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为弟弟剧透头疼中—— by木兰竹
木兰竹  发于:2024年04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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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靠在父亲怀里,小声道:“虽然厉害,但也好危险啊。”
长孙晟道:“是啊,真是太冒险了。”
长孙小妹问道:“如果李二郎君回来后,我和他说别太冒险,他会听我的吗?会不会说我管太多而生气?”
长孙无忌立刻道:“你关心他,他还敢生气?揍他!”
长孙小妹涨红着脸道:“兄长!”
长孙无忌板着脸道:“我没开玩笑。”
长孙晟失笑:“四郎说得无错。观音婢,你背后有我,有四郎,想做什么就做,不必压抑。再者,你也该信任李二郎。他会是你关心他,他还说你多事的那种人吗?”
长孙小妹立刻摇头:“当然不是!”
她在父亲充满笑意的眼神中垂下头,手指绞着衣角道:“好啦,我知道了。等李二郎君回来我就说他。立功很好,也不要冒险啊。虽然我知道他将来肯定还会面临很多危险,但还是得好好说说他。”
长孙晟微笑道:“尽管说。”
长孙晟的身体已经痊愈,但他仍旧以身体不适请求致仕。
与皇帝几番推让下,长孙晟仍旧领着右骁卫将军一职,负责洛阳东都的宫禁宿卫。
长孙晟出行时都故意装瘸,以表示自己不良于行,不再适合去外地。以后,他就要和家人们一起在洛阳东都养老了。
长孙晟原本想回大兴。高颎、宇文弼和薛道衡在大兴,他将来可以与三人守望相助。
虽然他曾经与这三人为政敌,但有了共同期盼的未来,他相信要融入这三人很容易。
不过长孙晟还是放弃了回大兴这一条更安全、更容易的路。
他从李三郎嘴里挖到许多消息。
比如当隋末乱世拉开序幕时,王世充将据洛阳城称王。那王世充,应该就是先帝时的兵部员外郎,如今颇受陛下喜爱的江都丞。
如果自己能活到隋末天下大乱,有自己坐镇洛阳城,不一定轮得到王世充入主洛阳城。
虽然这条路很艰险,但他若将来对大唐有献东都之功,女儿无论是为王妃、还是为皇后,生活都会自在从容许多。
长孙小妹不知道自己父亲在思考几年后的事,她抱着父亲的手臂摇晃道:“除了冒险,还有一件事要说他!宇文姐姐给我写信,说起李二郎君和李三郎君养了两只幼雕。他居然没和我说过!”
长孙晟道:“是该好好说他。他在这次的信也没告诉你?”
长孙小妹噘嘴:“没有!”
长孙无忌赶紧道:“小妹,这件事你可不要误会李二,他瞒着你,是担心你只关心幼雕忽视了他。”
长孙小妹红着脸道:“兄长,你说什么胡话!”
长孙无忌道:“我没有骗你,这是李二在信中和我说的。他还说,李三把幼雕的事告诉宇文家的小娘子后,宇文家的小娘子在信中只顾着询问幼雕,李三看上去很失落。还是他聪明。不过我已经写信嘲笑他了。你常和宇文家的小娘子通信,宇文家的小娘子知道了幼雕,你不也知道了?哈哈哈,这下他遭殃了!你尽管生气!让他回来哄你!”
“什么哄不哄,我才不会因为这点小事生气。”长孙小妹眼中飘过一抹狡黠,“李三郎君失落了?这事我要告诉宇文姐姐!唉,宇文姐姐去了大兴城,我都没法找她玩。”
长孙晟道:“这有什么?等天气稍稍暖和,你随时可以去洛阳,也可以邀请宇文小娘来我们家玩。”
长孙小妹开心道:“好!我约宇文姐姐一起踏青!”
她从坐榻上跳下来,穿好毛绒绒小靴子,一边跑一边道:“我这就和宇文姐姐写信!”
长孙无忌对父亲道:“父亲,小妹是不是太活泼了?”
