眼皮一窒,呆愣在他怀中久久回不过神来。
......
月里初八,宜嫁娶。
在这之前,秦葶已经许久不曾想过自己还会有嫁人的一天。
从前在村子里,她以为阿剩是个傻子,两个囫囵着过日子且罢,而后随着何呈奕入宫,眼瞧着他与旁的女子大婚,自己不明不白的留在宫里,那时,她也没有想过往后某一天,还会有机会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嫁衣。
她也没想过何呈奕会给自己一场婚礼。
起在他这处,兜转了一圈仍在他这处。
鲜红的颜色围穿在身上,莹红的花钿画于眉间,瞧着铜镜里的自己,自小到大还是头一次般浓妆潋艳。
身后喜娘巧心思为她梳着妆,自早起便一直在耳侧说着好听话,显然这喜娘是不知道何呈奕是何人的,一口一个郎君叫着,一口一个娘子唤着。
自早起院外便一片鼎沸之声,从贴着喜字的纱窗上望过去,朦胧间看到许多人影来来回回,声嚷热闹,所有人都在为她一人忙碌。
秦葶不得不承认,这一刻她恍惚了,她当真以为自己是个待嫁的新娘,正等着心上人骑着高头大马来迎娶她。
瞧着眼前何呈奕为她准备的一切,有那么一瞬,她是动容的。
这场婚事似雨后突冒出的一颗巨大竹笋,先前没有丝毫预兆,可一夜之前便响彻全城,几乎街头巷尾人人得知徐氏嫁女。
南州徐氏,百年之家,自是有不少想要攀附之人,且以收到喜帖为荣为耀,更有甚者不请自来。
这桩婚事不过一夜间,成了整个南州城的头等大事。
按规矩,秦葶现在为徐氏女,自是要在徐府出嫁。
吉时到时,静春自外面一路小跑过来,“姑娘,迎亲的队伍已经来了,您准备出门吧。”
今日是徐府上下一等一的喜事,徐家上下都打扮的很是喜庆,连素来不喜粉黛的静春也描了眉眼。
喜娘送上遮面出门的团扇送到秦葶手中,秦葶恍然接过。这遮面的团扇很有份量,上头的珠环碎玉布满,是南州最有名的木香记所出。
仅一扇柄便是檀木所制,隐隐透着香气,和从前在宫里闻过的别出无二。
由喜娘和静春扶着她自椅上站起身来,静春机灵的将身后摆尾的嫁衣理好,这才搀扶着她出了门。
秦葶缓缓行至前厅,此刻厅堂上十分安静,座上仅坐着徐琰行一人。
按规矩,徐琰行是现在在南州徐府唯一的主事之人,他也理当坐得此位。
也该由他,送妹妹出嫁。
见着一抹鲜红的身影自屏风后绕来,徐琰行死水潭一样沉寂的双眸刹时辉亮起来。
秦葶穿着嫁衣的模样,与他脑子里曾幻想过的别出无二,甚至要更美上几分。
只是,她成婚了,那个接亲之人,却与他无关。
徐琰行缓缓从椅子上站起,双手垂至身侧,叹想世间果真太多无可奈何。
有时或只差一步,只错一步,便再没可以再触再碰。
“秦葶惜别兄长。”二人面对面静站良久,终还是秦葶垂下眸子,先同他道别。
“感激兄长这段时日的疼爱与照拂,秦葶此生不忘。”
一声兄长,叫的徐琰行脾肺俱裂。
也是这一声兄长,将他自沉长的幻想之中拉回现实。
是啊,往后他徐琰行是秦葶的兄长,也只能是兄长。
他尽力扯起笑颜,苦笑着咧起唇角,眸色深沉,字字郑重,“兄长此生,定拼尽全力护你平安无虞。”
一股说不出的情绪在秦葶心口蔓延开来,她轻轻点头,冠上的珠翠也随之晃动着发出阵阵轻响,“兄长护我,我亦拼尽全力安护徐氏。”
“姑娘,吉时已到。”静春曾是老太太身边的丫头,徐府的事她是知内情的,此刻也只得上前适当提醒。
以免节外生枝。
秦葶是有分寸的人,徐琰行更是。
徐琰行微点头,“快出门吧,别误了吉时。”
且听秦葶轻应一声,而后举起手中团扇遮在脸前,由喜娘扶着转身出了厅堂正门去。
此刻,她不再是曾经的乡野小丫头秦葶,而是人人得羡的徐氏女。
何呈奕想尽一切办法将她捧扶到高位。
只是这此的秦葶以为这便已是他给的全部。
绣鞋踏在石阶之上,目光朝下,团扇上移,秦葶看到一双喜靴出现在阶下她的眼前。