长孙晟笑容略带宠溺:“活泼些好。”
长孙无忌摸了摸鼻子,有一点点嫉妒妹妹。
只是一点点。
父亲要是把对妹妹的宽容和溺爱分一成就好了。父亲最近的教导真是越来越严厉了,唉。
李世民和李玄霸擒获吐谷浑可汗的消息继续扩散。
杨广开心无比,赐李世民和李玄霸千牛刀,将李世民和李玄霸的散官品阶提拔为正五品朝请大夫。
千牛刀即御刀,执御刀护卫君王者称千牛备身,即后世“御前带刀侍卫”,是勋贵子弟当大官的跳板,受左右骁卫管辖。顶头上司之一就是李世民未来的老丈人,右骁卫将军长孙晟。
不过杨广给李世民和李玄霸的“千牛备身”只是荣誉称号,不会让他们真的来给自己站岗。
杨广对李渊叹息:“若是在先帝时,李二郎和李三郎足以封爵。就是在本朝,他们若年龄再大一些,也足以封侯。现在委屈他们再熬几年资历,只能封赏你了。”
隋文帝时期,设王、郡王、国公、郡公、县公、侯、伯、子、男九等爵位。爵位众多,常常一门父子好几个爵位。
杨广继位后,宣布以后只封王、公、侯三等爵位,所以在他手下当官,想要封爵十分困难。
杨广叹息后,将李渊提拔成从四品的上镇将军。
大隋的将军称号多沿袭自汉朝,但品阶比汉朝低,名额比汉朝多,基本成了荣誉称号。上镇将军就是一个散号将军。
但在隋朝想要领兵,至少要有个散号将军的职位。杨广封李渊为上镇将军,就是以后会给李渊独自领命打仗的意思。
杨广鼓励李渊:“虎子必有虎父,李二郎和李三郎如此厉害,李卿你一定也不差。朕期盼李卿你也为朕立下大功劳的一日。”
李渊:“……谢陛下。”
他心情复杂地带着赏赐回家,看着圣旨沉默良久。
封将军是他长久以来的愿望。但他万万没想到,第一个将军称号居然是两个儿子为他挣来的。
李渊自言自语:“李二郎李三郎问我要两百私兵,就是为了这件事……嘶,他们好像只要了一百,还是一百庄子里没上过战场的青壮!他们原本打算带着庄子里的佃农去抓吐谷浑可汗?!”
李渊背后冷汗直冒,破口大骂。
窦夫人得到报喜,兴高采烈地来找李渊询问,没想到李渊正在骂两个立了大功劳的儿子:“郎君,二郎和三郎立了大功劳,为何你会生气?”
李渊气得吹胡子:“这两个竖子,为了立功命都不要了!”
他把李世民和李玄霸“骗”他的事告诉窦夫人。
李渊拍着桌子道:“若不是我多给了他一百老兵,两个不孝子是准备带着一百庄稼汉去抓吐谷浑可汗吗?他们胆子怎么这么大!”
窦夫人捂着胸口倒退几步:“什么?!他们居然是亲自上了战场?不是只说动回纥出兵吗?他们信中是这样写的!”
李渊赶紧扶住夫人:“夫人,别激动,别激动,他们都好着呢,活蹦乱跳,一点伤都没受。已经没事了,别生气!”
窦夫人骂道:“一定是李世民的错!我的三郎啊,怎么就摊着这样个兄长,被带着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李渊道:“我也觉得一定是二郎的错。三郎什么都好,就是任由二郎乱来。”
窦夫人道:“二郎是兄长!三郎是弟弟!三郎怎么可能拉的住二郎!”
李渊赶紧道:“对对对,一定是二郎的错!等二郎三郎回来,我一定好好教训他们!”
李渊难得看到夫人生气到狰狞,吓得唯唯诺诺,不敢反驳。
不过他心底也确实这么想,肯定都是李二郎的错。三郎文文弱弱,哪会做冒险的事?
“阿嚏!”李世民揉了揉鼻子,“不会你风寒刚好,我又得风寒了吧?”
李玄霸没好气道:“你少带几次寒钩和乌镝去雪原上狩猎,就不会得风寒。”
李世民嘿嘿笑着糊弄弟弟。
马上就要回去了,就算天寒地冻万里冰封,他也要先狩猎个够。
寒钩和乌镝一定也是这么想的。等回到京城,就没有这么大的草原任他们狩猎了。
除了弟弟这个怪人,不会有人不喜欢狩猎,雕也一样!
李世民转移话题:“唉,天气转暖,河水开始化冻,我们要回去了。真不想回去啊。”
李玄霸问道:“你不想家了?”
李世民道:“想,但还是不想回去。这里多好玩,每天都可以狩猎。”
李玄霸无语。狩猎狩猎狩猎,你的脑袋被狩猎塞满了吗?真是可怜你以后的大臣,魏徵都劝不住你狩猎。
张掖的春天来临,李世民和李玄霸又大了一岁时,终于踏上了回家的路。
被喂得胖了一圈的伏允与他们同行回大隋。
裴世矩对伏允礼遇甚重。
吐谷浑虽然已经被大隋所破,但因为去年皇帝提前收兵,吐谷浑的故土基本被吐谷浑各部贵族控制,大隋并不能好好管理。
裴世矩想利用伏允的声望,让伏允接受大隋的封赏,替大隋招揽吐谷浑诸部。
伏允窥得裴世矩的打算,为了保命,也为了回到吐谷浑可汗的位置,他十分配合裴世矩,与裴世矩相谈甚欢。
裴世矩和伏允谈天说地时,李玄霸常常作陪,研墨提笔将伏允所说吐谷浑中各部落具体情况记录下来。
回程时裴世矩因有官职在身,张掖互市之事需要交接很多东西,所以晚走一步。
裴世矩叮嘱李世民和李玄霸要好生厚待伏允,李世民和李玄霸应允。
李世民私下吐槽:“好烦啊,我活捉他是为了确认他的身份,好让裴公为我们作证。我可不认为他会如裴公所说乖乖听大隋的话。伏允奸诈,想要利用他无疑会纵虎归山。可恶,早知道在战场把他杀了。”
李玄霸平静回答:“嗯。”
回去时伏允有恃无恐,一路要这要那,要求颇多。
李世民咬牙切齿想要揍伏允。李玄霸将李世民拉住,悉数满足伏允的所有要求。
李玄霸继续每日与伏允谈天说地。除了询问吐谷浑各部贵族实力之外,他还详细询问了各部贵族联姻、亲疏等裴世矩没问的情况。
伏允原本只是敷衍黄口小儿。李玄霸细问几日后,他看李玄霸的眼神日益复杂,开始闭口不言。
李玄霸没有追问,改问起西域各国、突厥各部、铁勒各部的事。
这次伏允侃侃而谈,毫无隐瞒。
李世民见弟弟和伏允相谈甚欢,心里虽仍旧对伏允很警惕,但也只能长叹一声,绕着伏允走,眼不见心不烦。
他没有责怪弟弟不站在自己这一边。
裴世矩不肯杀伏允,又给皇帝说了不会杀伏允,他们又能如何?弟弟从伏允口中撬到许多情报,已经是尽力了。
时至大业六年三月,李世民和李玄霸回到了关陇,离大兴城只有一日距离。
李玄霸问道:“可汗,大隋可还能入得了你的眼?”
伏允藏起眼中的贪婪:“大隋富庶,名不虚传。”
李玄霸笑道:“等到了京城,可汗就没有现在这么自由了。附近风光甚好,今日我们停留在这里大醉一场,之后我便要与可汗作别了。”
伏允叹气:“好。”
李玄霸摆上好酒好菜,以茶水作陪:“我身体不好,不宜喝酒,只能以茶代酒,多敬可汗几杯。”
伏允嗤笑:“喝不得酒,算不上好汉。你兄长不来?”