隔?????着扇子上朦胧的纱,秦葶看到何呈奕的那张脸,此刻仰脸站在她的面前,一身喜袍加身,若丹珠莹玉。
翩翩郎君,陌上公子。
作者有话说:
第 109 章
他指掌朝上,掌心明晰的纹络映在秦葶眼前。
此情此景,曾是秦葶梦中也不曾想过的场面, 而今端明方正的摆现在她的面前。
此刻何呈奕的眼中明光华现,退去了往日帝王阴肃,似在他眼底瞧见了一片晏宁逸色。
长身挺立, 朗目疏眉,似哪家从未经过任何风吹草踏的富贵公子。
二人凑在一处,珠联璧合。
秦葶眨巴两下眼皮,将手搭在何呈奕的掌心,由他紧紧握住。
这次,身后厅堂中的人看了个清清楚楚。
徐琰行似个局外人一般暗自垂首唇角苦涩泛起, 很快便由他生生咽下。
“大人,不如意事常八/九, 今天是姑娘的大喜日子, 也是咱们徐府的。”书童自小跟在徐琰行身边,主仆心意相通,亦跟在主子身边学了几分通透。
经此一言提醒,徐琰行很快便清醒过来, 覆水难收, 再伤怀只怕给徐氏,给秦葶惹来祸事。
轻轻点头, 复而抬起双眸, 将自己的情绪掩的极好,摆出一副兄长对妹该有的欣慰笑意, 也随之大步出了门去。
此刻徐府门前一派热闹盛景, 看热闹讨糖的百姓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在这一片喜气祥和的喧闹鼎沸声中秦葶由何呈奕护着上了迎亲的马车。
而他自己则骑于挂着红花的高头大马之上。
前方鞭炮声杂响起来, 鼓乐之声开路,马车缓缓行驶,每行一处,有许多孩童围着马车跑,高兴的唤新娘。
随行的喜娘大把大把的洒糖出去。
迎亲的队伍绕着整个南州城行了一圈儿,一时风光无二。
团扇上的珠串碰在一起,随着马车的节奏一响接着一响,偶有光线自马车外透进来,刚好打在秦葶的侧脸上,卷翘的睫毛在鼻梁处打上一道阴影,她低垂着眼睑望着自己袖口上的花纹出神。
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并非她的臆想。
何呈奕也不是胡闹,当真娶了她,给了她一场从前想也不敢想的婚礼。
还有那日他在自己耳畔说的那句话,字字句句秦葶都听得清楚。
那时两个人的汗都凝在一处,何呈奕一字一顿,犹如盟誓,他道:“百年之好,生世不离。”
这话不似能从何呈奕的口中讲出来的一般。
他说这句话时,整个人似离了魂魄变成另外一个人,一个秦葶不识得的陌生人。
从白日到黑夜,从前村子里嫁娶新娘时秦葶只当是看个热闹,真轮到自己时,才发觉明明什么也没做却能将人累个半死。
一整日没吃什么东西,以防妆花更是连口水也没来得及喝,就这么硬生生干巴巴的待了整日。
到了晚上开宴,众人都围在园子里,那处新置的园子便成了秦葶与何呈奕的新房。
流水席面,人人称道徐府好生风光。
头上的珠冠压的秦葶头顶发热,本就是在炎炎夏日里,穿得这一层加上一层繁琐的衣饰早就让她心力交瘁。
随行而来的静春瞧她热的满头是汗,于是取了湿凉的帕子给她擦汗,时不时取了小罗扇给她扇动几下。
屋里燃了霜梨香,加了些许薄荷进去,闻起来有些淡淡的清凉。
此时有门声响动,秦葶抬眼,瞧着内室的珠帘外有一道修长的人影朝这边行来。
何呈奕身份特殊,自是没人敢让他在外陪宾客,他且随性安排了人下去应付,便入了新房中来。
虽说是新房,可对二人来讲前几日便用过,还在此处折腾的不轻。
静春见他来,十分有眼力的退了出去。
此时若大的新房内,唯有他二人。
一对红烛燃的正好,给秦葶周身的珠子都蒙上一层光圈,更显得她似画中的仙女一般。
何呈奕也见她少有这般艳丽的时刻。
慢慢行步过来,身子微弯,就这样静看了她一会儿,而后才道:“往后就这样描画。”
不等秦葶说话,却见他伸了手过来放在秦葶头顶两侧,稍一用劲儿,将她头的凤冠取下,一股清凉之感袭来,秦葶被这东西压了一整日,总算得了松快。