李玄霸道:“他提前睡了。”
伏允嘲笑:“他是恨不得我死,却看我死不了,难受呢。”
李玄霸微笑着为伏允敬酒。
伏允喝了半宿的酒,李玄霸陪了半宿。
第二日李世民起床时,李玄霸正在补觉。
他戳醒弟弟:“阿玄,起床,该带伏允回大兴了。”
李玄霸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套衣服:“嗯,伏允的脑袋已经腌好,你去选一下装脑袋的盒子。”
李世民瞠目结舌:“啊?!”
李玄霸疑惑:“啊什么?”
李世民结结巴巴:“脑、脑袋?什么脑袋?什么腌好?”
李玄霸系腰带的手一顿,他皱眉疑惑道:“伏允的脑袋啊。”
李世民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伏允死了?什么时候?他昨晚上不还好好的吗!”
李玄霸不解:“昨晚上我灌醉后让人杀的啊。我们不是计划好的吗?把他脑子里的货都掏出来后,就让他在战场上受的伤恶化身亡。”
李世民抱着脑袋:“我们什么时候计划好的,我怎么不知道!”
李玄霸:“我没和你说过?”
李世民甩脑袋:“你没有!”
李玄霸神情淡然地继续系衣服:“哦,我忘记了。”
李世民按住弟弟的肩膀摇晃:“我不信你会忘记,你就是故意没告诉我!”
李玄霸摇摇晃晃:“我不是,我没有。”
二哥能在战场上杀人,也能让官员在刑场杀人,但让二哥在已经向对方保证性命安全后,还下暗手杀人,他那性格就很难做了。
史书中的秦王李世民、唐太宗李世民,对敌人、对政敌、对臣子全是都是不服就干,不会用暗杀毒杀这种阴谋诡计。哪怕他知道用阴谋诡计不脏手会更好。
伏允必须死。自己没有心理负担,就自己下令杀呗。
“好啦,别晃了,我没睡好,等会儿还要赶路,小心我病给你看。”李玄霸威胁道。
李世民停止折腾弟弟,慌乱的心情已经平静下来:“啊?那你继续补觉吧。反正他人都死了,早一日晚一日进京已经无所谓了。”
李玄霸:“嗯。”
虽然二哥不喜欢用阴谋诡计,但自己人杀了他想杀的人,二哥也不会假惺惺地训斥杀人者的不是,以此宣扬他的仁慈。
李世民道:“下次记得提前和我说,别吓唬我,你什么恶趣味?早知道我昨天就不睡了。哈哈,我去看看他的脑袋!”
李世民手舞足蹈地跑出门。李玄霸看着笑着跑走的二哥,不住叹气。
二哥不仅不会假惺惺训斥杀人者,甚至完全不会掩饰自己的高兴。
这副“虽然是你做的,但我也想做,所以我俩算共犯”的态度,也是他的臣子忠心的原因之一吧。
李玄霸打了个哈欠,懒得再换衣服,和衣躺下继续睡。
自己都在黄酒里掺蒸馏酒了,伏允还喝到大半夜,吐谷浑人真能喝啊。
呼……呼……

李世民参观完伏允表情十分平静安详的脑袋后, 只有一个疑惑:“为什么要把他脑袋摘了?直接运尸体不好吗?”
李玄霸打着哈欠道:“因为皇帝又去江都了。天气渐热,把尸体运到江都去,都化成一汪养满蛆的尸水了。”
刚入大隋地界, 李玄霸打着商人旗号的情报渠道就给他递了消息。
李世民嫌弃:“那怪恶心的。唉, 陛下怎么又去江都了?我还以为他会等着我们回来呢。抓到吐谷浑可汗不是小事吧?”
李玄霸道:“在皇帝看来, 江都和西京东都大概区别不大。”
李世民摇头晃脑叹气。不明白,完全不明白。
他笑道:“江都路途遥远,伏允水土不服后身上伤势加重很正常。但你下次记得提前告诉我!不要故意吓唬我!”
李玄霸敷衍:“好好好, 下次一定……那是齐王的旗帜吗?”
李玄霸话音刚落,旗帜下一个人就策马过来。
杨暕大笑道:“李二郎,李三郎!等你们好久!快给我看看吐谷浑的可汗长什么样!”
李世民把挂在马背上的匣子提起来:“真要看?”
杨暕勒马, 打量着李世民手中提的匣子:“不是活的吗?”
李世民叹气道:“我一路上很努力给他治伤了,但他还是死了, 我也没办法。”
杨暕道:“啊?那确实没办法。死人头就不在这里看了, 走,虽然父皇不在京城,你们也得给我在京城待一段时间再去江都。你们宅子肯定没打扫,就住我的王府。”
李玄霸道:“我早就通知人打扫了。”
杨暕横眉:“本王说没打扫就没打扫。”
他给了李玄霸骑着的马屁股一鞭子:“走起!”
李玄霸惊怒地拽紧缰绳:“你和二哥什么毛病,都喜欢抽我的马屁股!啊啊别跑!吁!停下!”
杨暕哈哈大笑, 对李世民道:“看来你去张掖没少欺负他,他骂我都连着你一起骂。”
李世民摇头:“胡说, 我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从来不欺负弟弟。”
杨暕“呸”了一声,道:“你看我信不信?走, 回王府再说。”
他敛眉, 压低声音道:“好好和我说说太子兄长病逝的事。”
李世民看向杨暕。
杨暕的面容比起上次分别前, 多了一股郁气和戾气。
之前他正笑着还看不出来, 笑容淡去之后,那眉间凝结的不平之气就特别明显。
李世民不知道为何杨暕会露出这样的神态,暗暗警惕,表面平静道:“节哀。”
杨暕颔首,扬鞭策马,毫无顾忌地疾驰入大兴城中。
卫卒开道,侍从举旗,又有宦官唱响齐王的名号。
京中百姓无官身的仓皇跪伏,有官身的驻足垂首,街道上无论民间还是官吏的马车皆靠边让路。
齐王杨暕回头,朗声大笑:“你们俩太慢了,大兴城的道路不够好,跑不起来吗?驾!”
李世民和李玄霸对视一眼,也扬起马鞭,马蹄扬起尘埃。
一位青年,两位少年,肆无忌惮地打马过京城。
有外地进京的人好奇问道:“跟在齐王身后的两位少年是谁?”
他的好友,京中勋贵子弟艳羡道:“还能是谁?定是我大隋生擒吐谷浑可汗的少年将军,唐国公府的李二郎君和李三郎君。”
外地友人踮脚翘首:“原来是他们!”
一辆靠边的马车上,一双纤手悄悄挽起车窗窗帘,露出了小半张脸和一只明亮的眼眸。
俊美的青年亲王与风尘仆仆的两位少年从她的视野中飞速掠过。
少女探寻的视线定格在其中一位身穿皂衣、头戴圆顶胡帽的纤细少年上,手一抖,车窗窗帘被抬起了小半,露出了她全部的面容。
马车里的少女正是准备回府的宇文珠。
明亮的春晖照耀在双目时,宇文珠的手就像是被什么烫了一下似的飞速缩回,车窗窗帘随即垂落。
“原来长这样……”
宇文珠拍了拍有些发烫的脸颊。
李世民和李玄霸跟随杨暕回了齐王府。杨暕已经让人在浴池备好了热水,给两人梳洗一路风尘。
李世民和李玄霸先在浴池外用香皂和皂液洗干净身体和头发之后,才进浴池泡澡。
李玄霸先洗完,正闭目泡澡的时候,李世民一个冲刺,从浴池旁高高跳起,狠狠砸在了李玄霸旁边的水中,激起的水花溅到了李玄霸的眼睛里和嘴里。
“啊呸呸呸……”李玄霸抓起身边葫芦瓢就朝着二哥砸去。
李世民光着身体在浴池中蹦蹦跳跳,及腰的水完全没能阻挡他敏捷的动作,就像是猴儿似的。
杨暕过来问他们是吃烤肉还是吃最近大兴城流行的锅子时,李世民和李玄霸正在浴池里打水仗。
杨暕无语:“你们幼稚不幼稚?李二郎,你身体好就罢了,你不怕李三郎着凉?”