将那金冠搁到一旁,再低头瞧看,秦葶额头此刻压了一圈儿红印,冷不防看起来倒是有些逗人。
秦葶干脆也将手里的团扇放下,拿了一天,手指都快压弯了,扇柄上早就被她手心儿的细汗浸湿了。
“坐过来些。”两人中间隔了一条缝隙,何呈奕伸手拍了拍中间空处。
秦葶懒得动,充耳不闻,见她没有反应,何呈奕也只能朝她坐过去,而后伸出手轻捏住她的脸,自己的也凑过去。
他好似很喜欢以这样的距离同秦葶讲话。
“今日这一场,你可喜欢?”他问。
虽心里同他别扭,可不得不说,今日这些,秦葶是喜欢的。她没有直视他的双眼,只轻轻点头。
这对何呈奕来说比眼下任何事都重要,他唇轻点上去,秦葶唇上的口脂染在了他的唇角上。
他本就唇红齿白,这一下显得面色格外鲜亮。
将她的脸颊放开,何呈奕终沉了口气又道:“亲既已成完,明日需得启程回京,出来耽搁了这么些日子,是时候回去了。”
这早就在秦葶的意料之内,她不讲话,何呈奕从来没有问过她想不想回去,反而是回宫是必不可缺。
就似他的话一般,此生只要他活着,秦葶就别想着逃离他的身边。
先前秦葶出逃在外,总觉着提心吊胆,不过现在那种提心的感觉竟渐然消去,既改变不了结果,那也只能来什么接什么。
除却旁的,何呈奕又巧妙的给她套了一层身份,她现在成了徐氏女,就如同徐琰行一样,每一步走的都是为了身后家族。
许是累了,秦葶整个人神色都恹恹的,何呈奕头一次想要去体谅她,而没有故意去折腾她,伸出胳膊将人往怀中一搂,头一歪,枕在她的发顶。
“小双呢?”这是二人重逢这么久,秦葶头一次向他提及小双。
当识字后,秦葶不止一次想要给远在京城的小双写封书信,每每提笔却又不敢,生怕小双已经离了冷府,而收不到信,信若落到旁人手上又生事端。
“死不了。”今日显然何呈奕也累了,先前与魏锦心那有名无实的婚事他觉着烦,婚礼举行了半路他便撤了,省去了许多不必要的礼节。
今日不同,他从头跟到尾,没有一处环节落下。
当真是要比先前累上许多。
“她还在冷大人府上?”她头稍稍抬起试问道,见他这样说,不由胆子也跟着大了许多。
可何呈奕似不愿在小双身上多费口舌,只闭着眼道:“等回了京城你自己问她。”
一提小双他便总没个好脸,秦葶暗叹,小双能活下来,也当真是命大。
沐浴过后,秦葶身上乏的厉害,躺在榻上很快就闭了眼,都这个时辰了,外头宾客之音仍隐隐听得着。
可秦葶一点儿都不觉着吵闹。
将睡未睡时,秦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后身后有声响,何呈奕躺下后第一件事就是自背后贴过来。
才洗过澡,身上备觉凉爽,这样贴着也不觉着热。
身前有一只红袖伸来。大喜的日子,连两个人薄纱的寝衣也是一样的红色。
何呈奕素来不喜红色,却也强忍着穿了一整日。
“睡了?”脑后传来何呈奕的声音。
秦葶摇摇头,未作声。
他身子又往前贴了贴,脸几乎埋进秦葶的发间,上头隐隐透过来的香气使他心安。
“朕有件事一直想问你,会疼吗?”
他的唇藏在秦葶的头发里,连说话声音都变得闷闷的。
这句话在秦葶脑子里转了一个圈儿,还以为他问的是那两个人在这房里的事儿。
他的确是很卖力,可的确也不疼。
不仅不疼,甚至还让她很是舒意,但这话她自然是打死也不会同何呈奕说的。
她要脸。
因此她只淡淡地回了一句:“还好。”
不晓得是不是将睡时的错觉,隐隐听到身后人似低叹了一声,后他又道:“老太妃年轻时也经了与你差不多的事,后听说她每到阴天时身上骨节就会隐隐犯疼,都需艾灸。”
此话一出,秦葶惊的睁了眼,心想着怎的老太妃连这种事都往外说?
后很快便又反应过来,两个人怕是说的根本不是一回事儿。
她头面不动,只由目珠朝眼角瞥去,脱口问出:“什么啊?”