李世民趁着李玄霸分神,一脚把李玄霸绊倒在浴池中,然后把呛水的弟弟扛起来:“浴池这么热,怎么可能着凉。阿玄,听到没,你真是太幼稚了,赶紧穿衣服。”
被二哥扛在肩膀上的李玄霸死命挣扎,试图去踹二哥的蛋蛋。
李世民把弟弟丢下,躲开了弟弟的致命一踢:“断子绝孙踢是吧?你真恶毒!”
杨暕扶额。什么英雄少年将军,李二这不还是以前那个喜欢欺负李三的熊孩子兄长吗?
“好了好了,李二你有完没完?”杨暕把两兄弟挡开,“今天吃烤肉还是吃羊肉涮锅?你们还不知道什么是羊肉涮锅吧?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
李世民打断:“当然知道,我们经常吃。吃涮锅,烤肉在路上吃腻了。”
杨暕道:“也对,你们住在大兴这么久,肯定吃过了。齐王府的厨子有一调蘸料的绝活,今天给你们好好解馋。”
李世民和李玄霸留的头发不多,用布多擦几下就干得差不多了。
不过李玄霸怕头疼,还是用干布把脑袋包了一圈,又换上了一顶新胡帽。
李世民对杨暕嘲笑弟弟:“都快入夏了,他还要戴着胡帽遮风,说头顶太光,吹风容易头疼。更可笑的是,他还嫌弃浅色衣服不耐脏,做了一箱子完全看不出差别的黑衣服穿。”
李世民指着自己色彩艳丽的圆领袍道:“年纪轻轻穿那么老气,将来弟媳肯定特别嫌弃他。”
李玄霸看着二哥花里胡哨的圆领袍:“你的审美才堪忧。”
虽然史书中记载过李世民特别喜欢花里胡哨的华服,连盔甲都要在亮瞎人的金银甲衣上用五彩颜料和羽毛装饰,骑着高头大马立在战场上,就像是自带标语“打这个显眼包!”。但亲眼看到,李玄霸还是觉得眼睛好疼。
二哥这审美,若生在现代,定是要在荧光黄的衣服和裤子上镶嵌亮片、挂满金属链条那种精神小伙,说不准连头发都想染成五颜六色。
杨暕却站在李世民这一边:“李二的审美很好。李三你衣袍的颜色确实过于老气。”
李玄霸面无表情道:“塞外风沙大,耐脏。”
杨暕失笑:“唐国公府还差你一身衣服?你换勤点不就行了。”
李玄霸叹气。一天换一身衣服就是极限,他真的不想每隔一个时辰换一套衣服。在唐国公府的时候,只要他稍微出点汗,仆人立刻给他换一身新衣服。他每天换衣服都换得抓狂。
真不明白这时候的贵族怎么能有一天换四五次衣服的耐心。
李世民虽然率先嘲笑弟弟,但这时候为弟弟说话:“阿玄从小节俭,这是好事。”
他话锋一转:“阿玄节省的衣服预算就给我做新衣服,漂亮的新衣服多多益善,嘿嘿!”
杨暕笑得差点被口水呛到。
李玄霸狠狠给了二哥一个白眼。
闹腾了一阵后,杨暕与李世民、李玄霸兄弟二人不太明显的生疏淡去,恢复了以前自然的相处模式。
太子去世不是国丧,李世民和李玄霸已经不需要守丧;杨暕九个月丧期刚过,不过他仍旧没有置备酒水和乐伎助兴,就让人上了菜,与李世民、李玄霸二人独自配着加了酸梅的饮子吃涮锅。
待菜上齐后,杨暕屏退下人,询问起太子病逝的事。
杨暕道:“边塞苦寒,我早就和兄长说让他留下,我去,他不肯。他病逝,我不意外,但回来的人都对此一副闭口不言的模样,让我很意外。”
杨暕夹起羊肉,调料都没蘸就塞进嘴里,恶狠狠地咀嚼了几下:“父皇也对太子兄长的去世一副不是很伤心的模样,难道太子兄长是被父皇……”
“慎言。”李玄霸皱眉道,“太子殿下确实是病逝。”
杨暕看向李玄霸:“你声音那么大做什么?”
李玄霸叹气:“齐王殿下,太子殿下去世前是我和二哥守在殿下身边。”
杨暕停下筷子:“我知道,所以我才来问你们。”
李玄霸:【二哥,这件事由我来说。】
正准备开口的李世民叹气。弟弟这意思是不准备把所有实情告诉齐王的意思吗?
李玄霸道:“太子确实不是自然病逝。”
杨暕双目怒张,拳头握紧。
李玄霸道:“但也确实是病逝。陛下率领隋军穿越大斗拔谷时,太子从当地人那里打探到山谷中有风雪,但不知道谁和陛下说,六月飘雪乃是无道之相,陛下乃是明君,不可能有这等奇异的事。太子跪求半日无果。”
杨暕咬牙切齿:“山谷中果然有风雪?”
李玄霸道:“大斗拔谷不仅在塞北,地势也比中原高许多。齐王殿下爬过山,应当知道山峰比山底温度低许多。山谷六月有风雪,其实不是什么奇异的事,唉。”
杨暕视线垂下:“兄长就病了。”
李玄霸道:“乐平公主也是因此病逝,所以朝中人闭口不言。”
杨暕道:“只是这样?”
李玄霸道:“只是这样。”
杨暕摇头:“如果只是这样,父皇不会表现得如此反常。他该厚葬兄长,厚赏兄长之子。”
李玄霸惊讶:“什么?陛下没有厚待太子?”
杨暕抿了一下嘴,点头,将他的父皇为他的太子兄长处理的后事的情况告诉了李世民和李玄霸。
总的来说,杨昭该有的待遇都有。杨广仍旧如史书中给了杨昭“元德”的美好谥号。
但除了该有的待遇,其他什么都没有了。
在原本历史中,杨昭于大业二年去世,杨广不仅给杨昭的三个儿子封亲王,还在杨昭的墓旁修寺庙。
这一次什么都没有。
杨昭去世之后,杨广除了仍旧把最喜爱的长孙杨倓带在身边之外,杨昭的嫡子杨侑和另一个庶子杨侗都被他冷落。
杨广还让太子妃韦氏搬出东宫养育杨昭的两个儿子。虽然搬去的宫殿也很宽敞,待遇仍旧按照太子时一样。但谁都能看出杨广对除了杨倓之外的两个孙儿不冷不热的态度。
有人请求为太子的三个儿子封王,也被杨广以“稚子年幼”为借口拒绝。
杨暕不明白为何父皇如此吝啬。
兄长的孩子如此年幼,给个爵位也就是给份俸禄养着,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虽说嫂子还能领着兄长的俸禄养孩子,但那点东西和兄长还活着的时候能比吗?
听着杨暕对侄儿的待遇鸣不平,李玄霸心中颇有些感慨。
历史中杨暕在杨昭死后,杨广就给了他太子待遇,将太子府中所有人都划给了他。杨暕行使的权力也和太子差不多,大业十一年的时候还能领兵护驾。
但这太子的名号,却让杨暕等到死也没等到。
那时杨暕从意气风发到绝望,对逐渐长大的侄儿行咒诅之事,彻底触怒杨广。
现在杨暕却在为年幼的侄儿被杨广冷落鸣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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