许当真是累极,何呈奕也觉着今日说话丢句差字,他将脸自秦葶的长发中抬起,枕到了软枕上,这才道:“朕是说,老太妃年轻时贪玩,跌到过冰湖中去,从那之后便坐了病,受了凉,每到阴天时身上关节便会酸疼。”
此下秦葶轻轻抿唇,暗自在心里觉着有些窘,庆幸自己方才没有胡言乱语丢了颜?????面。
“你也会这样吗?”他又问,手还不觉攥住了秦葶的腕子。
一想到先前将她救下的那一家的大娘曾说过,当年曾用姜水给她擦洗过身子,又用姜粉给她贴在关节各处,这样不易落病。
且南州多雨,在南州生活的两年间,也不曾觉着身上有什么不适。
一想到那家救的恩人,不禁盘算着,若回去后还能路过长亭,定要好好重谢才是。
秦葶动了动手腕,“不疼。”
何呈奕素来敏感于常人,方才不过是简单不过的对话,却让何呈奕察觉出不对来,他生怕秦葶瞒他不肯说实话,便又催问:“你方才不是说还好,这会儿又说不疼,到底疼还是不疼?”
“不疼!”一提方才,秦葶便觉着脸没处放。
觉出身前人的异样,何呈奕一惊一乍的撑着手肘在她背后支起半身,朝前贴去,“你方才以为朕问的是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 110 章
第一百一十章 话只说一次
他人一贴过来, 秦葶便有些紧张了,只掩饰性的活动了腕子,摇头道:“没什么。”
明知她说的假话, 可瞧着她今日的确是累了一天,饿了一天,也着实不忍心再折腾她。
复而躺下, 像从前一样自背后抱着她。
两个人谁也没再说话。
可何呈奕却一丝困意都没有,他半睁着眼,直直望着身前的人,外面的宴声好似也随着消停了不少,整个园子陷入安静。
“像做梦一样。”他嗓音压的极低,他素来不信鬼神, 可这次,他却当真是觉着老天可怜他, 又将秦葶好端端的送回到他的身边来。
一句话开头, 他似又好像多了些勇气,他素来不是喜欢说心事的人,将自己那道心门锁的牢牢的,可这次, 也是唯一的一次, 他想趁着今日将自己的心肝都扒出来给秦葶看。
手臂将她怀在身前,指尖儿把玩着她袖口的红纱, “之前你说不想生孩子, 但若朕告诉你,他的父亲离不了他的母亲, 你可相信?”
他将下巴又朝前贴了一贴, 若自己身前有个口袋, 他恨不得将秦葶装在身上。
“秦葶,其实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在意你。除了你我什么都没有,除了你,我谁都不想要。”何呈奕几乎将头埋进秦葶的长发里,第一次卑微的似个犯了错的孩子,“徐琰行能给你的,我都能给,只一点,你别再想方设法离开我了,好吗?”
话说完,他一口接一口的朝外倒着胸腔里的凉气,战战兢兢,可前面的人没有回应。
他等了良久,都没有听到她的任何动静。
这才将眼皮睁开,撑着胳膊起身朝前探去,前面的人睡的深沉,早不知梦游几处,唇畔微张,呼吸均匀。
何呈奕此刻就像是泄了气的皮囊,窘的他指尖儿抓床。
长这么大,他第一次在人面前说这么恶心兮兮的话,已是用了他半生的勇气,到头来空忙一场,咬着牙说出去的话,她愣是半个字也没听到。
有些庆幸,又有些失落。
干脆重新躺下,将人搂的死死的,好似这样她便不会再逃脱了。
......
自南州归京,走水路是最好,可既便这样,何呈奕仍弃了水路,虽时日漫长,好歹在月底前回了京。
相比较而言,京城的天气何呈奕要更适应许多。
回京这日正下着细雨,分开支路的那支队伍光明正大的入了城,而何呈奕单走的这一条,唯有冷长清等几个近臣早在城门迎接驾。
前几日便收了密书,知晓皇上要带南州徐氏女入京城,冷长清对此事很是意外,知何呈奕重用南州徐氏,此下又将徐氏女带回京,总觉着哪里怪异。
直到见了随着何呈奕一同入宫的女子,整个惊掉了眼珠子。
谁都不会想到,两年前便死掉的秦葶,摇身一变成了徐氏女,又被何呈奕带回了京中。
何呈奕带女子回京的传言也不止一日,声势浩大。
只是众人没想到,除了女人,还有一个孩子。
出宫这么些日子,政务堆积无数,何呈奕才一归来一口气也来不及喘便一头扎进华宵殿中,又命人将秦葶送回了寝殿,暂且算是安顿。小灼灼不怕生,见了新地方嚷着便到处跑玩。
精力旺盛。
走了两年,这殿中的陈设一应皆没有变。
连寝殿中那些当值的人都没换过。
窗下榻间的檀木小几上,正中摆着一盆石榴,已经打了花苞,秦葶只瞧着这花盆有些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